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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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河表里 作者:priest

    褚桓将铁架和盘子收拾干净,句余的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把手洗了洗,就轻描淡写地对南山点了个头:“行,你休息吧,我走了。亲文字内容请百度下或者搜索乐文都可以的哦”

    他的态度太平静了,仿佛只是闲来无事随便来串个门,串完门拍拍屁股扭头就走了。

    南山顿时无从招架,直到褚桓影子都看不见了,他还呆呆的没反应过来。

    褚桓以前懒洋洋的,成天吃饱混天黑,但那并不代表他不会琢磨人,只是直以来没什么人好让他琢磨的,眼下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南山,总算让他颗生锈的揣摩之心有了新的用武之地。

    他先前担心南山发烧,天宿没敢没合,这期间,褚桓除了洗洗涮涮之外也没什么事干,只好边鸡啄米似的打瞌睡,边在半睡半醒间处心积虑,算计着他坎坷的情路。

    褚桓的思路比较清晰,像南山这种意志格外坚定的人,但凡他决定的事,都很有些“磐石无转移”的决断,别人反对次,南山大概就会重新坚固次决心,时间长了,他那想法恐怕就真的坚不可摧了。

    还不如先晒着他,用忽冷忽热搭配欲擒故纵,给那固执的族长留出充足的空间,供他胡思乱想。

    当然,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尽可能地收集陷落地的信息,万他真的个没玩好,不小心死在了陷落地,那再的策略都是白扯。

    褚桓拎起烧烤架子,打算上山找长者,却在半路上碰到了袁平。

    “哎,那谁,跟我走,我们族长让我来找……”袁平的话音忽然戛然而止,他的目光碰到了褚桓手里的烧烤架,当即眼都直了,顿时把正事忘了个干干净净,“我操,这是什么?”

    褚桓眼皮都不眨地扯谎说:“自己做的杂物台。”

    袁平愤怒极了:“放屁!油还没刷干净呢!”

    褚桓假装没听见,老神在在地问:“你们族长找我?他在哪?”

    袁平幽幽地看着他:“吃独食者死。”

    褚桓:“在圣泉那边还是在山门上?”

    袁平:“吃独食者孤独终老。”

    褚桓停下脚步,岿然不动地沐浴在袁平怨恨的目光下,终于,袁平那硕果仅存的理智艰难地冒出个头来,他不情不愿地给褚桓指了路:“山门第关卡。”

    褚桓掉头就走,健步如飞,那袁平不依不饶地追在身后,嘴里嘤嘤嗡嗡如念紧箍咒:“吃独食者会有报应的。”

    褚桓从鼻子里哼哼了声,袁平灵机动,脱口说:“吃独食的当心辈子被人干!”

    褚桓:“……”

    他就这样领着只乌云罩顶的袁平,来到了山门最前锋的第关卡处,鲁格已经等在那里了,守山人那山羊脸的长者也在。

    褚桓正要上前,突然听见头顶传来阵“嘶嘶”声,他抬头,险些和只拳头大的蛇头来个贴面。

    饶是褚桓不怕蛇,脚下也情不自禁地退了半个台阶——那蛇有人手臂那么粗,软绵绵地攀爬在山岩上,像条绳子样垂下来,三角的脑袋下下吐着蛇信。

    这么大的毒蛇可不见,下刻,大毒蛇摇头晃脑地凑过来,毫无廉耻地将它的三角脑袋搭在了褚桓的肩膀上,还亲昵地蹭了蹭。

    ……这么贱的毒蛇似乎也不见。

    褚桓这才觉出些眼熟来,他伸手将那条蛇拎在手里仔细打量片刻,从头到尾将它身的花纹全部阅览完比,才敢下结论,认出这就是那条被他称赞过清秀的小毒蛇。

    这成长速度实在让人叹为观止,褚桓忍不住问:“你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吃化肥了吧?”

    他离开的时候,小毒蛇还只有指头粗,能不动声色地钻进他的袖子里,盘起来也只有小小的团,可以当个手链用,谁知这么转眼的工夫,它居然已经奔着庞然大物的方向发不可收拾了!

    小毒蛇没意识到自己如今吨位已经不同了,依然试图缠在褚桓的手腕上,结果悲剧地发现那已经没地方安放它伟岸的身躯了,只好退而求其次,慢吞吞地缠住了褚桓的腰,委屈地将脑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小毒蛇“嘶嘶”地表达着不满,尾巴尖灵活地在他腰侧甩来甩去。

    复读机似的袁平见那蛇,立刻闭了嘴,小心翼翼地拉开了自己和褚桓的距离。

    山门第关卡高而险峻,猎猎的山风将人的头发吹得上下翻飞,褚桓走上去,只见此处竟能将整个的片山域尽收眼底,是个天然绝佳的岗哨。

    鲁格摸了摸蛇头,递给它只手,让蛇游到自己身上,也没有和褚桓客套,开门见山地说:“我听袁平说,你打算去陷落地。”

    褚桓痛快地点头:“嗯。”

    山羊脸的长者在旁边冷哼声:“我看你是打算去找死。”

    褚桓宽大为怀地看了他眼,微笑着将“老傻逼”三个字囫囵个地吞进肚子里,没吐出来。

    鲁格则在顿了顿后,头次认认真真地打量起褚桓,问:“这件事南山知道吗?”

    “不知道,不打算让他知道。”

    鲁格似乎有些意外。

    他对外来者从来没什么好感,虽然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但念及被前任守山人族长招进来的外来男人,那股锥心泣血般的仇恨仿佛依然历历在目。

    不过……他的目光扫过褚桓的眼睛,心里想:“南山或许比他阿妈的眼光好些?”

    鲁格指着第关卡处的小石桌和圈矮石凳子:“坐。”

    几个人分别围着圆桌坐下,唯有袁平得远远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鲁格身上那蛇,脸色有些发青。

    爬行动物爱好者鲁格大概想象不出,世界上竟还有人怕蛇,他无知无觉地招呼说:“袁平,怎么不过来?”

    袁平闻言,迎着褚桓揶揄的目光,硬着头皮看了他们族长眼,这才同手同脚地找了个离鲁格最远的角落,把自己缩成了团。

    长者用拐杖敲了敲褚桓的大腿,示意他腾个地方,然后屁股坐了下来,只见他慢慢腾腾地从那脏兮兮的肚兜里摸出了几个奇形怪状的木头片,目测直径五公分左右,上面刻着不同图案,很可能是某种文字。

    褚桓好奇地探头看了眼,并没有贸然伸手碰——他推断这很可能是占卜用具。

    长者弯腰,又从石桌下面拎出个巨大的、像是树根的东西,也是十分有年头了,外面结了层厚厚的包浆,“树根”形状甚是曲折,中间是空的,上面开了好几个圆口,长而窄,好像插着几根管子,每个“管口”上都吊着个小铃铛,也不知是个什么器物。

    长者就将那些写了字的木片片片地塞进长管里,敛目肃容。

    别看他看起来干瘦得副行将就木的模样,力气却还不小,长者不怎么费力地就将那“根雕”双手举起,直举过头顶,口中念念有词,就那么在原地手舞足蹈了起来。

    褚桓目瞪口呆地看着老山羊跳大神,开始只觉得滑稽,然而慢慢的,褚桓感觉自己胸前挂着的核桃仿佛与对方的舞步发生了某种玄妙的共鸣,他说不清楚,但就是感觉得到——长者的舞步步步地和上了他的心跳的频率。

    只听长者爆喝声,褚桓悚然惊,这才回过神来。

    袁平慎重地将手伸到那根雕上,那已经长成了大毒蛇的清秀蛇吐着信子,缓缓地顺着鲁格的胳膊游了下去,径直从“根雕”上细长的开口钻了进去,铃铛被碰响了,“叮当”声。

    这是什么风俗?

    褚桓听说过龟甲,听说过六爻——他心说:“这离衣族难不成要用蛇占卜吗?”

    几个人的视线全都盯在了那“根雕”上,听着那蛇在里面偶尔发出的窸窣动静,唯独长者闭着眼睛,干瘦的脸颊上有种沧桑的苦相,默不作声地听天由命。

    良久,根雕里传来第二声铃铛响,某个端口的系着的铃铛被触碰了,长者睁开眼,只见蛇从“根雕”上的个出口游了出来,嘴里衔着块木头片。

    鲁格轻轻地捏住蛇头:“小绿,吐出来。”

    可是清秀蛇却突然灵巧地摆动了下那柔若无骨的身体,挣脱了鲁格的手,将自己团成团,把头也埋了进去,不肯出来了。

    鲁格十分诧异,那长者却拖着长音发了话:“看与不看,都是样的,要发生的事就在前面等着你,假装不知道就能躲过吗?你这条不开化的蠢蛇!”

    小毒蛇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反正长者这么说,它又在原地跟自己纠缠了阵,终于缓缓地抬起头,游向褚桓,张嘴将那块衔在嘴里的木头片吐到了褚桓面前。

    褚桓接过来掀开,只见木片后面刻着个诡异的图形,很有些中国古代象形文字的风韵,他怀疑这才是守山人族真正的文字,转向长者问:“这是什么?”

    长者看了眼,时没说话,眉目间耸动了下。

    鲁格在旁边解释说:“意思是‘死地’。”

    言出口,几个人都静默了下来。

    袁平甚至时忘了他对蛇的恐惧,微微往前凑了点,问:“族长,死地是什么意思?”

    长者的脸颊抽动了几下,仿佛不能理解为什么还有这么蠢的守门人,连这么直白的话都听不懂,他伸出拐杖在袁平的腿上敲了下,冷冷地说:“‘死地’是什么意思?死地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人去不回的地方!”

    袁平皱皱眉,瞥了褚桓眼,有些欲言又止。

    褚桓却伸手将木片捉在手心里把玩了片刻,而后洒然笑:“也有道理啊,陷落地可不就是死地么?这块牌子我能收着吗?”

    长者正色了些,问褚桓:“知道这结果,你还是要去?”

    褚桓笑而不语,意思不言而喻。

    在这里,长者和守门人族长鲁格并没有劝褚桓的立场,唯能说几句话的,也就是袁平,然而他和褚桓斗了那么年,实在是太了解他了,见褚桓那笑而不语的模样,袁平就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浪费口舌。

    他最终没有浪费口舌,只是重重地往后仰,心想:“这小子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这么看来,褚桓跟他那守山人族长还真是天生对。袁平忽然间有些唏嘘,没想到褚桓居然这么豁得出去。

    长者沉吟了片刻:“你即便是要去,也不可能避开南山的耳目。”

    关于这个,褚桓早就想好了,他说:“这个好办,你们的山门不是还会再转回去吗?到时候你替我拖住他,我就能趁机留在这里。”

    长者冲他吹胡子瞪眼:“蠢材!”

    鲁格叹了口气,在边沉声解释说:“没有那么简单——你知道圣山为什么叫做圣山,山门又为什么每年自动倒转两次吗?”

    这个问题褚桓早就思考过。

    这边的生活环境极端恶劣,以南山的脾气,他不可能心安理得地每年在固定的时间把守门人们扔在这里,自己转到那边过安稳日子。

    那么也就是说,山门对于守山人而言,定有某种不可抗拒的制约因素,就好比守山人过河以后不能离开聚居地太远样,这个未知的因素会制约着他们在那个时刻来临的时候,必须要通过山门。

    “因为‘生气’。”长者说,“山门倒转的时候,我族必须随山门同转回山门另端,那头河水连着外面的世界,年两次倒转,守山人才能将生气传递到这边——这就是为什么只有守山人的血脉才能沟通圣泉,我们守山人本身是联通生死的那座桥,因此山门倒转的时候,无论我们身在何处,都会被送回去。”

    如果将陷落地比喻成被污染的水域,那么只有这座山上有条通往其他世界的口子,有清泉活水会源源不断地流进来。

    褚桓不明所以:“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长者鹰爪般枯瘦的手扣住褚桓的肩膀,双眼睛锐利地盯住他:“小子,你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出现过点‘冻结’的迹象,你还相信自己只是因为被穆塔伊咬了口,又喝了两口血那么简单么?如果我猜得不错,你身上无论以什么形式,肯定有守山人的血。”

    话说到这,褚桓还没言语,袁平却先叫了起来:“这就不可能了吧?我是看着他长这么大的,他身份证上还写着民族‘汉’呢。”

    他番话嚷嚷完,才发现褚桓若有所思,并没有搭腔。

    袁平顿时愣住,他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有些不确定地问:“不……不会是真的吧?”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褚桓低声解释了句,“其实我不是褚爱国亲生的。”

    “但你身上守山人的血要么很少,要么是出了别的变故。”长者说着,挑剔地打量了褚桓番。

    褚桓的身体素质比守山人差太远了,不但体现在伤口愈合速度上,光用肉眼就能看得出来——他虽然自以为身材不错,但是远没有守山人那么结实而富有生命力。

    最重要的是,他那山门那边,好像并不受任何边界的束缚。

    长者:“真到了那时候,你知道你会不会被山门强行送走?”

    褚桓沉吟不语。

    长者想了想,又说:“何况如果你要去陷落地,我打算做主给你换血,南山反正直偏袒你,肯定不会不同意。”

    他说完,看了鲁格眼:“鲁格族长,你没有意见吧?”

    鲁格当然没意见,三个人六只眼睛同望向褚桓。

    褚桓刚想开口说话,忽然,他心里冒出了个不可理喻的念头——不。

    为什么不?

    褚桓顿,于情于理,他都想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因此只能断定,这绝不是他本人的想法。

    褚桓没有回答,低头握住垂在胸口的小核桃,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那核桃又在微微发热。

    褚桓:“不……”

    长者大吃惊,没想到褚桓长得人模狗样,脑子里竟然有坑!

    连鲁格也诧异地挑挑眉。

    褚桓将核桃摘下来,丢给长者:“这是你们的圣物说的——长者,你给我的这玩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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