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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王爷的女婿 作者:江洲菱茭
忘记了,门外还有马车银子呢,交给您修路的。”
“少两?”
“五万两。”
龙慕直接被他气乐了,“你就把白花花的五万两光天化日放在大门口?”
下午,龙慕坐在案前,提笔,蘸墨,沉吟片刻,写了个“启鸿兄”,顿住,又把笔放下。如此反反复复十几次,雨墨笑了起来,“知府大人,小的替您报声平安,您看可使得?”
龙慕实在不知道写什么好,把写了“启鸿兄”的信纸塞进信封里,思虑须臾,又抽出来,提笔把“兄”字划掉,封好交给雨墨。
从第二天开始,龙慕把工坊司帮小吏召集到府衙,如此这般说了大堆。
底下立马瞠目结舌,刚折腾完佛像,这会儿还没歇过气来,听这话,恨不得口吐白沫委身倒地,听这意思……这是要大兴土木啊,还有完没完啊?让不让人活啊?
别看小吏的日子快过不下去了,扬州老百姓往榜文前围,顿时欢欣雀跃喜笑颜开。这好事……上哪儿找去啊?又是修路又是搭桥,完了还不用各门各户摊派工程银两,这分明就是老天开眼菩萨显灵啊!往府前路上跪,先山呼“圣上万岁”再山呼“青天大老爷啊”!响彻云霄回音荡荡!
龙慕美!美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从此以后,起早贪黑披星戴月奔波于长江与大运河之间,田间地头荒街末巷处处留下了龙慕的足迹,所过之境,百姓跪拜,二十几年来,对历任扬州知府从未如此虔诚过。
夜晚回衙,孤灯之下,条案之旁,个寂寥的身影对月独坐,凝神阅读邸报,停刊月有余,近日才重新刊印。
上月,湖州知府被罢免,因其在国寿期间未能发放恩粮,致使湖州民怨沸腾,上达天听,圣上震怒。
蒋初前些日子结束山东任期去了四川,那是本朝最大的井盐产地。他接任当地御史之职,前后都没半个月,离职回京,带着两船账本外加四个官员。此后历任地御史,所过之处,盐务官员溃逃的、自首的、负隅顽抗的……简直狼藉片。
而吏部下属的好几个官员却无缘无故被撤去职务打入了大牢。
龙慕心惊肉跳。明明正当暑热,不知为何总觉得风雨欲来,整日坐卧不安,心里跟猫抓般难受,实在受不了了,派师爷上京打探消息,前后十余天,师爷回来了,摊手,“见不到蒋大人,听说天天在内阁里。”
“内阁?”
师爷抹了抹满头热汗,“大人,要不……您在扇子上写信,挂上扇坠,说不定吏部官员看在田黄石的面上能帮您送进内阁里。”
唉……还能怎么办?死马当活马医吧。
龙慕提笔写道:保重身体,争斗无益,从中斡旋调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是上上之策。
这次速度飞快,没几天师爷就回来了,龙慕急切地接过折扇展开,几行正楷字,用极其直白的话写着:
小官与小官有矛盾,调停,矛盾没了。
大官与小官有矛盾,调停,小官没了。
大官与大官有矛盾,调停,调停人没了。
吏部尚书,内阁首辅;户部尚书,内阁次辅。
最后行写:身体安康,前路平顺,不必挂念,不必挂念,不必挂念,等我回来。
龙慕巴掌盖在脸上,嘟囔:“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死外面得了!”
九月底,下弦月高悬东天,龙慕拖着疲惫的步伐从荒郊野外回来。
管家从后衙飞奔而出,举着邸报狂喊大叫:“公子!公子!”
龙慕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有气无力地问:“怎么了?”
管家把邸报塞给他,龙慕只扫了眼,陡然大惊失色,嘴唇直抖,“右……右侍郎大人?”
“刚升上去的。”
俩人大眼瞪小眼,老头抹了把口鼻,“他什么时候升上内阁首辅?”
龙慕嗤之以鼻,“内阁首辅?死了那条心吧!我坚决不同意!”
老头心说:你不同意?你算哪根葱?
第二天,南直隶衙门通急令下发到扬州府衙,招龙慕到巡抚衙门述职。
龙慕眼前黑栽倒在地。
即日启程,当晚就到了南京,往大堂上,上面溜排坐了四个高官,水儿的正三品。
躬身行了半盏茶的礼,冷汗都顺着脖子淌到肚皮上了,上座人这才阴阳怪气地说:“龙知府好大的脸面啊,竟然能促使吏部右侍郎大人主动赠送二十几万石粮食。”
龙慕脑袋“嗡”了声,竭力稳住心神,暗自盘算:南直隶巡抚衙门是吏部党还是户部党?
陡然想起骆封是骆巡抚的公子,眼珠转,抬头说:“下官不敢,下官花费十几万两银子买粮食……”
“大胆!”某官员拍惊堂木,“小小知府能撼动湖州豪门大户?”
龙慕立马摆出诚惶诚恐的表情,“下官……下官听说右侍郎大人钟爱……钟爱田黄石,下官私自将工坊司……里收藏的田黄石尽数取出……”
“用于贿赂右侍郎大人?”
龙慕点头。
“所以被罚了俸?”
龙慕又点头。
上座几位官员交头接耳嘀嘀咕咕,不会儿,似乎有些意见不合。
龙慕偷眼惴惴不安地等着。
又过了片刻工夫,名官员拂袖而去。另三人立刻和颜悦色地走下台阶,笑眯眯地拍了拍龙慕的肩膀,“龙大人,听说扬州正在修桥铺路?”
龙慕赶紧行礼。
“呵呵……后生可畏啊!呵呵……国之栋梁啊……”
龙慕被他们唬蒙了,记棒子颗甜枣,这是唱的哪出啊?
第二天龙慕懵登转向,稀里糊涂回扬州。
刚进衙门,师爷窜上来耳语:“京里来人传召您上京述职。”
龙慕巴掌拍在门板上,怒不可遏,“还有完没完啊?”
师爷斜眼瞟瞟他,颠着脚尖轻描淡写地说:“吏部的。”
“呃……”龙慕愣,嘴角点点越咧越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聊qq时聊起历史人物,当时我说了个我比较钦佩的当今名人。实在是因为我喜欢的历史人物太,真要找出个“最”的话,这工程量不是般的大啊。这让我想起了读书时的件事:中午跟同学起吃饭,帮文科女生边吃边聊,话题九拐十八弯,拐到文学大师身上去了,每人说个自己最喜欢的文学家。轮到本人时,我说:我喜欢苏轼。于是乎,坐我旁边的女生开始语重心长地规劝:咱是文科生,你怎么能说这么热门的名字呢?你应该朝着荒僻的方向义无反顾地直奔而去,比如说宋朝的刘义驷、明朝的魏午霖,说出来先把全场震住,然后再漫不经心地透露:上百度都搜不到哦!那叫个博学才!那叫个高深莫测!(哈哈……此段话是杜撰的,但人家确实让我找个冷门的历史人物)可我确实喜欢苏轼,这是没办法的事儿,原因可能如下:1、此人是个吃货,还是个非常不讲究的吃货。光这条,我非喜欢他不可!贬到黄州时,他喜滋滋地吃士大夫认定的下等食品——猪肉(宋朝人喜爱的美食是鹅肉羊肉,猪肉吃得少,有身份的人根本不碰),不光吃,人家还总结出了猪肉的烹饪方法:文火慢炖,时间要长。瞧见没?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东坡肉的做法。贬到岭南时,大发感慨: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贬到杭州时,疏浚西湖,中午仆人回去取饭,他等不急了,挖了工人的饭蹲湖边上起吃,仆人回来时,他吃饱了。贬到海南时,这基本上应该算是“发配”了,当时的海南还是丛林。他蹲海边上,敲生蚝,放水煮,吃完心胸通透,屡次写信回京:千万别告诉士大夫们,要不然全跑这儿来跟我抢吃的,我上哪儿诉苦去?此外,在山东时,当地人爱吃酸酱,外地人吃不惯,闻见都受不了,他倒好,打开酱缸,口水直滴。有个老和尚爱吃蜂蜜,吃什么都沾蜂蜜,有次招待苏轼行人,别人腻得不行了,他吃得津津有味。这种随遇而安适应能力超强的吃货,简直就是我等心目中只可仰视无法攀登的巅峰啊!中国古代的饮食养生观念中至关重要的条——当地当季。他做到了,而且做得极为平和愉悦。2、此人豁达开朗,才艺,幽默风趣。苏轼是全才型文人,整个华夏几千年里几乎找不到能与他比肩的。前无古人,有没有来者?太难!难于上青天!诗、词、散文、书法、绘画……他都是代大师。但是——他是臭棋篓子啊,哈哈……我有时候会猜他的朋友会不会这么想:你小子也有今天!不过没关系,他虽棋艺不怎么样但架不住他会自我解嘲啊:胜固欣然,败亦可喜。这话耳熟不?这不就相当于“享受过程,不在结果”嘛,选秀节目里遭淘汰的选手常说这个。算起来,苏轼做官算不得成功,有个成功的官员我非常喜欢——陈平。这名字,唉……实在太普通了,对得起人家辉煌的生雍容的相貌吗?1、别看名字扔人堆里抓大把,但是,人家是大帅哥啊!超级大帅哥啊!司马迁认证的西汉第大帅哥啊!此人帅,路帅到党中央!司马迁惜墨如金啊,《史记》里夸过几个人的容貌?但是,司马迁夸了好几次陈平长得身形修长相貌英俊(平为人长大美色)。帅到什么程度?帅到因为这张脸差点命丧黄泉!不过人家用为强悍的智商弥补了容貌上的不足。帅到异党在刘邦面前打小报告:主上啊,陈平太帅了啊,他就像是帽子上的玉啊,好看啊,但不中用啊!上面这段话,您总结出了什么成语?——恭喜你,答对了,“面如冠玉”!这词就是用来形容陈平的,居然还是个贬义词!话说,“面如冠玉”四个字几乎囊括了我对男子容貌最完美的理想——温润、和煦、雍容。2、此人路青云直上,官至宰相。此人经历了贫寒、战乱、排除权臣以及党争,无论事态如何,人家依旧屹立不倒岿然不动。战乱是凶险的,但西汉建立之初为凶险,战争中出类拔萃的权臣几乎被杀光了,比如韩信,但是,陈平活着,还活得极为滋润。此人圆润通透,三朝宰相,在同时代中无人能与其比肩。这难道就是美貌与智慧并存?极致的容貌与极致的智慧,唉……这人生出来就是为了让人仰视的吧?不过,他老婆是个嫁了五次的寡妇,他是人家的第六任丈夫,估摸着他命太贵,要不然他那命硬的老婆说不定还得再嫁第七次。此外,每次想到汉朝时代没有裤子,陈平居然勒着兜裆布套着裤管子,我就浑身不自在,有时我会幻想:要是给他来身明朝二品大员的朝服?啧啧……不知道作者哪天聊qq的,我只是在文件夹里看见了,发出来吧。
☆、46
龙慕花了四五天时间将手头工作交接下去。乘舟北上,不知为何,大运河各河段重兵把守,沿途到处都是漕运巡逻兵。
拖拖拉拉走了十几天,船只刚进码头,岸上阵欢呼雀跃。
龙慕探出身去,群小厮飞奔而来,为首的雨墨喊声震天:“知府大人!知府大人!可把您盼来了。”
龙慕扫视圈,没看见蒋初,失望之情浮上颜面。
雨墨立刻了然于胸,笑说:“知府大人,小人都十几天没见到我家公子了。”
龙慕悻悻笑了两声。
路畅通无阻不知进了哪个衙门,直接抬入后院,放眼望去——新植的紫藤萝,藤下把铁梨木素面躺椅,绿荫深处,几只娇声俏语的八哥跳来跳去。
进入书房,小吏笑说:“龙大人,您稍事休息,右侍郎大人说他很快就回来。”
小吏走后不久,远远的,似乎听见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龙慕心头颤,起来勾着脑袋张望。
众随从簇拥着名绯袍乌纱的官员从门口路过,龙慕还在纳闷:怎么不进来?这不是他的书房?
这官员突然停下脚步,高声笑说:“你终于回来了?真不容易,你这院里杂草丛生……呃……”陡然看清屋里着什么人,此官员歪着脑袋笑眯眯地把龙慕全身上下划拉了遍,“公子贵姓?”
龙慕见老头穿着三品官服,急忙躬身行礼,“回大人,下官姓龙。”
“噢……”老头恍然大悟,踱着小方步绕着龙慕转了圈,装模作样沉思半晌,摸着下巴漫不经心地问:“扬州知府龙慕龙体仁?”
“啊?”龙慕傻眼了。
老头拖了把椅子坐下,“坐坐坐!别着呀。”
龙慕挨着椅子边缘坐下。
老头拉着龙慕的胳膊和蔼慈祥地问:“听说你是山东济南府人士?容我算算……容我算算……他什么时候从济南回来的?”龙慕惊得舌头拖出两寸长,傻了吧唧地看着老头掐着手指头算数字,末了跟白捡了三万两银子似的笑得眼睛就剩了条缝,“他在济南逗留了将近个月,你猜他干什么去了?”
龙慕张嘴差点咬着舌头,“听说……听说……”
“听说什么?”
“听说……查案……去了。”
“对嘛!”老头巴掌拍在龙慕肩膀上,“就是查案去了嘛,铲除奸佞,深受山东百姓爱戴敬佩……”
龙慕跟着装傻,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听说,他离开山东前的饯行宴是在某个镖局里……”
话音未落,龙慕仰面倒进椅子里。老头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脸,“我派人送你去内阁吧,在这里等到头发斑白都不定能见到他。”
龙慕瘫进轿子里,把蒋初祖宗十八代全挖出来骂了个皮焦骨黑,越骂越来气,“咣”脚踹在轿壁上。
他刚走,右侍郎大人就回了书房了,左侍郎老头笑容满面地往门框上靠,“哟,回来啦,真不巧,刚把人送走。”
右侍郎大人拍额头,“送去哪里了?”
老头食指个劲地敲脑门,装得痛苦至极,“送哪儿了?瞧我这记性……”拖过个衙役,“送哪儿了?”
右侍郎大人摇头失笑。
龙慕进皇城入内阁,往间屋子里,巨大的桌案旁围坐着五个大学士,周围小吏、书官、跑腿的络绎不绝。
龙慕面皮抖,腿肚子直转筋,双膝软,“噗通”声跪倒在地。
听闻声响,五人齐刷刷转过头来,为首人皱眉问:“怎么了?”
龙慕端端正正磕头,“扬州知府龙慕龙体仁参见各位大人。”
屋里陡静,突然“轰”声哄堂大笑。
某个络腮壮汉摇三晃地踱过来,折扇挑龙慕的下巴,“从扬州赶来的?”
龙慕心中痛骂:这帮人都什么毛病?什么狐朋交什么狗友!
还没来得急说话,旁边人煞费思量地四处询问:“扬州到京城有远?有远?有千里吗?”
个矮个子小老头捋着两撇八字胡优哉游哉地说:“这难道……就是千里寻夫?”
“哈哈……”连高官带差役笑得前仰后合,龙慕趴地上想死的心都有了。
嘿!您还别说,幸好还有个良心没有完全泯灭的,个二品大员扶起龙慕,“坐坐坐,别跪着了,这可当不起!”
龙慕千恩万谢,刚抬头,这倒霉催的高官冷不丁冒了句:“回头右侍郎大人要是在家里跪了搓衣板,冷箭闷棍往我身上招呼,我上哪儿哭鼻子去啊?”
“砰”,龙慕又头栽了下去。
“行了行了!”内阁首辅王大人忍俊不禁,“他刚走,去……”扫了扫这帮穷极无聊的大学士,个个乐呵呵地喝水扇风瞧热闹,王大人跟他们比正直啊,接着说,“……去大理寺了,我派人送你过去。”
龙慕恨不得撒腿就跑。
跟烂泥样堆在轿子里,抓着田黄石扇坠“砰砰砰”往窗棂上撞,越撞越窝火,恶狠狠地发誓:别让我逮着你,要不然我扒掉你层皮!
轿子出了皇城,在青石板路上穿街过巷,不会儿进了大理寺。
此时正值中午,衙门各处飘荡着浓郁的饭菜香。
轿子停在正堂前,龙慕刚挑开竹帘,屋里人朗声大笑,“真会赶时机啊,不吃饭你不来,你闻着烤鹅的味儿了吧……呃……”
龙慕抬起头来,屋里几个高官全愣住了。
某个好事之徒将饭碗放进文书堆里走到轿前,盯着龙慕上下打量番,转身笑嘻嘻地摊手,“各位,现在开始下注,十两银子起价,你们猜……”把勾住龙慕的脖子拖过来,“……他是谁?”
龙慕脸憋得通红,心中不停告诫自己:这里是大理寺!全是瘟神!不能踹他!不能踹他!
真不愧是专门彻查重大案件的衙门,屋里那帮忙得昏天黑地偶尔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高官们真是为国操劳啊,吃着饭都不忘循着蛛丝马迹调查案情。
所以——
人说:“坐右侍郎大人的官轿来的?”
人接:“四品官职?年轻后生?”
人续:“听说就这几天进京述职。”
人巴掌拍在饭桌上,“得了得了!废话半天没句点到结症的。”
旁边官员拿筷子头捣捣他,不怀好意地怂恿:“你来你来!他是谁?”
此人起身来大手挥,刚想说话,勒龙慕脖子的官员终于放手了,不紧不慢地截住话头,“左少卿大人,先压银子,没银子压扇坠。”
左少卿掏出折扇扔到桌上,叉着腰咋呼:“我的扇坠不值钱,跟人家怎么比?人家的是田黄冻石!”
“哈哈……”屋里炸锅了,龙慕炸毛了,脸烧成了猪肝色。
某个老成的官员走过来拉住龙慕的手腕,“龙大人,别听他们的,都是些不着调的货色。来,粗茶淡饭不成敬意,如不嫌弃起吃吧。”
众人纷纷向他行礼道歉,龙慕也就不好意思再矫情了,深深礼。
边吃边聊,你言我语,问龙慕扬州民俗沿路风光几时进京的,龙慕作答。
某官问:“见到右侍郎大人了吗?”
龙慕脸色铁青,摇了摇头。
此官接着说:“他不分昼夜在内阁公干,这会儿……”
话音未落,身侧名差役拼命给他使眼色,此官员愣,“呃……这会儿铁定在都察院。”
“当然在都察院,”旁边人不阴不阳地冒了句,“他都当了少御史了?龙大人,”凑到龙慕跟前,神秘兮兮地耳语:“听说他在你隔壁当了好几个月的御史。”
屋子哈哈大笑。
实在呆不下去了,龙慕起身行礼,“告辞告辞。”不等众人搭话,登轿而去。左少卿追后面喊:“龙大人,你来得真是时候,明天……”声音渐小,听不见了。
出了大理寺,龙慕挑开竹帘,阴森森地对轿夫说:“回运河码头!”
轿夫吓了大跳,“大人……大人……”
“少废话!本老爷不伺候了!”
轿夫只好往大运河方向抬去。
刚到河边,雨墨飞奔而至,跪地上不肯起来,把眼泪把鼻涕这通哭诉,抱着龙慕的大腿死活不让他上船。
龙慕哪挣得过他呀,那孩子可是个高手。龙慕累出身大汗,也没力气折腾了,随便找了家客栈,怎么劝都不肯回右侍郎府。
深半夜,龙慕感觉身边有人,睁开眼,黑暗之中只感觉两片温热的唇瓣落在自己脸颊上,“体仁,对不起。”
龙慕把推开他,“你还知道对不起……唔!”嘴巴被堵住,双手紧紧抱住腰背。
第二天,龙慕睡到日上三竿,眼睁头歪——旁边是空枕头,龙慕“噌”坐起来,脊椎阵酸麻。盯着自己的脚趾头发呆,过了好会儿才低低失笑,“我傻不傻呀!”
吃完早饭,穿官服套官靴塞进轿子里,龙慕被折腾得哎哎直叫,“干什么?干什么?又去哪儿啊?”
雨墨气喘吁吁地答:“去皇城。”
龙慕伸折扇狠狠敲在他脑门上,“又是内阁?掉头!快掉头!”
雨墨抱着脑袋落荒而逃。
又进了皇城了,放眼望去,红彤彤全是身穿绯色官服的官员,龙慕张口结舌,傻着不知如何是好。
个内监走过来躬身行礼,“大人,这边请。”
龙慕像木偶样混进大群四品官员里跟着挪。
齐刷刷在大太阳底下,抬头挺胸标杆笔直,偷眼瞧瞧大殿上的匾额——乾清宫。
龙慕赶紧垂下眼睑,心里直擂鼓:里面难道在上早朝?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退朝?我个芝麻官跑这里来起什么哄?
三声铜钟响,旁边的官员明显松了口气,龙慕笑了,苦日子终于要熬到头了。
还没等到大官儿出来,门外的这群小官儿全被内监催着赶着请走了,生怕挡着大官的路。
龙慕闷声不响地跟着走,鱼贯进入候朝室里。
都快逼近正午了,龙慕稀里糊涂愣是不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就感觉里衣全被汗湿了,黏黏糊糊贴在后背上,痒得直往心窝子里钻。
没会儿,内监又来催了,众人互相拱手寒暄,相携而出。
龙慕刚想跟着跑,小内监跨过来,笑说:“龙大人,您请留步。”
龙慕惊,冷汗哗哗地淌啊,这回连裤子都湿了,裹在腿上要难受有难受。
屋里空无人,龙慕端起茶杯,水撒了地。想想扬州的摊破事儿,龙慕跟念经似的嘟囔:“我什么党都不是!我什么党都不是!”
正当此时,“咔嚓”门响,龙慕抬起头来,陡然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瞠目结舌起身来。
右侍郎大人长身而立,微微笑,“体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