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表里 作者:priest

    `p`**wxc`p``p`**wxc`p`　　这天褚桓跟长者和鲁格的番谈话,双方非但没有拨云见日，反而加云里雾里。速度上新等着你哦百度搜索乐文就可以了哦！

    特别是当褚桓提到“核桃”有意识的时候,年老脆弱的长者明显受到了惊吓。

    “圣火”作为守山人两大圣物之,在辈又辈的族人手里已经流传了不知少代，从没听说过还有成精的潜质。可是呢,话又说回来,这圣火身份如此不凡,这么年却直是沉寂,除了烧不着和吸火以外，直也没表现出和普通核桃有什么不同,因此仿佛有点自己的意识也算合情合理。

    长者在“褚桓有毛病”和“圣火有毛病”这两个结论中摇摇摆摆,最后依然是举棋不定，晃晃悠悠地走了，褚桓连忙叫住他：“等等长者！我以后有空能不能向你请教守山人文字？”

    长者远远地冲他挥挥手，留给他个心力交瘁的背影。

    关于换血的话题也暂时这样不了了之。

    这“核桃”究竟是个什么神物？能有什么用？

    褚桓他本人究竟是从哪被褚爱国捡回来的？

    以及该怎么在不让南山干涉的情况下，成功溜去陷落地？

    这成了盘踞在褚桓心头的三大无解谜题，第个看来压根没人知道，第二个知情人已经作古。

    第三个……

    如果山门倒转，整个守山人聚居地被转回另个世界的时候，褚桓也不能留下，那么他以前的切计划都要作废，他的行动时间恐怕就得提早到这个冬天。

    其实可以的话，褚桓是不想瞒着南山的，谁替自己爱的人做些事，心里其实都是希望对方知道的，哪怕当时不好意思说，也希望事后他能通过其他人或者其他的渠道，自己发现这种默默的付出。

    可是切迫在眉睫，南山定会不遗余力地阻挠，褚桓只能藏着掖着。

    他只觉得自己是在片雾气中，摸索个狭窄的通途。

    前途渺茫，眼下对于褚桓而言，唯能比较确定的，就是那清秀蛇的体重是板上钉钉的直线上升。

    小毒蛇长成了肥头大耳的大毒蛇，智力却并未跟上身体，早已经将和褚桓的新仇旧恨忘了个干净，眼下见他回来，又毫无芥蒂地凑上来，粘着他撒娇。

    于是褚桓每天天不亮的时候，都会被越来越粗的大蛇给活活压醒过来，他就骂骂咧咧、披星戴月地爬起来，拿盆山中水，把自己浇个晶晶亮透心凉来醒盹，期间还要和百折不挠地试图往他脖子上缠的“小绿”大战三百回合。

    这胖子毫无条毒蛇应有的高冷矜持，褚桓感觉自己都快被它坠出颈椎病来了。

    因此，褚桓秉承着“独乐了不如众乐乐”的良好传统，自己起来以后，就会带上膀大腰圆的毒蛇“小绿”前往袁平处，让袁平也能在每天睁眼的时候，就沐浴在大蛇友好鲜红的蛇信之下。

    这样，褚桓就会如愿以偿地被袁平愤怒地追杀个小时，真刀真枪地在山林中来次卓有成效的晨间训练。

    等袁平气冲冲地要去守山门的时候，褚桓就爬到山顶的守山人聚居处，找长者学写字。

    长者住处简陋，没有教学设备，只拿了块长条形的石板给他，褚桓每每只能委委屈屈地蜷缩起两条放不下的长腿，半跪半坐在地上，死记硬背地学守山人的天书，彻底从支教老师沦落成被体罚的学生。

    老山羊长者开头就和褚桓说：“陷落地是死地，南山族长死都不会让你去，但我们对你不加劝阻，反而帮你瞒着他，这其实是在利用你，你知道吗？”

    褚桓：“别废话了，快教吧。”

    长者就找出了根足有半尺长的钉子，每天往打旧羊皮上钉，钉子从头钉到尾，扎出厚厚打，扎了少，当天褚桓就要背下少。

    其中，守山人平时说的日常用语只是很少的部分，绝大数是褚桓闻所未闻的祭祀和各种仪式用语。万念错写错了，老山羊就会当空糊他板子，褚桓如今也老大不小了，骤然被当成了旧社会穿开裆裤小学徒，当然对这种毫无自尊的棍棒教学忍无可忍。

    就在他准备抛弃尊老爱幼的道德规范，拍案而起的时候，那老山羊也不吹胡子，也不瞪眼，只是慢条斯理地嚼着不知从哪拔的甘草，阴阳怪气地来那么句：“唉，外人就是外人，信誓旦旦说什么为了我们族长——都是嘴上说得好听。”

    褚桓顿时就什么火气都没有了，委委屈屈地重新坐回来，忍辱负重地继续他不靠谱的外语学习。

    这样下来，两天还算了，接连几天他忙得面也不露，南山当然会产生怀疑，派了几个族人来盯褚桓的梢，可惜随着褚桓的状态在和袁平的切磋中逐渐恢复，他们逐渐连个人影都没跟到，就把人追丢了。

    有天褚桓在长者家里补习外语的时候，正好碰见南山有事来找长者商量，长者匆忙间把褚桓塞进了后院的柴房里。

    褚桓顶着身干柴稻草，竖着耳朵紧张兮兮地听隔壁的动静，事后越想越觉得这个事有哪里不对——这完全就是被捉奸的节奏！

    南山在与他墙之隔的院子里，三言两语地跟长者交代完正事，准备告辞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提了句：“长者，褚桓最近到你这里来过吗？”

    长者睁着眼睛说瞎话，理直气壮：“来我这？那个河那边的小白脸来我这干什么？找骂么？”

    南山思量了片刻，没说什么，点了个头要走。就在这时，他无意中低头扫了眼边的木桌，动作忽然顿。

    那四脚不样高的木桌角上有堆密密麻麻的小孔，有深有浅，是长钉子扎出来的。

    南山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瞥了长者眼，老山羊的脸皮连忙绷，撂下眼皮，嘴里神神叨叨地念念有词起来。

    南山伸手在那钉子坑上摸了摸：“长者最近在教哪个孩子读书吗？”

    隔墙有耳的褚桓心里紧——感情拿钉子钉书的填鸭式教学方法是老传统了！这蠢货老山羊。

    长者装傻：“呃……啊？嗯，花骨朵那个丫头偶尔过来。”

    南山眼神沉，默默地盯了长者几分钟。他当族长当得时间长了，早不是当年那个由长者手把手教导的小男孩了，那目光如同有重量，压得长者几乎有些抬不起头来，只好僵着细长的脖子，硬着头皮迎着南山的端详。

    阵难熬的沉默过后，南山的眉梢微微颤动了下，语气十分耐人寻味：“哦，麻烦长者照顾了，不过她年纪还小，慢点教吧，别逼得她太紧了。”

    长者无言以对，只好干笑。

    好不容易送走了南山，长者大概是为了舒缓压力，闯入柴房，拿着板子劈头盖脸地将褚桓削了顿：“你就不知道拿石头挡下，废……”

    他话还没骂完，就被褚桓把按住，大逆不道地夹在了胳肢窝下面。

    褚桓死死地捂住了老山羊的嘴，将他往墙角按。

    果然，片刻后，南山的声音悠悠地从外面传来：“对了，长者，我刚才还忘了件事。”

    长者出了身白毛汗，接着，他就觉得按住自己的手轻，再回头，褚桓的人影从他侧的墙头上翻而过，燕子似的，转眼就踪影无觅……此人机敏起来，真是把临阵脱逃的好手。

    长者正了正肚兜，人模狗样地给南山开了门，耐着性子问：“族长还有什么事？”

    南山不由分说地让过他直接闯进院子，目光在长者的地盘上扫了圈，恨不能连墙角的蜘蛛网都没放过，他偏过头来，温良地冲长者笑：“对了，我刚才听见您说话，是不是谁家孩子偷偷翻进来捣乱了？”

    长者：“……”

    既然派出去的人都盯不上褚桓，第二天，南山终于腾出天的时间，亲自上阵了，他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褚桓只好跟他打起了游击。

    南山是熟悉地形的地头蛇，褚桓的隐蔽与反追踪技能受过专业训练，算上天时地利等等因素，俩人应该算是半斤八两，褚桓直到临近太阳快下山，才感觉自己甩开了南山的视线。

    褚桓正松了口气，打算绕路去长者那，才发现自己无意中走到了他刚到离衣族时经常躲清闲的小树林里。

    忽然，褚桓听见什么阵“噗”“噗”的撞击声，刚开始频率很高，接近乱砍通，后来可能是脱力了，声音越发杂乱无章起来。

    褚桓脚步顿，没想上前打扰，正想原路绕回去，刚要走，就听见“呛啷”声，似乎是金属的东西落到了地上，而后，阵细细的哭声从沙沙的树叶下传出来。

    是个小孩？

    天已经晚了，就算守门人守卫森严，山顶上没有怪物，可也保不齐有个把猛兽出没，褚桓迟疑了片刻，还是转身拨开密林，循着声音走了进去。

    他看见了小秃头。

    小秃头脚下躺着根铁棒，铁棒尖端有尖刺，闪着幽幽的寒光，这东西无论是长度重量还是杀伤力，都明显不是做来给这种肉球似的小豆丁玩的……应该是件成年男子的武器。

    小秃头双小爪子磨得红肿破皮，他狼狈地坐在地上，哭几声，又忍片刻，忍不住了就再哭几声。

    旁边竖着的木头桩子上布满了铁棒尖戳的痕迹，横七竖八，毫无章法。

    纵然是守山人，小秃头也是个还没有豆大的小东西，没大力气，举着那大人的利器，拼命在木桩上戳出来的痕迹，却还不如长者拿钉子钉的深。

    褚桓从树后走出来：“……安卡拉伊耶。”

    这小鬼烦人程度与他的熊爹脉相承，褚桓每次看见他都要千方百计地绕路，可是不知什么时候——也许是他恶补似的语言学习起了作用，褚桓居然脱口叫出了小秃头那老长的名字。

    小秃头呆呆地看了他片刻，然后低下头，用力揉着自己的眼睛——才长时间呢，小毒蛇居然长成了大毒蛇，而这哭包熊孩子居然也学会了假装自己没有哭。

    可他的假装并没能持久，小秃头装着装着，就越发委屈了起来，最后他终于自暴自弃了，从地上爬起来，抽抽噎噎地扑向褚桓。

    小秃头：“阿爸！”

    褚桓把接住了他，把小秃头抱了起来，叹了口气，任凭那小崽子在他肩膀上哭了个天昏地暗，鼻涕眼泪抹了他身。

    小秃头放开了喉咙嚎，将林中飞鸟也惊起了片，这动静终于把已经被褚桓甩掉的南山招来了。

    南山远远看见，脚步顿，却并没有上前，反而是褚桓敏锐地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他眼，目光相撞，南山心头重重地跳。

    随后，他就看见褚桓向他走了过来。

    小秃头不知道哭了久，已经把自己哭得脱力了，软绵绵的，褚桓把他塞到了南山手里，径直走了过去。

    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南山忽然狠下心来说：“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记得，也不会感激你的，别白费力气了。”

    南山不知道自己还有几年好活，短来或许明朝今日，长也肯定长不过两三年，因此耍了个小小的花招——单就道理上，这句话点错都没有，死人能记得什么、感激什么呢？

    褚桓脚步顿，偏头看了看他，却并未回应，只是笑了下。

    那是种带着宠溺和纵容的、洞悉了什么的笑容，好像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打算好了。

    南山当时心里就慌：“褚桓！”

    褚桓好脾气地应道：“嗯？”

    “你最近在做什么？是不是去过长者那里？你要干什么？”话音到最后，南山的语气几乎严厉了起来，句紧似句地逼问着他。

    褚桓目光转，忽然抬起两根手指，轻佻地飞了个吻指向南山，然后他身如鬼魅似地闪进林子里，等南山手里拎着个小秃头再追过去的时候，已经连褚桓的毛都找不着了。

    褚桓没有回自己的住处，因为怕南山晚上会在他家院门口守株待兔，于是下山到了山门，打算在守门人的空房子里随便找间凑合下来。他来到山门后面的小房子聚居处，正碰见袁平在面山壁上刷着诡异的图形。

    托长者的教学效果，褚桓辨认了片刻后，认出了那是面日历。

    守门人也有年月日，但是通过长者的解释，褚桓已经弄明白了，山门两边的时间是不样的，在河那边看来，守山人转到这边的世界恐怕只有个季，然而转过来的守山人实际待在这里的时间却很长，从袁平画的天数看，至少有三百天，接近整年。

    袁平头也没抬：“你跑这来干嘛？”

    褚桓默不作声地在他旁边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看着袁平倒计时似的将已经过去的日子挨个标记，日历的结尾处，袁平用黑色的染料画了个终结的符号。

    在他们的文字里，“终结”和“死亡”这两个词写出来非常像，初学者要很努力才能分辨出其中细微的差别，乍看，这面日历几乎像是面死亡的倒计时。

    褚桓忽然想起他刚刚到这里的时候，看见过的漫山遍野的尸首，眼下守山人人数众，能和他们并肩作战，那么等山门再次倒转的时候呢？

    陷落地已经这么逼近，所有的怪物都企图占领这道山门，得到圣泉和来自另个世界的生机，守山人作为贯穿两个世界的载体，等他们被迫再次离开的时候，守门人会面临什么呢？

    褚桓盯着日历结尾处的“结束”字样，良久，他忽然说：“我打算这两天就出发。”

    袁平的手倏地顿：“你说什么？”

    褚桓没回答，袁平蓦地转头望向他：“我以为你至少回去拿几把枪……”

    褚桓截口打断他：“我回去趟，至少要等到山门再转次才能回来，那时候你还活着么？”

    袁平愣，过了会，他说：“守门人能被守山人的血再生，我那就……相当于重回复活点呗。”

    “死不能复生，再生的人或许通过守山人的记忆有以前的影子，但那是不样的。”褚桓苦笑了下，“至少你们以前那个族长就没有现在这么好说话。”

    袁平沉默不语良久，而后他忽然难得地正色下来：“守门人的生命和通常意义上的人的生命并不样，当然也不能用你们看待死亡的方式来看待我们的死亡——褚桓，从道理上说，我们就是这座山，只不过借由你们的记忆而具化成不同的人而已，只要山不死，我们就是永生的……”

    褚桓：“别扯那些，所以是你向南山透露我的打算的。”

    袁平没应声，默认了。

    褚桓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伤痕累累，但修长而有力，手掌在男人中并不算特别宽厚，然而当他握起来的时候，却仿佛能掐住所有的命运样稳当可靠。

    他的恢复速度很可怕，每天早晨陪练的袁平首当其冲地感觉到了，褚桓在高强度的连轴转中，非但没显得疲惫不堪，反应和精力却几乎已经回到了他自己的巅峰状态。

    “别这么嘴欠了，”褚桓说，“我把长者那的羊皮背得差不了，其他的事，那山羊脸还有你们的水鬼族长也是两眼摸黑，我看我该准备的也都准备好了，差不可以走了。”

    袁平下火了：“你没看见那老头的占卜结果吗？死地！你既不是守山人又不是守门人，上赶着找死你有病啊？南山让你去了吗——他不打断你的才怪！情圣是这个当法的吗，傻逼？”

    褚桓：“你懂个屁。”

    袁平听了，丢下刷子，打算跟他用拳脚交流下人生经验。

    褚桓却仿佛没看见他的气势汹汹，参禅似的坐在原地，动不动。

    “有那么个能让你为他赴汤蹈火的人，是非常幸运的。”褚桓说，“让人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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