PO18脸红心跳

丑女如菊(更新至卷2第330章)第7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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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丑女如菊(更新至卷2第330章) 作者:肉书屋

    太情愿地对李县令道:“那小人就唤她们来见大人吧。娘,云岚——”他对着外面大声叫道。

    就听厨房方向传来一声应答,嗓门清脆大声:“青木,有啥事?我正要煮饭哩。”

    青木急忙喊道:“还不快来拜见县令大人,饭等会再烧。”

    厨房里就没了声音,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脚步声。

    李县令迫不及待地抬眼一瞅,就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媳妇和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媳妇走进厅堂。

    那年轻媳妇一双大眼睛倒是很有神采,五官也别致,不过,皮肤有点黑,想是春耕晒的;她穿一身花花绿绿的衣裤,挺着微凸的肚子,叉着两腿走进来,手里还攥着一截长长的嫩黄瓜,边走边啃着。

    李县令心下评判,这女子美则美矣,就是太……难看了!得出这样矛盾的结论,他自己都有些奇怪。

    青木就引着娘和媳妇拜见县令大人,给县令大人磕头。

    杨氏拉着刘云岚老老实实地给李县令磕了几个头。刘云岚双手撑地,那黄瓜不免也触到地上,她丝毫不以为意,等李县令一叫起,就急忙爬了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张开嘴,咬了一大口黄瓜,使劲地嚼着,看得李县令直皱眉头。

    他刚想开口说话,不料刘云岚一转身,看见了李耕田,不禁大叫起来:“嗳哟!亲(村)长也在?我正要找你哩。你……”

    她嘴里包了太多的黄瓜,一时间来不急嚼烂吞下去,说话就有些含糊,她又急着想说话,就使劲地嚼动并往下咽,那腮帮子就一鼓一鼓的,想是内容太多,不免有些包裹不住,一条黄绿色的黄瓜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流,流到胸前的衣襟上,她也不在意。

    好不容易将嘴里的黄瓜吞干净了,刘云岚拿手一抹嘴角的水渍——也不管手上还沾有灶灰,在嘴角带出一条污痕——嗓门高了一大截,冲着李耕田道:“村长,我家就青木一个人在作坊干活,就拿那么点工钱,要说这香肠还是我家先做的哩,这么算起来,一年才挣那么几两银子,还不如我们自个做哩——”她忽然转头拍开杨氏扯她后襟的手,不满地说道——“娘,你扯我干啥?我说的不对么?你跟爹就是太老实了,青木也太老实了,幸亏我嫁过来了……”

    青木尴尬地扫了众人一眼,对着她呵斥道:“你懂啥?甭在这瞎说。”

    刘云岚又咬了一块黄瓜——这一口小了些——边吃边说话,喷得那黄瓜汁四溅:“我咋不懂了?我瞧你当那个管事又累又不讨好,最主要的是钱少,上回还被人冤枉哩。当我不晓得?村长你说是不是?”

    李耕田也是傻眼,没想到刘云岚会这么跟他算账,要说她说的也十分在理,因此就有些狼狈,无奈地说道:“青木媳妇,这事是大伙商量的……”

    刘云岚立即大叫起来,双臂挥舞着,一手把黄瓜举得老高,有些愤怒地说道:“大伙商量?那也不能这么欺负咱郑家哩!今儿刚好,县官大老爷也在,就让大老爷评个理,说说我家青木到底该拿多少工钱合适?大老爷可不能偏袒村长哩,我晓得他家有个举人老爷,那也不能欺负咱老百姓哩!”

    她是真的是怒火冲天,两眼可怕地睁大,目光骇人!

    为啥?恨呗!

    那一腔怒气都是被李县令引起的——这狗官果然找上门来了,还非要见她——把这么个假想敌附在李耕田的身上,当然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才好,根本不用伪装

    第二百九十二章 迁怒(粉红60加更)

    李县令脸色沉沉地望着这个号称十里八乡最美的女子,凶悍地在那叫嚷着,并不言语;身边的随从揣摩着老爷的心思,上前大声喝叱刘云岚无礼。

    郑长河见县太爷脸色不好,生怕儿媳妇激怒了他,那时就要吃亏——他都忘了刘云岚装悍这回事了——因此便骂她不懂事,又示意杨氏拉她出去。

    刘云岚偏不出去,她双手叉腰高声叫道:“我就是要请大老爷评理。今儿可巧了,往常想见大老爷也见不着——我都没出过下塘集哩。”

    正吵着,院子外边跑进来一个黑不溜秋的半大男娃,将一个小篮子往郑家门口一放,嚷道:“郑婶子,这是你家该得的鸭蛋,我给送来了。”说完转身就跑。

    刘云岚一听,也不吵了,叉着两腿麻溜地窜出去,提起篮子一看,立即对着那男娃的背影大骂道:“咋就这几个鸭蛋哩?小石头,你是不是又捡了我家的鸭蛋昧下了?趁早给我送来,不然我把你那两个卵蛋给抠出来补上!”

    小石头回头做了个鬼脸,嬉笑道:“谁捡你的蛋了?要是鸭子下到河里哩?你就会混赖人。”

    刘云岚怒道:“放你娘的臭狗屁,你才有蛋哩。每回都下河里,这么巧?明儿我自己去捡。你个小砍头的,滑的跟泥鳅一样。晚上我去跟赵婶子说。”

    她骂骂咧咧地提着篮子走进屋,却发现一屋子的人都看怪物一样看她,青木羞愧地瞪了她一眼小声道:“就晓得瞎嚷嚷,不就是几个鸭蛋么?”

    他这神情也不是装的,平日明理柔顺的媳妇忽然化身为悍妇,简直是村里那些老婆娘形象的翻版,她装得如此逼真,刚才这一段连自己都不知道,当着李长雨等人的面,不由得真尴尬起来。

    他想起菊花,心道准是妹妹干的好事,不然好好的小石头咋会送鸭蛋来哩?

    刘云岚听了青木的话,马上不依道:“绡你这么过日子的么?一个鸭蛋值多少钱你晓得么?真是败家子。甭瞧家里有几十亩地,要是不手紧点,败起来快得很,等我生下几个娃,长大了吃屁屙风哩?”

    张槐就算晓得刘云岚是装的,也跟青木一样,被她惊呆了——主要是前后差别太大了;李长雨则呆呆地看着她,心道这还是那个含羞带怯的新娘么?

    至于李县令么,早已经坐不住了,看青木的眼光简直要杀人,在他看来,这女子变成这般模样全是因为嫁了这个粗野村夫——乡下女人沾了男人就变得不知羞耻,沦为生娃的工具了。

    他便起身告辞,刘云岚见了急忙上前拦住,还要他帮着评理。她嘴里喋喋不休地嚷着,吐沫星子差点喷他一脸。

    随从急忙上前挡住,大声呵斥,并凶悍地用手去推搡她。

    青木吓得心都跳到嗓子眼,急忙上前使劲地拉住刘云岚,一边对那随从歉意地笑笑,不过心里已经把他千刀万剐了。

    李县令阴阴地扫视了郑家人一眼,一言不发地甩袖而去。

    杨氏急忙挽留道:“大老爷不在这吃饭么?咱还杀了鸡哩?”

    李县令理也不理她,脚下不停地疾步奔向院门口。

    不等出院子,却听背后刘云岚跟杨氏道:“娘,你收拾那鸡的时候,不要把鸡屁股扔了,我就喜欢吃那块软软的肉——油多,还杀馋!”他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跌到。

    杨氏道:“晓得了。你这闺女哟,跟八辈子没吃过肉似的,整天咋就吃不饱哩?……”

    李县令忽然心情极差,重新回到老村子那边,也不去李耕田家歇息,直接吩咐人将小燕带上马车,就要离开。

    李耕田还想好好地招待他一番,然后放软身子,好言好语地恳求他将李小燕放了,可是李县令冷冷地看着他,那目光好似能将人冻住,只得将话又咽了回去。

    他强忍满腔屈辱和不快,让李长明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土产——干蘑菇、干木耳和一些酱菜,送去给县令大人及随从。

    他当然知道县令大人对这些东西看不上眼,但是,他却万万不能送钱财和贵重的东西——也没的送——只要开了这个头,往后不管清南村能不能拿得出,都要被这狗官照此标准勒索。

    果然,李县令看着那一大堆东西,心里冷笑:拿这点东西就想把人领回去?这个李举人的爹太不知眼色了。

    他今天过来本就是为了勒索钱财,再就是摸清这个黄眼儿口中有钱村庄的底细。若是表现太明显,则不是他的行事作风,因此故意放过那些已经嫁女的人家,只借着小燕这事做由头,等李耕田自己上钩,谁知他根本就是个铁公鸡。

    他便云淡风轻地笑道:“李村长这是为何?难道本官是那种勒索百姓的官员?这些东西虽然不值钱,却能害本官丢掉乌纱帽呢!”

    李耕田听了一滞,只得赔笑道:“不过是一些土产,大伙也是舍不得吃,攒了来卖的。今儿县太爷贵脚踏贱地,自然是要献给县太爷了。”

    李县令见他句句不忘叫穷,越发恼怒,便转头对黄眼儿笑道:“既是李村长客气,也不好驳了他这面子,本官又不能违反朝廷律法收下这些东西,不如就让同来的差役们分了吧——也算是对他们幸苦办差的奖赏。”

    黄眼儿大喜,一边同众人接下这些,一边还不忘对李耕田打眼色,示意他另备一份礼物送县太爷。

    李耕田心中苦涩,他如何不知李县令的意思?可是他哪里能拿得出县太爷嘴里所说的“值钱”东西?

    张槐眼神闪了闪,上前惋惜地问道:“县太爷不要这些么?这可是我们村眼下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不比冬天,还能拎几斤腊肉送县太爷。村长,这可怎么好?总不能让县太爷空手回去。要不我拿些虾酱过来?我娘熬的。那个最是下饭了,吃了也开胃,县太爷肯定会喜欢。”说完还热切地望着李县令,希望他能开口赏脸收下。

    李县令大怒,却是怒气无处可发,遂转身上轿,挥手示意起轿,连话也懒得答了。

    李耕田惴惴不安,想要求他放了小燕,又不知如何开口讨要,正惶然间,忽见小燕娘冲上来拦住轿子,大哭叩头道:“大老爷′放了我家小燕吧!她还小哩!放了她吧,我给你供长生牌位。”

    顿时,现场一片混乱,差役们的呵斥声,李老二家人的哭叫声,围观人群的私语议论声,李耕田等人也一边假意劝慰一边趁机向李县令求告;李长星、李长明兄弟、张槐、青木、孙铁柱等十几个青壮汉子团团围住轿子,跟那些衙役们对峙;人群外,连狗也聚集了不少,狂叫不

    李县令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发作,忽地从轿帘缝隙中瞥见外面人群中几个高壮的乡下汉子盯着自己的轿子,那目光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心下一个激灵,慌忙对李耕田喝道:“李耕田,你想造反吗?还不拉开她。念在她无知的份上,本官不予计较。等她闺女日后发达了,自然会明白本官没有害她。”一边对黄眼儿使了个眼色,示意速速离

    李耕田也不敢逼迫太甚——他大儿子还在清辉哩。

    眼见事情无法挽回,只得拉住李老二,让他去劝媳妇,并在他耳边低声道:“老二,胳膊拧不过大腿,你忍忍吧。等我家长风有出息了再说。眼下闹事,只会搭进去更多人。”

    李老二哭着拉开媳妇,心里却在叫道:“凭啥要我忍?你们的闺女都嫁了,都没事,就我的闺女被带走了哩!”

    等人一拉开,随从们抬起那顶轿子、赶着马车就匆匆离去。黄眼儿走了好远回头一看,那边还围了好些人,不禁捏了把汗,暗道好险。

    轿中的李县令也抹了一把汗,在心里大骂,发誓不再亲自过来这里。他不怕李耕田这样的——好歹懂些道理,不敢乱来,况且他两个儿子如今都在清辉呢;他就怕那些无知的乡民,要是激怒了他们,让他葬身在这里,那可就亏大了。

    这地方离清辉县衙还远,离临湖州也远,出了事情也不好处置,你真要请调地方军队过来,没准他们往小青山里一躲,上哪找人去?死个县令也是白死。

    不说李县令惶惶然离去,一边害怕发誓再也不来清南村,一边转着眼珠想主意,要惩治这个村庄的愚民,好出一口心头恶气,且说等他走后,清南村也是闹翻了天。

    小燕娘见小燕被带走了,绝望之下,疯了一样一头撞在李耕田的怀里,脑袋顶着他的腰部,一手不停地捶打他的胸膛,嘴里哭骂不绝,鼻涕眼泪全部抹在他的衣襟上。

    人们上前拉劝,只是愤怒之下,哪里能拉得开!

    这时李耕田的媳妇方氏从屋里赶了出来——是李长雨见事不对,让她出来劝二婶的——对着小燕娘说道:“燕她娘,你心里难受,我也不好受,可是这事咋能怪我家耕田哩?他不过是个村长,你要他咋办?”

    小燕娘听了,抬起一张泪脸,并不去理会方氏,她双手揪住李耕田胸前衣襟,直问到他脸上:“村里那么多闺女,为啥就要带走我家小燕?你不是人,你不是她大伯;你不是人哩,全村的闺女都好好的,就把自个的侄女送出去了,这下人家都要说你好了,多有面子哩!”

    李耕田虽然并未怪这弟妇盛怒之下举止失措——若是这样发泄能让她出口气的话,那就让她发吧。不过,他听小燕娘说是自己把侄女送出去,就为了弄个好名声,也不禁气怒—这真是吃力不讨好哩!

    他双手攥住小燕娘的手,将她从自己的身上拉开,沉脸问李老二道:“耕耘,你也觉得是我把小燕送出去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就这么跟他斗

    李耕耘也就是李老二虽然万分难过,却也不好跟婆娘似的撒泼,他心里明白,这事跟李耕田没有一点关系,跟村里所有人都没有关系,谁让他家小燕没成年又长得好哩?

    他强忍伤心,上前拉起媳妇就走,就听小燕娘一路哭泣着远去了,身后的人都脸色难看,没有人埋怨她不讲理,任谁碰见这样的事,只怕都要发疯。

    周夫子这时走过来,将李耕田劝进穿门,并招呼青木和张槐等人进

    待人都坐下后,他对李耕田道:“这事也未必没有办法转圜。”

    李耕田一听大喜,急忙问道:“要怎样转圜?”

    李长雨等人也殷切地望着他,希望他说出妙-策来。

    周夫子叹了口气道:“这个李县令将要在清辉任三年父母官,跟他直面顶撞自然是下下策——就算一时能唬住他,日久终会吃亏。他搜罗的这些女子必定是要送往京城的,也会先送往湖州州府,到时候,你让长风去求恩师,找个机会将她截留下来——毕竟小燕也不是什么绝色女子,他身为州学政讨要一名村女实在不算大事。我看那李县令今天是另有所图,图谋不成就顺手将小燕带走了。”

    青木和张槐对视一眼,心下雪亮,他闷闷地问道:“先生,您有没有法子对付这个李县令?看他今天的表现,往后这十里八乡别想过好日子了。不,我看整个清辉都别想安生了。”

    周夫子眼神锐利地看着大伙道:“你们可不要鲁莽行事,免得祸及家人。我说句颓丧的话,只要他不太过分,加上你们村如今非往年可比,就算多加摊派也能应付,不妨暂且忍耐,否则,与其直面顶撞毫无益处。像刚才,大伙留下小燕也不难,可是往后呢?难道你们就不出门了?若是他派人将村里人或其亲友抓去牢房关押起来,你们又将如何?”

    张槐感觉夫子话中有话,忙问道:“若是他很过分,让大伙没日子过哩?刚才先生想必也瞧见了,他对我们送的东西根本看不上眼,还指望大捞一把哩!”

    周夫子微笑道:“这就要掌握一个分寸了。他若只是将摊派加多一点,大伙尽管发牢马蚤、甚至哭叫吵阄、拖欠,但最后该交的还是要交,要让他明白这地皮刮得并不容易;若是勒索得狠了,那就要大闹一场,摆出拼命的架势来,让他明白再逼下去就要激起民变,弄出人命。”

    李耕田不明白了:“夫子到底要怎样?又让大伙不要鲁莽行事,免得祸及家人,这会儿又让大伙使劲阄?”

    周夫子叹气道:“我适才在暗处观察了这李县令,觉得他是个惜命的,也是个聪明的或说狡诈的,不是那种不顾一切的贪婪之辈。刚才他应该被大伙惊住了,生怕你们蛮横地将他留下——乡下人嘛,惹急了可不管什么律法——所以他才慌忙退走。日后摊派勒索是一定的,你们若是不让他刮些地皮回去,他肯定不会干休;但若是他太过分,你们要拼命的话,他也不敢逼迫太甚。往后就跟他斗吧。

    大伙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李耕田道:“所以我刚才不敢应承他。村里两个坊子,看起来红火,几十户人家分摊,也没多少红利。眼下大伙不过是把自个养的猪换个法子卖出去罢了,说到底赚的还是养猪的钱,还有种菜的钱。”

    周夫子点点头道:“你们不过是种田的,自然没有那些商家经营熟练,徐徐图之最妥。不过,眼下你们就这样吧——也不要再扩大发展了。这个李县令在这,你们赚钱越多,没准最后赔的越多。”

    他心想,将田地挂在李长风的名下,就不用担心这些了,只是好好的谁也不乐意沦为佃户,他便没有多嘴,反正大部分的人都能应付。

    一时间众人都寂然无语。

    张槐出声道:“若是那些官差敢到村里来勒索,咱就把村里的男人都找来,拿刀扛锄头地吓唬他们——只是别闹出人命,最好让那些官差提起咱村就心里打鼓,根本不敢过来。往后去集上也要多带人才好。”

    李长明“哼”了一声道:“往后他们来一回,咱撵一回,非撵得他们屁滚尿流不可。我想只要咱村敢闹,旁的村子肯定也会闹的—他们只有比咱村更穷,那日子往后更加难过。”

    他紧捏着拳头,心里很是不平静——ˉ小燕是他的堂妹,他今天眼睁睁地瞧着他被带走,真想冲上去宰了这狗官,又怕给家里和村里带来灾祸,方才强忍着。

    青木想了想道:“还有一点,大伙要把钱攒了藏起来,这几年就苦些,还跟前些年一样过日子吧,最起码从眼下开始,不能再做新衣裳了。”众人纷纷赞同。

    周夫子沉声道:“大家莫要太过忧心,再说,你们忧心也无用。就算这个李县令走了也不能保证下一次派来的就是跟胡县令一样公正贤明的县令长雨,这段日子你留心点,朝廷上有什么动向,你得了消息就回来告诉我。不要让人带信——那样有风险,这个李县令可是已经注意你了。”

    李长雨虽然感觉这老秀才很奇怪,但还是答应了。

    晚上,周夫子回到住处,静静地坐在院中好久,如一尊雕像,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期盼着什么,夏夜的燥热让他古井无波的心也泛起了层层涟漪。

    青木和张槐回到家,老远就见小石头在郑家院子里对着他们挥手,待二人进院,就见菊花正和刘云岚坐在桃树下低声说着什么,杨氏、郑长河以及张大栓一家、赵三一家人都在。

    见他俩回来,赵三忙问道:“咋样?那狗官走了么?可难为你们了?”

    青木直接走到刘云岚的身边,对她笑一笑,和她挤在一条板凳上坐下。板凳有些短,不免有些坐不稳,他便伸臂环住她的腰部,搂住她靠紧自己。

    刘云岚见他当着这么些人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不禁有些惊讶羞涩,慌忙四处一扫,见大家并未注意他俩,正在等待青木和张槐回话哩,方才松了口气。

    张槐也来到菊花的面前,她赶紧将赵清屁股下的小板凳抽出来让他坐,自己把赵清抱坐在腿上。

    张槐坐好后,看了青木一眼,叹了口气主动说道:“走了,还把小燕也带走了。小燕娘都哭晕了哩。”

    众人都大吃一惊,面面相觑,何氏更是难过——小燕娘可是求过她哩,不过就算她答应了,结果也是一样。

    张槐忙安慰大家,说小燕未必就回不来,又将周夫子的话说了一遍,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菊花听了有些发怔,想着那个爱美的小姑娘,这一去还能回来吗?说实在的,这件事比贪官加税还要让她无法忍受。千思万想,不知如何。

    在任何朝代、任何国家,即便是换了一个时空,都不乏这样的不平事。她前世的时候,无论怎样完善法制,领导者也竭力想让底层人得到各种保障,但是,各样不平事还是层出不穷,让人看到麻木。

    因又说起李县令今天来到郑家的情形,青木立时又愤怒起来,他霍然转头紧盯刘云岚。

    刘云岚惴惴不安地望着他,生怕他怪自己今儿害他丢脸。谁料青木看了她半响,忽然笑道:“往后你就这么说话行事好了,反正我不嫌弃你。”

    菊花刚好把思绪拉回来,闻言瞪大眼睛舂着哥哥;赵三哈哈大笑,小石头也是乐不可支,笑得刘云岚脸都红了。

    张槐对菊花解释道:“这李县令要在任三年,谁知往后会发生啥样的事情?嫂子还是要小心谨慎些才好。”

    他跟青木从小玩到大,最是了解他了,青木话一出口,他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刘云岚这才放下心,不觉心里甜蜜,抿嘴笑对青木道:“怕是有些难哩。我今儿本来是有些害怕的,后来见了那狗官,就气得恨不得咬他一块肉,所以就想跟个泼妇似的骂人,骂了也觉得很舒坦——因为我心里是对着那狗官在骂哩。要是平日在家也这样,我……我……怕是容易忘哩。还有,走路外八字也难受的很。”

    菊花“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这确实有些让嫂子为难了。这种乡下村妇形象也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而且也跟本人的生活习性有关,至少她娘杨氏就没这么难看,更不要提还是新媳妇的刘云岚了。

    菊花就出主意道:“也不要刻意地去装。云岚姐姐你就在外人跟前泼辣一些就成了。熬两年,就不用装了。”

    那时候就算不变丑陋,怕也会“泯然众人矣”!除非她再跟菊花以前似的经常做面膜保养,否则就难恢复。

    杨氏却道:“我觉得不用装——好好的在家过日子装那样干啥?云岚说的对,就是装也装不像的——心里没气哩!你们不要瞎琢磨,尽管放心好了,只要一见那些官大爷,她就自然变成泼妇了。任谁碰见那狗官都想骂人哩。骂人还斯文干啥?当然是跳着脚拍着手骂才痛快了。是不是这样,石头娘?”

    石头娘跟何氏都是爽快的,闻言横眉瞪眼道:“怎么不是?要是我的话,今儿非得骂出祖宗八代来不可,哪里还要装?云岚,咱乡下媳妇,有时候就要泼辣一些,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下回再有人对你这样,也甭管他是官还是民,你就逮着他打滚撒泼地大骂,一骂就出名了。往后就没人敢惹你,也不会当你是啥美女了。

    众人全都笑了起来。

    第二百九十四章 道在屎尿中

    青木听了却用鼓励的眼神瞧着媳妇,在她耳边小声道:‘我平日里也不大多话的,你就泼辣些,咱也少吃些亏。”

    刘云岚又是好笑又是脸红地瞧着他点点头。

    张槐怪异地看看菊花,努力地在心中勾勒她跳脚骂人的形象,却怎么也勾画不出来。心道,还是蒙着面巾吧,菊花不会骂人哩;就算她骂,也骂不出嫂子那威风!

    菊花明白他的意思,也不理他,只是逗着怀里的赵清说话。

    赵清眨巴着黑眼睛,天真地问道:“菊花姐姐,你会骂人不?要不你明儿教我跟泼妇似的骂人吧,也能少吃些亏。”她竟然把青木的话听了去。

    大伙哄然大笑,石头娘也瞅着小闺女直乐,菊花便对她说道:“这个不用教,没听你娘跟我娘说么,一生气自然就变成泼妇了。”

    说笑了一会,张槐郑重地对菊花和刘云岚道:“这些不过都是小手段,重要的是你们往后不要轻易出门,下塘集更不要随便去了。赵三婶,以后赵清也要看好了,别跟放鸭子似的由着她到处跑,如今可是不太平,咱们小心点没错。”

    菊花点头道:“这话说的是。三婶,有些人专门拐了小女娃去卖哩。往后你要看紧点她,你忙不开的时候就把她送我这来,我干家务带着她也是一样的。”

    赵三两口子顿时变了脸色,石头娘急忙道:“我晓得了。石头,听见没?往后不要带着妹妹到处乱跑,见了生人躲远些。”她如今又怀孕了,不大能顾得上一双儿女,只得让石头带着闺女玩。

    菊花看着她叹气,心道,这跟生鸡蛋似的,一个接一个地生,要是不先攒点家底,光养娃都能变穷。赵三叔还算好的,两个娃之间都隔了几年,这样大的能带小的;有那生的密的,真是一窝一拖。

    赵清骨碌转着眼珠,忽地扬声道:“娘,我往后不乱跑,就在家帮你扫地干活,你就专心生小弟弟好了。要是有空闲的话,我就到菊花姐姐家来玩,跟她学针线、学煮饭。”

    众人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都笑起来。

    赵三乐呵呵地说道:“我闺女就是乖,都不要人操心的。”说完还瞥了一眼小石头,心道妹妹可是比你好多了。

    张杨瞧着小女娃一副大人样,郁闷地说道:“你好忙么?说啥‘有空闲的话,。连个笤帚也拎不动,咋扫地?”

    赵清听了他的话没有生气发急,却笑眯眯地对他道:“我爹帮我扎了把小笤帚,我就能拎得动了。我家的屋子和院子都是我扫的哩。杨子哥哥,我能干好些活计哩。你不要长那么快,等我长大了就嫁给你。我想了好几天,还是嫁给你好一些,你又不是我哥哥,又念书识字……”

    话未说完,所有人已经笑得东倒西歪,张杨红着脸转头不理她。

    何氏乐道:“嗳哟哟!这是咋说的?咋想起来的?我倒想你这样的儿媳妇哩,就怕你杨子哥哥等不及。”

    赵三连夸闺女眼光好,又说让杨子哥哥长慢些怕是不成,等你长大了,他就要老了哩。开玩笑归开玩笑,谁也不会将小娃儿的话当真。

    童言稚语暂时让人忘却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等人一散,各自回家,想起被带走的小燕,那心头仍然如同蒙了一层乌云,心情无法明

    这一天清南村的人都没有好好干活,被不安搅扰着,不能定下

    张家一家人回到家,张大栓见天还早,就扛着锄头去田畈看水去了;菊花则和张槐到后院忙活。到底是新婚不久,虽然一样的种田喂猪、伺鸡养鸭,忙碌中却多了些幸福甜蜜的味道。

    热情洋溢的夏季,菜园子一片别样风景,高低相间,各色间杂,疏密不一。

    紫红的长茄子一条条悬挂在绿色的枝叶下,泛着釉一般的幽暗光泽;辣椒地里色彩就丰富多了,红辣椒、青辣椒、半青半红的紫褐色辣椒,衬着尖尖的辣椒叶,好看的很;豇豆架子上全是一条条的豇豆,如绿绳带;黄瓜架下也是内容丰富,不过需要仔细搜寻,方能在茂盛的藤蔓间发现那些黄瓜,或直或弯,浑身布满细小的尖刺,顶端还带着花萼。

    南瓜并未搭架子,那藤蔓在墙根下蔓延,极为密实,遮住了一大片土地,要找南瓜的话,需要扒开浓密的藤叶才能看见;扁豆则张扬的很,爬满了东边的墙头,余下的空心菜、小葱、韭菜等也是青绿喜人。

    菊花巡视了一番,先摘了几个茄子,又揪了一筲箕嫩嫩的青辣椒,并一些豇豆和一个小嫩南瓜攒着槐子就挑来一担掺了水的淡粪,挨个地将茄子和辣椒都浇了一遍,又往南瓜四周的土壤泼了一粪瓢——ˉ挨着根部容易冲死。

    张槐忙碌不停,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臭味,他抬头对菊花道:“你去洗菜吧,我把剩下的浇完就来了。”

    菊花蹲在另一垄尚未浇粪的辣椒地旁,查看那些悬挂的红辣椒,大部分都还是青红交替,只等红透了,就能摘了磨辣椒酱,闻言笑道:“我再瞧瞧。这辣椒结的还好,没像去年那样长好些虫子。早上浇一遍水,辣椒秧一整天都精神很哩。”

    她知道张槐不想自己闻见这臭味,所以让她先出去,可是她并不以为意。

    这万物轮转最是奇妙-,终极的废物中蕴含生机,庄子所谓“道在屎尿中”即是指的这种情形。

    今天傍晚这么浇一遍,几天后,这些菜就会蓬勃旺盛地展放它们的生命力,那一茬菜收获下来,根本吃不及,只能腌制或是晒干后储藏起来。

    其实,那些吃橡子果、稻糠和玉米秆的猪拉出来的粪,比城市的垃圾桶散发的味道要好多了,一定要用语言来形容的话,就是“化作春泥更养菜”。

    人也一样。曾有人研究表明,无论男女,想要身体散发出的体味清爽无异味的话,就不要吃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果蔬五谷等是最好的,还有清水。若是脂肪肉类吃多了,拉的屎都要臭三分。

    槐子见她不去,也不强她,隔了一会儿又问道:“这南瓜还小,炒了吃么?等它长老了,又粉又面,我喜欢吃这样南瓜煮的稀饭哩。”

    菊花道:“放心,还有好些哩。我摘掉一些嫩的炒了做菜,剩下的肥料充足,才会长得更大。到时候我做南瓜饼给你吃。”槐子微笑点头。

    过一会,槐子会再叫她一声,问另外的问题;有时喊一声“菊花”,等菊花抬头看向他,他却又无话可说,只是对她灿然一笑。

    他并无重要的话要跟她说,只是想喊她而已。眼睛里看着她的身影,耳朵里听到她清脆的声音,那心里就无比的踏实、安心,浇菜也倍儿有劲,满园的果蔬也令人觉得生动美好;菊花见他不说话,也不诧异,同样回以笑容,再低头扯去辣椒行距间的杂草。

    这么一问一答的,不时又相视一笑,散发着臭气的菜园中也洋溢着甜蜜的生活气息,一样的和谐自然。忙碌了一会,菊花才提着篮子去河边清洗。

    下晚的河边,稍稍比别地要凉润,青柳飘荡,微风携带着水草的气意扑面而来,洗衣的青石板余热散去,蹲在上面看着这清洌洌的河水,旁边的水草冷翠阴湿,观之心头一片清凉。

    这也是菊花为何夏天喜欢到河边洗菜洗衣的理由——往河边一蹲,心头的燥热就散了,再用手撩拨那清水,更觉舒爽。

    槐子随后从河岸上跳下来,蹲到菊花的身边,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往这河边一蹲,心里舒坦了好些。”他手里攥了条布巾,不过并未急于清洗,想等菊花洗完菜自己再洗——他可是刚浇粪的。

    菊花瞥了他一眼,心头温馨,轻轻地说道:“看见这水,啥烦恼都要减三分哩。”她初次来到这个时空,就是蹲在这河边洗衣的时候,让河水涤荡那满腹的彷徨和不安的。

    槐子注视着洗菜的菊花,认真地对她道:“菊花,你只管安心过日子,要跟往常一样才好,外面的事有我哩。听我爹说,他小时候的日子比这难捱多了,也是因为那时候这清辉的县令是个贪官,坏得流脓!就算当了官,也同样免不了烦心的事。夫子说,当官的人遇上了不平事,那就不是被勒索摊派、吃不饱饭这么简单了——那可是动辄就要家破人亡的。所以说,不管过啥样的日子,都难免有烦难事。”

    菊花见他开解自己,微微一笑道:“嗳!我晓得。往后我只在家里种菜喂鸡,煮饭给你吃。”

    槐子点头微笑,又细细地跟她说道:“其实,我们如今也没那么难。我跟你哥商量过了,今年的粮食只卖一点点,剩下的全藏到地下储藏室里;那些菜也要多晒些藏起来,再把银子也藏起来,冬天的腊肉也多多地准备些。那狗官也不过是在这里任三年,咱就跟他慢慢地耗。哼,惹急了我们……”

    他下面的话没说完,只是眼睛里闪现一片寒光。

    第二百九十五章 小燕的选择

    菊花并没有大惊失色地追问他要干啥,她心里也是腾起一阵煞气——真到没日子过的时候,谁还管律法?不过是求一份简单悠闲的日子,当这样的生存条件也受到压制的时候,便如那小草,从石罅中钻出,张扬自己旺盛的生命力,宣告所谓的权利不过是笑话罢了。

    两人亲密地谈笑着,撩起河水清洗玩闹,目光交织的片刻,心灵相融,情意相通,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亲吻,总算还记得这是在外面——要是被人瞧见,即便如今已经成了亲,那也是要被人说道的。

    太阳落山了,鸡群就在院子里围着人打转,何氏舀了些食料喂它们,一边对从河边洗菜回来的菊花道:“洗几个鸭蛋蒸了,晚上菜不大够哩。”

    菊花应了一声,进了厨房,放下手中的菜篮子和筲箕等物,一蹲身,熟练地从案板的架子下面搬出一个罐子,揭开上面的木板,从里面掏出五个黄泥包裹的鸭蛋——正好一人一个,装在一个大碗里,转身再去河边洗。

    婆媳俩做饭的时候张槐抄起竹扫把,将院子扫的干干净净,鸡鸭唤进栏,一切收拾好,就搬出小四方桌放在院子里,待会露天吃饭。

    “杨子,先洗澡,洗完了你哥跟你爹还要洗哩。甭都挤在一块,烧水也来不及哩!”何氏高声唤着读书的张杨。

    一切收拾完毕,洗澡、在院子里吃饭闲话,让凉爽的微风拂去一天的疲倦和燥热,听那夏虫的喧嚣和青蛙的鼓噪,闻着随风而至的花草气息;再在饭后悠闲地徜徉于竹林边、墙根下的木槿旁,极目远处的田野,流连近处的青柳和碧桃;随着夜色的降临,柔和的月辉撒在树梢竹林,漏下斑斑点点的光芒,微风起处,不断跳跃。

    简单的生活,并无高尚的目标,却是人类生存的极致,道之所存,最本源的衍化。若是连这样的生活也不能维持,不管多么精密的社会架构,也会崩溃坍塌!历史从来就是这么演变的。

    槐子和菊花手牵着手,四处转了一圈,直到腿酸,方才回到院子,打了些井水擦洗一番,半眯着朦胧的双眼,回屋去睡觉。

    过了十几天,李长雨再次回村,却没有带回小燕。

    当小燕娘听说长风的恩师已经将小燕接了出来,可是她却不愿意回村,顿时呆住了。

    她的闺女是嫌弃这乡村穷苦么?

    一定是的。小燕从小就爱莫,特讲究。可是,她怎么舍得丢下爹娘?

    这个消息似乎比当初小燕被李县令带走还要让她无法承受,因为那时她觉得母女是连心的,如今,闺女却抛弃了她。

    小燕娘病倒了。

    更加气愤的是周矮子一家,娶了个媳妇被抢走不算,如今能回来却自己不愿意回来,这脸面可是丢大了!

    周矮子万般后悔,当初实在不该答应李老二的求亲。瞧旁人家都娶到了好儿媳,过上了顺心的日子,可是他家小满却成了村里的笑话。

    想想当初小燕被带走的时候,那凄惨的模样,周矮子就按下了上李家吵闹的念头,他郁闷地想,这到底算不算是意外哩?

    不管别人怎么说,菊花却有自己的看法。

    傍晚时分,当李长雨过来找青木和张槐说话,几人坐在青木家的桃树下说起这事,菊花在旁静静地听了一会,忽然问道:“小燕是不是特不甘,想要挣出一份荣耀来,好让那李县令不得好死?”

    李长雨正为堂妹苦恼不已,却也无法跟人解释缘由——人们只会觉得她贪图富贵。他听了菊花的话诧异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小燕太倔了,我劝不转来她哩。”

    菊花没有说话。她跟小燕虽然接触不多,但从不觉得这个爱美的小女娃是个贪慕虚荣、向往荣华的人,说到底,哪个女娃不爱美?不过她的举止在这乡村里有些突出罢了。

    她生于乡村,快乐而简单的活着,用自己能想到的一切手段装扮自己的容貌,成为这乡村独特的一道风景,却并无不和谐之处。若无意外,她嫁人、生娃,用心地描绘自己认为的美好生活,定会成为特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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