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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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孽 作者:绪慈

    朝歌的人民向往非常,但却无法往西岐而去。朝歌之外,有临潼、穿云、佳梦、青龙、泛水等五关阻拦,这些关卡为防御外敌之用,平常若无作出关之用的铜符令箭,则守关将领决不放行。

    谁都样,在这西岐已有传闻欲反朝歌而自立之时,没有人能够越过五关,直抵西岐,就连朝歌之中,最尊贵的帝王也等同般,只能望著这悠悠河水,让水流载著他们的想念,埋葬到最远处辽阔无边的蔚蓝海里。

    尔後再把把西岐当成场,遥不可及的梦想。

    所有人的梦想。

    但是某天,却有个人由那处来了。

    个姗姗来迟的人,他乘著的马车在夜里缓缓驶进了皇城,喀哒喀哒的蹄声踏在朝歌的石子路上显的异常响亮。

    深寂无梦的夜里,好些人为他的来到苏醒了。有些等著的,有些盼著的,有千万嘱咐不愿他来的……

    姬昌之子……伯邑考啊……

    另颗终究将屈服於宿命下的星子……

    四星汇聚,於是注定了场……谁都逃不开的结局……

    6

    纱廉半掩,屋内是谁在细语著?

    月夜下,星子忽明忽灭,淡淡的银光浅洒室内,就如同他眼眸中所隐露的微弱光芒,在窥视著。

    有两个身影,个是笙,另个是谁?他们用极轻的语调在谈论著,让屋外的他就算竖起耳朵也听不出任何端倪来。

    忽尔,笙回过头来看见了他,迟疑了会儿,才朝他走来。

    然而,玉璃却已将他那片刻隐藏的情绪收纳眼底。

    笙撩起廉幔漾了抹笑。“有客远方来访,我现在没办法陪你,先回房里等我吧!”

    “我饿了!”玉璃探了探屋内,只见到个背对著他的陌生男子。

    那男子身上有著尘土的味道,似方由关外急促赶来,但那似乎也不关他的事,他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沾上他身就不肯放的笙由暖热了的床榻上起来,急忙会见。

    “是谁?”玉璃问道。

    “个重要的客人。”玉璃喊饿时笙才想起自他入宰相府以来也没吃过什么东西,但屋内的人在等著,笙只得道:“饿的话,先去找喜媚吧,我与客人谈完话马上就过去找你!”

    “谈什么?”玉璃问道。

    “……”笙又是阵言语困顿。

    “不用了,我吃饱了就要回宫。”玉璃说完转身就走。重要的客人……重要这二字听在他耳里,实感不悦。

    但,这些话听得笙脸愕然,急忙又拉住了他。“不行,完膳後等我,我这边的事办妥了马上去找你。”

    “好啊!”玉璃口头上答允,却又暗念了句:“如果你动作比我快的话。”

    他甩开笙的手往翠闺房处走去,笙也无奈,快步进了屋里。

    就在玉璃无愿窃听离去之刻,偏偏有声音传进了他耳里。是屋内的那两人私语之声,低沈磁鸣,嗡嗡而来:“西岐的人民皆希冀著我父亲能尽快回到他的领地,他受纣王囚困里年,年迈的身体饱受折磨,又有传言纣王欲痛下杀手除患,今日前来,还请相爷助我营救我父。若是成事,西岐上下都将感激你的义行。”

    “纣王已月未曾上朝,如今朝正荒废,大臣们想见他面都难如登天,我若要上奏为姬昌平反,只怕也不得其门而入。你方才入抵朝歌,不如休息片刻,这些事留待明日再做深想。”

    “我父如今命在旦夕,真是刻也等不得了。想当初纣王甫登基之时也是仁德明君,现下却成了杀人不眨眼、罔顾人民生死的暴君……”

    玉璃浅闻半晌,却已可由此番对话中得知那来人身分──西岐伯邑考。但转出长廊後声音不复听见,他也无谓了。毕竟在他而言,那人对寿的辱骂之於他是显无关紧要,他在乎的只有肚子是空是满的感觉,只要不犯到他,其余的闲事他也懒得去管。

    再走几步,他止於翠的房门之前。

    木门後有著寂静无声的味道,火光熄灭,人儿已睡;木门外虫鸣吟唱微微叫著,伴著他空腹咕噜噜作响,让饥饿的感觉冲昏了他的思绪。

    於是他悄悄地推开了门,缓步走入,厢房内有股女儿家的馨香气味,柔和甜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突显他那眼神在饥迫下有著的垂涎,寒光乍放,让他银色的眸子透露瑰丽却又骇人的色彩。

    他来到床边,凝望著沈睡中的翠。她如朝歌女子般的似水肌肤,看起来软绵无骨、秀色可餐。

    笙让他来找翠,是要把翠给他吧!可他也挺喜欢翠,这么吃了又觉得有些可惜。但……乍闻空腹作响,肚子都快瘪了,哪顾得其他呢!

    擒起她条玉臂,玉璃先是嗅了嗅。床上人儿睡到正熟时分,他这般举动似乎将要扰醒她,翠喃喃呓语了声,梦里也下意识地想将手臂收回来。玉璃又看了她眼,就是不让她缩回手去。接著他便张大了口,露出排利齿,往那柔细藕肤咬下。

    瞬时鲜美血味盈出,落入他的喉际。

    床第上的人儿因剧痛而跳了起来,她双惊恐的眼带著初醒的迷蒙与恐惧,与玉璃幽邃深长的目光相交而视。

    忽地。

    “哇啊、哇啊哇啊──救人啊──”

    玉璃楞,这漫天巨响刺进了他耳里,让他不得不忆起年前那只吵死人的兔子,他唯贯彻心力去疼惜,却狠狠地被人由他生命里夺走的小东西。

    尖锐的叫声响彻了宰相府邸,透过屋脊灌入重重云霄;继而唤醒所有的人,也引来天际繁星的睽睽注视。

    夜里,长廊上的木板为急促的脚步声踏得嘎吱作响。

    玉璃咬著猎物不放,将注意力放在翠身上的他察觉有人匆促地闯入厢房中来,但未及防备,低嘎的剑刃夺鞘声乍响。他只感背後冷风飕至,瞬时剑锋忽闪没入了他的肩岬。

    “不得伤他!”

    玉璃感到股皮肉被撕裂般的痛,笙的隐怒在星火灼灼的夜里,如凉风徐徐吹来。他疼得松开紧咬著的翠,身後那举剑刺他之人并未因笙的震怒而抽回手。

    伯邑考道:“此妖孽想必是夜闯丞相府食人,且让我替天行道除此祸害。”

    “他非妖孽!”笙徒手握住剑身锋口,阻止伯邑考继续使力没入。

    “相爷!”没料笙会有维护此妖的举动,伯邑考大惊。他连忙收剑泄劲,但剑锋却也无意划过笙掌中血肉,令他双手裂绽,鲜血直流。

    玉璃忍痛转过身来,伯邑考的剑上沾染著笙殷红的血渍,他那张俊朗的脸有些慌,但神情却仍刻意保持镇定,往他这里直视而来。

    笙也往他这儿凝望著,但笙的那双眸却在片刻过後又朝他身後滑去,落在翠恐惧得颤抖不已的身上。

    玉璃听闻他道:“痛吗?”

    翠呜咽出了声,笙这才将目光挪回他身上,却掺染著些许对翠的怜惜与对他的谴责。他知道笙是想开口骂他的,但是那些言语却哽在喉际吐不出口,只有脸上惋叹的神色显出了他的想法。

    笙半句话也不肯对他说,就已是在责罚著他。

    “是啊,我是狐妖没错。”玉璃推开了笙,眸里银光流转,掀起抹妖惑冶艳的佞笑。

    他到如今仍不解笙护他动机为何,也不懂自己在笙心中占何地位。似乎,所有人都比他重要万分,包括翠,包括朝歌殷人,甚或眼前初相识的陌生男子都比他来得有份量。

    语气凛冽,某种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冷傲蔓延开来,依附上他的眉他的眼,在他足以目空切的气度中展现流露无疑。

    魔魅骇人。单是这抹笑,便让伯邑考打了个寒颤。

    “你为何不刺准点?”玉璃指著自己的胸口,缓步朝伯邑考而去。“来,刺这里,看看你能否剑结束我命。”

    “妖孽!”伯邑考感到股强大的胁迫感窒扼了他的呼吸,玉璃幽远深长的银眸和著笑,就要勾去他的神魂。他猛然震举起剑来,为脱离那夺人心魄的笑靥,想也不想便朝著不断逼近的玉璃刺去。

    玉璃轻蔑无谓地笑出声来,瞬时他五指成爪断了伯邑考青铜铸制的长剑,侧身轻挪,就要擒住他的咽喉,断了他的性命。只因贯是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人若犯他则万死不得除其罪。

    怎知,个身影却在此时挡住伯邑考,而玉璃皙白修长的手指也落在那人喉际。

    伯邑考连退几步,面色苍白。他愕然望著手上断得仅剩剑柄的贴身兵器,人全傻了。

    玉璃眯起双眸,点点银光自他眸中流曳而出。他的怒意并未随著外力阻挡缓和,反而愈益加剧。

    “杀了他对你并没有好处。”笙的声音,平静中带著对玉璃深深的眷恋。他早不知如何将玉璃导向正途,魔都朝歌,让玉璃学会了疑嗔欲念,他行事毫无圭臬矩范,为喜好而已。

    “那我杀了你!”玉璃愤然地道。

    “不行,我还舍不得离开你。”笙语调平缓地说著。尔後丝爱恋不经意地爬上他的眼眉,散成浅浅微笑,化作浓情片。

    “舍不得离开我?”玉璃冷冷地道:“但你好像忘了说件事,你可是凡人,至百年,你还是会离开我的。”

    “那之前我会守在你身边。”

    “在那之後呢?”玉璃恨恨地说:“又是舍我千年,弃之不顾吗?笙,你可真自私,想爱便爱,我也是有感觉的。如果你无法永永远远地留在我身边,当初就不应该救我,我情愿受雷击烟消云灭,也好过这般痛苦千年。”

    玉璃不爱反憎,是笙的出现让他的心再起波涛,是笙味的自私爱恋唤起他早已不复想念的记忆。他让他该爱,却无端兴起恨意,他让他失去平静,思绪纠结沈重不已。

    玉璃愤然拂袖,放开对笙的箝制。他转过身去,怒视紧缩床沿瑟缩不已的翠,向以来他想得到的东西,从没人可夺走过,别人越是阻止他,他便越是要拿到手。

    於是,他获住了翠。

    “星君……”翠瞠著眼,泪水如珠不断掉落。她惶恐地望著笙,但笙的那双明亮如星的眸子却染著氤氲雾气,紧锁著玉璃的背影,无视於他人存在。

    “你是我的!”

    听得玉璃信誓旦旦地说出这句话,翠吓得张大了嘴,望了望四周,怎么救没人要来救她?

    “别伤了她!”笙说。

    “你管不著!”

    玉璃捉著翠揽入怀中,犹如当初对小璃的珍视般收纳入怀。他不顾笙的殷殷切盼,往窗边走了几步。

    夜幕漆黑,繁星闪烁,他只望了眼便闭上双眸。这世间谁都无法让他倾心去信任,受过次伤,他就该学会了。

    隐身而去,风拂来无情。打进了他的眼,也打痛了他的心。

    “我不会弃你不顾……”

    笙的呢喃在风中缱绻传来,犹如他的温柔,倾诉细语著。

    “我会寻你……无论身在何处……这颗心永远只守著你……无论身在何处……最终都会回到你身旁……”

    谎言。

    宏伟耸立於高地的朝歌,在森然寂凉月色笼罩下,宛若座孤寂死城。

    自先祖盘庚迁徙定都以来,日积月累、增删筑盖,於是形成此处零散的宫殿宗庙与陵寝。建物与建物间,以百曲回廊连贯衔系,放眼望去柱础林立披檐重叠,浩荡曲折绵延不绝。

    殷人崇尚鬼神,每每大兴土木,要於基址、础柱、门栏及宫殿四周各处夯洞以殉人牲,受活埋者众,为战仆奴隶或为孩童牲畜。

    殷人深信,此等作为能困住死者灵魄,令其生生世世守卫商朝宗庙社稷,至外敌不敢来犯,国运恒远昌隆。

    夜深人静时分,玉璃怀抱著翠飘然落下,衣衫振动,掀起庭阶荒凉处阵风卷涟漪。

    宫殿石础前有身著侍卫胄甲的人影守卫伫立,他们闻得声响,低沈著的头颅抬起而视,顿时只见片青绿惨白的面容槁如死灰,虚无飘忽神采尽失的眼眸集中在玉璃身上。

    “苏后……苏后回来了……”空旷的庭院中,有稚子生涩软浓的语调细细呓语,如风飘来,而後有几朵小小身影忽尔出现立於月色之下。

    冰凉的月色光泽疏洒入朝歌,抛在那些朦胧模糊的身影上,而後毫无阻拦直落了地。

    “苏后……苏后……我们不想留在这里……我们要回家……”孩童的哀求之声忽远忽近地传来,萦绕不休。侍卫无语,但每双幽幽的眼都紧紧地盯著玉璃,鬼魅飕寒。

    “苏后……苏后……什么时候让我们回家……”

    “吵死了,守你们的宫殿去!”玉璃怒斥了声,震得飘渺无依的魂魄们四散逃去。连生与死都只能任由苍天安排的他,从来就不是那个作主的人。想到这点,他不禁嗤笑地道:“想逃离朝歌,行啊,等商朝灭了,都城毁了,所有人都死光,了结这个时代,你们就可以自由了。”

    “灭商……灭商……”游远离去的魂魄骚动著,唤醒了整座朝歌。玉璃的席话在它们之间造成莫大震撼,让夜里的朝歌宛若日间嘈杂。“灭商……灭了商朝……”

    鬼魂私语著。

    玉璃侧首冷哼了声,随即注意到怀中的翠仍不住地发抖,而且泪水没有止住迹象的她,已然湿了他胸前大片衣襟。

    不理会翠过於害怕而衍生对他的惧意,他的脚步未曾停歇。直至步近寝宫门口,那木门缓缓“咿呀──”地无人自开,待他入内之後,再度缓缓合上。

    “什……什么东西啊……”好恐怖的地方,有小孩子飘来飘去,又有会瞪人的透明侍卫,再加上能自行开启的门扉,这诡异的切简直将翠吓得神色惨白。

    她上辈子是个小小仙婢没错,但现下不过是个法力全无的凡人。是凡人当然就会怕这些有的没有的,这是定律,不是她胆子小。

    “些守门的。”玉璃随意应了声,顺势将翠抛往柔软床铺。

    但就在他回话同时,木门又无人作动,自个儿敞开了。翠圆睁著双目望去,但见个披著赤红卷龙服、玉冕束发的男子踏著沈稳的步履入内。

    “好……好俊美的人啊……”方才所受的惊吓似乎瞬间全消失无踪了,翠看那男子过於清雅儒文的面貌忘了神,时隐忍不住让赞声脱口而出。

    但待那男子回眸视,他眸中露出的寒光又让她惊醒过来,她被吓得连忙往後直缩,退到了床的最里边,然後除了不停地抖抖抖抖抖,还是只能抖抖抖抖抖。

    这番猛抖简直就抖得她都听见自己骨头喀喀作响的声音了。

    朝歌里存在的都是些狠角色,她这冒失小神仙是被叫来干嘛的啊,三魂七魄都快吓丢了!

    “我让你勿要久留,但你还是没听话。”那男子正是商皇寿,他淡而无波的语调如往昔地平静。

    “你知道我会遇见笙,会碰上伯邑考。”玉璃问道:“你那双眼除了这些,必定还看得到吧!告诉我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寿浅吟半刻,只道:“看见什么都样,结局最终也只有种。伯邑考是个劫,他将我们的命数环环相扣,任谁就算是逃开了,也会被对方拉扯回来。”

    提至伯邑考三字那刻,玉璃察觉寿的眼神闪动了下。虽然那只是微乎极微的波动,但玉璃却探得了些端倪。

    筑西逐星的摘星楼,是为追寻谁的背影;寿从未动摇的情绪又是为谁有了波涛?西岐的伯邑考,那个受笙所护,由远方来的伟岸男子是个关建,但伯邑考刺入他肩岬那剑所造成的伤还揪呀揪地扯著疼。

    这仇,他可记下了。

    “告诉我结局是什么?”玉璃问道。

    “最迟二十年,朝歌会灭。”寿说了,对於他皇朝最终的命运,却无半点惋惜不舍。

    玉璃心想,如果无论做什么事还是都只能导向个既定的结果,那他不再做些事实在对不起背上的伤。

    “别打坏主意!”瞧见玉璃那对双眸忽然转而含笑,寿转而警告他。

    “你曾说过,不论我想要什么,你都会拿到我眼前来是不?”玉璃试探性地问著。

    “如果你听话,就算你要的是天上的月亮,我也会摘来给你。”

    “我只向你要个人……”

    玉璃话还没说完,却见寿早已微扬起嘴角,似笑非笑。

    “只有他不行。”寿又再重复了次。“只有他不行。”

    这相叠的两个句子里,可能已包含了寿最初与最终所有的想法。但诱寿说出这番话的玉璃却只是嗤鼻以对,这情爱究竟是什么东西,叫人头栽了进,跌死了都还要笑?

    伯邑考是寿的劫数?放心,他会先除之而後快的!

    摘星楼阁丝竹管弦之声从未休止,昼夜皆有乐师奏靡靡之音,舞伎成众从乐而舞。君王拥红颜於身侧,自此再不早朝。

    是日,北海战事告急,率兵前往剿灭乱党的太师闻仲陷入苦战,宗庙内占卜呈大凶之象。朝歌百官惶然,在始终见不著纣王的焦躁不安之下,遂集结密议,二百余人直闯摘星楼。

    摘星楼建地宽敞,身著官服的殷正百辟由两侧排开,趋下乐师舞伎,顿时整座摘星楼化为悄然片,气氛僵持。

    寿卧於席上,手持青铜爵饮落其中酒酿,他神色自若,不理会众臣的突兀打搅,倒是陪侍他身旁醉得差不的玉璃双眸子骨碌骨碌地转著,有些不高兴正浓的兴致就这么被打搅了。

    尔後,玉璃却在那堆人当中,发现笙的踪影。但他只望了笙眼,随即就移开了视线。笙的双手裹著白布,是昨夜伯邑考剑锋所划。笙的出现让他感到些许心烦,他实在不想如此在意笙和他的伤,但心绪就是无来由地会飘向那处。

    摘星楼内沈闷得可以,他起身来准备离开,但无意间绊著,又跌回席上。

    寿不慌不忙地接住他,并说了声:“这么仓皇?”

    “才没!”他胡乱回应,顺手就夺过寿手中的青铜爵,喝完杯中剩下的最後点酒。

    他们比邻而坐,看似亲匿地肩碰著肩互语著,似乎将在场的朝臣们当成从不存在般,任其呆若木鸡地睁著双眼,看著他们贯以来就容易令人想入非非的逾矩举动。

    臣子们面面相觑尴尬不已,最後是大臣箕子忍无可忍,抱本上奏。

    “禀陛下,闻太师北海平乱陷入苦战,如今是否请陛下派兵增援,以解闻太师之危。”

    “你说呢?”寿虽是听在耳里,却转而询问玉璃。

    玉璃醉眼迷蒙笑道:“那与我何干?就算全天下人都死光又怎样,有你陪我就成了……”他打了个酒嗝,随即笑了出来。

    玉璃的目光不经意又瞥回笙的身上,笙虽看似神色自若,但身影却隐入了朝臣之中,忽然间他很想知道个人的忍耐究竟能到达怎样的境界,想得知笙那看似云淡风轻的神色除了温和沈稳外,到底还存在些什么。

    朝臣们胆颤心惊地在他们最崇敬的帝王面前垂首进言,但寿什么也没听进去,只是昧地喝著新酿的酒。他同寿般只感到耳边嘈杂,犹如虫子震翅作响,寿心里细回著沈淀过後的往事香醇,而他心里翻覆著的则是对笙所有不知明的情绪。林林总总的百味交杂,比恨些,比爱少些。

    於是,他刻意地栖上寿的唇际,窃取了些微的酒香。

    隐藏在人後的笙由踏入摘星楼起,便目睹著寿与玉璃的如胶似漆。他退再退,但却控制不了自己逐著玉璃身影的双眼睛。

    看著玉璃靠在寿身上,看著他与寿同饮杯酒,看著他将双唇烙在寿的唇上,笙尝过那滋味,那种有些乾涩有些轻软的触感曾经深深撼动著他,让他到现在还深记在心除却不去。

    手握成拳,他强耐著直至掌心的部份有些痛麻,佯装无谓地看著所爱伤人的劣行举止;结果这番强忍却让湿热的血水渗出重重包裹的白巾,滴滴落在光可监人的圭石地上。

    前刻还在自己怀里的,这刻却在别人身边。那是他千般思念才盼得珍惜的,寿却轻易便掳获拥有。

    是寿不该,他是阻碍!

    前所未有的怒意,此时开始燃烧。犹如片黑云袭来,遮蔽了他的心魂,掩没了他的理智。他能感觉体内有股憎恶迅速扩散,那骇人的恶念疯狂卷来,吞没了他,蚀去了他的呼吸,让他就要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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