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神雕耶律齐第7部分阅读
穿越神雕耶律齐 作者:肉书屋
浴更衣,换了身干净的袍子,站在窗口,看着手中那枚透着银月光辉的玉,俊秀的脸笼在朦朦胧胧的月光之中,神情看不分明。
既然杨过不在这里,自己也该是时候去办事了,不能总在全真教耽搁。
打定了主意,次日一早,耶律齐便向丘处机等人辞行。丘处机等人苦留不住,只得亲自送他到山前,道,“师弟此去,必是有要事要办,师兄等也不多留,只望师弟多多保重才是。”
耶律齐朝丘处机等人恭敬作了一揖,抬头之际脸上流淌着树影间洒下的细碎阳光,竟是如此明朗隽秀。
“师兄请回,耶律齐告辞。”
转身大步下山,也不再回头。
出了终南山后,耶律齐便径直朝京都方向策马而去。
这日,路经一小镇,耶律齐停马休息,补充一些干粮的同时还可给马喂些水。
找了家不大的小酒楼,耶律齐将马缰交给迎出来的小二,自己则上二楼点了几个小菜,正吃着,临窗往下,只见不远处的街道口围着一群人,吵吵嚷嚷似在争论着什么。
耶律齐微微侧过头看了去,只听见一悠扬的声音在那群吵闹中甚是清晰。
“哎呀!了不得了!你们大伙儿来给评评理,有没有这样的姑娘家,打了人不道歉也就算了,居然还出口伤人,哎呀,你们快看看,哪有这样的人啊!”
一席话落,围观之人也纷纷指着某人道,“真是,一个大姑娘,怎么能怎么不知礼数。”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家里父母是怎么教的。”
也不知是哪句惹怒了那被说的姑娘,只听见一满含怒意的声音响起,“关你们什么事啊!滚开,都给本姑娘滚!再不滚,小心我一刀杀了你们。”
那围观的众人到底还是真怕不小心丧命姑娘的刀下,便也依言真的散开了。
等围着的人群疏散,刚才说话的那一男一女便暴露在空气之中。
耶律齐定睛看去,虽隔着一小段距离,但还是能清楚看见,男的虽面覆尘垢,但不难看出其俊逸轮廓。尤其是嘴角那丝似笑非笑的弧度,竟出奇的像极了一个人……
杨过?!
耶律齐惊讶起身,飞身下楼,朝街头那边奔去。
刚到面前,只见那女子横眉冷目地瞪着青年男子,怒喝,“臭小子,再敢挡着姑奶奶的道,绝不轻饶你!”
那年轻男子嘴里依旧笑嘻嘻地吹着口哨道,“这么漂亮的小娘子,整天喊打喊杀的,啧啧啧,小心将来嫁不出去啊!”
“你!”
女子气得起掌就像掴他,怒喝,“我打烂你的嘴,看你还能不能狗嘴吐出象牙来。”却不想一掌挥空,被男子躲过。
也就是这一转身之际,青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耶律齐。
两人视线相对,同时震惊。
第 21 章
只是那对视的一瞬间,两人同时震惊了。
杨过静静凝视着眼前那张熟悉而清雅隽秀的脸庞,一种难以言喻的热流在心底缓缓流淌,就好像寻觅了几世的亲人终于在这一刻得到相见,那种喜悦和震撼,非同一般。
“子均……”
喃喃低念从口中轻悠溢出,轻得连杨过自己也未曾听到。
是子均吗?
杨过往前踏了一步,嘴角上扬漾开一抹弧度,随即大喊道,“子均!”
耶律齐扬唇起笑,点头道,“杨过,好久不见了。”
杨过大喜过望,遮掩不住眼底那浓郁的喜悦如水波般流动,几步奔上前,右手拍上耶律齐肩头,将他仔细打量了片刻后,一把将他拥入怀中。
“子均,真的是你。”杨过难掩激动,“我找得你好苦啊!这么多年不见,你去哪里了?”
耶律齐伸手拍了拍杨过的后背,脸庞点点笑意宛如绵延在蓝天下的云絮,轻悠温暖。
他再想不到,杨过居然不但记得他,还会这般记忆深刻。一直以来,他都只以为那最多不过是小时候的友谊,做不得什么数,但真见到杨过这般欢喜的神情后,才觉多年来自己所担心的,都是虚幻。
杨过紧紧拥住耶律齐,全然不顾此刻正在大街上,两个男人相拥引来众多路人围观指点。
“两个男人,大街之上搂搂抱抱,真是不知羞耻。”
身后传来女子满含鄙夷与不屑的声音,耶律齐松开杨过扭头,一张相貌清秀却满是倨傲的脸映入眼底。
“我们搂搂抱抱怎么了?”杨过勾唇冷笑,伸了手揽上耶律齐的肩头,“我跟子均从小青梅竹马,这种感情不是你这种孤家寡人能够体会的。”说着,摇头故作叹息状,“哪像有的人啊,想找个人搂搂都没有对象,可惜,可惜啊!这就是吃不到葡萄所以说葡萄是酸的吧?”
“你!”
那女子大怒,连带着整张脸沉了下来,右手从背后抽出一把银月弯刀,指着杨过道,“臭小子,今天本姑娘一定要好好教训你,让你知道,不是谁都可以任你欺辱的。”
说着,挥动着手中弯刀直直砍了过来。
杨过将耶律齐推到一旁,朝他扬唇一笑,“子均,你在此等我。”
刀锋自杨过脸颊擦过,一缕黑色发丝摇摇坠坠飘落在地。
耶律齐一见那女子兵刃,便知她必是陆无双了。却不想她和杨过究竟是发生了何种过节。说他二人相熟,看这情形也不像,陆无双出招刀刀狠毒,多是想要将杨过手刃刀下。而耶律齐也想看看杨过这几年在古墓到底武学进展到什么程度,便也未曾出手相助,只站在一旁观看。
谁想杨过也只不过是逗那姑娘玩闹罢了,并未真的使出全力,只是左闪右避的躲着陆无双的刀锋,看似要被她砍中,但每每刀刃划下时,杨过又能及时避开。这样一来,不但使自己不会受伤,也令耶律齐和陆无双看不出他的武功招数和真正的实力。
耶律齐唇畔弯开一抹浅笑,双手环胸站到一旁的树下,看着杨过依旧童心不改地跟陆无双周旋,不觉暗下摇头。
过了半晌,那陆无双斗的累了,总也伤不到杨过分毫,便停下招式一手叉腰喘着气道,“臭小子,今天本姑娘还有事,就不跟你斗了。你别让本姑娘再遇到你,否则遇见你一次杀你一次。”说完,狠狠瞪了杨过一眼,收刀转身离去。
杨过拍了拍手,倨傲扬头,眼眸如琉石般闪烁着明亮的傲然光点。
回头见耶律齐还在,杨过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一手拍上他的肩头笑道,“子均,多年不见,你变得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耶律齐伸手捻下杨过发丝上的枝叶,朝不远处的酒楼颔首示意,“我在那里定了位置,一起过去吧?”
杨过岂有不允之理,忙一口答应了,和耶律齐一道过去酒楼。
等到酒楼后,饭菜早已凉透,耶律齐命小二重新上了酒菜,两人饮酒说话,各自说到分别后发生的事,不觉已见入夜,便就近找了处客栈暂且住下。
晚上,两人一如小时候那般同卧一床,看着打水进来的杨过,耶律齐心道,虽是这么多年未见,这人心性依旧未变,仍将我视作知己。即使如此,他提出共住一屋,又有何不可能?大家都是男人,也不怕这些。
杨过简单梳洗了一下,将脸洗净,回身走到桌边,随手倒了盅茶一口饮尽,低头时见耶律齐正直直盯视着自己,不觉勾唇一笑,问道,“怎么,看我长得这么好看,眼睛也舍不得转开了?”
耶律齐一怔,随即反应回神,笑道,“多年不见,你嘴皮子功夫长进不少啊!”
当年的杨过虽倨傲绝强,也不至于这般油嘴滑舌才是。但转念一想,原著里的杨过也就本性风流,狂傲不羁,不然,又怎配得上“西狂”二字?
这般一想,便也释然。
杨过一个转身在耶律齐身旁坐下,左手顺势搭上他的肩膀,笑嘻嘻地道,“子均,你刚才在酒楼也没说太清楚,这几年除了学武,你还发生了什么事?”
耶律齐扭头看了他一眼,杨过的眼神深邃而又格外清亮,被他黑色瞳仁静静凝视时,能感觉里面流动着温和与狡狯。
“我父兄惨遭杀害,妹妹耶律燕被一个叫公子聿的人带走了。”耶律齐一语带过,“这次我回来,就是找到公子聿想要的东西,借此换回我妹妹。”
杨过顿时神色一敛,眉宇间笼上一层青凛,“你爹和大哥死了?”搭在耶律齐肩头的手缓缓收回,起身走了几步,以背对着耶律齐,蹙眉暗想。怪不得,怪不得那时我去大都找他时,府门紧闭,还贴上了封条,原来是……
耶律齐见杨过神色略带黯然,只当他是在为自己的事难过,本想劝他几句,但想着自己才是此事的受害人,自己都尚未能从伤痛中走出,又何来心情去劝他呢?便笑笑岔开话题道,“你呢?我刚从全真教下来,没有找到你,想不到在这里遇上了你。”
杨过也有心想让耶律齐不再回忆过往,便笑着回身道,“说来话长,以后有时间,我慢慢告诉你。”
见杨过不愿多谈,耶律齐也不再追问,又见夜色已深,便要早点休息,明早好赶路。
杨过过去将被子铺好,朝耶律齐眨了眨眼睛道,“老规矩,你睡里面,我睡外面。”
耶律齐咳嗽了一声,脱去外衣躺到里面,见杨过吹了灯过来在自己身旁躺下,一股熟悉的淡淡气息扑鼻而来,心在不知不觉中便有了一丝放松,也不知怎么的,开口便喊道,“杨过。”
杨过侧过头,黑暗里的眼眸愈发显得黑亮,眸中笑意点点。
“怎么?”
“没什么。”耶律齐想了想,还是将原本要说的话吞回了肚里,改口,“睡吧!”
闭上眼睛,也不管杨过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模糊睡去。
这一夜,耶律齐睡得并不算踏实。按理来说,身边多了一个杨过,他更该安然入睡才是,却不想一夜翻来覆去,总是在半梦半清醒之间徘徊,每次身旁之人翻身或是咳嗽之时,他都被轻易惊醒。
次日一大早,耶律齐便再也无法入睡,只得起身打水梳洗了。
等一切都弄好时,杨过也已经起来。
耶律齐多准备了一些干粮,两人牵着马出小镇,往京都方向走去。
路上,杨过暗下打量着耶律齐,心底思绪万千。
多年未见,两人再度重逢本该是惊喜之事,可为何看他除了刚见那会儿高兴了一阵外,也未见有多欣喜?亏自己这么些年心心念念始终不忘他,甚至还……
思绪一转,又想到他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这些年独身一人肯定是吃了不少苦的。心里那分不满顿时烟消云散,几步追上前和耶律齐并肩前行,笑道,“子均,这次我可是打定主意要陪你一起去找那本什么秘籍,你别想甩开我一个人走。”
耶律齐问,“你不去找小龙女?”
杨过眼底一丝异样飞闪而逝,即刻扬头起笑,“我先陪你去找秘籍,救回你小妹,你再陪我找到我姑姑。这样,两不耽误。”
耶律齐想着此时小龙女多半是回到了古墓,等找到秘籍,就和杨过回一趟古墓罢了。便不再拒绝。
杨过起初感觉多年不见,两人之间似乎有些生分,耶律齐对他的态度也不似小时候那般亲密无间。但又心疼他如今孤身一人,和自己情况一样,都是可怜可叹之人,若不是吃了太多苦,怎能让一个人性格生生转变?因此不但不怪他,心里反而更加疼惜与他。一路上行去,不时说些好玩的见闻给他听,博他一笑。
耶律齐本长期一人来往惯了,久而久之性子也就沉了不少,褪去了少时的浮躁与顽皮。如今遇上杨过,得他每日说笑解闷,性子又再度活跃不少。
这日,两人行到一乡间的窄路上,杨过牵了马在路边停下,道,“子均,我去打些水来,你在这里休息片刻。”
耶律齐点头,接过杨过手中的马缰走到一旁树下,刚丢下马缰赶马儿自行吃草,就听见背后一阵细碎的声音飞速而来,随即一道凌厉的剑气自耳旁擦过,耶律齐反射性退步避开,回头,只见一陌生女子手持长剑指着自己,柳眉紧颦,满脸杀气。
“耶律齐?”那女人开口。
耶律齐点头,“在下正是耶律齐,姑娘是?”
“即是耶律齐,拿命来!”
那女子不由分说持剑疾步冲来,剑尖在靠近耶律齐身前之际被一飞来石子弹开。杨过从天而降站落在耶律齐前面,深邃的黑眸看不出一丝神情起伏,嘴角却蕴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想杀他,只怕你还不够资格。”
第 22 章
耶律齐却不以为然,侧头越过杨过的肩头看向那女子。
眉清目秀,五官姣好,眉眼之间有股凌然正气,看穿着打扮应是出自大户人家。
耶律齐正在心中暗想这人是谁,只听见那女子娇喝,言语间满是嫌恶与憎恨,“耶律齐,你这个蒙古的走狗,躲在别人背后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你就出来,接我一剑。”
未等耶律齐开口,杨过已扬唇一笑,道,“接你一剑就算是本事了吗?我看,你的功夫也不怎么样,要接你一招,容易得很。”
明朗俊逸的脸上,略带促狭的笑容,映耀着点点金色阳光,竟有种令人转不开视线的夺目。
耶律齐站在杨过身后,自然未有看见,站在他对面的女子却是一怔,眼底有丝闪神掠过。
耶律齐不禁哑然失笑。
“一见杨过误终身”,这句话倒也形容得甚是贴切。
往前走了两步,朝对面女子弯唇轻笑,耶律齐问道,“姑娘可是复姓完颜,闺名一个萍字?”
完颜萍啥时错愕,“你,你怎么知道的?”
耶律齐无语抽搐。
他是要感叹原著力量的强大吗?这剧情都已经被自己弄得这般七零八碎了,居然还能从中杀出一个为家族报仇的完颜萍来。
耶律齐也不想跟她废话,索性直接了当说道,“我爹耶律楚才阻蒙古灭了你金国,要知,也是你金国灭我辽国在先。你作为金国皇族后裔,难道不明白朝代的更替本就是我等常人无法阻止之事?若真论到要报国仇家恨,也该是我找你才是。你们如今所受的,只不过是在偿还从前铸下的罪孽罢了。”
完颜萍一怔。来这里之前,她也曾想过很多,其中包括了耶律齐可能会说的花言巧语,但却万万没想到,在面对这件事上,他的表现是如此坦然而简约。
但完颜萍也并非寻常女人,何况又是被仇恨支配着活到如今,怎么也不能被耶律齐三言两语就给打消了报仇之念。
“耶律齐,任凭你如何巧舌如簧,我也不会听信与你。”完颜萍握紧手中长剑,眼睛里灼灼燃烧着火焰的模样,竟有几分楚楚动人。“不管你说什么,也改变不了我全家都死在你爹耶律楚材手中的事实。我完颜萍此生活着的最大心愿,就是要手刃仇人为我爹娘报仇!”
透过完颜萍那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坚毅眼神,耶律齐不禁想到了自己。
自己又何尝不是被报仇而蒙蔽了双眼,为了能报父兄大仇而不惜一切代价习武进步?但转念想想,自己和她到底还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完颜家之死是因朝堂政变,而耶律家呢……却只是因为江湖厮杀……
摇了摇头,耶律齐也不想在完颜萍的事上浪费自己太多时间。原著里她就已经不是本主的对手,何况是现在?
右手聚集内力抬手挥了出去,一道无形的剑气携以破竹之势凌空划过,震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只见满天树叶缤纷洒下,随着清风恣意飞向四面八方,叶幕笼罩了整片天空,完颜萍才刚来得及抬头去看,就见那棵大树“轰隆”一声倒下,树干着地,却能清楚看见里面的经络依旧连接未有丝毫损伤。
“你走吧!”耶律齐怜惜她一女子孤苦无依,倒也不曾为难她,只是自己也是身负血海深仇之人,哪里还有心思去劝慰别人。
完颜萍自知武功相较眼前之人还差了一大截,一腔热血逐渐冷却后,也寻回了理智。
“我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完颜萍抬剑指向耶律齐,嘴角抿笑却显得格外冰冷无情,“耶律齐,你自己如今也是家破人亡之人,却终日不思进取不想报仇,耶律家出了你这样一个无胆鼠辈,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说完,丢下冷冷嗤笑,转身大步离去。
杨过见她最后那话说得难听,当即就想出手教训她一番,却被耶律齐喊住。
“算了。”耶律齐藏在袖中的手一下子攥紧,力道狠得仿佛要嵌入肉中一般。
他何尝不想报仇……他何尝不想……
入夜,凉风习习,蝉声轻鸣。
杨过洗漱妥当,本要入睡在转身时,突然顺着窗外见了一人,周身孤寂萧索之态大反与白日,不禁微微一愣。
耶律齐此刻正坐在客栈院落,微微仰着头,目光恍然的望向明月,任是谁也无法知晓他心中究竟想了些什么,却不想于此刻听了一声笑语。
“子均,你怎么也在这儿了?”
耶律齐闻声一怔,转头看去,惊讶道:“杨过?”
“是不是也睡不着?我就说,这夏日里头的蝉就是端得扰人清静。”他说着,就将胳膊下夹着的两个大酒坛一齐放在石桌上,“既是都睡不着,不如陪我喝上几杯,如何?只有一人喝酒无人相伴,那滋味可是不好受。”
耶律齐本要拒绝,却见杨过已经坐于自己身旁,此刻正巴巴望着自己,眼中皆是乞求。
忍不住一笑,耶律齐点头,“好。”随后见杨过闻言露了笑意,拍开泥封,刹那酒香盈盈散出,就连他这不懂酒的,单闻这味道,都能知其乃极好的佳酿,便又笑道:“这是从哪来的?好香!”
杨过颇为得意的扬了扬下巴,一副骄傲的样子,“自然是小爷偷来的。”他见耶律齐怔吃惊的神色,便又将下巴更扬了几分,“这天下还没有小爷想喝,却喝不到的酒!”
耶律齐见他屹立月光之下,银色的光辉淡淡洒了他一身,那黑如绸缎的发丝在银光中闪耀着熠熠光亮,格外耀眼出世。
就如那人一般的流眄生辉,只要见着了,就总也让人移不开眼睛。
耶律齐心脏骤地一痛,一下收回视线,只觉那光芒太过刺眼,刺得他恍然心悸,有些莫名的感觉在心底深处悄然蔓开。
杨过见了他看了自己一眼后就马上移开了,不禁就拧了下眉头,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满,却也不知自己究竟不满,想来想去不得其解,就干脆不去再想,只将其中酒坛向前一推,笑嘻嘻道:“子均,今日可是我第一次请你喝酒,你可不能辜负了我,一定要不醉不归!”这话说的,就好想这酒是他花了大价钱钱买来的。
耶律齐本不擅长饮酒,但自大哥耶律晋被人杀害之后,他便终日活在耶律晋死亡的阴影之中,闷闷不乐,以至于生生将自己原本那活泼的性子给压抑了下来。又加上平日甚少结交朋友,就是心事想找个地方去倾诉,也无处可寻。好不容易碰上杨过,又怜惜他也是少年时父母双亡之人,哪里还舍得让他一并承担自己的痛楚?因此尽管心中再痛再难受,在杨过面前也只隐忍不提,作出一副无事的神情。
但现下听了杨过此言,他却也忍俊不禁,打趣笑道:“你杨过请我喝酒,我就算是舍了性命,无论何时,也定要陪你到底。”随即也不再去计较他物,只伸手拿过一坛酒,洒脱的径直揭开封口,便往口中灌了去,刹那就是一股浓烈的烧灼感从喉间一滑而下,连带着那股刺辣辣的感觉流入胃里,瞬间整个身体仿佛都烧了起来。
杨过听了他这话,心中竟忍不住泛起了莫名欣喜,他本就也是豪爽之人,再观耶律齐如此恣意隽朗,抬坛就倒,自己岂有拿酒杯小酌之理?便也直接去了封口往口中倒了去。
“来,干。”耶律齐也不多话,抓着酒坛就跟杨过碰上,“这么多年,这么多人,最后走的走死的死,我身边,就只剩下你了。”
简单一语,竟听得杨过好一阵心酸。
想当年,娘死时自己还小,也不免悲伤了很久,几乎连生存下去的念头都差点失去。如今耶律齐失去父兄,又是这般年纪这般家世,岂有不伤不痛的?这些年他硬生生逆转了自己的性子,想来也是吃了不少苦的。
想到这里,杨过禁不住的低声轻叹,伸手拍上耶律齐的肩头,“子均,你放心,以后有我杨过在,普天之下,无人敢欺。”
听完杨过这句话,耶律齐黑亮的眼中有一些感动隐隐浮现,那种久违的亲情再度袭上心头。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喝了半晌,一坛酒虽不算太多,但度数总是在那里的,加上耶律齐相较于向来擅长偷j耍滑的杨过不同,从来也不是个惯于喝酒之人,一坛子下肚后,纵使酒不醉人,人也自醉。
扭头看向身旁之人,视线有些不受控制地模糊,杨过那俊逸的脸也由一张恍惚成两张,伴随着耶律齐有些不稳的身子又缓缓重叠在一起,融合成了一张。
用力摇了摇脑袋,逼迫自己维持一丝清醒,耶律齐往后退了一步,抓起酒坛仰头连灌了好几大口,透明的水滴顺着嘴角流出,沿着颈间的弧线滑入衣襟深处,水光在月色下闪着莹莹光点。
“被不被欺负,又有什么关系?”耶律齐眼底涌起浓郁的哀伤,即便是喝了这么多酒,都能清楚的感觉到,心底那阵阵抽痛,无法掩藏。
“若是还能得你护着我,我便是被人欺负的再狠也甘愿的。”耶律齐又灌下了好几口酒,坐都快坐不稳了,此刻眼睛里有着隐约的水花在溢动,神色中迷茫混乱,满满的无措与彷徨,让刚灌了一口酒的杨过,看了竟都忘了咽下。
“子均……”杨过喃他怔然的刚放下酒坛,喃喃唤道。
耶律齐听见了声音,似是反应了一下,才知道寻了方向看来,却在视线落在杨过那俊美无双的脸上时,骤地一怔,慢慢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隔了桌子俯身向他伸手探来。眼前那张俊逸脸庞倒映在耶律齐朦胧醉眼之中,竟与记忆中那温和的笑脸交叠融合。“大哥?是你……”下一刻却又因了脚下步子不稳,踉跄了一下就摔趴在桌子上。
“子均!”杨过吓了一跳,赶忙扶起耶律齐,却见他一把抓了自己胳膊,提着酒坛往想退步站起身,却因脚步不稳而趔趄跌倒,被杨过一把扶住。
将耶律齐半扶半抱至一旁的走廊台阶上坐下,接下他手中酒坛一看,已见露底。这么烈的一坛酒下去,常人只怕是早已醉得不成样了。
刚将酒坛放到一旁,扭头看向耶律齐时,杨过骤然惊呆了。
靠着廊柱而坐的耶律齐,眼里已经蒙上了一层雾气,泪水从眼角溢出,经过脸庞滴落在衣襟上,打湿了一片衣料。
其间神色痴迷,明显是醉得乱了心智,
“子均……”
杨过伸手轻轻触上耶律齐的脸颊,感觉到那泪水还带着炙热的温度滴在自己的指尖,不知怎么的,心竟在瞬间狠狠一悸,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与怜惜如涨潮的海水般汹涌漫延散开。
这是他一直掩埋在心底的痛吗?即便是白天时那样淡然的神情,那样平静的气息,但内心已经鲜血淋漓的痛,是怎么也难以被压抑住的。
耶律齐似也觉出身边人近在咫尺的距离,呵呵笑了一声,身子就因了酒意无力的歪进了对方怀里,“大哥……我……我又醉了……”他攀着杨过的胳膊,语气中带了敬慕与欢喜,“背我回去……小妹还等着我给她逮的兔子……你背我回家去……”
“我答应了爹,要射只鹿给他做护手的鹿套,”他边说着,还便往杨过后背上爬,“你……带我回家……”
杨过僵着身子,由了耶律齐往自己身上爬,也不干阻止,只又无措又尴尬,再加上那人带了酒意的清甜气息不要钱的一股子一股子往自己脖子上喷,弄得他那原本挺厚的脸皮,都难得的烧红了。
“那个……子、子均啊……”
耶律齐不高兴了,勒着杨过的脖子,“怎不叫二弟?大哥你又要扔下我……”说着,竟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一下子恐惧的将杨过勒的更紧,险些给他勒的背过了气。
只听耶律齐声音哽咽道:“大哥,他们都说你死了,这是假的吧,你明明在这儿啊,你在这儿啊!”
“是是,我在这儿,你先松手……”
耶律齐迷迷糊糊的看着杨过,不清楚为什么眼泪会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在这个人面前,他根本没办法停止心痛,“你在这儿啊……”
“我在我在。”杨过伸手将耶律齐一把抱住,让他脸颊靠在自己肩头,泪水落下时滴在自己肩膀,很快便能感觉那个地方变得湿润起来。
“我在这儿了,我陪着你。”
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只要能不让你这么痛,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杨过一遍遍在耶律齐耳边轻喃,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坚定和……若有似无的怜爱。
耶律齐松开杨过看向他,模糊不清的视线里,他看到了杨过那张明朗俊秀的脸,恍惚晃动,从好几道重影渐渐重叠,越发的像极了心底深处的那个人。而他那亲呢的安慰,让耶律齐有种回到了小时候的错觉……
那个时候,大哥也是这般,以亲呢的口吻告诉他,“别怕,大哥会一直陪着你……”
耶律齐当下就轻轻笑了起来,磨蹭着杨过的脖颈,如小猫儿一般喃喃,“我就知道,你一直在……”
杨过一愣,抬头撞见耶律齐那双蕴含着迷惘的眸子。
“大哥……大哥,你别再离开我了,我好想你……我一个人很难受……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呆着,有多难受,大哥……”
一时间,杨过也只感手足无措。心里既是心疼又是失落,见耶律齐满目伤痛与哀求,心知自己素来不会哄人,也顾不得这些,豁出去了。
一手将耶律齐抱住,一手替他拭净脸上泪痕,柔声哄道,“放心,我再也不离开你的……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
说完这些,自己也觉得有些肉麻,但又不能不哄,只得咳嗽着又说了几句,才使得耶律齐看上去略有好转。
见耶律齐意识昏昏沉沉似要睡之状,杨过只得将他连扶带抱的送入房中——好在厢房不远,多走几步便到了。等回房后,杨过将他安置床上,脱了外衣履袜后,刚要给他盖上被褥,只见耶律齐一双手下意识攥紧杨过袖摆,生怕自己一个松手,那人便会消失不见,“大哥……别走,大哥……”
杨过哪里知道,耶律齐少年时曾多年和耶律晋一床同卧,每当耶律齐心烦不开心时,大哥便抱了他来安慰,如今,朦胧之中错把杨过当成了耶律晋,因此也是潜意识的死死拽着他不肯放手。
杨过不敢放手,只得坐在床边,右手略带生硬地拍着耶律齐,等他逐渐睡熟后,才小心翼翼抽出袖摆。起身之际见他眼角还有泪光点点,突然一下想到刚才他趴在自己背上时,那股不住 涌入自己脖子里的热流,暖暖的。也不知怎么的,彷如着了魔般俯身在他额头印下一吻,心底波动着一丝沁甜,心跳也随之砰砰乱跳动了好几下,竟再也不敢看耶律齐那含笑睡熟的脸,转身 飞奔出屋子。
我这是怎么了?
杨过几步跑到院中,抬头看向月色盈耀的夜幕,努力深吸了几口气,好容易平定了那紊乱的心跳,伸手去摸脸颊,竟燥热得厉害。
杨过啊杨过,你这是怎么了……
摇了摇头,不敢深想,在夜幕下立了片刻后回房休息去了。
第 23 章
次日,杨过起了大早,胡乱梳洗了便往耶律齐房中去。开门时见屋内空无一人,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心中大惊,转身就追了出去。刚出后院拱门,就在游廊的一侧看到了蹲在地上的耶律齐。
不知怎么的,杨过就想到了昨晚耶律齐醉酒的模样,那迷蒙带醉的眼眸,趴在自己背上时那含着酒香的气息,竟如走马观灯般从脑海一幕幕的闪过,纵使杨过这般随性不羁的人也禁不住感觉脸上有丝闷热。
杨过一眼瞥见旁边种的几盆鲜花,顺手摘下一朵上前在耶律齐身旁蹲下,笑嘻嘻地将之递到耶律齐的眼皮子底下,见他骤地一下回神,挑眉问道,“美人儿,昨晚睡得可好啊?”
听他那不着边际的孟浪之称,耶律齐差点没被自己口水给噎着。
斜睆了身旁那人一眼,耶律齐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道,“你说话什么时候能正经点,可别把我当成你那些红颜知己中的一个。”
杨过手指捏着花梗悠然转动,唇畔漾着若有似无的笑,“我什么时候有了红颜知己,我怎么不知道,你却这么清楚?”
耶律齐被他一语提醒,顿时想到,也对啊!如今杨过跟陆无双、程英等人失之交臂,他身边除了一个小龙女外,也没有其她认识的姑娘了。便改口道,“算我说错了。”
杨过复将鲜花再度递了过去,眼底已有些得意而促狭的光点,“那作为道歉,收下我这花,不为过吧?”
耶律齐霎时哑口无言。扭头对上杨过那晶亮点点的漆黑眼眸,满腔话语瞬间化作烟云。
伸手接过那花在指尖把玩,耶律齐扬唇起笑,本想问他的话在此刻似乎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从这里到京都大约还有七日路程,”耶律齐道,“我们快马加鞭赶过去。早点找到那本武功秘籍,好换回我小妹。”
杨过点头,见耶律齐闭口不提昨晚之事,便也未曾多言。又偷偷打量了耶律齐片刻,见他眸子淡然脸色平静,也不知道究竟还记不记得昨晚之事,心里无端的有些失落。
两人换了马朝京都疾奔而去,一路上有了杨过,两人说说笑笑,倒也不愁寂寞。尤其是这小子经历颇多,总能说出一些江湖上的奇闻趣事来给耶律齐解闷。
耶律齐也就听着过过耳瘾,又想着自己刚来这儿时,说的那些段子都是极有意思的,自从后来去了丞相府,便再也不曾说过。如今人大心大,终日想着报仇之事,把那些更是一并丢开了。现在回想起来,真彷如梦境一场。
杨过将耶律齐视作世上最亲之人,对他总是控制不住莫名的心悸,连自己也无从解释。又怜惜他身负血海深仇,因此总是绞尽脑汁想要他心情愉悦一些,言语之间也含尽要和他一同承担之意。只可惜屡屡被耶律齐岔开话题。
杨过哪里知道,耶律齐也正因为太过重视杨过,心知公子聿武功之高强,心机之深沉,怎还舍得让他也卷入这是非之中?即怕他有个闪失影响剧情发展,又私心不愿他身处险境从而失去最后这一个亲人,便从来不与他提起有关耶律晋之事。
杨过只当他拿自己视作外人才有心隐瞒,耶律齐却又是真心为他着想,两人各怀心事,这样一来一往,本是紧密相贴之心竟在不知不觉间生了隔阂,只是都不言明,各自放在心中暗暗揣测。
虽是这般多想,但杨过仍是一心一意对待耶律齐,尤其是那日见他酒后醉态,那压抑的伤痛,连带着仿佛自己也跟着一起痛了起来。尽管心底有些不满耶律齐的见外,但又哪里真舍得去责备与他。
杨过素来随性不羁惯了,对自己的事也从不上心,吃穿方面也更是不曾挑剔。如今和耶律齐一起,见他为了父兄之仇略有郁郁寡欢之相,便总是变着花样弄些好吃的来哄他。
入夜时,见耶律齐袍子下摆处破了洞,便也想试着给缝补起来。但不想自己拿惯剑的手,捏起这针来怎么也不是个事,满头大汗摆弄了大半夜后,不但是洞没补上,反倒把裂痕撕扯得更大。看着手中那已无法遮掩的破损处,杨过擦了一把汗水,干脆将整件袍子丢在了地上。
起身看了看外面蒙蒙发亮的天色,杨过几步走到门口,刚伸手触上门板,回头看了一眼地上那袍子,撇了撇嘴,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笑意,复又上前将之捡起,拍净上面的尘土叠好,收入自己包袱之中,再度出门去了。
杨过也不知这镇上哪家是卖衣服的店,再加上如今天还未大亮,虽也有店家起来开门,但也只在少数。杨过知耶律齐起得早,怕他醒后发现衣服不见,因此挨家挨户的将店门都敲开,好容易在店家的怒喝声中选了件外袍疾奔回客栈,却见耶律齐已经起身,身上也干干净净穿着一件整洁的外袍,正梳洗完毕将布巾搁在盆架上。
见杨过推门进来,耶律齐扭头看着他笑问,“这么早,去哪里了?”
杨过也不隐瞒,将那件新的衣裳从背后拿出递给他道,“给你的,现在就换上。”
耶律齐接过拿在手中翻看,嘴角那丝浅笑宛如绵延天空下的云絮,淡然柔和,“为了这个,昨晚折腾了一个晚上吧?”
杨过从未打算瞒着耶律齐,也心知以他的聪明必能察觉,心底在顷刻间莫名浮起一抹倨傲,偏头笑道,“这算什么,还没有什么是我杨过不敢尝试的。虽然旧的那件缝不好了,但要买件新的也不难。你怎么还不换上?”
耶律齐不想拂了他的好意,遂爽快进屋将衣服换上,出来后杨过不住点头,叹道,“到底是我眼光不错。”
耶律齐无语失笑。等赶了一天的路上,晚上在驿站借住时,将那袍子又脱了下来,拂去上面的尘土,叠好,收入包袱中。
接连赶了好几天的路,两人终于在京都丞相府前停下。
看着贴了封条的朱红大门,耶律齐只觉心一阵阵抽痛,手指陡地一下攥紧,眼底充血般的泛红。
这里有着太过耶律齐少年时的美好回忆,但也是在这里,他失去了他那些美好的一切。
杨过将马栓在不远处的树下,走过来时见耶律齐站在大门前迟迟未动,唇畔扬起一抹淡淡弧度,眼底神情愈发的温柔,上前轻轻握了他的手,道,“走吧!”
耶律齐点了点头,掌心感觉到杨过手指温度的那一瞬间,紧绷的心竟缓缓松懈下来。
幸好,还有这个人在自己身边。
两个人就近找了间客栈投宿,等到夜幕降临,大地都归于沉寂后,才从客栈窗口纵身跃出,沿着屋顶飞奔至丞相府,从侧面的围墙一跃而进。
“你确定是在这里?”
未免耶律齐睹物伤情,杨过也不住找些话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耶律齐环顾了一圈四周,道,“我也不能肯定。公子聿是说秘籍在府里,现在也只能先找找看了。”
只见昔日的丞相府,如今却破旧不堪,廊柱上结满了蜘蛛网,微风拂过时,缭起桌面一层的灰尘四处飘荡。
见此情景,耶律齐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受。但想着今日前来是为办正事,因此将那感伤死死埋在心底,面上不曾表露半点。
杨过却从耶律齐的话中想到了一个重点,伸手抚上他的肩头,止住了他前行的步伐。
“你不觉奇怪吗?”杨过道,“连你都不知道的秘籍,公子聿却知道。但他不自己或派人来寻,反而叫你前来?”
耶律齐脚下一顿,缓缓转过头看向杨过。
这么明显的问题,自己居然给忽视了。正如杨过所言,他既然知道,为何不自己来寻?
“好了,”杨过手臂往前一挪整个揽住耶律齐肩头,“别想了,连我都想不到的问题,你肯定更加不知道了。还是先把秘籍找到再说。”
耶律齐点头,两人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