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国色无双第6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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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不到的地方,干干净净。

    这是怎么回事殷如行茫然的睁大了眼睛。

    他们在这里生火的柴堆呢?洞壁悬挂肉干的石钩呢?地面铺着的干草呢?都到哪里去了

    整个山洞,像久久无人居住一般,痕迹稀少。

    她慌忙四处寻找,找了很久才看见她和晓风划在石壁上,计算天数的刻痕。

    刻痕陈旧、斑驳。缝隙处悬挂着稀稀拉拉的蜘蛛网。明明昨天,这里还是干干净净,刻痕清晰的

    不对,蜘蛛网下面好像有什么

    她飞快的扯掉蛛网,擦去石壁上的碎尘,一行陈旧的刻痕映入眼帘:眉眉,你去了哪儿?我找不到你。回来吧,我在江城云家等你。

    霎时间,殷如行身如闪电,飞一般的冲出山洞,冲到山谷小河边。放眼一望,触目惊心

    水草茂盛,河水清澈。一切和昨天相似又截然不同。河中星辰鱼的数目比昨天多的多,个头也大了不少。山谷中被她挖草药留下的土坑消失不见,密密的青草填满了空隙。周围还有稚嫩的新生草药。一年生,两年生,直至四年生的都有……

    晓风搭建的临时房舍已经被风雨清晰的不成样子,来来去去的虫蚁,将木料腐蚀成自己的家。灰尘堆积,人踪罕至。

    先前的违和感终于被她找到了。悬崖、山谷,全都和昨天的景象截然有别。

    还有今天早上,天亮的有些晚。她和晓风进山谷时是初夏,一个月的时间,时值盛夏。天气越来越热,白天越来越长。从两人第一次亲热后,晓风就不爱再穿上衣,一天到晚光着膀子干活,皮肤被骄阳晒成了小麦色。

    而今,融融的暖风吹过她的脸颊,这季节,分明还是初夏

    殷如行颤抖着双手,从行囊中翻找出指南针。小巧的指针随着转动欢快的跳跃,指针永远指向南方。

    神仙过路真的是神仙过路

    殷如行直直的站在原地,如同一根被风干的木桩。很久很久之后,她动了。

    走遍山谷的每一个角落,清理崖壁上的山洞。直到太阳西落,她再度飞身跃上山崖。

    同样的黑夜,同样崖顶,同样的月色。玉饰却再也没有光芒出现。平平淡淡,一如每一块普通的玉石。

    不是地点的问题,不是月色的问题,不是夜晚的问题。那么,就只能是特定条件的问题了。

    这块玉饰,只有在特殊的时间里才会放光,打开时空界限。比如:神仙过路。

    天色大亮后,她再度跃下山谷。景色依旧,还是那座腐朽的简易木屋。

    这一次,她不再停留,皮囊灌满了空气,从水道而行,离开了这座深山密谷。

    从小溪深潭的出口探头而出,她仔细看了看那块巨石。果然,巨石上层层苔痕,位置和以前也有区别。

    指南针非常好用,花了一天半的时间,在第二日的中午时分,她走出了这片大山。

    东出云山脚下,寿家村。

    村中有一片空地,是村人打谷时所用,平时没事也爱凑在这里说闲话。不过自从七天前来了一群‘贵人’,这块可以望见大山的空地,就被征用了。

    宁湛烦躁的在谷场走来走去,原本还算平整的泥土地被他踩的坑坑洼洼。

    一旁的苏雷就要安静许多。他静静的坐在一块大石上,凝视着前方的大山,目光迷离。

    宁湛一回头,看见他这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七天,整整七天苏雷都是这副死人脸,死人样。

    七天前,他信心十足的来到位于犄角旮旯的寿家小村。结果殷如行没见着,迎面看见的就是一副半死不活样的苏雷。

    好吧,消息走漏可以理解。毕竟殷如行来到天元的第一站就是寿家村,这不是什么秘密,顺藤摸瓜总能想到。可问题是,苏雷见着他来了,逮到了,不是应该高兴或者得意什么的吗?怎么一看见他,就露出死了娘,阿不死了亲儿子的表情呢

    那样子,要哭不哭,要笑不笑。难看的要命。

    后来呢,后来个屁后来这家伙就这么成天半死不活的守在这里,好像殷如行不是从寻仙镇过来,而是会从大山里走出来一样。

    时间一天天过去。七天后的今天,宁湛不得不承认,或许苏雷的判断有那么一点儿准确性。

    留守在寻仙镇的人说没有消息。整个东出云也没有殷如行的消息。也许,她真的提前走进了这片大山。

    “我说,你这么紧盯着她不放,有意思么?”宁湛决定好好和苏雷聊聊,本来挺简单的一件事,不就是他们师徒俩偷跑出来逛逛么。怎么就被这一位左捣腾右鼓弄,变的越来越诡异了:“……你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想娶她?”

    苏雷看了他一眼,扭头,继续半死不活的眺望大山。

    宁湛郁卒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我告诉你,我是她师父,她现在可是我们鄢都的人。你要想正正经经娶她,事情可没这么简单。别的不说,我、罗家人、包括她自己,都不会同意嫁到你们祺地的。原因么,你也该知道,是不是?”

    苏雷这回有反应了,睫毛颤动了几下。可也就这几下,又没动静了。

    宁湛只能气哼哼的继续:“这事放在如今是没得改的,东寰岛的事你也该听说了。很快,天元大地上,就再也没有‘鄢都’这个地方了。”

    就在他以为不会有回答的时候,苏雷出声了:“东寰岛,那里是战场。”

    宁湛稀奇的看了他一眼,道:“不用多久,一两年的功夫,就能清出一块地方。然后以此为据点,慢慢蚕食,总比在天元看人脸色强。”

    苏雷沉默片刻,又道:“你要让她上战场?”

    语气不算激烈,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嘲讽和讥嚣。宁湛一听脑袋就炸了:“上战场怎么了,上战场怎么了你倒是将她放在宅院了,还不是祸从天降还是啧啧……谁干的来着?”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苏雷冷冷的回道:“拔苗助长、九死一生、心魔跌宕。似你这种教徒弟的师父,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真是古往今来的奇观。说出去别人都不敢相信这是天元名将宁湛干的事,误人子弟的庸师都比你强。”

    “你”宁湛立刻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才气短的憋出一句:“你怎么知道这些?”

    “是啊,我怎么会知道。”苏雷脸上又露出了那副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难看表情:“我就是知道。”

    他转过脸,目光中混合着一种神秘的骄傲,一字一句:“你知道的,我都知道。我知道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靠是可忍熟不可宁湛‘霍霍’的咬牙。这家伙,这表情,真是太欠揍了有没有

    想到做到,他脚下一动,风驰电掣的一拳打了过去。苏雷火光电石间招架住,腰身顺势一拧,转过半边身,又狠又辣的一掌给予回击。

    两人你来我往,拳脚相加,势头凶猛,打的难解难分。

    远处的天麻等亲卫,麻木的看过一眼,麻木的扭头,嗑瓜子的继续嗑瓜子,闲聊的继续闲聊。不就是打一架么,每天都要来这么一出的。早习惯了。一开始大家还激动一下。两大名将对决耶多难得的场景

    后来算是看明白了。两人虽然扣着对方往死里打,可人家连兵器都没动,全都赤手空拳。

    打吧,打吧。打打有益健康。你个爷爷的天麻等人无聊的都要哭了。窝在这山旮旯里这么久到底是为的什么啊看高手打架么?

    殷如行满身泥土树叶的从大山里钻了出来。看见前面的村庄,几乎要流下眼泪。

    终于出来了。

    和记忆中的一对照,没错,这里就是寿家村。她走的路完全正确。接下来要弄清的是,晓风到底去了哪里?神仙过路到底弄的哪一出?江城云家,势必要走一遭了。不能明着去,得暗暗查访。

    思忖间,她走近了村庄。一眼看见在晒谷场打架的两人。先是一惊,这两人身手好高。随后就愣住了。

    这,这,这,这不是师父大人么?还,还,还有那个谁?长大的晓风?不,是苏雷。

    宁湛和苏雷也看见了一身狼狈的殷如行,齐齐停手。宁湛率先冲了过去:“如行,你先进山了?”

    “啊……也可以这么说……”她支吾着,朝苏雷看了过去。这张脸,真像,不过可惜,长的再像也不是,苏雷的个子要高不少,体格不一样,神韵也完全不同。还是她家晓风可爱。

    “苏将军。”她彬彬有礼的笑着打招呼,这位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表情这么诡异:“您也在啊。”

    宁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早就来了。也不知是闲的还是荒的。”

    苏雷很稀奇的一言未发,眼神直直的看着殷如行的腰侧。腰带间露出一小片丝网,隐约可见里面放着一块玉石。

    宁湛和殷如行发觉了他的目光,一个生气,一个奇怪。殷如行想了想,开口道:“苏将军,我和您打听个事。敢问云家有没有一个在太初门学艺的庶子?”

    苏雷全身一震。眼中光华流转,似有晶莹在闪动,他顿了顿,轻声开口:“叫什么。”

    殷如行被他暗哑的声音吓一跳,更被那目光瞅的有些不自在。笑道:“他叫云晓风。”

    因为上一章大家的关注,在这里说点关于殷如言的题外话。

    具体的以后有番外,评论区里肖水儿的帖子下面我也回复了些。这里就简单的说一下。

    亲们,你们太容易被感动了。殷如言找一找,嚎两声,你们就觉得他另有内情了吗?

    才不是。殷如行砸他,骂他王八蛋,是因为看透了这些。她太了解殷如言了。

    如果我在你眼前活着,你看都不会看我一眼。最多在我困窘时给点物质帮助,说不定还觉得是还清了分手时的债务。

    如果我死了,你会痛苦一会会儿,然后有仇报仇,没仇报就大办丧事。也算是了清了分手时的债务。

    但是我失踪了。线索有,还很神秘,但你却永远找不到我。所以,你会一直记住。

    仅此而已。

    第234章从前

    收费章节(12点)

    第234章从前

    名字刚一出口,殷如行的心底就泛出一丝隐隐的不对劲。这是高级武者的直觉,直觉有不好的情况要发生。

    苏雷安静的站在对面,腰背挺直,面色平静。唯有一双眼睛含着太多情感,压抑、隐忍,沉重到周围的空气都变的低迷起来。

    就在殷如行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了,内容有些风马牛不相及:“赶了很久的路,很累吧。还是先去洗漱一下再说。”

    熟稔的口吻引得她心底的坏感觉越发鲜明。宁湛莫名的看了看两人,就事论事:“也好,是该先洗漱洗漱。”

    于是,带着满满的坏预感,她洗了个热水澡,内外都换上了干净衣服。擦着滴水的头发,坐在村中最好的一间房屋厅堂里,听宁湛说着分手后发生的一些事端。

    宁湛三言两语的说完,苏雷正好敲门进来。手上拿着个白瓷瓶。看了一眼两人,将瓶子递给殷如行。

    殷如行心底的不安达到了顶点。她接过瓷瓶,拨开腊封的瓶口。一股熟悉的药味飘散而出。

    九转白龙丹。

    她霍的一下站了起来,惊恐的看住对面的人。

    这是她做的药,永远不会认错。准确的说来,就在三天前,她还见过它们。

    二十一颗药丸一个不少。最上面一颗体积奇大无比,那是应晓风的要求给他特制的。

    苏雷嘴角微动,露出一个可称得上是‘凄凉’的笑容:“我给你说一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个孩子,是城主府的次子。因为根骨生的好,在很小的时候,被舅舅带着拜入了太初门。舅舅就是他的师父。太初门虽然远离尘世,然收取的弟子大多数日后还是要下山的。孩子的身份如果在师门被广而知晓,并不利于他的成长。故而,舅舅师父便禀明了师门长老,替他取了个别名。在学艺有成,下山归家之前,就一直沿用这个名字。姓取自母系,为云。名取自师父的期望,为风。望他人生如云般悠然,风般自在。”

    殷如行脸色刷白,血色全无。

    苏雷的视线虽然落在她身上,眸子却变的渐渐迷离,陷入回忆之中:“十七岁那年,家中骤生变故。城主父亲突然间亡故,继母与叔父勾结,夺去了兄长的继承权。兄长书信一封,几经周折传到师门。舅舅师父便命他带着几年前借来的城主印信归家,助兄长夺回家业。”

    殷如行全身血液都似被凝结住,颤抖着从腰间掏出网状丝络,一颗造型奇异的晶莹玉饰滚落而出。

    “咦”宁湛大吃一惊,“这是……祺城的城主印信”他忽的瞪住殷如行,“你怎么会有?”

    殷如行张了张嘴,喉咙太涩,没发出声音。她强自镇定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你怎么知道这是祺城……城主印?”

    宁湛翻过玉饰一面,指着那几根奇怪的线条状雕刻:“喏,看见没,这是上古祭祀专用的文字。这个字就是‘祺’。我在鄢都的一本旧书上见过图像。说是城主印共有五块,由一整块上古祭祀物‘锁魂玉’分解而出。这些棕绿斑纹是先天形成的,单看一块看不出什么名堂。据说五块合一时,可构成一幅天然图画。对了,祺城的这块不是……”他看看苏雷,又看看殷如行,忽觉话说不下去了。

    “不是被人拿走了吗?对吧。”苏雷收回迷离的目色,眸光变的青炯:“人人都以为是沈眉从我这里骗走了印信。却不知,这印,是我强行塞在她身上的。”

    沈眉。原来真是沈眉。殷如行恨恨的回想当初,沮丧的发现她居然马大哈的没问过苏雷失踪的旧情人叫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企图让混乱的思绪变的平静下来:“你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苏雷转过头,对着她温柔的一笑:“是啊,还没讲完。”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少年在山中行走,追逐猎物来到一条小溪。不料在此见到一位女子,正在……”这一段,他含糊了过去:“……后来,他们便结伴而行。女子自言名叫沈眉。少年刚下山,还未归家,也就顺口说自己叫‘云晓风’。”

    宁湛渐渐变了脸色。

    苏雷视若罔闻,目光只定定的凝视着殷如行,口中说着故事的后续:溪边相遇,林中同行。夜惊石潭,水下寻路。然后山谷定情,捉鱼制药。最后,丹药成功,脱胎换骨:“……眉眉就这样登上了山崖。我等了一夜,第二天不见她下来。便上去寻找。结果,不光人没有找到,连过夜的痕迹都没有。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我等了几天,再不能等了,便在洞中留言,望她看见后能来寻我。可是,我等了一年、两年、五年、十年,她都没有来。期间也曾回去过那座山谷,一样杳无踪迹。”

    寒冷,一股从心底最深处绽出的寒冷,席卷了殷如行整个身体。呼吸凝滞,血液倒流。指尖、喉咙,僵硬到不能动,不能说。

    苏雷看着她,忽而微笑,笑容悲凉:“我一直都想不明白。这几天,终于想明白了些,却又不敢相信。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殷如行怔怔看着他,良久,从怀中取出那块精巧的指南针,干涩的道:“上了山崖后,它动了。”

    千般荒谬,万般诡异。事实却就是如此。再怎么不可思议,事情的解释也只有这一个。

    她明白了,她全都明白了

    闭了闭眼,将纷扰的心绪全部压制,殷如行借着叙说平静自己的内心:“走进大山的第一天,指南针在动。那时,我身上的时间和外界的时间是一致的。后来,它不动了,因为遇见了神仙过路。可这神仙过路,只是相对于我而言,它将我送到了云晓风的身边。晓风的罗盘完好,所以,晓风身处的时间是对的。我的指南针不动,我身处的时间是错误的。而我们迟迟不能走出那座大山的原因也在于此,一个身处错误时间的人,是不能走出去的。”

    “在这里,有一个假设。”她手指蘸上茶水,在桌面画了一条线:“假设时间是一条河流,它只能往着一个方向流淌。人、事、物,就是这河中的河水。河水不能倒流,就如同人不会越长越小,生命不是从死亡开始,出生结束一样。然而世事无绝对,河流中总会有那么一点两点意外,顺流的几滴河水逆向倒流去后方。出云山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地方。神仙过路,有几种可能。第一,空间,也就是地点的改变。第二,是时间的改变。传说,有人遇见了神仙过路,只在山中待了一夜,而出山时,外界却已过了数十年,妻子老迈,儿子成年。这就是时间的改变。神仙过路将人送去了未来。”

    “送去未来没什么,因为未来是未曾发生的。过去的人来到未来,不会造成任何悖论。但是,如果神仙过路将人送到了过去,这里就有个悖论的问题。如果我回到了过去,不小心杀死了我母亲的母亲。那么,我还存在吗?显然,我不存在了。但如果我不存在,又是谁杀死了我的外祖母呢?所以,在同一个空间,人不能回到过去。”

    殷如行认真的道:“事情的关键点就在这里。出云山是一个特殊的空间。人迹罕至,所以,两个不同时间的人会遇见在一起。因为我和晓风一直没有分开,始终走不出外界的原因也就在这里,时间错误回到过去的我,不被允许走进俗世。而一旦我们分开到了足够远的距离。神仙过路就开始纠正它的错误。将我送回了原来的时间。”

    顿了顿,她又补充:“这里还有一个假设,按说,有鉴于外祖母悖论。‘回到过去’这种神仙过路就根本不该发生。但或许,我不一样。十年前,天元大陆上根本没有我这个人,也没有我的任何血缘祖系。所以,我回到的是十年前,而不是五年前。五年多前,我已经来到了这里。”

    话题到此说完。室内,一片寂静。

    苏雷怔怔的坐着,久久不语。

    殷如行垂头看向桌面,安静无声。

    对坐着的两人,俱是纹丝不动、寂静无声,压抑的空气中却流动着一种异样的默契。宁湛忽而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他顿了顿,站起身,走出了这间房屋。将房门在背后关闭。

    屋外,灿烂的阳光倾泻照耀在脸上,由温暖升到热辣。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迈步离开。

    屋内,白瓷瓶孤单的立在偌大的木桌中央。洁白的外壳映出清冷的光晕。陪伴它的,是同样孤零零躺着的祺城城主印。

    苏雷从怀中取出另一只瓷瓶,将丹药一分为二。新瓶子推过对面:“这是你的。”

    殷如行默默接过。新瓷瓶刚从对方怀中取出,瓶面上还带着淡淡的体温。她垂着眸,将玉饰印信推到对面:“这个,还给你。”

    苏雷缓缓拿起印信,默默看着。

    所有纷扰的起源,所有误会的疑点。在这里,全部被解开了。

    真相,一如既往的残酷。从未改变。

    “眉眉。”成年男子的嗓音低沉的唤出久违的昵称。殷如行身体轻轻一颤。

    “眉眉。”苏雷看着她,释然而哀伤:“你毁了我。”

    殷如行抬头,同样哀伤的回望他:“那么,是谁毁了我。”

    第235章 心碎

    收费章节(12点)

    第235章 心碎

    青山隐隐,绵延不绝,高耸入云的出云山脉就像一个世外的睿者,冷眼旁观着红尘俗世中的悲欢离合。

    殷如行站在山脚下,头高高仰起。仰到发髻抵上后背,也依然看不见云雾深处的山峦顶峰。

    然而,她就这么站着。痴痴的望着这座山脉。

    良久之后,垂下头,双手捂住脸。一丝压抑的轻泣断续而出。

    声音很轻,轻到一不留神就随风而逝。然这断续的声音却一直在持续,久久不散。

    女人的哭泣,宁湛见过很多。有梨花带雨的,有哀哀凄凄的,有默默流泪的,还有声嘶力竭的。

    江湖侠女也有哭的。有酒醉大哭,有哭中带笑,也有纵马飞泪。

    在他的记忆中,殷如行似乎从未哭过。即便是心魔缠身,对厮杀害怕到极致,她也没有哭过,而是眼中露出一种遥远的茫然。而此刻,她孤零零的面对着大山,肩头轻颤,哭声像从喉管最深处逼迫而出,压抑、忍耐。

    宁湛站在远处就这么看着,无能为力。看着苏雷无声无息的擦身而过。

    殷如行将脸深深的埋在掌心中。她不想哭,但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她的晓风消失了。永永远远的消失了。

    三天,只三天的时间,她就永远的失去了这世上最爱她的少年。

    她还记得他黑亮的眸子,流动着纯粹的喜悦。无论何时何地,清亮的视线总是锁着她的身形而转动。

    她还记得他不甚宽厚却韧性十足的肩膀。被她狠咬一口后,委屈却又无奈的说:眉眉,一点都不疼。

    她还记得他炙热的身体,火样的热情,极致间眼眸会蒙上一层浅浅的迷雾,神情仿若初生的小兽,懵懂、迷惘。

    她还记得他信心满满说自己是大男人,以后会照顾家,照顾她。她如今也是有男人的女人了,不要那么好强,该学着凡事让男人出头云云。

    她还记得……还记得太多太多。

    然而最最清晰的,还是少年被晒成小麦色的脸露出亮眼的微笑,轻轻一吻落在她的眉间。

    “眉眉,我会一直喜欢你,永远喜欢你,永不改变。”

    泪水,汹涌而落。

    再没有了,再也没有那样的人了。

    身边走来一人。她抬眼,泪水迷蒙间看见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愤怒忽起,挥拳就砸过去:“混蛋你个混蛋你把晓风还给我还给我”

    雨点般的拳头砸在苏雷身上,他定定的站着,任她所为。

    这是心碎的滋味。他知道。这样的滋味,他在五年的岁月中日夜品尝。没有人比他更感同身受她此刻的心情。也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承受她此刻怒火般的绝望。

    “还给我——”殷如行的声音从尖锐到破碎,直至哽咽,泣不成声:“把他还给我……求你……”

    苏雷深深的闭上眼睛……

    从小听过的故事中,那些古时的传奇美女子,遇着了情劫心碎,个人反应不一。有的一病不起,比如杜丽娘。有的决绝投江,比如杜十娘。有的同生共死,比如祝英台。有的生前无力,死后变鬼报复,比如霍小玉。

    古典美人的各类情伤结局令人唏嘘。然而身为现代女子的殷如行,虽然到了古代,虽然也是美人,遇着了同样的绝望,却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擦干眼泪,好好活下去。

    现代女子的悲哀,或者说骄傲就在于此。她们没有任性的权力。心碎而死,你是吃饱了撑的呢,还是吃饱了撑的。眼泪擦一擦、妆容化一化。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无非是孤独,无非是寂寞,忍着忍着就习惯了。心碎了就碎着,哪怕夜夜痛心彻骨,也要坚忍的活下去。这是现代女子深入骨髓的执拗和骄傲。

    所以,殷如行哪怕哭的几乎断了气,也终没有断气。

    一夜沉睡,如梦初醒,恍若隔世。

    穿衣、洗漱、清洁。走到院中空地,深吸一口清晨的空气。凝气、站桩、挥拳。每日不辍的晨练照常开始。

    宁湛早早的过了来,见此情景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苏雷也走了过来,看着院中银蛇舞动的身影,眼中光华流转,默然不语。

    “看样子,今天就能走了。”宁湛轻松的开口,知道旁边的人能听见:“过去终归是过去,再挽留也是枉然。”

    苏雷站的纹丝不动,眼睛锁住院中的人影,口中说着不相干的话:“罗家四公子送出不少邀请函,邀请五地城主去祀城共商协助东寰岛一事。我已与家兄商量过,祺地的代表就由不才在下担任。宁兄,你我少不得要同路而行了。”

    宁湛一口气差点被噎着,稍后,冷笑:“同路而已,奉陪到底。”

    苏雷转过身,看了他一会儿,淡淡一笑:“宁兄,你我之间又没有仇怨,何必如此剑拔弩张?”

    宁湛被他笑的恼火,忽而想起一事,遂也笑道:“哎呀,愚兄差点忘记了。贤弟刚得回城主印信,还要交还给贵兄长的吧。不好意思,我和小徒急着赶路。实在不便绕道去祺城。况且,想来小徒也不愿进祺城。苏贤弟,我与你,不顺路。”

    苏雷跟着笑:“宁兄真是爱操心他人的家事。印信?”他笑一笑,缓缓吐出两个字:“不急。”

    “不急?”宁湛眯起眼睛,口气加重:“你确定?苏贤弟,我们和你们祺地如今可是半分瓜葛都没有。我不希望因为你祺地的内务影响行程,若是真出现什么意外,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们?”苏雷对他的暗示不置可否,反而将这两个字在嘴里滚了几遍,意味深长的道:“宁兄,我这十年,不是白过的。”

    “师父?”殷如行晨练完毕,一眼就看见站在院外的两人。对于苏雷她就当没看见,和宁湛打上招呼:“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回去?”

    宁湛顿时嘴角翘起,不着痕迹的看了苏雷一眼,道:“随时可以。若没什么事,今天就出发吧。”

    “也好。”殷如行思索片刻,“早些去寻仙镇,顺道看看有没有良马,买一匹来。”她原先的马,在翻山之前卖给当地的村子了。

    宁湛心情大好,笑道:“正好。东出云出产良马,这一路仔细挑一挑。选匹上好的。”

    殷如行也陪着笑了笑,没有说话。东出云真正的良驹都掌握在当地第一豪门,云家的手里。就是军队采买,也要和云家打交道。在马市采买,顶多买到二等的马。不过就是这样,在祀、祝两地也算难得的好马了。

    苏雷突然出声:“我送你一匹。”

    殷如行身体一僵,顿了顿,勉强对着他笑道:“不用。无功不受禄,不敢生受将军的好马。”

    苏雷改口:“不是白给的,你可以付钱购买。”

    这个……

    殷如行踟蹰了。但凡骑术精湛的人,就没有不想要一匹好马的。鄢都每年也能从隐秘渠道弄来几匹良马,不过那些一等的,她没资格轮上。宁湛自己倒是有一匹良驹,只不过这次是偷跑,为了不扎眼就没骑出来。

    “我……没那么多钱。”犹豫了半晌,她终于想起自己目前还享受不起这种高消费。话说,她当海盗时攒的钱就这么充公了吗?不行这次回去后一定要讨个说法爱情没了,金钱再没有怎么行

    宁湛在一旁听的分明,对苏雷的这种行径忒为不齿。你说你还算是个男人吗?给旧情人一匹马都要收钱丢尽了男人的脸。他怎么就和这种没品的人天下齐名了,简直是耻辱眼睛一瞪就开口:“我这里有钱,你要多少?”

    苏雷没理他,而是看着殷如行。认真的道:“没钱的话,可以用九转白龙丹来交换。一颗丹药换一匹良马。”

    殷如行一想,这个价钱倒是合适。她分得了十颗丹药,除去宁湛三颗、罗枫寒三颗、自己以后用的两颗,还剩两颗的余量。再说,山谷还在那里,过个二十年再去捞鱼炼药就又有了。买马花掉一颗并无大碍。立时就要点头。

    宁湛一见就急了,喝道:“别听他的,九转白龙丹在武林之中万金难求,比马值钱多了。我来给他钱。”

    殷如行赶紧安慰他:“师父,别担心。你的份我留着呢。还有枫寒公子的也有。这是多出来的,不打紧。”

    苏雷凉凉的插话:“思维正常的人都不会将这种丹药流传出去,更不会告诉别人他有。不然就等着日夜遭追杀吧。再说,丹药流传出去干什么,造就一群高手和自己打擂台么?”

    宁湛冷笑着看他:“那你买这丹药干什么,当糖豆吃么?”

    苏雷斯条慢理的道:“第一,我要孝敬师父。第二,我要留给以后的儿女。若我有三个孩子,药还不够分的。”

    “好了好了,就这样吧。”殷如行凑过来打圆场。苏雷的话说的合情合理,这丹药他拥有十年了,一颗都没动。武林中也半点风声没有,显然他有着上好的自制力和分析局势能力。卖给他不会造成不良后果。她爽快的倒出一颗丹药给他,又顺便倒了三颗给宁湛:“快收好。别漏出风声。这样就谁也不知道了。”

    宁湛拿着三颗被蜡丸封好的丹药,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徒弟孝敬了传说中的神丹,按道理他该高兴的一塌糊涂才对。可现在,怎么就那么不是滋味呢?

    苏雷干净利落的收好丹药。对两人淡淡的道:“马匹要自己挑才合意,去江城的路上会顺道经过云家的马场,你们是一起去马场看,还是让下面送几匹过来再挑选?”

    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令殷如行安心许多,不自在的感觉还有,却能被压制住不露痕迹。便道:“也好。就一起去看看。”当然是去马场亲自挑更好。

    苏雷露出今天见到她后的第一个笑,嘴角浅浅上弯,客气而礼貌:“那好,我去准备。一会儿大家出发。”转身之际,似笑非笑的看了宁湛一眼。

    什么叫只谈生意不谈感情,你不知道吧。

    什么叫女人要有独立性,花自己挣的钱才踏实,你不知道吧。

    哼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全都知道

    第236章知道的很多

    收费章节(12点)

    第236章知道的很多

    如果有人问,祺地的第一世家是谁?大多数人可能会想一想,再告诉你,应该是苏家。为什么是应该呢?苏家人占了城主之位啊,不是他家还能是谁?至于为什么要想一想,这个就见仁见智了。

    但是,如果有人问,扣除城主家族不算。祺地最有名望的家族是谁?问十个人,十个人都会不假思索的回答你:云家。

    云家的豪强,在于他们牢牢掌握住了东出云这一片土地。

    和禧地西出云两大世家相争的情形不同,东出云,从来都是云家一家独大。其余的世家统统要排在它后面一截。

    这种局面的形成据说得益于云家的家训、家风。比如说云家的孩子开蒙学习时,不光是认字读书,拳脚马术等等身体锻炼也要同时跟上。再比如说云家的孩子成年后必须去其它各地游历,时间和地点各自掌握。云家的男孩只有游学归来才可以说亲。又比如云家在男孩在成年后,会由成年长辈带着去青楼ji馆开眼界,鼓励他们在烟花之地学习。但严格禁止将欢场女子收纳回家……

    苏雷骑着他的大黑马,一路走,一路说着云家的密闻,以解旅途乏闷。

    殷如行听后不禁感慨,果然顶级世家的延续不是那么容易的,世家们最重视的,是儿孙辈的教育。这条思路很正确,但执行起来却是各有招数。云家这样的,文武兼修也就罢了,由长辈带着去青楼学习,只怕是天元独一份。可细想想,此举看似荒唐,内里却大有深意。

    “云家,想来后宅应是很清净吧。”她问道。

    苏雷递给她一个赞同的表情:“你说对了。云家,从来没有后宅之乱。”

    该见识的,在婚前都见识过了。由着专业高级人士演绎,云家男儿对美色、计量,手段等等有了足够的亲身经历。抵抗力也就产生了。即便是有一些自制力不强,生性喜好美色的。那也早早的暴露了出来,家中长辈自然有对策。选合适的妻子,修正以后要走的路等等。总之问题只要暴露出来,就有办法解决。怕就怕你年轻时一贯忍耐,表现良好。然后人到中年,自己当家作主了,不用压抑了,突然来个大爆发,好色的不行。那才叫糟糕一家子都跟着糟糕

    苏雷的声音就轻了下去:“或许正因为习惯了云家的氛围。我母亲,在城主府一直过的很不快乐。”

    苏老城主属于这个时代很正常的贵族男人,后宅中美女数不胜数。睡女人比打喷嚏还简单。

    宁湛对这类人从来看不上眼,一个男人,死后,嫡长子被继妻和弟弟联合起来赶出家门,你说你这男人是当的有多失败?

    殷如行则不置可否。除了祉地的部分女人,天元其它地域的女人她都不觉得她们过的有多好。柳氏难道过的很好么?那种日子换给她,一天都过不下去。

    “我有时也会迁怒舅舅们。他们给自家妹妹找了那种夫婿,又没有一个人能帮母亲改变这种痛苦……”苏雷幽幽的道,“外祖父和大舅舅说,这是苏家的家事,他们能管的很有限。小舅舅因为看不惯,又管不了,气的常驻师门不回来。后来母亲去了,父亲要娶继夫人,小舅舅想带我们兄弟一起走。大哥是嫡长子,走不了,最后只能带了我回师门。”

    宁湛诧异于他突如其来的感性,随口唏嘘两声,泛泛的道:“为人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殷如行露出很不赞同的神色,欲言又止。

    苏雷一眼捕捉到,认真的问:“如行,如果换成你,你有什么办法帮到我的母亲吗?”

    殷如行迟疑了一下,看看四周。亲卫们都走在后面,小声些说话,除了他们三个再没人会听见。便道:“你小舅舅也太傻了,他那么有本事,干嘛不直接带了你母亲走?非留她在那种地方受气。”

    苏雷低声道:“母亲舍不得我和大哥。”

    “那就一起走啊”殷如行脱口而出,理所当然。

    宁湛没好气的道:“净出乱点子。一城之主的嫡妻和两个嫡子都被带跑,苏老城主岂肯罢休”

    “可以早一点走嘛。”殷如行不气馁,再接再厉:“在没生孩子之前啊,既然男人那么渣,干嘛还和他过下去。”

    宁湛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这关系到云家和苏家的联姻。真要能走,云家家主早就把女儿接走了。就是因为走不了。你少出乱点子。”

    苏雷立刻接口:“这也不算乱点子,只可惜我母亲身为世家女子,牵扯太多。不然一走了之也是好的,至少能活着。”

    “就是嘛活着才最重要。”殷如行大为赞同,道:“其实就算走不了也还有办法,就是让你小舅舅把你爹给废了,缠绵病榻。城主府不就是你母亲和你们兄弟的天下了么?再有你几个舅舅帮忙,什么乱子都出不了。”

    “如行”宁湛惊的差点从马上掉下去,厉声喝止:“越说越不像话这是弑父”

    殷如行刚想辩解,忽然想起“师者如父”这句话,顿了顿,遂咽下话茬,闷声道:“是,我轻狂了。”

    宁湛刚想再教育几句,苏雷清冷的嗓音传来,“我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那些不配做人父亲的,凭什么就能为所欲为,不受惩罚。这样做,至少他还活着,我母亲也能活着。这个办法很好。可惜我小舅舅没早些认识你。不然我也不必早早失去母亲了。”

    宁湛大吃一惊,惊异的看向苏雷。后又一想,这种假设根本就没有意义。云夫人早就亡故了,苏老城主也死了。苏雷说这些话,也就是说说,讨好一下如行。不过居然连父子伦常都随口拿来乱说,也太没有下限了。这样的男人,就不是良人:“行了行了,赶路就赶路,说这些乱糟糟的干什么。”

    殷如行将一众神色尽收眼底,轻轻叹了口气。赔笑道:“是啊,本来就是胡乱说着玩玩。苏将军别介意啊。”

    苏雷淡淡的道:“无须道歉。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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