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空之恋上你的床第19部分阅读
穿越时空之恋上你的床 作者:肉书屋
这个名字,本以为可以做到潇洒、本以为能够放下,却为何所有的武装在她面前却骤然不攻自破?
忽然之间,他的心柔软如水,情不自禁地摇头低喃:“不,我不是……”
然而此时此刻,齐云萝却不曾听到他的嚅喏,她幽幽地回转身来向齐云灏惨然一笑道:“皇兄,今日……多谢了。我好累,恳祈告退。”
话未说完,却匆匆地低头一拜,径自转身而去。
梅雪峰呆望着她茕茕的背影消失在浓浓的黑暗之中,心,在这一刻已然随着她的脚步而失落无踪……
翻来覆去的,脑海中只涌动着一句话:今日错过,此生想必真的无缘了吧?
距离九月十九程太后的寿诞只有几天了。
这几日,凤仪阁成了宫中最热闹的地方。每天,这里除了排戏的嫔妃、宫伶之外,还有一大群的宫女太监奉旨前来听候梅雪霁的差遣。饶是人多,照样还是被花样百出的梅雪霁指挥得晕头转向。
“不行,这个布景挂得太低了,还得再高一些……对了,就拴在两旁的柱顶上。”
“第六场戏宝黛读西厢时,你们就从这个小窗里往下撒花瓣,别忘了……”
“起先的时候台角挂红灯,到了第九场,就要改成蓝色的了,千万别搞错了……”
“黛玉焚稿时用的火盆哪里是这个样子?速速换了吧,不必太华丽精致,只要素雅些的便可……”
此恨绵绵无绝期(一)
冯惜惜望着她脚不点地的忙碌样子,不由唇边带笑。悄悄地走去后台倒了一盅茶来,递到她的手上。
“梅小主,喝口茶歇一歇吧,别累坏了自己。”
梅雪霁握着茶盅回过头来,正好迎上冯惜惜殷殷关切的目光,心中顿时一暖,忙含笑点头道:“多谢冯小姐。”
冯惜惜微微一笑:“小主不妨唤我惜惜。”
梅雪霁莞尔,冲她轻轻眨眼:“好的,惜惜。不过你也可以叫我霁儿。”
冯惜惜的脸上霎时漾起一层光彩:“这如何使得?”
梅雪霁笑着拉住她的手:“怎么使不得?我早已把你当作朋友。”
“霁儿……”冯惜惜轻唤着回握她的手,神色中满是惊喜。
“咱们去那边歇一歇吧。”梅雪霁一指台侧红枫树下的青石条凳,拖着冯惜惜一起走过去坐下。
冯惜惜静静地凝望着她。数月不见,这个清丽灵秀的小女子仿佛一下子长大了不少,举手投足间更添了几分妩媚的韵致。原本略显苍白的面颊隐隐地泛着健康的桃晕,明眸如水、唇红欲滴,几缕碎发被汗水濡湿了,柔顺地粘在鬓边。
冯惜惜心中一动,不由笑着抿嘴道:“瞧你,方才着急上火的,出了不少汗呢。”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来,细细地替她拭去额角的汗珠。
梅雪霁含笑道了声谢,一边任她擦拭,一边低头啜饮着手中的清茶。
耳畔冯惜惜声音绵绵传来,如潺潺流水般轻柔澄澈。
“……惜惜第一次见到霁儿,便惊为天人。此生从未见过像霁儿这样完美的女子,聪颖黠慧、美丽绝伦、为人又如此随和友善,今生得与霁儿为友,实在是三生幸事。”
梅雪霁嬉笑着吐了吐舌头:“惜惜谬赞了,我哪里有这么好?就连陛下也老是说我冲动任性,令他头痛不已呢。”
“哦,是吗?”冯惜惜微挑了眉梢,眼中的笑意有瞬间的僵硬,“陛下对你,想必爱入骨髓吧?就连缺点在他眼里也都是可爱的。”
梅雪霁脸上一红,唇边却是抑制不住地漾起了甜笑:“没有的事,你何苦取笑我?”
冯惜惜垂下眼帘,松开了握住她指尖的手,正思忖着该如何回话,忽听得背后有人笑道:“宝玉,怨不得我左右找不到你,原来拖着湘云躲在这里闲聊。”
待回头时,却见如妃吴霜正俏生生地立在戏台上,笼烟眉、丹凤眼,衣袂翩跹,雅丽如画。
“如妃娘娘……”冯惜惜和梅雪霁一齐立起身来,向她敛纴施礼。
如妃摆摆手,正色道:“别娘娘小姐地叫了,咱们既入了红楼,不妨就延照戏里的称呼吧。今后……只叫我黛玉便可。”
梅雪霁和冯惜惜都是一愣,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眼,心中各自飘过几分慨叹——看来,眼前的这位入戏深了……
此恨绵绵无绝期(二)
如妃对她们异样的神情丝毫不以为意,伸手提着裙子缓缓地下了台阶来,四下张望道:“宝钗、探春、晴雯她们呢,怎么不见?”
梅雪霁轻咬下唇,忍笑答道:“宝姐姐和晴雯才刚回宫午膳,下晌还过来呢,至于探春……”她垂下眼,用长睫遮住了眸中的黯然,“一大早遣人来说身子不适,可能来不了了。”
如妃轻轻一笑道:“定是躲懒,看到时上了台她如何过关?”一边说,一边在她们对面找了一块青石坐下。
清风徐徐吹拂,带来了若有若无的花香。一只黑底斑彩的蝴蝶绕过花丛,翩翩地在眼前飞舞。如妃心情大好,禁不住挥袖去扑,却哪里扑得到?只见蝶影翻飞,霎时间越过青萝蔓延的山石,又掠过一树芭蕉,最终停在了一朵粉色的牡丹花上。
如妃暗自诧异,眼下已是深秋天气,怎么还会有牡丹盛开?待细看时,却蓦地发现——哪里是牡丹?分明是插在乌黑云鬓间的一朵宫样绢花!
此时,绢花的主人正隐身在一丛青碧的修竹之后,茂密的竹叶在她脸上投下明晦不定的光影,让人看不清她的面目。唯一可见的是她那一双阴冷的眸子以及眸中闪烁着的仿若冰雪风霜般的寒意。
“那人是谁?”如妃指着那个身影喃喃自语,那仇视的目光让她不由自主地心生颤抖。
“谁?”梅雪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回头望去,但见竹影扶风,清翠若滴。侧旁虎皮石砌成的甬道上,袅袅走来一位绯衣女子。如云的鬓发上,口衔缨络的赤金飞凤映着日光直晃人眼,压鬓一朵粉色牡丹衬着她满面的桃晕,鲜丽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眼见她明媚的笑颜渐渐靠近,梅雪霁不由得陷入迷惑——此人为何如此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身畔冯惜惜忽然笑道:“哦,我记起来了,这不是澄王妃吗?那晚咱们就在这里曾见过她一面。”
梅雪霁心中一颤——原来是她。
脑海中不由回想起当夜凤仪阁前悠扬的脚铃声,还有齐天驰挂在唇边淡然的微笑……
思绪未定,那女子却已走到眼前。
“澄王妃凤凰拜见如妃娘娘、梅小主。”她盈盈地低下头去,云鬓间的缨络在腮边轻轻一荡。
“澄王妃客气了,请平身吧。”如妃淡淡地笑着,盯紧了她的眼睛。此时,这双眼睛清明澄澈、顾盼生辉,眼底眉梢仿佛都浸润在和煦的春风之中,哪里还看得见一丝阴霾?
如妃秀眉微蹙,情不自禁地陷入了迷惑——刚才所见的,真是这双眼睛吗……莫非,只是幻觉?
想到这里,她略略地安了心,对凤凰客气地点头道:“澄王妃极少进宫,今日相见实在难得。”
凤凰笑道:“凤凰特来拜见太后娘娘,恰巧在承恩殿听人说凤仪阁里热闹,便巴巴地赶了来瞧瞧。只是…”她顿了顿,含笑望向梅雪霁,“不知是不是打搅了梅小主?”
此恨绵绵无绝期(三)
梅雪霁正在出神,听她这么一说,半晌方回过神来,忙笑着摇手道:“哪里?澄王妃见外了。”
凤凰道:“听说小主和各位娘娘正在排演一部新戏,方才太后娘娘同我提及,还一直笑得合不拢嘴。不知是怎样的一部好戏?凤凰实在好奇,几乎都等不及九月十九了呢。”
一旁冯惜惜微笑着插嘴道:“王妃既爱戏,不妨也随我们客串一回岂不有趣?”
凤凰秋波流转,娇媚地“噗嗤”一笑:“呵呵,我倒是也想啊,只是我家王爷怕是不允。每日里下朝要是见不着我,他便要急三火四地满世界乱找……”说着,脸上一红,匆匆地用衣袖掩了口,一双弯月般的明眸似笑非笑地向梅雪霁扫来。
梅雪霁一愣,微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素闻澄亲王温雅沉着,如今这般急躁必是源于伉俪情深吧?”
凤凰低头一笑,眼眉中浮起娇羞无限:“哪里?只不过每日饮食衣冠都是我亲为操持,须臾离不得罢了……”
正说着,忽见一名绯衣太监匆匆而至,与众人见礼之后,向梅雪霁道:“陛下口谕,宣梅主子速去木樨园。”
梅雪霁站起身来:“去那里做什么?”
“奴才不知。”
“哦,”梅雪霁点点头,回身向如妃等盈盈一拜道,“如此霁儿先行一步,去去就来。”
如妃望着她勾唇浅笑:“这话说得轻巧,多久能回来又哪里是你可以决定的?”
梅雪霁脸上一阵发烧,正待低头离去,忽然被凤凰一把攥住右手。霎时间掌心冰凉一片,定睛看时,却是凤凰塞过来的一块淡红色的羊脂玉佩。
“凤凰与小主一见倾心,无奈今日缘浅,只得匆匆一晤。改日凤凰愿进宫再与小主一叙,万望小主莫嫌粗蠢,拒我于千里。”
说着她将梅雪霁的指尖屈起,包住了那块玉佩。
梅雪霁愣愣地回望她——肌肤胜雪、腮凝新荔,笑容明媚仿佛晨曦中的露珠。最是颊边两颗浅浅的笑涡,如同玉色的睡莲,浮起在花朵般的容颜上……
原来,这就是澄王妃,齐天驰的妻子。
艳色倾城、如兰似蕙的凤凰公主,果然名不虚传。
想到这里,她对着凤凰启齿而笑:“收了你的礼物,匆忙之间不知道回赠什么。这样吧,”她细想了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羽缎八宝嵌珠绣梅花的荷包来递给她,“这是我在齐州市集上买的,虽然不值什么,但是爱它绣工精致,故而一直不离身。望澄王妃莫要见笑才是。”
凤凰福了一福伸手接过,爱不释手地把玩良久道:“多谢小主割爱,凤凰也喜欢得很呢。”
相思树底说相思(一)
绕过花木扶苏的长廊,还没到木樨园,却已然发现在溢芳池畔的汉白玉拱桥上,有一个背手而立的明黄身影,俊朗飘逸、风姿清雅。
饶是曾见过千回百回,梅雪霁的心弦还是被欣喜和柔情拨动,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痴望他傲立如松的背影。
仿佛心有灵犀似的,齐云灏也在这一瞬间回过头来,凝视的双眸中亮起晨星般的光彩。
“霁儿。”他含笑几步走下桥头,双手攥紧了她的柔荑,“跟我来。”
正是桂花盛放的季节。木樨园中浓香飘逸,一阵阵沁人心脾。梅雪霁随着齐云灏漫步在桂花林间,只觉得发间襟上皆沾染了甜蜜的芬芳。略带急促的脚步踏过林间的石径,直引得枝头树梢点点娇蕊缤纷而下,仿若金色的急雨飘落眼前。
“到了。”他停下脚步,手指前方对她展颜而笑。
在千棵桂树的环抱下,有一町芳草葱绿油亮。胭脂色的丝绒锦毯铺于其上,毯间设一花梨小几,几上陈列的美酒肴馔随风送来诱人的芳香。
“这是”梅雪霁望向他,惊喜中带着迷惑。
“这是我们的午膳。”他笑得不无得意,携了她的手踏上锦毯,从几下抽出一只深紫色百合绉纱蒲团搁在她的脚下,“还愣着做什么?快坐吧。”
梅雪霁依言坐下,一边取过几上的牙箸,一边好奇地四下张望。
“咦,就我们两个吗?刘谦益他们呢?”
“哦,我让他们退下了,”他倒了一杯酒递到她的手上,眼底一片清明澄澈,“只有我们不好吗?”
“好,”她含笑接过酒杯抿了一口,嗯,甜香入喉,醇厚细腻,是上好的桂花酿。
“只是,为什么突然这样做,是要给我一个惊喜吗?”
“正是。”他笑,轻轻抓住她搁在几上的手在掌心中暖着,“这些日子你为了母后的生辰早晚操劳,忙得连午膳都不能同我一起用。所以我想了这个法子,一来犒赏你,二来……实在想见你。”
她在他热烈的注视下微红了双颊,忍不住垂眸笑道:“这话说得好奇怪,我每晚不都是回掬月宫的?又不是见不着…再说,那排戏贺寿还不是你自己的主意?”
攥住她指尖的手蓦然加大了力:“哈哈,是我主意。不过,我后悔了,这个馊主意让我的霁儿整天沉浸在戏里,对夫君视若无睹…唉,不知道现在撤回旨意还来不来得急?”
他的话让她吃惊不小,忙不迭地抬起头来,却迎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你…不是真的吧?这怎么可以,我们连着排演好久了…再说,太后娘娘也盼着呢。”
他不语,低头只顾夹了菜放进她面前的盘中。
“还有……我何曾对你视若无睹?”她有些急了,“当啷”一声搁下手中的牙箸。
他抬起眼来望着她,睫毛微眨,嘴角含着几分玩味。渐渐地,一点笑意在他眉眼间绽开,瞬间漾满了整张脸。
“吓唬你的,傻丫头。”他笑着轻点她的鼻尖,“只要你喜欢,我又哪里会阻拦?只是,别太累着了。”
她心中一暖,抑制不住地笑得甜蜜。熏风轻拂,带下枝头缤纷的桂雨,洒落在玻璃几上,杯中、盏里金蕊点点,平添了一脉芬芳。
相思树底说相思(二)
“喜欢吗?”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悄悄地挪身过来,搂住了她的香肩,“宫苑之内,也只有这里透着几分野趣,让人想起宫外的景致。”
心在胸腔内柔柔一荡,她抬起眼来,与他似水的眸光交缠:“原来,你也怀念……”
“是的,”他浅笑,目光中柔情荡漾,“那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时光。”
“我也是。”她低下粉颈,掩饰着眼眶中悄然涌起的泪花。
他却看见了,低叹着伸出手拂去她眼角的湿润。
“傻丫头,怎么那么爱哭?”他抬起她的下颌,轻抿的唇角划起宠溺的弧度,“告诉我,回宫之后你快乐吗?”
心嗵地一跳,眼前瞬间拂过瑾妃似暖还冷的眸子,她眨眨眼,将这一幕快速撇掉。
“快乐,天天和惜惜她们排戏,感觉充实得很呢。”阳光下她无忧的笑靥仿若花朵般明媚鲜艳。
“呵呵,这就好。”他朗笑,目光清亮柔和,“对了,惜惜是谁?莫不是冯尚书的千金,那个演玉娘的?”
“正是,”她点头,眼珠忽地一转,“听说她十九了,还没有许人家……”
他一愣,随即大笑着用手捏住了她的粉颊:“你又在打什么主意,上次碰了壁还不够?”
她笑容一滞,随即咬着下唇摇了摇头道:“上次的事是个意外,我还不曾放弃……再说,这一回也许能成呢?”
他不语,安静地看着她被兴奋渐渐点亮的双眸。
“你看,把惜惜许给钟启可好?他稳重些……要不,许给耿飚?哼,这小子狂傲得很,让聪明的惜惜去收拾他……”说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地咧开了嘴。
“嗯,”他沉吟着微微摇头,“算了,你还是别打冯小姐的主意了。”
“为什么?”她瞪大眼睛。
“难道…她没告诉过你她立誓不嫁?”
“她没同我说过啊……”她蹙眉,慢慢地抬起眼来,“你怎么知道?”
他的脸上瞬间拂过一层尴尬:“这个……你知道,母后极爱看她的戏,曾经动过迎她入宫的念头……”
她愣怔良久,方“噗嗤”一声大笑起来:“哈哈,我明白啦,必是你对她有心,拜托太后向她示意,不料却被她婉言推拒,使你老大下不了台吧?”
“没有…”他脸色微红,抓住她的小手一阵咬牙切齿,“我何曾对她动过心思?原本就是母后自作主张偷偷张罗,待我得知早已是事后了。”
爱煞他难得一露的羞恼模样,她偏过头继续不依不饶地捣乱:“那你知道后是不是低沉失落,自尊心受损?……嘻嘻,我们英俊睿智的皇帝陛下可能自打降生以来还没有尝过被拒绝的滋味吧……”
相思树底说相思(三)
“有。”他打断她。
“谁?”
他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幽深似海:“这辈子伤过我的心、让我低沉失落、方寸大乱的,只有你一个……”
满脸的嬉笑仿佛黄昏的落日般渐渐退去,她心跳如鼓,迷失在他深情如许的凝望之中。
风动树梢,惊扰了一对碧色的鸟儿,双双拍打着翅膀冲天而去,云霄间回荡着它们清脆婉转的啼鸣。
齐云灏搂紧了心爱的女子,低头将蝶翼般的吻轻轻印在她的眉间。
“答应我霁儿,一生相伴,永不分离……”
似水的柔情仿佛涟漪般地荡漾在她的心头,她把脸轻贴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内心如火的炙热和激荡。
“好,永不分离。”她抬眼凝望他,含笑将自己的手放入他宽厚的掌心。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从今后,这双相握的手想必再也不会松开了吧?
澄亲王府。
黄昏时分,忽然下起了一场微雨,雨声沥沥,连绵不绝。到了夜间,雨势渐疾,天边雷声滚滚,间或有一道闪电,劈开了层云如墨的天幕。
“咣当——”一声,狂风吹开了家庙的门,将苏琭手中的云纱灯笼一下子熄灭。
“啊……”苏琭发出一阵惊呼,忙不迭地扔下灯笼飞身上前掩住了门。
“叫什么?”屋内传来凤凰冷冷的声音,“还不快将蜡烛点上?”
“是。”苏琭从怀中摸出火镰,颤抖着打了好几次,才将灯笼中的蜡烛再度点燃。
一点火光跳跃,照见了屋中的景物。正中的锦帷香案前,供着一尊碾玉的观音像,香炉中插着三株檀香,淡淡的清烟袅渺,将周围的一切衬托得似梦似幻。
凤凰跪在羽缎蒲团上,在她的面前,摆放着一只暗红色铜盆,盆中满满地堆着淡黄的纸片,纸上凌乱的符咒仿佛鲜血一般的殷红。
凤凰淡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只绣着梅花的荷包来,细细打量半晌,忽地随手扔进了铜盆。
“哼哼,必是要她亲身佩戴的东西才灵验……”她喃喃自语着,盯住荷包的双目腾起了冰冷的火焰。
“轰隆隆……”天边又是一道闪电劈来,将屋内照得亮如白昼。
苏琭惊魂未定,再次受到了惊吓,不由哭着“扑通”跪倒。
“公主,公主,别做了……巫咒之术会遭天谴的!”
凤凰骤然回首,“啪”地一下狠狠抽了她一记耳光。
“贱婢,要你咒我?哼,就是真的遭天谴,我也要那个人死在我的前面!”
唉,我知道,在这里断开,一定有会有许多亲们要骂影月吊人胃口。
其实冤枉啊,两页底稿刚好在这里结束,余下的等明天传吧。
绮罗散尽何所依(一)
苏琭望着她因狂怒而扭曲的面庞,一时间忘记了脸上火烧火燎的疼痛,捂着腮只顾呆呆地发愣。
“看着我做什么?还不快替我找把刀来!”凤凰剜她一眼,口气中带着不耐。
“是。”苏琭站起身来,从墙角的箱柜中翻出一把薄刃匕首递到她的手上。
凤凰面不改色,用匕首的锋口砺开自己的指尖,将殷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滴入铜盆中的符咒上,转瞬之间,献血和符咒上的红字融成了一片。
“把蜡烛给我。”她头也不回地向后伸手。
苏琭取下灯罩,将蜡烛递到她手上。她一手持着蜡烛,一手从盆中抓起荷包来,凑着烛火点燃,然后一下子抛进了盆中。
高高腾起的火光照亮了她的面庞,碧色的明眸中,两点鲜红的火焰跳跃闪烁,无比的明丽与妖娆。
“天地诸神有灵,请保佑我诅咒这个荷包的主人,让她身败名裂、人人唾弃、生不如死、堕入地狱永不超生……”
一抹难以抑制的笑挂上了她的嘴角,她仰起头,盯紧了前方的某个角落,声音变得高亢而凄厉。
“……让梅雪霁堕入地狱、永不超生!”
“咣当”又是一声疾响,背后顿时狂风鼓荡,冰冷的雨丝被风夹带着扫了进来。
凤凰打了个寒颤,急忙回过头去,却见大门敞开,有一个人直直地扶门而立,一道闪电划过天空,为他周身镀上了眩目的光边。
“天驰……”她惊呼,一时之间乱了手脚。
齐天驰不语,一步步地向她走近,冷峻的目光越过她的面庞,落到了尚未燃尽的符咒上。
“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幽暗,仿佛来自地底。
“我……”她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抬眼望向她,目光由冷到热,最终变成火一般的愤怒。
“你在诅咒她?……用这种恶毒的方式!”他卡紧她的手腕,一把将她从蒲团上拎起,“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满脸的慌乱在一瞬间转变成疾愤,她横他一眼,嘴角挂上了冷笑:“为什么?为了你!如果不是她,你岂会对我如此薄情?从大婚到现在,你何曾碰过我一下……你把我当成了一尊佛,冷冷清清地在庙堂里供着,却把她时时地放在心底,如珍宝一般地藏着这一切,教我如何不恨?”
他不语,静静地听着她切齿的低喃,面色晦暗如夜。
良久,他垂下眼,叹息一声道:“你该恨的是我,该咒的也是我,原本这一切和雪霁无关。”
“不要在我面前提到这个名字!”她尖叫着捂住了耳朵,“我恨你,更恨她!我要她死,要她落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住口!”他跨步上前,紧紧地攥住她的双肩,挺拔的剑眉深锁,双眸中涌动着沉沉的怒意,“不许诅咒她,你这蝎口蛇心的恶毒女人!”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愣怔许久,忽然展眉一笑:“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为了所谓的两国联盟娶了我,断送了你一生的幸福?”
“是。”他松开她的肩膀,目光中带着疏离与厌恶。
她舔舔嘴唇,笑得益发妩媚:“呵呵,请澄亲王静候,让你后悔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呵呵,希望天驰和凤凰日久生情的人要失望了,影月是贪心而狠绝的后妈,就要让天驰痴情一辈子,嘻嘻嘻(狞笑中)
绮罗散尽何所依(二)
太和殿。
玉阶下青铜宝象鼎中腾起袅袅的青烟,在九龙御座旁飘渺缠绕,御座上年轻君主的面容也仿佛笼罩在一层云雾里,让人看不真切。
殿外,是一派艳阳高照的晴朗明媚。金色的阳光斜斜地透过雕花门扇照射进来,在金砖漫铺的地面上投下如画的光影。
齐云灏望着那一片光影,嘴角渐渐地牵起了笑。
“众位爱卿,难道没有人出来替迟之群和秦洛泉说情吗?”
金殿之中一片寂静,静得仿佛能听见侍立两旁的官员们彼此怦然的心跳声。
齐天驰立在玉阶之旁,星眸低垂,内心暗自好笑——方才陛下的诏书之中已然历数了他二人的罪状,单只一项舞弊欺君就已经十恶不赦了,何况那秦公子还犯了雇凶弑主的滔天大罪?
眼下,即便是秦相的门生子弟们想必也个个但求明哲保身,不敢效飞蛾扑火,妄自断送了前程吧?
想到这里,他跨前一步,手持牙笏对着齐云灏深深一躬道:“此二人罪无可赦,臣等决无替之脱罪之意,全凭陛下圣裁。”
伫立身后的大臣们这才仿佛如梦初醒一般,一个个学着他的样子躬身揖拜:“陛下圣裁!”
齐云灏眯起眼睛:“嗯,好吧。传旨将这二人一并收监下狱,待大理寺结案后按律处斩。另,秦迟二家抄家没产,将贪贿的银子归还国库……”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一下,嘴角浮起冰冷的笑意,“秦相的身子依旧未见好吗?哼,他年岁已高,不如让他回老家颐养天年吧……对了,把齐州的祖宅给他留下。”
他的语调轻缓,却如同腊月凛冽的寒风一般拂过殿中每一个角落。玉阶下默然伫立的官员们各个心中都翻腾着一句叹息——看来,秦家是不行了……
此时,太傅刘奉台的心中更是百感交集,持着牙笏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数十年来和他缠斗不休的秦舒竟然就这样倒台了,被迫告老、家产尽没,连一脉单传的孙子都被判了极刑……多年来他埋藏在心中的诅咒竟忽然变成了现实,这一切让他兴奋不已。
然而,兴奋过后,冷不丁地又有一丝寒意顺着脊梁慢慢地爬满他的全身……
他尽力稳住发颤的双手,偷眼朝九龙御座上瞧去。云蒸雾绕中但见年轻的君主面沉如水,一双含威的龙目中氤氲着冰冷的杀气。只一瞥间,他便心跳如鼓,忙不迭地低下头去。
唇亡齿寒,灭了秦家之后,陛下的下一个目标会不会就是刘家?
绮罗散尽何所依(三)
“刘太傅。”
一声低沉的呼唤险些让刘奉台丢了手中的牙笏,他赶紧掩饰着抬起头来,却见皇帝的唇角已然扬起了笑意。
“秋闱迫在眉睫,迟之群被收入监,眼下独缺主考。朕以为临时选拔已无可能,不如请太傅亲赴齐州为主考,你意下如何?”
刘奉台一愣,随即垂目施礼道:“臣遵旨。”
“呵呵,太傅不愧为国之栋梁啊,”齐云灏笑声朗朗,眼波倏地一转,“林冀晟、邱樊何在?”
“臣在。”被点名的两位赶紧出列。
“刘太傅不止一次地在朕面前盛赞两位爱卿勤勉精干、官声清肃,朕都记在心里了。目下,我天启与花剌之战将近,正是朝廷用人之际,朕特派你二人分赴西北边境的韩州、定州两地为知州,替朝廷管好门户。回家速速收拾一下,明日出发吧。”
林、邱二人愣怔无语,不约而同地悄悄回首向刘奉台望去。此刻的刘奉台却是双目微垂,面无表情,对他们求助的眼神视而不见。
二人只得回身施礼道:“臣等遵旨。”
齐云灏点头而笑,侧目向呆立无语的刘奉台望去:“太傅可有异议?”
刘奉台双肩一颤,忙不迭地低下头去:“臣不敢。”
“那好,就这么办吧。”齐云灏手扶额角笑得轻松明澈。
好了,这一仗终告段落。秦舒彻底倒台,其朋党羽翼也只等着被他慢慢清除瓦解。刘奉台的左膀右臂也被支到千里之外,料想,聪明如他,应该明白其间的警示之意吧?
他暗暗舒了一口气,含笑抬起头来:“既这么着,众卿有事速奏,无事便退朝。”
“……报!”
殿外的丹陛下忽然传来悠长的通禀。
“报……边关八百里加急……”
齐云灏笑容顿时一僵,刚刚放松的神色立时绷紧。
“呈上来。”
“是。”侍立一旁的刘谦益赶紧几步跨下玉阶,从传送急报的太监手中取过蜡封的锦盒,回身递给了皇帝。
齐云灏除去蜡封,打开锦盒,展开里面的一张羊皮卷默默地看了起来。
金殿内群臣翘首,个个小心观察着皇帝的神色。但见他浓眉深锁,薄如刀削的嘴唇紧抿着,深邃的瞳眸中带着几分讶异和沉吟。
良久,他才从羊皮卷中抬起了头。
“各位可知这是什么?”他抖了抖手中的羊皮卷,唇角含了一丝讥嘲,“这是花剌可汗写给朕的求和信,祈求两国修好、永罢兵戎。此刻,花剌的大相罗臻措已携了裘革珍宝,正在前来栩宁的路上……”
影月曾经预告过,到了冬天,就要开始虐了。
唉,昨天霁儿和云灏在木樨园中喝着桂花酿的甜蜜情境真是让人怀念啊不知道这份甜蜜还能保留多久。
明天影月要出远门,暂时请求停更吧,什么时候回来马上续上,对不起。
良夜迢迢玉漏迟(一)
九月十九日终于到了。
凤仪阁上又是花团锦簇、华灯高悬。悠扬的笙管丝竹伴随华美的唱腔,时而舒缓、时而激越,袅袅地萦绕在宫苑上空,又被熏熏如醉的晚风轻荡,散入了漫天的繁星之中……
此时舞台上正上演着“醉眠芍药裀”。
“……香梦沉沉眠芍药、芳心茫}又谁知?朦胧醉眼芳树下,玉容半被落花埋……”
梅雪霁扮演的史湘云身着淡粉的撒花小袄,素白罗裙,满头的青丝斜挽,一半用芙蓉点翠簪松松地别着,一半柔顺地披散在项间。星眸斜睨,樱唇含笑,脚步踉跄而轻灵,把一个半醉半醒的娇憨少女刻画得丝丝入扣。
蓦地,从舞台上方的一面小窗里,飘下五彩的花瓣,仿若一阵花雨洒落在她的身上。她在花雨中含笑旋转,裙袖飘飞,好似一位婀娜轻灵的仙子,在万花丛中翩跹起舞。渐渐地,她倦了、累了、慵懒地倒在繁花似锦的山石旁,落英缤纷,缀满了她的衣襟、鬓角……手中的纨扇落地,她坠入沉酣的梦中……
从台侧悬着的胭脂色纱灯中投下的柔光淡淡地笼罩在她的脸上,那唇边绽开的笑竟仿佛春光一般清丽而明媚。
齐云灏端坐在台下,凝望着舞台上香梦沉酣的“史湘云”,专注的双眼微微眯起,唇角不由也勾起了笑意。
从他貌似镇定的表情中,谁也无法知道此时此刻他心中掀起的波澜。
落花如雨,粉衣仙子裙袂翩跹……这一幕如此熟悉,仿佛一只手拨动了心弦,让他再次回到了万花山的樱花林,回到了和霁儿初遇的那一刻。
那时的她娇媚而俏皮,轻灵地往人群中一闪,转瞬消失了芳踪。抛下他在花树下痴立守候、怅然若失。
那种感觉如今回想起来,依然让他怦然心动……
再抬起头时,却蓦地发现台上的梅雪霁已然不见,换成了冯惜惜和如妃扮演的宝黛在那里委婉低唱。
心,忽然焦虑起来,他抬起眼,努力向后台张望。霁儿,他的霁儿在哪里?此时此刻,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告诉她当日初遇时他内心的感受。
然而,重重帘幔遮挡了他的视线……
“母后,”他站起身来,对着程太后微微欠身,“儿臣有事先行一步,请母后恕罪。”
程太后微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道:“去吧。”
深宫寂静的花间小径上,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
梅雪霁笑吟吟地走过一丛胭脂色的菊花,忽地回头身来,弯腰折了一朵在鼻端轻嗅。
今晚,她的心情如同手中的这朵怒放的菊花一般灿烂绚丽。
数日来辛苦排演的《红楼梦》果然没有让众人失望,从开场直到方才,热烈的喝彩和掌声便没有停息过。
呵呵,想不到她梅雪霁真的具有导演和编剧的天赋,更想不到的是,那些从没演过戏的嫔妃公主们竟能个个全情投入,演得不比专业演员差……
说是不传,终为不忍。
出门前将今天的份额先传上吧,明天天驰哥哥上场,与霁儿有对手戏哦。嘻嘻,只是不知道影月几时才能回来
良夜迢迢玉漏迟(二)
唱完了“醉眠芍药裀”,她按捺不住满心的激动,偷偷地离开了凤仪阁,开始毫无目的地在晚风轻拂的花园中漫步。
此刻的她,也如史湘云一般,带了些微的醉意,脚步轻飘、心绪如飞……
耳边忽闻水声潺潺,定睛看时,却是一架飞瀑挂于山石之上,清流泻玉、湍急不绝。银白的月光从云幕间静静地洒落,山石边的一丛修竹在清风中曼舞婆娑,灰白色的青砖地上,重叠着深深浅浅仿如写意泼墨一般的竹影。
在那竹影之上,另外附着了一个影子,淡淡的,恍若远山似有似无的岚气。衬着月华竹影,说不出的孤寂与缥缈。
带着三分好奇,梅雪霁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来,不防却迎上了一双夜一般幽暗深邃的眸子。
“雪霁……”
他轻唤,银色的袍袖在晚风中翩飞如仙。
心“嗵”地一跳,她停住脚步,难以置信地回望他:“天驰?”
“是我,”他镇定地微笑,迈步缓缓走近,却在离她一尺之处忽然止步,“真巧……”
她有一些紧张,忙掩饰着启唇而笑:“是啊,今日怎么有空进宫?”
他专注地望着她,双眸泛出了一层琥珀色,几近透明却又深不见底。
“今日太后大寿,我也在被邀之列。刚才,还看了你们演的《红楼梦》。”
“是吗?”她轻咬下唇,双颊有些微微发烫,“见笑了。”
“哪里?演得真好,”他温和地笑着,蓦地垂下了眼帘,“只是,你演的那场《醉眠》我不曾看完……”
“为什么?”她有些诧异,“我演得不好吗?”
他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双目中依稀闪过了一丝伤痛。
良久之后,和煦的微笑又展开在他的嘴角:“近来,过得可好?”
她愣怔了一下,随即含笑点头:“好。”
“是吗?”他的目光流转在她的眉眼之间,“深宫之中,毕竟不是那么简单的……你本性纯真,身处其间,一定要多加小心、懂得保护自己。”
他的声音温柔似水,仿若涟漪般地在她心头漾开,她垂下头,用浓密的长睫遮住了微红的双眸。
用了很长的时间,她才调理好自己的心绪,微笑着抬起头来道:“你呢,过得可好?”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眯起眼,凝视着远方被风拂动的树梢。良久,他方才回过头来牵唇一笑,声音悠远而低柔。
“……泉语山庄里,你的酒香芙蓉开花了。是紫色的,从花心到瓣尖,渐次地由深变浅,花蕊娇黄如赤金,花开之时馨香醉人……”
她的心一动,霎时之间乱了节拍。
良夜迢迢玉漏迟(三)
酒香芙蓉……
当日她被齐云灏迎回宫中时,匆忙间遗落了他为她辗转觅得的花种。日后每每念及,心中都会涌起一丝莫名的酸楚和痛惜。
很多东西,一旦失去了,也许就是缘尽、也许就是永诀。
然而,为什么眼前的这个痴人,明知无望,却偏偏还要固执地埋下种子,期冀花开?
带着惶惑和黯然,她仓猝地别过头去:“夜深了,我该回去了。”
不及看清他的反应,她匆匆地转身,刚跨出一步,腕间却蓦地一暖,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紧紧地扣住。
回过身、抬起眼,她再次与他对视。只一瞬间,他恬淡自若的面具被霍然撕开,露出了骨子里深邃的痛。苍白而略显瘦削的面庞上,深不见底的眼眸燃烧着幽蓝的火焰,双唇紧抿,带着沉重与不甘……
他攥紧她的手腕,将她拉近自己的身侧,另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颌,痴望她清丽如百合一般的容颜。
“天驰,你……”她错愕着,一时忘记了推拒。
“让我好好看看你,”耳边,他的呢喃低回如梦呓,“该不会又是梦吧…雪霁,是梦吗?”
“不是。”她掉过头,想脱开他的手,冷不防却被他一把搂入怀中。他的胸怀宽广而温暖,带着炙烈的心跳,一阵阵地鼓荡着她的耳膜。
“本以为可以放下、本以为可以忘记,可是百转千回之后,我却依旧无法做到……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