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三从四德第32部分阅读
穿越三从四德 作者:肉书屋
西,和冯大人对视一眼,又将荷包还了她,便打发了她回去歇下,单留了儿子问经过。冯少爷如今满心里只记着白日在二房见的那个美人,其余都不经心。冯大人问了一遍,见他跟儿媳妇儿说的一模一样,便也打发了他回去歇着,夫妻两个自坐在那犯起了寻思,第二日,果然对廷碧脸色就稍微有了好转。
廷碧在冯家如何,且先不理,倒是她才离了山上,张英就从方家回了来。姚氏正要跟他说六丫头带着姑爷来认门的事,张英却把门一关,连廷珑都赶了出去,将一封书信递给夫人。
姚氏抽出信瓤看了,却原来是以然父亲方维信从京里寄回来的家书,姚氏忍着疑惑看下去,就见中间两行写着“大郎自杭州府上疏,今上阅毕忽问敦复何日丁忧期满,答之,复问大郎履历,问罢,默然不语。”
姚氏读完也变了脸色,道:“这是怎么话说,没头没尾的,廷瓒上折子说什么了?皇上怎么问起你,还问瓒哥儿的履历?”
93星月来奔
张英也只看了这一句话,再无其他线索,此时见夫人焦急,忙先宽慰道:“夫人莫慌,这封信路上已是走了大半个月,若廷瓒折子里犯了什么忌讳,半月里朝廷下旨意拿人,咱们这边即使没有动静,泰山大人也该有信了,这么不声不响的,料无大碍。”
姚氏听了稍稍镇定了下心绪,可见自家老爷口中说料无大碍,整张脸却面沉如水,眉心峰聚,心又提的老高,知他怕自己悬心,也不露焦急之色,只一圈圈的转着腕上的羊脂玉镯,不言声的看着老爷负手沉思。
张英心里早转了无数个念头,才跟姚氏说的也是实情,只是天威难测,他离京快两年了,廷瓒也远离朝堂,并非主官,骤然蒙圣上问起,又圣意未明,不免心中惴惴,朝中形势又错综复杂,千头万绪,一时猜都不知从何猜起,也只能默然自省,在心里将自己这边可能的疏漏处都细细梳理了一遍,末了忽然心中一动,张英不由大骇:本朝官员居丧有定制,凡官员有父母丧,须报请解官,长子嫡孙如父已先亡,也须解官,二十七个月后服满,起复故官。张英后补丁忧,家中诸人却都是如期持丧守制的。当日他报请丁忧时,想着廷瓒早按制守过孝期,又非长子嫡孙,便跟太常礼部说明情况,不曾将廷瓒解职。如今圣上忽然问起,父在丁忧中,子在朝堂上,虽礼法上无过,情理上不免有亏,若圣上有心拿此节说事,也只能恨自己百密一疏,当日不该怕耽搁廷瓒的前程,叫他留在任上,这么一想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姚氏见张英先还只是静默,后来忽然脸色大变,心就是一沉,试探着问起深浅,张英一贯是什么都不瞒姚氏,天大的事也是两人有商有量,便细细将其中的可忧之处说给她听。
姚氏听完心里却是一松,她怕的是廷瓒年轻气盛出言无状,忤逆了圣上,要有不测之祸;若是照老爷所说,只是担心朝廷万一有心拿错,深究此节,那这样的事,论罪也不过是匿丧不报,革职罢了,倒没有性命之忧,这就比什么都强。想着,便将些宽心的话说给老爷听,张英正自责思虑不周,恐带累儿子获罪,见夫人心宽至此,不由摇头一笑,也不如何心焦了,左思右想,此事最终还是落在廷瓒的奏折上,当即提笔修书一封,让近身家人轻舟快马带着赶往杭州府询问,之后数日便忐忑不安的等着廷瓒回信。
不想,廷瓒回信未至,就接了京里姚府的来信,道圣上喜廷瓒奏章文辞工整,言之有物,闻说是张英长子,特捡拔他入内阁起居注馆,任起居注侍讲,陪同记录圣上御门听政、朝会宴享、祭祀、典礼及日常上朝之批复决策。已发明旨,让即刻进京赴任。
张英同姚氏得了信,长舒了一口气,多日忧心终于放下,又担心起廷瓒年纪轻轻就近身参赞从龙伴架,唯恐应付不来,细细写了几封书信嘱咐,交亲信家人送往杭州,希望赶得及在廷瓒启程前送去。
不几日,张英一家正用晚饭,忽来人报说去杭州府送信的家人回来了,张英忙叫进来,谁知他身后还跟着个年轻随从,张英紧盯着看去,见他头上戴的箬笠压着鼻子,行礼打躬时的身形却是瓒哥儿无异,不由扶着桌沿慢慢站了起来。姚氏也看了出来,抖着嘴唇叫屋里伺候的丫头全都退下。
廷瓒等人走光了,一把摘了帽子,几个大步走到父亲跟前跪下就要磕头,张英双手提了他起来,眼角闪烁,又急又喜道:“你这孩子,不是叫即刻进京赴任吗?怎么还跑回来了?也不怕御史参你误期之罪。”
廷瓒见父亲着急,忙道:“爹放心,已打发师爷先坐官船往京里慢慢走着了,我就待一晚上,明早就走,坐快船,路上跟他们会合。”说完又去母亲跟前见礼。
姚氏从前年廷瓒出京还是头一回看见儿子,早流了满腮的泪,廷珑从身侧扶着母亲,都能觉出她气息颤抖,廷瓒见母亲这个样子,眼睛里也亮晶晶的有了泪意,只跪下道:“娘,儿子不孝。”
姚氏俯身拉了他起来,抚弄着他头脸,半晌笑道:“壮实了,你媳妇儿伺候的不错。”廷瓒说话也带了鼻音,道:“这回走的匆忙,留下她跟孩子在杭州善后,等收拾妥当了,叫她回来代儿子侍奉爹娘。”
姚氏一听这话,用帕子沾着眼角的泪,道:“你爹跟我如今还用不着人整天伺候着,也不必叫婉儿回来,收拾完了,去京里服侍你才是正经。”
廷瓒听了就笑看了廷珑一眼,道:“还有给妹妹在那边办的嫁妆,左右也要送回来。”
姚氏就就笑:“难为你媳妇儿用心,还惦记着给这丫头备嫁,不过,那东西遣几个亲信的老人送回来就是,何用她往回跑一趟,算了,你就别管了,到时我写信给她。”
廷瓒听了也不再多说,只转头笑看着母亲身侧的妹妹,注目一会儿才道:“长大了,大哥都不敢认了。”说着,犹犹豫豫的伸手揉了揉廷珑发顶,笑道:“丫头还认得大哥不?”
廷珑听了,侧头笑看着大哥道:“大哥大嫂今儿送龙眼石砚富阳纸回来叫我想一遍;明儿送越窑瓷瓶、余杭伞再叫我想一遍;后儿送西湖龙井、糖桂花回来又让我想一遍,哪个月不把大哥大嫂颠来倒去的想上几回,哪里就忘得了。”
廷珑话音才落,一家子都笑起来,廷瓒也揉着她发顶笑道:“就知道大哥不白疼你。”廷珑听了只抿着嘴笑。
廷瓒还记得她小时候瘦的下巴尖尖可怜兮兮的,如今稍微长开了,两腮含珠,一笑眉眼弯弯的,一脸甜蜜乖巧,简直像无锡的泥娃娃,忍不住又在她腮上轻轻捏了两下,才转去一拳打在廷玉肩膀上,道:“你小子也壮实多了。”
廷玉伸出胳膊,对着大哥比量了两下,道:“天天下田,能不结实吗?”廷瓒赞道:“二舅常说,世上难得是通文义的商贾,知稼穑的公子,如今你也算占了一样了。”
廷玉道:“如今不光知稼穑,还通商贾呢。”说着,笑看了廷珑一眼。
张英见廷瓒和弟妹都见过礼了,知他只一晚工夫,此时就咳了一声,道:“好了,你大哥星夜返家,先说正事为上,闲话稍后再叙。”说着,自己率先往西边书房去了,廷瓒听了忙随在后头,廷玉不等人叫,也亦步亦趋的跟上。
姚氏一直目不转睛的上下打量着长子,此时见他们父子俩进了书房,才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似的,一叠声的叫了跟廷瓒一同回来的家人,问了一路上的情形和些舟马行李如何安顿的话,听说来时起身的匆忙,一切能简则简,什么都没带,就忙忙传下话去叫厨下做各色好带的吃食,又风风火火的亲自走去卧房收拾起行李铺盖来。
廷珑走去同母亲一起忙活,帮着打点路上用的着的东西,将拣择出来的细软用包袱皮裹了,等全收拾妥当,父亲和大哥还没从书房出来,廷珑看了看更漏,跟母亲道:“大哥哥正赶用饭的时候到家,只怕还空着肚子呢。”
姚氏也才反应过来,一时更加着急。廷珑想了想,大哥冒着误期的风险跑回来,只怕要当面跟父亲说的话不少,也不敢为了饿肚子的事去打断,便走去厨房叫做了些汤粥细点,用提盒装了,自己亲手拎了回来送去书房。进门就听父亲交代大哥道:“你外祖来信稍透了两句,我看了近日的邸报,也猜想圣上只怕是要对那一位动手了,因朝中诸人皆有党,一时无人可信,这才破格捡拔了几个外任的新秀入朝,你此去履职,该交代的我都说了,只两项避忌,要再三跟你说一遍:一是万万不可与人结党唱和,这是砍头抄家的干系,也没什么可说的;二嘛,说来事小,干系却极大——我从小教你们兄弟三思而后行,如今还要加上三思而后言才行,易书说吉人辞寡,说的就是多言之人即凶,祸从口出,吉凶只在失口间,万言万当不如一默。朝廷重地,更是芥子之事都不可轻向人言,总之,你记着,真神仙必不说上界事,就是原先的师爷也不能用了,多送些银两好好安顿了吧。我在朝时,家中蓄的几位清客,回南边时都送去了你外祖府上,此去,你只把梅之行先生接回去吧,他是个积年的老明经,一般的事倒可以同他咨询两句,如遇大事,就只能同你外公商量。”
廷瓒听着父亲说话,不住点头,等父亲说完又将几件难解之事一一问了,张英见他句句问到关节处,知他这两年不少长进,颇有些老怀大慰,眼含安慰的慢慢帮他拆解一番。廷珑一边听着,一边盛了粥菜递给母亲,姚氏亲手布置到桌上,张英抬头看了一眼,跟廷瓒道:“你没用晚饭,边吃边听我说吧。”
廷瓒是最方正的规矩里教出来的,无论如何也不敢在父亲庭训的时候,自己踞案大嚼,张英见了,抬头对姚氏道:“他少年人,饿一会儿半会儿的没关系,你们娘俩去歇着吧。”说完又继续拆解下去。
姚氏哪里舍得离开,只盼多看儿子两眼,廷珑听父亲同大哥说话也受益匪浅,并不愿走,只竖着耳朵在母亲身后立了。结果他们父子两个说起来没完,姚氏催促了廷珑几次叫她去睡,廷珑只不肯走,姚氏见她恋着兄长,便让她坐下,揽了她在怀里,好叫她舒服些。廷珑听了一夜,一直到晨曦微露,父亲还再三想了有什么没嘱咐的,唯恐有一点儿遗漏,又交代说到了京里,家书往来切不可再有一句不能对人言的话,更不能沾一点儿犯忌的边,实在着紧的话,走方家的商道,不可走官驿。说完,已是东方既白,眼看时间不多,怕白日里出门叫有心人看见只得打发廷瓒用了些冷粥,就急急叫他戴了斗笠,叫陪他同来的家人护送出门。
廷瓒本就一步三回头,又见母亲强忍着不舍,更加迈不动步,几欲掉泪,张英见此,急道:“你本该从杭州府赴任,如今折返了这些路程,还不快走,难道要惹祸吗?”
廷瓒听了,只得转头捶了廷玉肩膀两下,带着鼻音道:“哥走了,你在家替我好好伺候爹娘,照顾妹妹。”
廷玉只点点头,道:“大哥不用操心家里。”
廷瓒见二弟已经长得跟自己一般高了,倒也放心,笑了笑,转身向张英和姚氏跪下,磕了三个头,才起身扣上斗笠,带着老家人走了。廷玉抬步就要去送,一时又不知行不行,忙回头看了眼父亲,见他没阻止,健步如飞的跟了出去。
廷瓒走后,张家正经提了几日的心,唯恐他路上出什么差池,误了时间,直到月余后,京中来信,说已经接了新印,全家才放下心来。又过了半个月,虽姚氏已经写信去杭州府叫儿媳妇儿不必回乡,直接去京城夫妻团圆,只叫老诚的家人押车将东西送回来就是,何氏还是跟着方家返航的商船,带着一对孩子回了来
94半团圆
何氏带着两个孩子回来,祖孙婆媳姑嫂相见自 有一番亲热,姚氏更是一见天赐就淌眼抹泪的一把 将他揽在怀里,嘴里心肝儿肉的叫着,问他忘没忘 了奶奶。
天赐已经从半步不离自己的小娃娃长成了个清 隽的少年,此时仰着头看着奶奶,满眼的亲热依赖 ,却不肯说话,只羞涩的笑着,半晌伸出手来给姚 氏揩了揩泪。
何氏抱着若澄跟廷珑站在一块儿笑看着这两祖孙, 叹口气道:“娘快别提了,才跟我们到任上时,天 天想爷爷奶奶闹着要回去,我愁的直掉眼泪,问他 ,你回去了,那爹跟娘在这边想你怎么办?这孩子 想了想才不闹了。前些日子知道要回来,打多长时 间起就盼着,还特地用他自个儿的月钱买了东西孝 敬您跟爹呢。我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占地方,先 不肯带,他就生气了,我一琢磨,到底是您孙儿的 一片心意,不好辜负,这不,都带回来了,等下接 了行李,娘看了才有的笑呢。
姚氏听了就又要抹泪,喜道:“是吗?我大孙 子知道孝顺奶奶了,那我可得好好看看。”
天赐听了只红着脸,垂了眼睛抿着嘴笑。
何氏见儿子这样,催促道:“这孩子,一路上 乐的那样,怎么见了人倒不说话了,快叫人啊。”
天赐听了更是腼腆,半晌才在姚氏期待的目光 中讷讷道:“祖母,孙儿回来看你了。”说完又垂 了眼,抿着嘴不说话了。
姚氏喜欢的“哎”了一声答应了,将大孙子的头抱 在怀里摩挲个不住。廷珑在旁边瞧着,见天赐的耳 朵都烧红了,憋笑道:“娘,快让嫂子进屋吧,哪 有累了一道还逼着人家站在大门口叫奶奶的。”
姚氏听了忙忙道:“可不是,看我,先进屋。”又 回头去找廷玉,道:“你带人下山去把你嫂子的行 李接回来,再告诉你爹一声,你嫂子带着侄儿回来 了,叫他别管铺子,早点儿回来。”
廷玉答应一声自去,娘几个才径自往正房去了 ,坐定之后,姚氏又要了若澄过来抱在怀里亲了亲 ,才开始问儿媳一路上的情形,杭州那边怎么安置 的种种。
何氏一一答了,只道家当能带的都带了回来, 带不了的也都分送了;家中仆役一半跟了回来,一 半遣去京里伺候廷瓒;往回走这一路上搭尚宽的船 也颇顺遂。
姚氏听了十分满意,却还是忍不住要嗔怪儿媳 两句不肯听劝,不分轻重的话。
廷珑在旁边见母亲一边埋怨,一边眉开眼笑的揽着 一对金孙抚弄,喜欢的舍不得撒手,嫂子只好脾气 的站在旁边一味的低眉顺眼,就走上前去挂着嫂子 的胳膊,探头对母亲笑道:“快瞧瞧,有这样的婆 婆没有,儿媳妇儿大老远舟车劳顿的回来尽孝,才 进门饭还没吃上倒要先吃顿排头,依我说,嫂嫂也 别在这碍眼了,行李也不必叫卸,明儿直接带着天 赐跟澄儿上京还便宜些。”
何氏正老实巴交的听婆婆教诲,见小姑为自己出头 ,几年不见竟变的这般伶牙俐齿,就忍不住要笑。 姚氏听了这话,也笑着瞪了廷珑一眼,又嗔着何氏 道:“我岂有不知道你们年轻夫妻的,你爹跟我又 没老天拔地起不来床了,何必折腾你们两边照应, 瓒哥那孩子执拗就罢了,你也是的,怎么就老实成 这样,不会拿着我的信跟他说是我一定不许你回来 的?光知道听瓒哥儿的话,自己一点儿主意也没有 ,把个男人独个丢在京里,也真是放心的下。
何氏听了前头的话,还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 了脸,等听到后头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嗔道:“ 瞧娘说的,您自己养的儿子还信不过。”
姚氏抱着若澄,口中奚落道:“这男人都是一个样 ,媳妇儿一不在跟前就要作怪,他虽是我生的,如 今也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又做着官,你不赶快跟去 伺候,他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真做出什么来, 我可是打不动他了,到时候看谁给你出气。”
何氏听着婆婆的话心里暖热,口里却装着委屈 道:“媳妇儿可听出来了,到底娘还是偏疼儿子, 说来说去就怕他在那边没人照应,连媳妇儿回家松 快两日都不准。”
廷珑吊在大嫂臂弯里,听了这话配合的一脸惊 怪道:“嫂嫂竟今儿才知道太太的心是偏的?指望 做婆婆的心疼儿媳妇,还不如指望太阳打西边出来 容易些。”
何氏也忍笑接道:“都怪我心实,平日里见太 太疼我,就兴头起来,若不是有今儿这一比,到现 在还蒙在鼓里呢。”
姚氏瞧着她们姑嫂两个一问一答有来有去的排 揎自己,到底掌不住笑了,又啐了廷珑一口,道: “你这猴儿,可看你嫂子回来了,就没大没小的上 疯。”
廷珑听了笑眯眯的上前去拉着天赐的手对母亲撒娇 道:“谁叫太太口不对心,明明见了孙儿喜欢的不 得了,嘴上还要怪罪,只看准了嫂嫂老实口拙,天 赐跟澄儿还小,不能护着他们娘亲,就趁机欺负她 。”
姚氏听了这番胡缠,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伸着一根手指虚虚点着廷珑的额头咬牙,何氏也抿 着嘴笑个不住。
若澄窝在姚氏怀里,因初到认生一直有些拘束,此 时见屋里热闹,渐渐放开手脚,虽不明所以,也跟 着咯咯笑了起来,他是个大眼睛圆脸的相貌,比起 哥哥来像母亲更多些,笑起来一边脸上还有个酒窝 儿,刚刚四岁,漂亮的像个小姑娘。
廷珑见他笑嘻嘻的可爱,忍不住伸出蓄谋已久 的魔爪在那长酒窝儿的地方捏了捏,怪阿姨似的问 道:“姑姑说的是不是啊?若澄。”
若澄哪里晓得是不是,乍被人在脸蛋上掐了一 把,先是愣了下,随即也不知是害羞还是害怕,一 扭身缩进了姚氏怀里,又唯恐避之不及的把小胖手 盖在脸上。
廷珑见他一边用手遮着脸,一边眨着黑白分明 的眼睛从指缝间偷看,就又嬉笑着凑上去,猛的对 着他指缝吹了口气。若澄小猫似的惊叫了一声,迅 速把头拱到姚氏怀里去了。
姚氏见了忙忙护住孙儿,又伸手去拦廷珑,呵斥道 :“这丫头,越大越疯疯癫癫的,全没个当姑姑的 样,也不怕吓着你侄儿。”又揽着若澄哄道:“澄 儿不怕,奶奶在这,谁敢欺负咱们澄儿,奶奶打她 。”
若澄闻言探头探脑的转过来,见欺负他的“姑姑” 怕怕的样子,就扭过头去在靠山奶奶的脸上轻啄了 一下。姚氏因他生下来就一直不在自己身边,并不 像对天赐那样打心眼儿里疼宠,此时却整颗心都化 了,抱着若澄一口一个乖孙的摇晃。
廷珑失笑,揽着天赐道:“呦,这小马屁精是 随了谁?天赐小时候也没这么会哄人啊。”
姚氏就道:“天赐这孩子从小就别扭,喜欢什么吃 的玩的从来不说,非得叫人看出来,主动递到他眼 前才高兴了,越是这个性子越是叫人怕委屈了他, 恨不能整日围着他转,真真叫人疼到心眼里去。” 说着,将天赐拉到身边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道:“ 越长越像他爹,只是太瘦,就剩一把骨头了,需得 好好补补。”又笑着扭头支使廷珑道:“交给你了 ,趁着还在家里,好好显显你的手艺,也不白叫你 这些年姑姑。”
廷珑笑着答应一声,道:“知道了,只怕是娘又想 什么吃的了,平时不好意思要,如今就打着孙儿的 旗号使唤我,快,娘就直说了吧,我这就去吩咐厨 房接风宴再补上两道菜。”
姚氏又是气又是笑,指着廷珑的眉心恨声道: “这丫头,越大越贫嘴,敢是以为你嫂嫂回来,我 就不打你了?”
廷珑晃晃脑袋,作势往何氏身后一躲。何氏忙 笑着打圆场道:“妹妹的手艺都学起来了?可是方 家那边赶着要定日子?”
姚氏笑道:“日子还没定,不过也就是这两年 的事了,她懒的很,我叫她早早学起来,省的现上 轿现扎耳朵眼。”
何氏也笑:“我也是这么想着,从接了信说妹妹定 下亲事,就开始四处搜罗绸缎,香料,瓷器,家什 之类的,又碰巧得了一副黄花梨芯的木料,板材极 宽,媳妇儿就做主在那边找了个老苏州的匠人打了 张拔步千工床,这回一起跟船运来了,娘等下看看 合不合给妹妹用。”
姚氏听说她还打了张床就责备道:“你们在杭州府 ,有什么时新的料子带些回来给她裁四季衣裳就够 了,搜罗这些做什么?她的陪嫁家什我一早就给她 打好了,该置办的也都置办了个七七八八,何况, 你们小夫妻两个能有几个私房,别都填在这丫头身 上了。”
何氏就笑道:“也没弄别的,青瓷、绸缎数杭州府 的最出名,上品的香料遇上了不留下,怕用到时有 银子也没处买去,千工床也是苏式的做工最讲究, 难得有板材那么宽的,不过是顺手,花的也是娘这 些年给的体己。”
儿媳妇儿肯这样为闺女打算,姚氏看在眼里还 是喜欢的,见她这样说了就笑道:“难为你有这份 心,珑儿还不快跟你嫂子道谢。”
廷珑知嫂嫂是真心疼自己,并不全为讨婆婆的喜欢 ,也感大嫂的情,真心实意的上前施了一礼,何氏 笑嘻嘻的一把将她拽起,道:“快别,小姑子不在 婆婆跟前挑拨嫂嫂的错就阿弥陀佛了,哪敢受你的 礼。”说的娘几个都笑了起来。
笑过,姚氏揩了揩眼泪,道:“你爹跟廷玉怎 么这半日还没回来?再饿着孩子。”又叫人拿点心 来给先孩子们先垫垫。
何氏就问道:“爹这是去哪了?”
姚氏道:“分家的事信里不是都跟你们说了,老铺 一半归了咱们家一半归了你二伯家,结果前两日, 你二伯不知是怎么想的,把他们那边老铺的掌柜的 和好些伙计一发辞了,这里头好些都是给咱们张家 做了一辈子的老人,你大伯气的不行,叫了你爹去 商议再把人请回来,一家分几个养起来。”
何氏不大知道前因后果,听了就答应一声也不 再问,又说些别的闲话,天擦黑张英才跟廷玉一同 回了来。
何氏见了公公忙起身见礼,张英也难得开颜,笑着 颔首叫她坐,自己也在上首坐了,问了一路上风霜 ,就将两个孙儿叫到跟前细细端详。天赐见了爷爷 就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脸上也恭敬起来,不像 在奶奶跟前那样腼腆。张英见他神态端凝敦厚,举 止也自律规矩,活脱脱又是个小廷瓒,就十分满意 ,再看若澄年纪还小,憨头憨脑的,也看不出什么 来,只眼睛黑亮灵透看着像个聪明的,也越看越是 喜欢,就把他抱在腿上,开始问天赐的功课深浅。
姚氏一听,忙道:“老爷真是的,刚到家就问 这些,也不让孩子歇口气。”说着就一叠声的吩咐 廷珑开饭。张英一笑,道:“好,先吃饭,吃了饭 再问。”
开了家宴,姚氏抱着若澄拣他能吃的喂了些,奶娘 就上前来接了过去,要带他去安顿了歇息,姚氏跟 何氏商量了商量,因她们回来的突然,给廷瓒一家 预备的院子还没铺陈,就叫何氏暂带着若澄住到廷 珑的院子,天赐就跟廷玉住一个院。廷珑听了,忙 叫丫头带着奶娘去了,就安置在廷瑗来时住的屋子 里。
用过饭,一家人坐着喝茶说话,张英果然固态萌生 ,开始考教天赐的功课,廷珑坐在一边都替天赐胃 疼。好在天赐的程度似乎还不错,已是读过一本四 书,张英说上句叫他接下句,或是让他解析义理都 能解释的通。张英就颇为满意,摸着天赐的头道: “还不错,明儿起跟你二叔一块儿去书房吧。”
廷珑此刻颇为庆幸自己是女孩,不然投生在张 家,简直恨不能再死一回了。
大约姚氏也心疼孙子,见是个话缝,就道:“ 既然明儿还要去书房上课,就早些歇着吧,儿媳妇 做了一路船,也累了。”这才算是把一屋子人都解 放了。
廷珑带着嫂子回去安置,见丫头已经铺陈了廷珑隔 壁的屋子,廷珑亲自进去看了一遍被褥枕衾,又叫 把自己屋里的长夜玻璃灯拿过来给嫂子夜里照亮, 就让嫂子好好歇息,自己回了房。
一夜无话,第二日吃过早饭,张英带着廷玉跟天赐 去书房,姚氏也要同何氏开始收拾从南边带回来的 东西,只叫廷珑带哄小孩子。谁知若澄得知哥哥要 去上课,他正是好奇心和精力都十分旺盛,多动的 年纪,而且什么都要跟哥哥学,更视上学为大孩子 的特权,就闹着也要去。张英喜孙儿聪明好学,竟 果真带着他去了。
廷珑讪笑,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拐带着四岁的小侄子 去了,心里叨咕,不知父亲怎么教幼儿园的小朋友 。不过既然父亲愿意替她哄孩子,她无事可做,便 也去厢房看着母亲和嫂嫂收拾东西。才一进门库房 ,就见里边摆着一架透雕百子嬉戏图的拔步千工床 ,规模像间小屋子一般,廷珑围着那床转了两圈, 只见这张床用料厚重,通体光素,不加漆饰,打磨 的十分温润,闻起来一股药材的降香味,淡淡的十 分好闻。正瞧得仔细,就听母亲说:“这丫头又是 个喜新厌旧的,八成看了嫂嫂带回来的这张,就嫌 原来的不好了。”
廷珑笑嘻嘻道:“要不娘把两个都给我吧,我 换着住,前半夜睡娘给打的,后半夜睡嫂嫂给的。 ”
姚氏闻言啐道:“为了算计这点子东西,瞧把 这丫头忙叨的。”
廷珑看完了床,又走过去看母亲和嫂嫂两个收拾布 匹衣料,一幅幅的展开,商量着做个什么好,怎么 裁,再重新卷起来。廷珑格外喜欢一种轻薄柔软, 垂度极好的新样料子,没有一般绸缎那么亮的刺眼 ,光泽非常柔和,织锦全是暗纹,若有若无的,一 展开仿佛水银泻地,服帖顺滑,廷珑当即吵着要裁 件夏衣穿。
姚氏就单拿出来放在一边,再接着收拾,廷珑 瞧了半天新鲜,姚氏看了看时辰,就道:“你别在 这捣乱了,去看看澄哥儿,别叫你爹拘束了他,他 才多大点儿呢。”
廷珑答应一声,到厨下去取了些茶点,端着进了书 房,进门就见那边厢廷玉跟天赐两个不解衣不摇扇 的凝神端坐着伏案写字,这边厢若澄大马金刀的坐 在张英怀里,被祖父握着小手,一边磕磕绊绊的在 祖父的提示下背运笔决,一边一笔一划的学写字, 廷珑耳听着“点中周旋运笔锋,欲右先左横无平, 欲下先上坚无直,悬针垂露两分明”,好奇的走过 去看他的实践成果,结果就见一张宣纸上布满了形 似蝌蚪游水的抽象派的泼墨作品,不由扑哧一声笑 了出来。
若澄听见,握着笔扭过头来,见姑姑端着点心 正热乎乎的散发着甜香,立刻仰头对抱着自己的祖 父说:“爷爷,你去玩吧,我要吃好吃的了,等会 儿再教你画画。”
张英听了松开手把他放在地上,照着屁股拍了 一巴掌,道:“吃你的去吧。”
廷珑忍笑忍得很辛苦,忙背过身,见廷玉也憋 一脸的通红,到底忍不住笑了出来。张英听了轻咳 一声,道:“都吃点心去吧,歇了晌再接着写。”
廷珑一边给二哥哥跟天赐倒茶,一边心里暗笑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姚氏带着儿媳收拾了两天才将带回来的东西都 归置好,又分拣了从杭州府带回来的土仪,准备分 送远近亲戚本家。结果还没等她们去,尚宽倒先来 了。
廷珑正在堂屋哄着若澄猜谜,听丫头通传说何 家少爷来了,就带着他转身进了东边卧房,不大会 儿就听尚宽大步走进来,请了姚氏跟嫂嫂的安。
何氏是他堂姐,就道:“我正打算这两天就去 看祖母跟伯母婶娘,你怎么倒先来了。”
尚宽笑道:“来请太太安,再有替方家老爷子 送以然从京里捎回来的东西,还有我跟以然路上掏 弄的稀奇玩意儿,给妹妹和侄儿们玩的,也一并送 过来。”
姚氏听说就道:“大老远的,还让你们想着。 ”又问道:“你回来的倒早,以然怎没跟你一块儿 回来?”
尚宽道:“我进京打个转直接又押船返回来, 他留在京里巡铺子,怕是要入秋才能回来。”
姚氏就笑道:“你们兄弟两个倒互相是个帮手 ,方家的生意有你们家的股吧?”
尚宽道:“只在船运这一块儿有我们三股,京 里铺子是没有的。”
姚氏点点头又说了会儿话,还要留饭,尚宽就 推辞道:“东西是方老爷子跟我姑姑叫送过来的, 还要回去回话,今儿就不留了,改日再来请太太安 。”说着就辞了去。
廷珑一直在里间竖着耳朵听外头说话,尚宽一走就 从屋里出了来,挨蹭蹭的去看以然捎回来的东西。 姚氏一打眼,见是个套着布罩子的鸟笼,还有个小 些的箱子,装着些小来小去的玩意儿,便也没有吭 声。廷珑就蹬鼻子上脸的拎了东西屁股后面跟着若 澄这个小尾巴回了房。
进屋先把鸟笼罩子揭开,丫头们围过来,见里头是 只黄嘴黑羽的大鸟,都以为是乌鸦,吓了一跳,廷 珑倒是从清芷那见过鹩哥的样子,笑道:“这个叫 鹩哥,会学人说话的。”又吩咐丫头去取水米来喂 它。
若澄好奇的看着笼中鸟,看着看着就要伸手去抓, 廷珑忙止住,道:“乖,这鸟会咬人,别伸手,你 说话给它听,它学会了就能跟你说话了。姑姑把它 挂在这,只许用眼睛看啊。”说着把鸟笼挂在窗前 。
若澄点了点头答应了,爬到椅子上认真对那鸟 说,道:“我叫哥哥,你快管我叫哥哥。”
廷珑失笑,见他爬到椅上又担心他掉下来,叫旁边 的丫头看着,才进里屋去慢慢查看箱子里的东西, 只见有几块文理斑斓的雨花石,想是路过南京时弄 到的;还有一对无锡的泥娃娃,笑眉笑眼的活灵活 现的,廷珑也跟着笑了起来;再往下看,是一对瓷 瓶,都是民窑的,但器形极为精致,青的碧透,廷 珑打量着用它做花插,插三五只含苞的白荷一定会 好看………
廷珑正摆弄着,就听那边急慌慌的叫着“廷瑗”、 “廷瑗”,怪腔怪调的,廷珑大奇,忙走出去看, 就见若澄跪在椅子上,她的那只白毛球儿不知怎么 跳到了窗台上,正圆睁双目伸着爪子往笼子里够, 那鸟惊慌失措的在笼中边蹦蹦跳跳的躲闪,边大叫 “廷瑗”,“廷瑗”,丫头们看着稀奇,也不阻挡 ,都围着瞧热闹。
廷珑见了气道:“还不把它抱下来,瞧把那鹩 哥吓的。”
丫头们见姑娘呵斥,忙抱着狗,笑嘻嘻的出去 了,那白毛球儿兀自心有不甘的在丫头怀里挣扎着 往后看。
丫头们都出去了,廷珑心里却忽悠一下子,立 在原地看着那黑漆漆的鸟儿心思转个不住,半晌, 叫了紫藤进来,问道:“是谁教那鸟叫廷瑗的?”
紫藤怔怔的,道:“没人教啊,我们正围着看 热闹,白毛球儿从椅子跳到窗台上,那鸟就吓得自 己叫了起来。”
廷珑听了,也不言语,只走过去把若澄抱到地 上,伸手将鸟笼的布罩子放了下来。
95、廷瑗的婚事1
若澄失了爱物,改去满院子追着白毛球儿欺负,白毛球儿作为全体们的宠儿,一贯作威作福,这回可算是碰着天敌了,扭着屁股仓皇逃窜,廷珑想着自己那些才上脚,一个没放好就被咬的勾了丝、拔了线,全是口水牙印的漂亮鞋子们心里觉得很痛快,看了一会儿,给若澄抓了把肉干做糖衣炮弹,叫丫头仔细着些,才转回屋里继续盯着那鸟笼发呆——心说怪道尚宽说是他跟以然两个淘弄来的东西,可不是嘛,只是不是给她的,倒是拿着她做幌子呢。
一时又想起当日逛新宅子时,尚宽也是打着她的旗号叫人去请廷瑗,如此看来,尚宽对廷瑗并非无心。只是……可气,男子汉大丈夫,这家伙就不能敢作敢当些,既然有这个心,合该光明正大的去求他娘遣媒提亲;若是不能,就该离人家姑娘家远些,这样偷偷摸摸的做些暗通款曲的事,吊着人家姑娘撒痴吗?可恨还拿她当枪使!打量着她脑子坏了吗?廷珑坐在书案后头,越想心里越是生气。
晚饭时,姚氏提起明早要带着何氏下山拜见大伯、大伯母,问廷珑去不去看廷瑗,廷珑迷迷糊糊点了头,等第二日临出门时,一打眼看见那在笼中亮翅的扁毛畜生又踌躇起来——明知大伯母的态度还帮着他们私相授受就太不知轻重了;可是,一想起廷瑗这些日子消沉的模样,廷珑又心有不忍,心知她若是见了这个,必能得些安慰,重新欢喜起来……而且,知道有个人正爱慕思念她,却故意隐瞒,好像也很不道德的不道德感。
廷珑对着那鸟笼犹豫再三,着实为难,最后叹了口气。带去,她固然能得一时欢喜,但如果他两个终究不能在一起的话,今儿这些令她开心的东西,明日恐怕就成了她痛苦的根源,那又何必呢?况且,她那样的脾气,做事那样不计后果,本就执拗着不肯听从大伯母的意思,万一因此受了鼓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岂不是要害了她?
廷珑想到这,终于狠了狠心,想着她又不是红娘,也没有冒天下大不韪帮着小姐后花园私会情郎追求自由恋爱的瘾头,尚宽明知道这是犯忌的事还敢这么做,本就是居心不良,不值得同情;既然说了是送给她的,那就是她的了,哪个是他肚里的蛔虫,那么善解人意的知道他要凭个扁毛畜生寄意?好吧,既然你隐晦,就别怪我装傻了!
廷珑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心下略安,嘱咐了小丫头两句,叫只许喂水米的时候揭开笼罩,平时不许打开叫它说话,就换了身衣裳到前边随母亲和嫂子下山。
到了山下,先去见大伯跟大伯母,因何氏嫁做张家妇后还是头一次登门,大伯也亲自出来同大太太一起在正房堂屋设座相见。姚氏给儿媳妇儿引见了,何氏当即按大礼正式拜见了大伯跟大伯母,张载跟大太太亦含笑受了长辈礼,将一早准备好的红包赏了侄媳妇儿,又问起两个孩子。
姚氏代答道:“大的叫老爷拘了在家读书,小的调皮的很,没的带了来淘气。”
张载笑道:“淘气才好,小孩子嘛。”大太太也嗔道:“长到这么大,头一次回来,还不领来给你大哥跟我瞧瞧。”说着,取了手边的两个荷包递给何氏道:“喏,侄媳妇儿替你儿子收了吧。”
何氏看着婆母的眼色,伸手接了,这才落座说话,因问起大伯的病,知还没好利索,便取了自杭州府带回来方子交予大伯母,只道是廷瓒特地访名医开的补药。
大太太闻言拉着何氏的手,笑道:“这两个孩子真是个有心的,这么大老远的还惦记着你大伯,怎么不叫人打心眼里头喜欢。”
何氏道:“大伯正是春秋鼎盛,怎么忽然就病的这样?我们接了爹娘的信真吓了一跳,您侄儿忙忙就四处去打听名医圣手,最后访到一位告老还了乡的御医,原就是太医院里专攻五脏内感的,听了大伯的症候,开了这副方子,只说熬粥当饭吃,早晚能起效,又再三告诫这病三分在治,七分在养,需得格外注意寒暖,莫动气,少用重味,如此,病根也就去了一半了。”
大太太边听边走去墙边将方子搁进柜中,回来坐下又叹了口气,道:“这些话旁的大夫也都说过,奈何你大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的,全不知自己保养着些,这病才反反复复的让人揪心。”说着,又向姚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