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闺秀第6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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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闺秀 作者:肉书屋

    是对死的向往。

    李祈正死死握住拳头,顾盼,已经放弃了么?已经心甘情愿地去死了么?

    李祈正紧握的拳头又逐渐松开,他凝视着顾盼,温柔地道:“你莫要把贺家的灭族都怪到自己身上,他们是自取灭亡,怪不得旁人。”

    顾盼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头脑之中还转不过弯来。

    李祈正退后一步,双拳再次握起,平平举起,示意道:“皇室和世家,就像是这天朝的两个拳头,互为犄角,每一个大的世家相当于一个指头,小的世家联合起来构成了手掌。”

    话罢,李祈正右手摊开,握住左手食指,轻轻一掰,继续解释道:“一只手对付一只手指,当然轻而易举。”

    随后他又把左手食指缩回到了左手拳头里,左手成拳击打右手掌心,理所当然地道:“但是,如果五指抱成了团,那另外一只手就无能为力了,所以世家很团结,只有这样,才能和皇室对抗。”

    顾盼的眼睛亮了起来,她隐隐明白了李祈正的意思。

    李祈正重重点了两下头,沉声道:“不错,贺家是被世家们抛弃的,否则,就连皇室都憾不动的大山,凭借你一人之力,又如何能让其万劫不复?”

    看着顾盼睁大的双眼,李祈正知道她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心中很是安慰,他低沉的声音在牢房里回响,仿佛一首低沉的交响乐,“世家之间也有竞争,通过扶持自家的女子登上后位来影响朝政,这在世家之中是默认的,但是,”

    李祈正话锋一转,加重了语气道:“贺家这种混淆皇室血脉的行为,却是犯了忌讳的,是为世家所不容的。你试想一下,若是世家可以把皇家血脉随意调换成自家子弟,那现在的皇位还是姓李吗?”

    李祈正铿锵有力地下了结论:“所以,贺家是被其他世家抛弃,才被父皇轻易的收拾了的,你只不过是个引子罢了。”

    李祈正的话,让顾盼身上一直背负的大石轻轻卸了下去,她浑身上下轻盈无比,柔柔地看着他,轻声笑道:“谢谢你。”

    李祈正双手青筋暴突,死死抓住栏杆,坚定异常地道:“所以,你不要死,你也不该死,你放心,我和顾远南一定会把你救出来”

    顾盼脸上瞬间多了一层光彩,又惊又喜地追问道:“表哥回来了么?表哥真的平安无事了吗?”

    李祈正勉强一笑,安慰她道:“你自己问他不就好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等我们把你带出来。”

    顾盼两眼亮晶晶地点了点头,蝼蚁尚且偷生,既然知道贺家倾亡与己无关,她自然也想逃出这个牢笼。

    李祈正最后凝望了她一眼,一只手费力地挤进栅栏,在空中虚虚地画了一个弧线,仿佛在抚摸着她的脸庞。

    做完这个动作,李祈正猛地缩回手,毅然转身离去,顾盼纤细的右手举起,摸着自己微微发烫的右脸,一股热流在心底缓缓流过。

    李祈正乘车回到了齐王府中,大步进到了一个偏院之中,还没进门,就闻到了虎虎生风的声音,拳肉相击,让人一阵齿冷。

    他一把推开院门,看到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的青年和一个青色短打汗衫的大汉你来我往,打得甚是热闹。

    李祈正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裂痕遍布的青砖,抱怨道:“这是第几个院子了,你们还真要把这齐王府给拆了?”

    随着他这句喝止,争斗中的二人一触即分,白衣的青年放声大笑,跃到了李祈正面前:“齐王殿下腰缠万贯,怎么如此小气?”

    李祈正看向顾远南,经过这两年的风霜的磨砺,他明显去了一身青涩,人被晒的黑了不少,看上去精壮无比,依稀有了顾朝阳的几分架势。

    未待他说话,方才与顾远南对打之人手捧水盆上的前来,高大的身体弯了下来,恭敬地道:“少主,擦把脸吧。”

    顾远南望了对方一眼,面色一正道:“廖将军,说了多少次了,莫要如此客气。”

    廖勇低头不语,依然单手举着水盆,他另外一只袖子空空荡荡地掖在了腰间,竟然失去了一臂。

    顾远南只得无奈地从水盆里捞起毛巾,在脸上抹了两把,随后又丢回水盆里,看着廖勇大步离去的身影,顾远南遗憾地摇了摇头。

    李祈正亦是看着廖勇的身影,轻声道:“廖将军如今的性子,似乎低调了不少。”

    顾远南叹了口气道:“若非他拼死保护我父亲的尸身,又如何会失去一臂?说起来,他是我的恩人才是。”

    想起那场悲烈的战役,李祈正亦是叹着气摇了摇头。

    顾远南拉过院子中的两把藤椅,随意丢了一把到李祈正面前,二人坐下后,顾远南两条腿往前一伸,扬起嘴角笑道:“怎么样,我那小妹子是不是求你救下顾惜玉?”

    李祈正的眼睛瞬间睁大,随后又暗了下去,他低声道:“不错,她却是如此要求,没想到,你比我还要了解她。”

    顾远南目光遥视远方,脸上神情温柔无比:“这个孩子,和她母亲的个性几乎一模一样,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顾远南说完这句话,两条长腿自然地收了回来,半倾着身子,看向李祈正道:“怎么样,就按照我说的办吧?”

    李祈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戏笑道:“这截牢可是掉脑袋的大罪,你真的不怕吗?”

    顾远南一双漂亮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危险地道:“妹妹一个人就敢对抗整个贺家,现在我无牵无挂,又怕的什么?难道,齐王殿下,后悔上了我这条贼船?”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七十五章 分兵两路

    李祈正脸上露出几分阴狠,和他俊朗的外表十分不协调:“若是后悔,十三年前就不该分你半个馒头。”

    顾朝阳脸色青红交替,终还是忍不住道:“就是吃了你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半个馒头,害的我拉了半个月肚子。”

    他顿了一下,理直气壮地道:“不然,就凭爷这张脸,随便进个象姑馆,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用的着跟你满街流窜,吃遍苦头吗?”

    就在二人紧锣密鼓的策划这场劫狱行动时,宫中也在进行着一场对话。

    晋王乖顺地立在地上,上首是一身金光闪闪的道袍的皇上,他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在发顶,下颌留了三缕冉冉长须,端坐莲花台上,一眼望去,还真是有几分仙风道骨。

    他眼睛半闭半合,轻声道:“对于他们想要劫牢一事,你有何看法?”

    晋王恭敬地半俯下身子:“儿臣以为,必须全力狙击,此事若是与韦家和陆家达成协议,自然是卖了这两个世家一个颜面,若是就这么被他们把人劫走,等于不明不白背了个污名,又得不到任何好处。”

    皇上微微点头,续问道:“那以你之见,又当如何?”

    晋王抬起头来,脸上一片狠绝:“先下手为强,把那女子转移,告诉他们,救人可以,必须得到皇室的允许。”

    皇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悠悠的声音在丹房里回响:“你去吧,此次仙长已经采集齐全药材,等仙丹大成,本皇荣登仙位,即可传位于你。”

    晋王眼中异彩连连,欢喜地道:“那孩儿恭喜父皇早登仙班了。”

    皇上缓缓合上双目,不再搭理于他。

    李祈正很快得知了顾盼已经被转移了的消息,他急匆匆地来寻顾远南,见对方亦是愁容满面,登时心中一惊,他低声问道:“你也没有办法吗?”

    顾远南狠狠地一拍桌子,怒道:“晋王真是好算计,把人藏到了御林军中,叫我凭着手里这两三百号人?难道就能在上万大军里杀进杀出吗?”

    李祈正看着外面昏暗的天色,心中焦虑万分,他双手互握,搓个不停,在地上走来走去,喃喃道:“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时间每晚上一点,他的心就焦虑一分,整个人似乎都在油锅里煎熬。

    顾远南的牙齿格格作响,他低着头沉吟半晌,毅然道:“现在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李祈正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熊熊燃烧,灼灼地看着顾远南,质问道:“什么办法?快说”

    顾远南看着他,坚定缓慢地说:“联合陆家和韦家,逼宫夺位,只要你做上皇帝,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李祈正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喃喃地道:“逼宫夺位,逼宫夺位……”

    他每重复一次,眼里的困惑就减少一分,如是七八次之后,李祈正的脸上坚定异常,他直直地看向顾远南,狠声道:“干了”

    话罢,二人低声密语,开始商讨起如何行事,片刻之后,李祈正和顾远南二人低调地换了管事的装扮,分别乘坐马车出了齐王府,一个去了韦家,一个却是去了陆家。

    李祈正靠在车厢后面,脑子里开始回想起顾远南的话:“若想一举功成,必须得到陆家的支持。陆家行事低调,家中子弟鲜少有官至三品以上者,为何能屹立不倒,一直都是天朝的最大世家之一?就连贺家也远远不及。

    “就因为陆家子弟多在军中就职,虽然大部分只是中低级军官,奈何人数众多,又联系广泛,两百年来,李家的每一个皇帝都试图撼动这个庞然大物,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但是陆家有一点可以利用,陆家家规,子弟在没有建功立业之前,是不许有自己的名字的,陆六如是,陆十六亦如是,他们若是到了死以前都还没有名字,就连进祠堂都没有资格,不然到时候牌坊上一律写着陆家行几,又分的清楚谁是谁?”

    李祈正双手互握,一双眼睛在黑夜中熠熠发光,他这次只要说服陆家年轻一辈,就不枉此行。

    顾远南则是单枪匹马去了韦家,他死死捂住胸口,如今,终于到了使用这个王牌的时候吗?

    因了顾盼的关系,长乐侯府也颇受影响,门前几可罗雀,看门的几个家丁昏昏欲睡,有气无力地清扫门前落叶,准备关门歇息。

    顾远南坐在车中,听得车夫与家丁交涉,半晌无果,渐渐不耐烦起来,他随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碎银,从窗外抛了出去,冷冷道:“快去传话,误了大爷的事,仔细了你的狗头。”

    那家丁见了银子,立刻眉开眼笑起来,用手从一堆灰土里拾了起来,顾不得脏,直接放到了嘴巴里一咬,确定是真的以后,立刻弯腰哈背,嬉皮笑脸地道:“大爷放心,小的马上就去给您通传。”

    从车窗里看向那个家丁远去的身影,顾远南连连摇头,姑母当年,手下何曾有这么没骨气的下人,又何曾这么不懂规矩过?都不问一声来客何人,就匆匆地进去通禀。

    这长乐侯的继任夫人听说处处和姑姑较劲,真不知道她一股子心气都用到哪里去了。

    片刻之后,那家丁匆匆回返,一脸赔笑道:“请大爷跟小的来,我们总管在里面候着了。”

    顾远南一跃跳下了马车,大步跟在了那家丁后面,进府后行了两步,就换了一个青衣管事,甚是客气地在前引路,言谈举止果然强了不少,话里客气地询问自己的来历身份,顾远南四两拨千斤地带了过去,只说是韦相国的一位远亲,一直在外地经商,今日碰巧回京,专程前来拜会一下。

    话罢,顾远南特意把右手举了举,让那管事看清楚里面的物什,一只虎皮八哥,这东西只在南洋海外有货,在世家中,也十分少见。

    那管事果然还有几分眼力,见状越发恭谨,片刻之后,二人到了韦相国的书房之外。

    管事叩了三下房门,抬高了声音道:“老爷,客人到了。”

    里面传来一声低沉地应声:“叫他进来。”

    顾远南对那管事微笑示意,不着痕迹地又塞给他锭银子,管事大喜,凑过来低声道:“老爷最近心情不大好,先生说话注意点。”

    顾远南好笑的点了点头,看着那管事去了,径直推门进了书房,一下韦相国打了个照面,看到对方惊诧的表情,顾远南立刻知晓,只怕韦相国等的并不是自己,这管事阴差阳错才把他领了进来。

    顾远南也不拆穿,左右望望,自来熟地拎起一把椅子到了韦相国对面,大马金刀地一坐,把手里的鹦鹉笼往桌上一甩,虎皮鹦鹉吃痛,骂道:“你个冤家,摔死奴家了。”

    顾远南哈哈大笑,故意伸出手去撩拨了两下鹦鹉,见它在笼中上下纷飞,又骂骂咧咧,“非礼啊,非礼。”

    引得顾远南又是一阵大笑,笑罢,顾远南这才看向韦相国,见对方正襟危坐,脸上一派道貌岸然,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心中暗骂,伪道学。

    顾远南指着鹦鹉,理直气壮地道:“相爷莫要误会了,本人只是遛鸟经过这里,刚巧赶上这笨鸟口渴,来讨杯水喝罢了。”

    韦相国被他一番厚颜无耻的言论气得发抖,半晌平静下来,把桌上茶壶重重往顾远南面前一摔,沉声道:“赶紧喂这扁毛畜生喝了,喝完立刻走人。”

    虎皮鹦鹉幽怨地白了韦相国一眼,骂道:“你这冤家,有了小桃红就不要奴家了,死相~”

    这鹦鹉声音有些尖细,学起来真像是女子说话,尤其那句死相拖得又长又嗲,若是此时窗外有人,韦相国一世清名只怕要付诸东流。纵然外面无人,韦相国也被气的不清。

    顾远南咳了声,赶紧把茶壶提起,给鹦鹉的食盅里加了些水,随后把鹦鹉从桌上提到了脚边,他看韦相国脸上青筋暴突,说不定明天就要来一盘爆炒鹦舌了。

    这么有灵性的鹦鹉可是他专程寻来给顾盼解闷的,怎么也不能让小家伙在这里被害了。

    顾远南轻磕了几下桌面,看着韦相国似笑非笑地道:“姑姑,她最后还好么?”

    韦相国脸一沉,大袖一挥,阴冷道:“慢走不送。”

    顾远南见状,心里有了几分把握,他从胸口里摸出一方白绫,轻轻捧到了韦相国面前。

    韦相国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还是伸出手接了过去,把这叠的方方正正的白绫一下打开,上面的血迹刺目无比,韦相国脸色大变,双手不住的哆嗦起来。

    他从未告诉过旁人,送走顾盼和顾远南以后,她一直到死,再也没有和他说过半句话。

    这件事情成了他心中大憾,这方白绫之上的笔迹,他一眼认出,绝对是她亲笔所书,一字一句,字字泣血:“恨不能白首共度,请君珍重。”

    韦相国反反复复念着这白绫上的字迹,激动已极,瞬间老泪纵横,顾不得顾远南就在一旁,伏案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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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七十六章 人算不如天算

    顾远南眯起眼睛,看着韦相国一番作态,姑姑果然料事如神,她临终前的不闻不问成了韦相国心中最大的隐痛,这伤口随着时间的流逝,非但没有缩小,反倒越来越大。

    当这代表救赎的血书出现的时刻,就是韦相国最脆弱的时候,此时的他,为了亡妻,一定会有求必应,这一切的一切,姑姑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谋划妥当。

    顾远南回到齐王府的时候,李祈正还没有回来,又等了许久,听到外面四更鼓声,才见李祈正一脸喜色的从外面迈进屋内,二人对望一眼,便知大事已成。

    李祈正庄严地点了点头道:“已经谈好了,等天一亮,就开始行动,这次多亏了陆六,他在御林军中任职,直接可以提供顾盼的准确位置,明日一早,只要拿着韦相手令长驱直入,把顾盼先救出来,其他的一切好说。”

    顾远南闻言心中大定,又恢复了一贯的玩世不恭,逗弄着手里的鹦鹉笑道:“你姐姐要回来了,你姐姐要回来了。”

    鹦鹉在笼子里飞来飞去,尖啸道:“你婶婶要回来了,你婶婶要回来了。”

    一旁的李祈正忍俊不住,抱着肚子大笑不已。

    顾远南咳了一声,瞪着鹦鹉吓唬道:“再乱说话就拔光你的毛,做一道红烧鸟肉。”

    被这只虎皮鹦鹉一闹,二人原本有些的紧张也消弭无踪,俱都坐在椅子上合眼假寐,只等天色一亮,就带着韦相国的手书进御林军救人。[:]

    似乎刚合上眼睛,外面传来了乱糟糟的呼叫声,阿梅匆匆地拍着房门,与平日的沉稳截然不同,尖着嗓子唤道:“殿下,殿下,快起来,宫里来人了。”

    李祈正从床上一跃而起,一下冲到了门边,一把将门拽开,着急的问:“谁来了,什么事?”

    话音刚落,他便察觉出不对,站在门外的,赫然是全副披挂的陆六,他身后还站了一队黑衣甲士,俨然是御林军中的精兵。

    李祈正抬眼看去,陆六下巴绷紧,面色刚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右手有力的一挥,身后的甲士立刻上前,架住了李祈正左右,陆六平淡地道:“得罪了,齐王殿下。”

    在这一队甲士的团团包围下,李祈正放弃了抵抗,他心有不甘地瞪向陆六,张开嘴巴,想要骂他几句,终究还是忍住了,头一扬,怒道:“说吧,你们要把本王带到哪里去?”

    陆六双唇紧抿,不再回答任何问题,大步向外行去,身后的甲士像是一道黑色的洪流,沉默着挟裹着李祈正滚滚而去。

    顾远南早已起身,他伏在屋中,侧耳倾听窗外的动静,依据他对陆六的了解,此人绝非两面三刀没有骨气的败类,这次,陆六是奉了谁的命令呢?

    顾远南转眼想明白了其中关键,他双手紧握成拳,嘿嘿笑出了声:“韦相国,你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若是我兄弟和妹妹有事,今天的贺家便是他日的韦家。”

    按照李祈正的想法,他应是被陆六出卖了,那么下手的,不是皇上就是晋王,他并没有绝望,因为顾远南还在外面,这家伙一定有办法把自己弄出去的。

    可惜,事实很快证明,他的猜想错的多么离谱。

    黎明到来前,最黑暗的这一刻,他被这队黑衣甲士押入了皇宫,七拐八拐之下,到了一座不起眼的偏殿之中。

    一眼望去,这方圆不过百丈的偏殿周围人影憧憧,竟然不下千名御林军驻守在外,一个个脸色精明,行走矫健,一看就是御林军中最精锐的百战精兵。

    李祈正脸色刷的一下惨白,父皇和晋王,也太看得起他了,这么严密的保护,只怕蚊子也飞不出去。

    挟制他的黑衣甲士已经送开了手,陆六伸手指着偏殿大门,淡淡地道:“齐王请自便吧。”

    李祈正冷哼一声,高高扬起下巴,大步向大门行去,单手推开了偏殿大门,里面却是燃了许多蜡烛,片刻间,烛光刺的他眼前一片昏花。

    李祈正迈步入内,随手合上大门,待他的眼睛习惯了大殿里的灯火通明,看清楚里面的人时,脸上的表情只能用精彩二字来形容,有吃惊诧异,也有奇怪困惑,最多的是不解。

    他迟疑片刻,还是张嘴唤道:“三皇兄,五皇兄。”

    大殿前的蒲团上盘膝而坐的两个人同时抬头向他看来,三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茫然,李祈正怔了一下,踌躇地问道:“皇兄们也是被陆六请来的吗?”

    晋王脸上一派淡然,成王上嘴唇不屑地抖了一下,李祈正看出端倪,老老实实地寻了一个蒲团坐下,心中嘀咕,看来这只能是父皇的大手笔了,只是把我们三人都关起来,父皇到底想做什么呢?

    皇上寝宫之外,韦相国焦急地走来走去,站在他身边一个拄着龙头拐杖,巍然不动的,赫然是陆家老祖宗。

    片刻之后,从皇上寝宫中缓步行出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医,他手捧医箱,看样子颇为吃力。

    韦相国环视一圈左右,皇上的寝宫此时守卫比那关了三个王爷的偏殿还要严密许多,在这里守卫的御林军,全部是各大世家的嫡系子弟,都是最靠的住的精英。

    他一把抓住老太医的手腕,压低了声音问道:“盛太医,皇上如何了?”

    盛太医手一哆嗦,险些捧不住怀里的医箱,他伏下头,头顶白发稀稀疏疏,显得他可怜至极,喟叹道:“皇上已经是药石罔顾了。”

    韦相国手上一紧,砰的一声巨响传来,老太医手里的药箱轰然落地,在这静寂的宫闱里仿佛一声雷鸣,惊的无数人瞬间翻身而起。

    韦相国顾不得其他,咬牙切齿地道:“皇上可还能说话?”

    盛太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巨力,挣脱了韦相国的掌控,弯下腰开始拾掇起医箱里散落的杂物。

    韦相国厉喝一声:“盛太医,本相问你呢”

    盛太医德高望重,何曾受过此等闲气,老头的脑袋一偏,怒气冲冲地吼道:“药石罔顾,药石罔顾,韦相国不曾读过书么?”

    一边的陆老太君看着眼前这一幕闹剧,突地笑出声来,语带揶揄地接口道:“他不是不曾读过书,只是都还给老师了,哈哈。”

    韦相国位高权重,此时被奚落了,也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眼前这个老太太,是他得罪不起,也不想得罪的有数的几个人之一。

    陆家老太笑了两句,弯下身子帮盛太医拣起医箱里的东西,两颗白发苍苍的脑袋凑到一起,倒是十分和谐。

    韦相国只得无奈地弯下腰,也帮忙拣了起来,拾掇完毕,韦相国随手招了个卫士,叫他带着盛太医下去休息,嘱咐他就在左近寻个偏殿,莫要叫老太医回家。

    这番话被盛太医听个一清二楚,他鼻子一哼,指明道:“老夫要去上清池,那里是皇室沐浴所在,老夫正好也享受享受。”

    韦相国瞄了他一眼,无奈地挥了挥手,这老东西,赶紧打发了吧,若非陆家老太君的药剂一向是由盛太医亲手配制,早就把他随意关起来了。

    韦相国转过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陆老太君恭敬地道:“老夫人,您说,现在当如何处置?”

    陆老太君历经三朝,见多识广,她伸出右手,抚了抚梳理的一丝不苟的鬓边,轻笑一声道:“怎么处置?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发国丧,立新皇,国不可一日无君。”

    韦相国暗骂一声老狐狸,这分明是不想担上半点责任,他低声道:“现在三个王爷已经在咱们的控制中了,太子体弱多病,只怕是活不过今晨了,您看,立谁为新皇合适呢?”

    陆老太君嘿嘿一乐,抿嘴一笑,这一笑间缓和了她满脸的严厉的线条,依稀看出年轻时也是个温婉的美人儿。

    她露出没剩下几颗牙的嘴巴,露着风道:“不如你我各写一字,随后相互比照,如何?”

    韦相国略一思索,重重一点头道:“好。”

    话罢,掉头对着站在一旁的甲士呼喝道:“去取笔墨来。”

    片刻功夫,甲士取了笔墨来,没有桌台,二人索性匍匐在地,就以这青石砖为榻,奋笔疾书,转眼间,陆老太君手下一个龙飞凤舞的字体成形,韦相国也写好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字。

    二人把字幅握在手中,同时大喝一声,迎风一展,看着一模一样的两个字,哈哈大笑。

    韦相国接过陆老太君手里的字幅,面不改色地和自己手里的揉成一团,随后撕成了无数的碎片,随手一丢。

    做完这一切,他反手背在身后,看着沸沸扬扬的纸屑被风吹得遍地都是,有些像是给老皇丢的纸钱,不由感慨道:“既然如此,储君已定,只是皇上又如何发丧?难道要公告天下,皇上和御妹平安公主薨在一起吗?”

    陆老太君的脸上浮现了几许困惑,不解地道:“平安公主怎会在此呢?”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七十七章 相依为命

    今日五气朝阳,三花聚顶,乃是大吉大利的日子,是经过几个活神仙反复演算过的,也是皇上为自己精心挑选的,服食仙丹,位列仙班的日子。

    大殿之中烟雾飘渺,看过去金碧辉煌的器物都笼罩在了烟霞之中,望之如梦似幻,不似人间。

    李家祖孙三人俱都一袭黑色镶了金边的道袍,手握银色拂尘,围坐在了一个巨大的三足药鼎旁边,正好一人占据了药鼎一足。

    三人双手立起,手中繁复地演示着各种手势,在这剧烈的变化中,药鼎里传出了阵阵香气。

    高坐莲台的皇上身着金色道袍,鼻子抽动两下,迫不及待地睁开了双眼,死死盯住了药鼎,一脸期盼。

    药鼎之中汇聚了这几年,仙长艰苦跋涉得来的各种珍惜药材,耗费了不知多少人力物力,最后取了地心之火,又采集了天山雪莲上的一捧雪水,这才炼出这么一炉丹药。

    随着香气越来越是浓郁,几个仙长的手势也越做越快,终于,李家老爷子一个急急如律令,定格在了药鼎上方,青山道人上前,把药鼎的盖子掀开,只见里面几个鲜红似血的丹药滴溜溜地打着转,一股股浓郁的香气从中散发出来。

    皇上身子前倾,伸长了脖子唤道:“快,快给朕拿上来。”

    青山道人微微躬身,从一旁早已经准备好的托盘中拈起一个玉瓶,又用玉匙把药丸一粒粒地装到了玉瓶之中。

    他肤色如玉,双手持起玉瓶看着甚是赏心悦目,平白地让人对这玉瓶里的丹药寄予了无限厚望。

    青山道人捧起玉瓶,一步步来到了皇上面前,双手高举过头,朗声道:“恭喜师兄,贺喜师兄,服下此丸,便可荣列仙班。”

    皇上迫不及待地把玉瓶一把抢过,放在手里端详半晌,玉瓶本就是半透明的上等流光玉,透过玉瓶,隐隐可见里面的红色丹药浑圆无瑕疵,聚在一起像是几个宝珠。

    皇上死死握住玉瓶,对着李家祖孙呵斥道:“你们先退下吧。”

    青山道人手里拂尘一摆,转身向外行去,身子袅袅婷婷,带了雌雄莫辨的美。

    待这殿中只剩下他一人,皇上毫不犹豫地拔下了玉瓶上的软塞,把丹药倒了一粒在手里,红色的药丸在手里鲜艳欲滴,像是刚从枝头采摘的樱桃,还带着早晨的露水。

    皇上呼喝两声,一只肥胖的波斯猫踏着慵懒的步子懒洋洋地行到了莲台之下,皇上嘴角一扬,一把抓住了肥猫的后颈,把这药丸丢入了猫口之中。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只肥猫,猫吃下药丸后片刻功夫,身上的毫毛根根炸起,就像是戴了一条狐皮围巾,它嗷的一声尖啸,四爪张开,从皇上膝头一跃而下,瞬间跑的无影无踪。

    皇上诧异地看着肥猫消失的方向,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再次倒出一个药丸,用拇指和食指拈起,放入了口中。

    立刻,一股浓郁的香气充斥了他整个口腔,一团烈火迅速地顺着他的喉咙滚了下去,腹间唰的一下,似乎一坛油被这团烈火瞬间引燃。

    皇上双眼睁大,死死捂住肚子,五脏六腑仿佛都在滚油中煎熬,难以言喻的痛苦从腹中传递到了每个神经末梢。

    他的头皮炸开,身上的汗毛直立,他终于明白刚才那只肥猫为何会有如此的反应了,可惜他没有波斯猫那种行动力,只能死死抓住莲台边缘,防止自己摔下去。

    片刻功夫,皇上浑身汗水淋漓,道袍被汗水阴湿,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打捞出来一般。

    肚子里刀绞般疼痛,他仍然抱了一丝期望,这是洗精伐髓,等疼痛过去,他就脱离这凡人之躯,成就仙体了。

    一阵轻盈的脚步从宫门处传来,听在浑身上下都剧痛无比的皇上耳中,却如同车水马龙的闹市街头,最嘈杂的噪音。

    他费力地抬起眼皮,被汗水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到一身炫彩宫装,脚步声稳稳地停止在了皇上身前。

    一股刺耳的尖笑从眼前女子的口中迸发出来,平安公主把手放到了皇上的头上,轻轻撩拨着他颈后碎发,带了几分刻薄恶毒,轻柔地道:“皇兄,你是不是还盼着得道升仙呢?”

    皇上咬紧牙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脖子上那双细嫩的小手更像是死神的镰刀,每从他颈后抚过,都像是要刮掉一层皮肉。

    平安公主拿出帕子,仔细地给皇上擦去额头的汗水,伸出两只漂亮的手,分别撑住了皇上的一个眼皮,凑近了他,低喃道:“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的药材里有几味被我换掉了,你没有想到吧,哈哈。”

    随着平安公主近乎歇斯底里地尖笑,皇上腹里的疼痛终于减缓了些,他强撑着精神,看着平安公主,嘴唇翕动,轻轻说了几个字,可惜平安公主仰头望天,满脸悲愤,却是没有注意到他这微小的动作。

    平安公主笑罢,低下头,继续看着皇上道:“自从你宠爱了那个贱人,皇兄,私下里你可曾再见过我一次?”

    平安公主憋了一肚子的怨气,此刻得以发泄出来,如同黄河之水,倾泻而下:“我以为她死了,我们兄妹就会回到从前,谁知,你不但为她在寝宫旁建了真人庙,竟然还打算服用仙丹,追随她而去,告诉你,我绝对不答应,绝对不会让你如意”

    她一翻愤怒后,心中怨气稍减,又凄凄哀哀起来:“皇兄,你还记得我们年幼之时吗?你把欺负我的姐妹们一个个打跑的时候,不是说,今生今世都会保护我,让我开心快活吗?你都忘了吗?”

    往事一幕幕揭开了迷雾,平安公主仿佛看到了那些痛并快乐着的童年:“我居住的大殿里没有火盆,那些女官欺负我年幼,连食物也克扣,父皇还说我身轻如燕,他一点都不知晓,我都是饿的,多亏了你,每日里把自己的点心偷偷省下来,给我送来,不然,我早就饿死了。”

    “你本来不想竞争皇位,但是皇兄们一个个如狼似虎,四皇兄雄心勃勃,若不是他一心打着叫我和亲的旗号,想必你也不会跳出来,自己请求去南蛮杀敌,建什么军功吧。”

    “你也不会娶那个讨厌的皇后了,都是为了我,我都知道,我都知道啊。”

    平安公主一双眼睛满是荡漾的泪水,给她一贯的强势中平添了几分柔弱,她把脸贴上了皇上的脸,悲伤地道:“皇兄,我不快活,我很不开心,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为什么你还不理我?”

    她终于听见了皇上微小但持久的呐喊:“谨,乐……”

    平安公主身子一震,抬起头,泪眼盈盈地看着皇上,皇兄在叫她的名字么?

    不错,她的名字就是谨乐,后宫两大产下皇子的妃主名号,也不过是从她名字里取的字罢了。

    她格外记恨瑜贵妃也正因此,这个女人的名号竟然是美玉,且和她无关看着皇上紧锁的眉头,和不断翕动的嘴唇,平安公主终于确定了,皇兄,有话要跟她说。

    平安公主情不自禁地把耳朵贴近了皇上的嘴唇,终于听清楚了皇上一直在说的话:“谨乐,你走,快走,走啊,走”

    平安公主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紧紧盯住了皇上的双眼,他的眼里是担心,悲伤,和忧虑,独独没有怨恨,皇兄,是真的担心她啊。

    一瞬间,幼年开始和皇兄相处的点点滴滴在平安公主脑中闪过,二人丧母后的相互扶持,皇上对她的娇惯宠让,任由她独断专行,哪怕知道了她的诸多恶行,也从未把她当做坏人,振振有词地对质问的臣子狡辩道:“朕只有一个妹子,朕只想让她永远开心快活,一生平安,朕自己循规蹈矩就足够了,至于公主,就请诸位爱卿高抬贵手吧。”

    平安公主突然哇的一声,痛哭出声,她扑到了皇上身上,这药是她亲手调配,自然知道,药石罔顾,哪怕是神仙来救也是救不回的。

    此时此刻,她才知道,她根本不想让这个人死,这世界上,她只在乎他,他也是一样的。

    平安公主哭了半晌,瞥到了滚落地上的玉瓶,她轻轻拾起,看着皇上灿烂一笑,皇上瞬间明白了她想要做什么,焦虑地吼了起来,嗓子早已烧坏的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看到他的嘴唇无声地蹦出一个又一个不字。

    平安公主脸上一抹神圣地微笑,缓缓摇着头,平静地把玉瓶上的塞子拔开,把里面的药丸一股脑地倒入了口中。

    转眼,她的腹中燃烧起了熊熊烈火,这火席卷一切,让她痛不欲生,平安公主用双臂死死撑在了莲台的边缘上,费力地把头靠近了皇上地耳朵,几近无音地道:“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妹,好吗?”

    皇上费劲全身力气,转过头,死死盯住了小妹子,额头轻点,两行血泪无声无息地从他双眼之中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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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七十八章 重逢

    马车行开了一段距离,李思怀从车上一跃而下,最后看了一眼雄伟壮丽的盛京,高大的城墙绵延不绝,一直消逝在视线的尽头。

    他的眼中流露了一丝的恋恋不舍,车队从他眼前逐一驶过,二姑奶奶在中间的一辆车上探出头来,唤道:“怎么下了车了?”

    李思怀大步行到了姑姑的车旁,仰着头笑道:“最后看一眼盛京,这些日子,真是跟做梦一样。”

    白李氏脸上带了一抹劫后余生的庆幸,叹了口气道:“活着,比什么都强。”

    李思怀亦是感慨万千,谁能想的到祖父和父亲,这两个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会一夕之间被污做妖道,全国通缉呢?若不是……李思怀情不自禁地摸了摸怀里失而复得的玉佩,这是齐王殿下送还给他的。

    他知道齐王这个举动的含义,在公主府欠他的人情就此两清了。

    李思怀庆幸自己当时一念之仁,救了全家性命。

    二姑奶奶见他发呆,忍不住催促道:“叫马车快些走吧,赶紧回了家,再也不出来了。”

    李思怀连连点头,李家在那县城之中也是一方土豪了,母亲来了信,说是已经给二姑奶奶一家买了地了,四叔清醒以后跟个小孩子一样,片刻离不开四婶,两个人现在倒是好的如胶似漆了。

    只是,李思怀在重新登上马车前,又望了一眼盛京,一直都没有她的消息,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这是他离开盛京唯一的遗憾了。

    车队因为带了家私和女眷,行的很是缓慢,大半个月了才走到一半,这日,赶车的老把式披着件汗衫匆匆来寻李思怀:“少爷,这天太旱,得让牲口歇歇了。”

    李思怀看了一眼拉车的驽马,马嘴大张,鼻孔里不住地喷出白色的热气,马身上挂了一层厚厚盐霜,不禁点了点头,笑道:“如果我没记错,前方不远有个小镇,就在那里落下脚吧。”

    他顿了下,看了看老把式晒得漆黑的脸膛上不住淌下的汗水,补充道:“干脆今天提前安顿,让师傅们也都好好休息一下。”

    老把式大嘴一裂,满脸的皱纹层层荡漾开,像是菊花一样盛开,笑道:“那敢情好,多谢东家了。”

    得了李思怀的准信,一干把式都卖足了力气,把剩下的水喂了驽马吃了个饱,一鼓作气,又行了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了驿道边上的小镇。

    镇子里的民居俱是青瓦白墙,屋前房后遍植青柳,二姑奶奶见了也甚是喜欢,在客店打尖以后,带了一儿一女外出踏青。

    李思怀不放心,招呼了车把式们坐到了客店大厅里,给他们要了壶大碗茶,又叫了些卤豆干,咸水花生,把车把式们答对好了,这才追了出去。

    远远看到二姑奶奶母女三人兴致高昂地站在街道一侧,看着对面,李思怀赶紧奔了去。

    二姑奶奶对他温和的一笑,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把汗,笑道:“这一路上多亏了你这孩子,要不我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两个孩子,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李思怀嘿嘿一笑,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对面,那边是个游医摊子,一个布幡加上从农舍里借来的八仙桌,简简单单就支起了一个医摊。

    这里的乡民很是热情地把桌子团团围住,时不时有人高举药方从摊子里挤出来,看那神色喜气洋洋,似乎多年的沉疴一下就解决了。

    李思怀好奇起来,暗忖,难道里面的是个神医?

    二姑奶奶看了一会儿,腰背酸疼,手撑在涟姐儿的手臂上,笑道:“人老了不中用了,我们先回去了,你再多耍会儿。”

    李思怀礼貌的应了,他也实在好奇,因了顾盼的关系,他亦是喜好阅读游记一类的书籍,看到此等奇人异事,焉能再迈开脚步?

    目送二姑奶奶行的远了,李思怀大步上前,拦住一个刚刚看了病的乡民,朗声笑道:“大哥,你这方子能给我看看吗?”

    那乡民刚刚看了病,心情大好,把方子递到了李思怀手中,李思怀一见之下,大为称奇,这方子上没有文字,却绘制了药草的形状,细致入微,连药草叶子上的叶脉和锯齿也清晰可见。

    李思怀又注意到,这方子上一共绘制了四种药草,每种药草的数量又不一样,有的四株,有的两株。

    他转眼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之处,这里的乡民大都不识文字,画了药草的形状和数量,就能让他们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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