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九第天花,意外的惊喜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洛青云前脚刚走出素瑶居,后面洛倾雪把掀开搭在腿间的软毯,纤细白嫩的小手撑着小香几瞬间跳下地,脸上带着清浅的淡笑;径自朝着衣柜处,翻出前两日从府中针线房领来的,府中小厮统缝制的黛青色布衣。
“小,小姐?您,您这是要做什么?”锦笙磕磕巴巴的,神色紧张,心里却猛然浮起股不好的预感,“大少爷刚说,说您不可以……”
“大哥真的有说什么吗?我怎么没听见!”
洛倾雪打散发髻,三两下扯掉外衫,男式的布衣样式简洁,也很好穿戴;系好腰带坐在梳妆台前,取了篦子,小手上下翻飞;头发挽起以条墨色锦带固定住。
待锦笙回过神来,眼前哪里还有小姐的影儿;分明是位虽然穿着略嫌寒酸可却白白净净的俊俏小公子;她还没来得及好奇,自家小姐什么时候竟然学会挽男子的发髻了,眼神直愣愣地瞧着那没有半分小姐模样的“公子”,磕磕巴巴的,
“小,小姐,您,您……”
锦笙贝齿轻咬着下唇,她就知道自己刚才那股不好的预感绝对不是凭空得来;她撅着嘴,脸上还带着苦笑,“您真的要出去啊?”
“放心,我会赶在大哥之前回来的。”
比起之前,洛倾雪的声音轻快了不少;为了不让两位哥哥担忧,她已经尽量在他们面前表现得活泼些,开朗些;可经历两世,遭遇过伤痛之后,无论心境,还是情感,都早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
昨日碧波亭处,她已经尽力压制自己心底翻涌的恨意和波涛;再次见到云景疏,那从骨髓里面偷出来的恨,若非顾忌身份,她当真想扑上去将他的肉口口撕咬下来。
锦笙抿着唇,“可,可是……”
“我只是出去办点事,个时辰便会回来,无须担心。”洛倾雪面色陡然清冷下来,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噙着清浅的淡笑;“你亲自在素瑶居守着,若有任何动静,让点墨通知我。”
锦笙撅着嘴,眼神哀怨地看着在窗棂上名为点墨的鸽子,耷拉着脑袋有些泄气地轻叹声,“奴婢知道了。”
“好了,我只是出去小会儿,又不是不回来了,苦着脸做什么。”
说话间,洛倾雪已经将原本簪在鬓间的白花别到中衣的领口处,带着素瑶居内仅有的百两现银;想着自己要做的事,还真是有些挫败。
玄门自成立以来的百四十七代掌门中,恐怕没有人比她无用了吧。
……
有了锦笙作掩护,再加上素瑶居的腰牌,洛倾雪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地从侧门溜出来,顺着深巷快步,很快便来到云都主街。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春日骄阳正好,薄薄的春晖洒落在那红砖绿瓦,与那飞扬的彩旆牌楼相映成辉。
道路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水榭汀阁,人头攒动。
洛倾雪深吸口气,瞧着那张张或嗔,或怒,或笑的脸,她陡然有种自己仍然还活着的真实感;她么害怕,害怕自己醒来才发现切只是自己做的场梦。那样车光粼粼,人流如织的云都街道盛景,还有那街边小贩卖力的声声吆喝,偶尔马嘶长鸣。
手上捏着王德柱给自己传来的情报;西街春风楼的花魁彩蝶姑娘悬赏千两求医。
她想着,心微沉,嘴角却不由得勾起抹苦涩;想不到她洛倾雪,堂堂太祖皇帝钦赐的平安和乐郡主,竟然也有为金银这等黄白之物发愁的时候。倒不是她瞧不起那些做皮肉生意的女子,但凡有半点儿办法活下去,谁也不会愿意将自己的尊严践踏到那种地步。
前世,流云的夙敌龙月,趁着皇帝驾崩,新帝根基不稳的时候来犯;那时候云景疏能用的,能相信的人实在太少,再加上镇北侯府自哥哥继承左军大权之后,带出来的骁骑营是只认哥哥,旁的人根本降不住;大哥与哥哥深陷囵圄时,在骁骑营的弟兄们的带领下,整个左军都齐齐反抗,欲上战场救人,云景疏无法,又不放心将骁骑营交到其他人手上,她这才不得不领军出征。
那时候,她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军里的红帐中也有不少的姑娘;那个时候她才了解,有的时候并不是对那片刻欢愉的贪婪,而是在发泄;发泄胸中的怒火和恨意;她偶尔也会配些药给她们,不然那些姑娘又如何承受得住那些如狼似虎的将士?
顺着街道,在路边随便拉了个路人问了车行的地址。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身为平安和乐郡主,身为镇北侯府的大小姐,都是养在深闺,能出门的时间少之又少;甚至与对自己家门周围都不甚了解。问清车行的地方后,她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想要赚钱并非只有彩蝶姑娘这个选择。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世上最不愁饭吃的,大概就是他们这行了;总有人会生病,总有人要求医。但她现在却是声名全无,那些富豪土绅,名流勋族,达官贵胄最是在乎那些虚名;若是贸贸然找上门去,再被当做江湖骗子给打出来。
她丢不起那人。
何况,彩蝶姑娘给的诊金已经不少了;饶是她拿着二品公主的俸禄,每年也不过千二百两的俸银;在这个二两银子便足够个普通三口之家年嚼用的地方,千两真的很了。
“师傅,麻烦去春风楼。”洛倾雪雇了辆马车,当然非常的简陋,远远没有她的专用车架舒适。
赶马的师傅闻言,转头看了洛倾雪两下,瘪瘪嘴眼中了些鄙夷色,“好嘞,客官您做好了!”
“麻烦您快些。”
拿到诊金之后,她还要去保和堂抓药;重生回,到底是要付出代价的,就算师父用尽最后口真气为她打通任督二脉,可她的身体到底太弱,承受不住玄门心法霸道的真气。
赶马的师傅闻言,摇摇头,“小伙子,毛都没长齐,就学人家逛窑子,也不怕得花柳病。这些事儿,还是悠着点儿好……”
“……”洛倾雪闻言,顿时噤声。
就算她已经可以将自己化妆得显老点,可到底身高在那儿,再加上那明显清秀的面容,被赶马师傅这般误会,却还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也没打算解释。
春风楼,云都最大的销金窟,安乐窝;坐落在西街的正中央,青湖的湖畔。
“客观到了,承惠三十文。”赶马师傅拉长了声音。
“给,谢。”洛倾雪单手撑着车辕,手脚利落地跳下马车;从怀中掏出三十个铜板。
转身入目便是那绿瓦红墙,彩旆飘飘的牌楼,在那大门的正中央高悬着的黑色楠木金漆的牌匾上赫然写着苍劲有力的春风楼三个大字;字体雄浑,遒劲有力。
“好字!”洛倾雪在心中默默地赞叹着,不等她上前已经有穿红着绿、身清凉的姑娘们,摇着绣图精美的团扇,迎上来,“哎呦,小哥儿,要不要进来乐乐,咱们家新来的姑娘,保证让您夜夜不忘。”
女子那发嗲的嗓音,软软糯糯,甜甜腻腻;当真是能让人酥到骨子里;当然前提是,若是她身上的香风没有那般刺鼻。
“呵呵,好呀!”洛倾雪朝着那姑娘抛了个媚眼儿。
“小公子,不知你想点哪个姑娘啊,咱们这儿的梅兰竹菊,可个个儿都是极品。”
抬脚,刚踏入春风楼的大门,呈天井状设计的牌楼中,大厅,回廊,凭栏……处处都能听到轻吟喘息,娇浓软语。
“哦?”洛倾雪眉梢浅扬,唇角噙着清寒薄笑,“为何小爷我听说,这春风楼最极品的姑娘可不唤作梅兰竹菊。”
那迎上来的妈妈顿时愣怔了下,不过到底是在欢场打滚年,只是片刻就反应过来,“瞧您小公子说的,妈妈我还会骗你不成;咱们楼里的确有位极品的,名唤彩蝶;只是我这女儿近日身子有些不适,恐怕不适合服侍公子;不如让红妈妈给您重新安排个?”
“若小爷非要点彩蝶呢?”洛倾雪斜睨着眼,瞧着红妈妈。
红妈妈那涂抹了三斤白粉的圆脸顿时垮了下来,“小公子,你是来找茬的?”
“怎么,都说开门做生意,难道红妈妈还有送上门的生意不走不成?”洛倾雪瞧着红妈妈个眼色,从厅内各个角落处走出来,面相凶神恶煞的打手们,“小爷今儿就想见识见识那传说中让我哥魂不守舍的彩蝶姑娘是何方神圣。”说着从怀中掏出锭五十两的银子,丝毫不以为意地扔过去,“可是够了?”
红妈妈瞧了,顿时眼前晶亮。五十两银子,彩蝶名头最盛时,出场次也不过这个价位;何况现在的彩蝶,她连连点头,“哎呀,小公子您早说嘛;不过彩蝶身子不适,脾气也不大好,小公子若是在彩蝶处受了气,可别怪红妈妈我啊,事先没有提醒你。”
再走近两步,红妈妈那肥硕的鼻翼扇动了两下,再细细凝视洛倾雪,顿时眼前亮,心中了然。
“行了,还不快去给小爷安排。”洛倾雪摆手挥袖,倒真像是有那么回事般。
常年见识女子,阅人无数的青楼妈妈,只用鼻子闻闻就知道是不是雏儿,又怎么会发现不了她是女扮男装;她偏要故意表现出副飞醋模样,让她们误会了好。
红妈妈脸上堆着笑,招来位小厮,“赶紧的,送小公子去蝶恋居。”
“啊?彩蝶姑娘不是说了她不接客。”小厮本能地开口反驳道。
“哼,真当自己是个人了;告诉她,这客她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红妈妈面色黑沉着,这世上哪有这么好赚的钱,什么都不用做,就算被打两下,让那千金小姐撒撒气,也不过去了;那可是白花花的五十两银子啊。
洛倾雪昂着下巴,瞧着愣怔在原地的小厮,颐指气使,“看什么看,还不快给小爷带路!”
“啊!”小厮愣怔了下,猛然回过神来,瞧着洛倾雪虽然穿着并不显富贵,可那通身气度却绝非普通人家能养的出来的;想着,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神色恭谨,面色谦卑,“小公子,请,快请。”
“哼!”
感受到背后猛然传来数道灼热的视线,以及那若有似无探寻的目光,洛倾雪心中闪过丝丝冷意,垂下眼睑敛去眸底的波涛;故作高傲模样,从鼻子里发出声轻哼。
春风楼,二层靠窗临湖的西江月包厢内。
“呵呵。”笑声低沉婉转,富有磁性的嗓音轻轻响起;身着天蓝色白锦勾边绣着繁复花纹斜襟锦袍的男子,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靠着窗棂,心中暗自嘀咕着,“真是个敏感的小姑娘。”
“二哥,你在看什么?”另道清朗的男声,顺着视线,“嗤,在春风楼这么年,可头遭瞧见这么小的奶娃娃,不知道毛长齐没有,居然就学人家逛窑子,啧啧……”
被唤作南宫的男子却不以为意,只两道好看的眉毛轻轻朝向挑了挑,“可不止这些,你看他们去的方向。”
自春风楼左边朝后院而去的地方,唯有个园子——蝶恋居。
两人都是春风楼的常客,是彩蝶往日的入幕之宾对这里的布局自然了如指掌。
“呵呵,有趣,有趣。”有着清朗嗓音的男子眼中顿时散发出两道精光,转头眉梢浅扬,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不如,咱们也去凑个热闹如何?那小子,知道该怎么办事儿吗?”
“哈哈——”
“老四,你就不能正经些。”南宫有些无奈地,“听说城外黑风林的黑风寨被端了。”
“三皇子示意,顺天府那个姓张的领头;那高老大平日行事太过嚣张,竟然连平安和乐的车架都敢动,栽了也是活该。”男子只是冷冷地轻哼声,却并不以为意。
南宫低首垂眸,视线斜斜地随着刚才那道背影,这小姑娘,眸中分明没有丝毫醋意,却表现得颐指气使,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嚣张般;知道红妈妈的顾忌和死穴,倒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平安和乐,哼,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空有名头的郡主,说着好听罢了。”南宫冷声,“你那边,事情办得如何了?难道当真要顶着那样的名头过辈子?你家老太君,貌似可没那么耐性了。”
男子大大咧咧地回到椅子上坐下,顺手扯了颗圆润绯红的葡萄扔进嘴里,“那又如何。”
“那情报的消息,追踪得如何了?”
下面,早已经看不到那两人的背影,回到桌边,与男子对面而坐,他端着茶杯略微沉吟片刻,好听的嗓音再次响起;对面的男子却摇了摇头,“这消息可真不好查,那乞儿只说是个姐姐,我派去的人寻了,就这么短短两句话,起码辗转了这么人。”说着,他举起自己的右手,五指散开,朝着南宫扬了扬。
“哦?那人倒是谨慎,不过哥哥倒是好奇得紧,这云都居然还有人能看穿你的伪装;不容易,不容易啊,哈哈……”
“二哥——!”
南宫笑得欢快,可坐在他对面的男子却顿时面色垮,眼底幽暗聚集,很快便成为片漆黑的汪洋大海,“哼!”
“别说,除了咱们家老三我最看不透的,你算是我见过第二个最会伪装的人,你猜猜刚才那……”南宫斜睨了楼下眼,“她与老三有没有什么关系?”
男子面色沉了沉,半晌,他眼底流光潋滟,带着欠扁嚣张的笑,扬眉道,“不如你去问问三哥?”
“……”
“好了,不开玩笑。”南宫烈面色顿时严肃,声音也比先前沉了几分,“你辛辛苦苦这么年,眼瞧着就快抓住那背后之人,若就这么被人拆穿,那可就当真前功尽弃了。”
坐在他对面的男子也同样沉着脸,周身气息顿时沉了下去,好似风雪席卷般,沉吟着,“嗯!”
“不过,既然那人传了消息,今儿你家老太君为你看中的未婚妻可是在那儿呢。”南宫烈起身,走到另边临湖的窗户旁,瞧着青湖中,悠悠泛舟的几艘画舫,其中最豪华的那艘,赫然扬着国公府的标志。
男子冷声轻哼,“那种女人我还瞧不上。”
“你这话要是让咱们云都第才女的追捧者听到了,呵呵。”南宫烈轻笑着,“不过话说回来,‘白雾青蒿碧连天,仗剑江湖夜未眠。’说真的,真是看不出来,她那样的性格,居然能写出这般豪情万丈的诗句,啧啧……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其实那宋芊芊长得虽算不上倾城倾国,可好歹也是清秀可人,不如……官小四,你索性就娶了如何,哥哥我定给你备上份大大的贺礼。”
“哼!”
官宴辉冷哼声,眼神轻飘飘地扫了眼国公府的画舫上,那般惺惺作态的女子,收回视线,甚至连眼角都懒得再给她个。
“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如何?不过那宋芊芊倒也的确算是才华横溢;便是换了那些国子监的公子也未必能比得上她;云都第才女的称号倒是名副其实了。”南宫烈语气淡淡的,明明是赞叹的话可从他那两片薄薄的嘴唇中吐出来,竟然没有丝毫的波动,倒是让人听不出这是在赞扬还是嘲讽了。
官宴辉冷冷的,不再言语。
蝶恋居中。
小厮领着洛倾雪进屋之后,便径自离开。
“公子,我家姑娘身子不舒服,不接客的。”彩蝶没见到,倒是名身着翠色衫裙的婢女出来回话。
洛倾雪扬眉,“哦?那我倒是要问问红妈妈,这就是春风楼待客的规矩?”
“……”婢女沉默了。
半晌,内里屏风隔着的内室才传来道轻轻柔柔却明显带着压抑怒火的女声,“行了,环儿进来为我洗漱衣。”
“可是小姐……”被唤作环儿的婢女明显犹豫了下狠狠地瞪了洛倾雪眼,都怪她,若是她家姑娘有什么差错,哼。
“素闻彩蝶姑娘温婉贤惠,善良可人;难得的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非流落到这烟花之地,云都第才女的名头究竟花落谁家倒是未知之数了。”洛倾雪不急不躁,端着环儿上的茶,清淡中夹杂着淡淡的梅香;寒冬三月,梅上初雪所化的雪水,以正宗土窑烧出的老坛封存埋在树下,隔年三月取出,便是最好的泡茶之水,“啧啧,冲着这蝶恋居的茶,小爷日后免不了来几次。”
抿口,再抿口。
清香甘冽,入口生津;梅的芬芳,茶的馥郁,在舌尖蕴散开来。
“彩蝶见过公子,环儿你先退下吧。”
约莫半刻中之后,名身着上身金丝勾绣并蒂莲开抹胸长裙,外称透明薄纱;头戴铜鎏金嵌蓝宝石蝴蝶展翅发簪的女子自屏风后缓步而出,对着洛倾雪所在的小榻盈盈福身,后面句却是对小丫鬟说的。
环儿愣怔了下,“可是,小姐……”
“让你退下!”彩蝶轻喝声。
“……是。”环儿很是不情不愿地应声,末了退走时还不忘狠狠地瞪了洛倾雪眼,那小模样似是警告,似是不满,让她不由得哑然失笑;“彩蝶姑娘这婢女……着实有趣。”
彩蝶闻言,脸上仍旧是淡然却疏离的笑,“环儿性格执拗,脾气火爆,不过胜在忠心护主;与其用那些三心二意,不如寻个这样的,您说是吗?”
“嗯哼。”洛倾雪扬眉。
“呵呵。”彩蝶大大方方地轻拢水袖,坐到洛倾雪对面,那样宛若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竟不像是青楼女子,尤其是她眉宇间隐隐透出的气势,倒是让洛倾雪为她侧目,“你,当真是彩蝶,春风楼的彩蝶?”
彩蝶不应,也不反驳;轻轻抿了口茶,“是,与不是,重要吗?”
“……”句话倒是让洛倾雪无法回答。
“就如同你,不知我是该唤你公子,小姐,或者你喜欢别人称呼你为平安和乐郡主?”彩蝶眸底笑意盈盈,语气却很是低沉又似带着些许的调侃;只是那说出来的话,却不禁让洛倾雪的心陡然悬起,浑身骤然紧绷,本能地戒备,“你到底是谁?”
彩蝶左手拢着宽袖,好看得好似画出来的手轻轻执起茶杯,茶水叮咚入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以治好我的脸,而我,可以给你提供你想要的东西。”
“……”洛倾雪淡粉色的唇瓣紧紧地抿着,脑子里却是飞快地转动;难道王天宝当真不怕死,还是打算死也要拉自己个垫背的?
“洛小姐似乎仍在考虑?”明明是问句,可彩蝶的语气却异常的平淡,还有淡淡的自信。
“你如何知道我能治好你的脸,万治不好呢?”洛倾雪深吸口气,只是片刻,沉静下来;脸上又是副不悲不喜的模样。
从某种角度上看,她们两人其实很像;平静的面皮底下,掩饰的是波涛激荡的内心,“何况,彩蝶姑娘知道我的身份底细,可本小姐对彩蝶姑娘可是无所知,这交易……不公平。”
“公平么?这世上,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
说着,彩蝶原本平淡的语气竟带上了丝毫波动,不过只是刹那,瞬间又恢复如常,“洛小姐,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呵呵,彩蝶姑娘能给什么条件?”
洛倾雪心中划过道冷色,面上却未表现出分毫;既然这彩蝶大费周章地设下这个局引自己前来,又如此自信自己能治好她的脸;她的心不由得紧紧地悬了起来,她会医术的事情,除了师父,还有谁知道?
……相国寺的清远,对!
他既然知道自己是师父的徒儿,身为玄门弟子,万万没有不懂医书的道理;难道是他?
不,不会的。
这样的想法只是刹那就被洛倾雪晃出了脑袋,清远是何许人也,佛家以渡人为本,却万万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那……到底还有谁呢?
猛然间,她只觉得自自己重生之后,无形中好像有张巨大的网朝自己铺展开来,让自己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王天宝突然消失在宋芊芊的房间,数次提醒让自己免于危险的信笺,冯素烟背后的神秘推手,还有面前这个不知底细对自己却了如指掌的花魁彩蝶……
“……”
彩蝶不骄不躁,不急不缓,瞧着洛倾雪那深邃清幽的眸底,好似千年寒潭般;她倒是好奇了,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才能让这样个正值金钗年华的深闺小姐能有这般的心态和城府。
若换了旁人,只怕早就按捺不住了吧。
“只要洛小姐能治好我的脸,除了说好的千两,我许你个要求。”
洛倾雪眉梢浅扬,“任何要求?”
彩蝶点点头。
“既然彩蝶姑娘有如此诚意,那本小姐却之不恭了。”洛倾雪深吸口气,脑子里仍旧是团浆糊。
第次。
重生以来第次的如此挫败和无奈,但既然她已经来了,既来之则安之;何况这彩蝶尚有求于她,大不了就是身份败露;重活回,她比谁都要明白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爱恨取舍,与她来说,并没有那么的难。
“那么,洛小姐请!”彩蝶抬起手腕儿搁在小几上,对着洛倾雪微微笑。
洛倾雪也不矫情,右手抬起,鲜嫩白皙的三指轻轻搭在她的腕儿间,几乎只是探脉的同时,她就了然了,朝着彩蝶微微笑,“本小姐需要三朵九天花,若彩蝶姑娘能拿得出来,这药方自然可以给你。”
“哦?那我怎么知道洛小姐没有骗我?”彩蝶扬眉。
九天花,还开口就是三朵,胃口不小啊。要知道,九天花之所以为九天花,因为它的花期只有九天,而且它可能会在任何时候开花,春夏秋冬,白日黑夜;旦开花便会散发出阵阵浓香,吸引周围的毒物野兽;当然这些对于修为稍好的侠客都不算什么,最难得的是薄唇,唯有产自万年雪山积雪千里之下的冰心寒玉所打造的玉盒方能锁住九天花的药效。
说洛倾雪是狮子大开口,点儿也不为过。
洛倾雪脸上挂着清冷的淡笑,声音清浅,却是从容,“彩蝶姑娘既是明白本小姐的身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本小姐可不希望改日被彩蝶姑娘找上门去。”
“再换个问题,洛小姐如何确定我这里定有九天花?”彩蝶再次扬声。
“既然彩蝶姑娘请本小姐诊治,方知对个医者来说,这个问题非常的愚蠢。”洛倾雪很是不客气。
“呵呵,这么年,洛小姐是第个敢对本姑娘这般说话的。”
许是由于洛倾雪的不客气,彩蝶也有了三分心气儿,遂说话也带着些许的傲然,不过脸上那温和的淡笑却莫名地让人觉得被安抚了。
洛倾雪不应不答,低头看着茶杯,淡笑着,“就这个条件,还是彩蝶姑娘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不用了!”
彩蝶摆摆手,九天花虽然珍贵,但对于大数人来说却是鸡肋样的存在;除非有特定的需要;她缓缓走进内室,取出来个尺见方的玉盒打开,瞬间整个室内的温度猛降了几分。
在那玉盒里面竟然还有个不足她半个巴掌大,莹蓝色晶莹剔透、散发着森森寒气的玉盒,只是这么看着,就能感觉到其中的不凡。
“洛小姐可要亲自检查?”彩蝶扬眉。
“不必。”洛倾雪摆摆手,就着彩蝶早就备好的笔墨,提笔,沾墨,行行清秀的簪花小楷跃然纸上。
“既然如此,谢了。”顺利地拿到药方,彩蝶很是志得意满,顺手抄起桌上的玉盒,足尖轻点,整个人瞬间掠出三丈开外。
就算九天花是鸡肋半的存在,可光是那冰心寒玉就已然价值不菲,若是能为九天花寻到好的买主,哼,张药方换三朵九天花,她还要赔上个冰心寒玉盒,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洛倾雪个不查,面色骤然沉,“彩蝶姑娘这是何意?”
“呵呵,洛小姐不是心知肚明。”彩蝶声音清冷,将玉盒仔细地锁好之后,这才淡笑着,“说起来,本姑娘还要感谢洛小姐呢。”
洛倾雪先是面色微愣,而后又突然轻笑出声,“不知彩蝶姑娘可有听说过狡兔三窟;既然本小姐没拿到既定的好处,你如何确定那药方便是没有问题的。也罢,既然彩蝶姑娘这般没有诚意,那本小姐便不奉陪了,告辞!”
“住!”闻言彩蝶猛然轻喝声。
洛倾雪却是宛若未闻般,径自朝着大门口走去。
“咻——”
猛然耳畔传来道划破空气的尖利哨响,洛倾雪猛然侧首,抬手抓住那道白纱,面色陡然沉,右手再次抬起指尖已经了数枚长短不的银针,顺着那白纱飞射而去。
彩蝶快速推开,抬起右腿撑在墙上,白纱清扬,个不差只觉得胸口好似被蚂蚁咬了般的钝痛。
“你……你……”
“害人终害己,本小姐既然胆敢独自前来这等三教九流之地,又岂会没有些许防身的东西。”
那绣花针上被她涂抹了最烈性的麻药,彩蝶原本还想强撑着起,可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丁点儿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洛倾雪从她怀中取出钥匙,拿走盛装有九天花的玉盒。
临走,末了,还补上句。
“对了,其实本小姐只是隐约感觉到冰心寒玉的冷气,所以猜测了下;至于那千两银子,就当是买下玉盒的钱了,自此,咱们银货两讫!告辞,不送!”
这次出门,她原本是打算拿了银子去保和堂试试运气能不能找到九天花,却没想到如今这是意外之喜了。
九天花,最大的功效是辅阴补阳;却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玄门心法,真气刚烈;最适合男子修行;但并不是说它不适合女子,反而女儿若能阴阳调和,修炼速度应比男子快才是。但她如今这身子,太过虚弱,又是重生的灵魂,带来的阴气太重,就算是在太阳底下打坐,修行起来都跟蚂蚁爬树样。
她曾仔细思考过,以她现在这样的身体,至少需要三朵九天花才能中和体内过的阴气;原本以为需要花费很大力气,不过果然是重活回连老天都眷顾她的吗?
至于那个彩蝶,总有天她会查出来的。
出来时,洛倾雪并没有走春风楼的大门,之前那两道探寻的视线,再加上彩蝶的事情,她实在心有余悸。
没有实力,什么身份、地位,不过都是上位者片刻的喜恶而已;她比谁都要明白这个道理,现在她还是流云国最尊贵的平安和乐郡主,可谁知道下刻会是什么。
从蝶恋居小门出来,入目便是绿草如茵,中间条白石小道朝着远方不断地延伸着;右边临着青湖,湖畔种着排排抽绿的垂柳,随着清风微微漾起,合着湖水的味道。
洛倾雪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娘子,嗝,娘子,嘿嘿!”
转过小径,来到官舫专用的码头;突然听到阵阵喧嚣吵杂夹着谩骂的声音。
“啊——你放开我,放开我!”
“娘子,娘子,亲亲!”
“……”
洛倾雪犹豫了下,本不打算凑热闹可在听到那尖利的女声时,顿时眼前亮,宋芊芊,是她!
她三步并作两步,快步上前,只看到艘诺大的画舫停驻在码头旁,画舫的甲板上,袭白底绣鹅黄牡丹衫裙的宋芊芊正被名面色通红,明显带着醉色的男子搂在怀里,还撅着嘴,朝着宋芊芊的脸上亲过去。
宋芊芊边挣扎着,边尖叫着;周围,云景疏似笑非笑,洛青云和洛倾寒低低絮语,好似没看见般。倒不是他们冷心冷清,实在是,官家小四的名头太响,他喝醉的时候,做任何事情都千万别阻止,不然到时候会发生什么,那可当真就只能送那倒霉鬼四个字——听天由命了。
不过饶是如此,却仍有那怜香惜玉的。
楚子玉面色难看,紧紧地咬着唇,犹豫着上前,只能见缝插针地看能不能将宋芊芊从官宴辉手里解救出来,可是却又不敢用力,只能压抑着胸口憋闷的那口气,缓声道,“官四少,你还先放开宋姑娘。”
“不放,奶奶说了,那是我娘子。嘿嘿,娘子,来给我亲亲。”官宴辉笑得痴痴傻傻,说话颠三倒四不说,打着酒嗝,还带着股子让人鄙夷的色狼模样。
“可是官四少,你……”
宋芊芊死死地咬着牙,“官表哥,你放开芊芊好不好,呜呜,芊芊好疼啊,官表哥……”
“不放,就不放。”说着竟然撅着嘴,好似带着委屈的模样,“娘子,我们回去洞房吧;嘿嘿,就像我跟秋菊那样,可舒服了。”
“……呕!”闻着那扑面而来的酒气,宋芊芊强忍着作呕的冲动;心中是气愤。
虽然这个地方乃官舫专用,若不仔细也察觉不了此刻画舫上发生的事情;但她心仪的是三皇子啊,再不济玉世子也总比这个白痴号啊;她可怜巴巴的,边挣扎着边朝云景疏望去,眼神哀怨又带着希翼,声音是泫然欲泣,“三皇子!”
“宋姑娘,这,官四少只是喝醉了;要不你先将她扶到房间去歇会儿吧,醒醒酒或许就会好了。”被唤道名字,云景疏也不能再装聋作哑,可却也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
楚子玉却终究看不下去,转头对着跟在身旁的中年男子道,“柏叔,你去帮忙将官四少送到船舱休息吧;阿三,你立刻去官府让他们前来接人。”
官家四少官宴辉心智不全,这可是整个云都都众所周知的事情,就算是他做出什么不合礼法的事情,大家也不好太怪罪。
阿三闻言,快步离开。
柏叔也赶紧上前,想将官宴辉从宋芊芊身上拉开,谁知他刚用力,就被官宴辉把推倒,整个人朝后猛退了好几步这才稳住身形。
“滚,都给我滚!”官宴辉猛然发飙,整个人像是疯狂的雄狮般,“奶奶说了,你是我娘子,只能给我碰,只能跟我洞房,我现在就要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