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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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 作者:肉书屋

    看不见后才体会眼瞎的痛苦。如果这次去青丘古国仍没有办法让我复明……我和闷油瓶接下来的路,会异常艰难。

    我不想放弃他。跟闷油瓶一路走到如今,从山东瓜子庙第一次和他一起下斗被他护在身后开始,我就已经对他有了那种莫名的依赖。如果不是后来跟他一起去武王的衣冠冢,我不会明白自己对他的心意。也更不会踏出那一步。

    我不能在得到他又将感情放得这么深以后,再失去他。

    所以这次去青丘古国,是我最后的机会。

    我手一下子收紧,连带着将嵌在指间闷油瓶的手也紧紧握住。

    我不知道闷油瓶是不是扭头看了我一眼。但我想他应该是看了我的。

    自从我眼睛看不见后,我的心变得比以前更加敏感,想得也很多。以前能看见时那些不愿意去想的,现在都拿出来没事的时候想一想。我甚至会盘算,要是将来真的没有办法复明,我要去干什么?

    再开个古董店肯定是行不通的。我已经没有鉴别古董的第一筹码了。盲人适合的职业……我暂时能想到的,好像只有盲人按摩。难道我将来要开家按摩中心?

    “吴邪,不要胡思乱想。”闷油瓶靠近我,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能让我心情平复的神奇力量,“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洞悉我的每一个心思,能看透我所有的情绪。在他面前,我根本无法掩藏。

    我点了点头,感觉车子停了下来。闷油瓶拉着我走出去。

    现在已经快到中午,吃饭的人也特别多,我能听见酒楼门口传来服务生带着传统腔调的喊话。

    “哟小九爷,您总算来了,让小的好等。”迎上来说话的声音,透着一股机灵劲,“还是二楼的雅座,早已经给您备下了,这边请。”

    我感觉那跑堂的目光在我蒙着纱布的脸上扫过,随即快速转开,若无其事地招呼我们上楼。我不由得笑了一下,真是个知分寸的小二,看来这家酒楼还真不似一般普通的吃饭地。

    跟着闷油瓶走上二楼,楼下热闹的气氛一下子被隔开。空气里传来一股淡淡的幽香,若有似无,让人闻着只觉心脾畅快,却又不会喧宾夺主抢了主题。

    闷油瓶带着我拐了一下,然后扶着我坐下。小花说话的声音从我对面传来,声音不大,还带着一丝笑意,“有新鲜的尽管上,我这位,”我猜他是指了一下我,“可是个嘴刁的。”

    那小二“哎”了一声,转身“蹭蹭”下楼去了。

    我问小花这是什么地方,话音刚落,就听见耳边传来一记陌生的声音,“哟,这不是解家的小九爷吗?怎么今儿个这么有闲情逸致,来这斋喜楼吃饭?”

    随即,几个脚步声踱了过来。

    小花冷哼了一声,语气毫不客气,“既然知道小爷是来这里吃饭的,就恕不招待了。请吧。”

    那声音笑了起来,带着一些嚣张跋扈的肆意,“小九爷好大的气场。听说前几日小九爷的几个手下,把我那不争气的四弟是打个鼻青脸肿的回来,我都还没来得及跟小九爷讨个说法,想不到今天就在这里碰上了。唉,也该是小九爷看不上我那晦气的四弟,这么标致的人物,怎么也得……”

    那人话没说完。我感觉他的目光在我和闷油瓶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停在我的脸上。那种赤`裸裸的打量,让我皱起了眉头。

    “原来小九爷是已经有了相陪之人。”那人话语透着明显的讥讽,“这一位倒是不错,眉清目秀,至于这一位……哟,还是个瞎子。”他说着,哈哈大笑起来。耳边传来一些附和的笑声,我推断了一下,约莫是四个人的样子。

    闷油瓶的气息一下子冷了,我能感觉从他体内扩散出的怒意,正待爆发。

    “啪!”

    一声杯子被重重搁在桌上的声音传来,小花冰冷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不悦。

    “看来是小九爷的口味比较奇特,难怪我看不中我那四弟了。罢了罢了,”那人还在笑着,因为他的话我感觉更多目光朝我投了过来,“看来,是这瞎子某方面有过人之处了,哄得小九爷……哎哟!”

    那人话没说完,就听见一记重物倒地的声音。我只感觉身旁闷油瓶站起身冲了过去。难道,是他揍了那人?

    冲过去揍人的,是两个人。小花和闷油瓶。因为我听见那人开始骂骂咧咧起来,“解雨臣别他妈的给你脸不要脸,敢跟爷动手你可想清楚了后果?”

    小花冷笑着,“跟蟑螂动手还需要想后果吗?”紧接着,一声闷响,我听见那人又痛叫了一声。

    “下手狠点,照着痛处打。”小花说着,看他口气应该是在对张起灵说,“打死算我的。”

    紧接着,就听见耳边传来“砰砰”声响,估计是两边人打了起来。

    我看不见也帮不上什么忙。那人言语中的污秽,要是换在平时,不等别人招呼小爷早就一拳过去了。哪里还轮到需要闷油瓶出手。

    但现在,听着耳边传来的碰撞声和拳头砸在身上所发出的声音,我只能这样站在原地不敢动。不是因为害怕,是不想自己误入战圈让小花和闷油瓶分心。

    对方是五个人,这边是小花和闷油瓶联手。我笑了一下,真难得小花能跟闷油瓶达成统一战线。自见到我以后,他几乎就没有给过闷油瓶什么好语气。

    对于小花和闷油瓶的身手,我丝毫不用担心。通常盛怒下的人出手是最狠最凌厉的。光听着那几人的哀嚎声和叫骂声我就知道,这一战已经没什么看头了,最初羞辱我的那个人,也只是嘴巴厉害而已。

    楼梯上传来往上奔跑的声音,随后是一群过来奋力劝架着要将闷油瓶他们分开的人。

    约莫那几个人已经被揍得很惨了,我才见好就收的笑眯眯喊了声,“小哥,小花,手下留情,别真的打死了,回头还得你们买棺材。不划算。”

    小花轻轻一笑,突然朝我喊道,“吴邪,过来。”

    我心里纳闷了一下,但还是朝他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小花接住我伸在半空摸索的手,话语里含着盎然笑意,“来,这个方向,给小爷狠狠揍下去。”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敢情他是替我出完气后,又以这种方式让我自己来出出气。

    我也毫不客气,照着小花示意的方向一拳狠狠砸了下去,听见那人哀嚎着,我勾唇冷冷一笑,“我这瞎子的过人之处就是,揍得你昏迷醒来爹妈都不认识。”说着,又狠狠砸了几拳,才算吐出一口晦气停了手。

    “解雨臣,你知道爷是谁吗?你敢揍爷,爷跟你没完!”那人还在嗷嗷叫着。

    随即传来一阵阵“啪啪”声响,我一听,竟是手掌甩打在脸上发出的声音。

    “大东门的侯三,侯老大的弟弟,”小花声音带着嗤笑的轻蔑,“看来是侯老大事太忙,忘了教教几个弟弟怎么做人说话。今天小爷替侯老大教训你了,怎么着?回去转告侯老大,大东门那几个破堂口若不想要了,小爷我不介意吃点亏帮他收了。”

    那侯三又骂了几句,最终在酒楼主事的奉劝下离开了。估计走时是被搀扶着走的,那一拐一拐的脚步声,听着我只想笑。

    闷油瓶走过来,伸手轻抚了一下我头发,“吴邪。”

    “没事。”我是真的没觉得生气了。毕竟那几拳已经够我出气了。

    但我心里清楚,如果不是闷油瓶最先站起身揍过去的那一拳,也许以小花解家当家的身份和性格,不一定会挑起这场架。可能他会以解家的实力在背后做些什么,但不会这么明着在酒楼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打人。这一架,看着是闷油瓶跟小花一起帮我打的,实际上却是闷油瓶最先直白表示出了他的怒意。

    “行了你们,别在小爷面前来这套情深深雨蒙蒙。力气用完了正好吃饭。”小花往外走了几步,叫着廊上的小二,“给小爷换张新桌子。”

    (四十七)

    这顿饭居然意外的吃得心情非常愉快。闷油瓶给我夹了不少菜,我都吃完了,最后还意犹未尽地让他把我喜欢的又夹了几筷子。

    看见我心情这么好,闷油瓶长久以来紧绷的心也放松了不少。坐在他旁边,我能感觉他的气息也似乎微微松懈了几分。

    吃了饭后,小花要开车送我回酒店休息一会,我拒绝了,并询问了从这里到酒店的脚程后道,“那就走走,正好帮助消化。”

    闷油瓶牵着我沿着街道往前,小花站在我的另一边,偶尔会传来他手指按动手机键盘的声音,更多的,他会跟我说这里已经走到了哪里,有什么样的建筑风景或者人潮。

    我和闷油瓶都静静听着。

    如果没有小花在旁边说话,我会觉得自己和闷油瓶是已经相守多年的情侣,所有激|情在岁月的流逝下归于平淡。但彼此心底对对方的情意却更加坚定浓烈。宛如陈年的老酒,历经了无数个年头后,散发出浓浓香气。

    大概是我的笑意都露到了脸上,小花停止说话,目光朝我脸上掠了过来,“笑什么?”

    我挑眉,随口答道,“没什么,笑你刚才说的话。”

    小花听出了我话里的敷衍,但也没有再多追问。闷油瓶却似乎明白了我在为什么发笑,唇凑过来在我耳边低声道,“吴邪,在我身边,一直保持这样的心情,好吗?”

    我点了下头,怕小花听见,便也压低了声音回他,“等眼睛好了,我们一起回杭州。以后,都不下斗了。”

    “恩。”他应了一声。

    我想着,让闷油瓶以后都不下斗,未免太过自私了一点,忙又改口,“如果有必须要去的理由,也可以让你下斗……但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下了。”闷油瓶握了握我的手示意,“我已经找到我想要的,下斗也没有意义了。”

    “那,你的过去和记忆呢?”我问他。

    “比起那些,你更重要。”闷油瓶犹豫了一下,“如果失去你,就算我找回了过去和记忆,也只是装着过往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

    尽管看不见,但我还是扭头朝闷油瓶的方向转过去,手用力握了他一下,“以后,有我陪你。”

    闷油瓶没有说话,但紧握着我的手更加用力起来。

    在外面走了一圈,回到酒店时胖子和黑眼镜早已经到了。几个人简单的整顿了一下,便收拾出发。

    我一直在为闷油瓶没有身份证是否能安全上飞机这个问题感到担心。虽然我很相信小花的办事能力,但我很怀疑解家的能力已经大到可以让他把一个没有身份证的人,成功弄上飞机。

    很显然,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直到闷油瓶和我一起坐在了飞机上时,我才真实的反应过来,忙转过头去问后面的小花,“你怎么办到的?”

    小花轻轻一笑,回了我一句,“你猜。”

    话语里带着的戏谑意味,让我不由得怔了一下。

    “猜你大爷!”只可惜我现在没有可以用来瞪人的眼神,只能提高声音道,“快说。”

    小花目光在我脸上溜了一圈,停了片刻后,带着一丝似真非假的玩笑道,“这么想知道?大点声叫我一声小花哥哥,就告诉你。”

    我脸燥了一下,又怕身旁闷油瓶有想法,尴尬地骂道,“去你的,小时候不知道谁成天跟在小爷屁股后头喊着‘吴邪哥哥’。”

    小花不急不慢地回了一句,“小时候不知道谁成天在小爷耳边叨着‘小花长大我要娶你’。”

    “噗……”

    胖子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哈哈!原来天真跟花爷还有这一腿,胖爷还真没看出来。小哥你危险了,不知道你这个忠实保镖加热恋情人的分量,能不能跟人家青梅竹马相互嫁娶的婚约相抗衡啊,哈哈!”

    我脸上热得厉害,心想妈的这个死胖子怎么当着闷油瓶的面说这种话,还有小花也是,儿时的戏言怎么能当真?便骂道,“死胖子闭上你的臭嘴,你他娘的昨天还说见证了我和小哥的感情来着,今天就变卦了。王八翻身都没你这个速度。”

    黑眼镜跟胖子都乐的不住发笑,我既气又燥,忙回头朝闷油瓶保证道,“小哥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跟小花那是幼时的玩笑话。就算真要娶我也只娶你,放心好了。”

    黑眼镜笑得更加大声,几乎是在那里拍着大腿。

    “哑巴你后半辈子有依靠了。”黑眼镜止不住笑的道,“跟着小三爷你一辈子衣食无忧,还有得取乐,生活不烦闷。”

    黑眼镜这一添油加醋,我脸顿时更加燥得更加厉害,又可恨眼睛看不见,不能第一时间掌握他们的神情,只得忿忿然转身坐回座位上。闷油瓶伸过手来覆在我的手背上,说出的话让我差点没忍住吐出一斤血来,“什么时候说的要娶解语花,怎么没听你提过?”

    我忙指天发誓那是小时候不懂事,又把小花当成了女娃儿才会有那误会。谁知小花在后面清清凉凉的抛过来一句,“长大后也没见你娶女娃儿啊!”

    胖子和黑眼镜放肆笑着。我看不见闷油瓶的脸色,生怕他把小花的话听进去了,便对着他再三保证我心里只有他一个。闷油瓶就那么静静听着也不说话,我心里一急想着死闷油瓶小爷里子面子都豁出去了为你,你他娘的也不知道见好就收。

    最后实在是无法了,我干脆心一横也不解释了,仰靠着座位小憩起来。

    闷油瓶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捏了一下,我没说话,也没回应他。

    刚才小爷费劲口舌跟你解释,你他娘的装得跟什么似的全身都透着的淡定,现在看小爷不爽了你就过来安慰?告诉你闷油瓶,小爷可不是这么容易妥协的!

    想着想着,就觉得困意上来,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下飞机时,之前对闷油瓶的那点气早就给忘到了九霄云外,听他喊一声“吴邪,跟着我”,我乐颠颠地握了他的手跟着往前去了。

    下飞机后没等休息,就换了车往我不知道的地方行驶去。

    小花的意思是装备已经让人送到了休息的旅馆,干脆过去了再休息,也免得中途出现什么变故。

    别人且先不说,胖子是第一个赞同的。自从他知道小花的雄厚实力后,对他备下的装备也充满了期待,只恨不得脚下长了翅膀直接飞过去先睹为快。

    虽然之前我在飞机上已经睡了很久,但随着车的左右摇晃,我想睡的感觉又上来了。大概是因为眼睛失明以后,还无法适应这种不分白天黑夜的漆黑,所以无论何时何地都变得异常嗜睡。

    闷油瓶伸手扶着我的头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吴邪,你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我还没说话,胖子就叫了起来,“天真你他娘的越来越能睡了,就跟那怀了孕的娘们似的。刚刚在飞机上你就睡得不省人事,现在又要睡。不是胖爷说你,这样贪睡可不行啊,以后结婚了怎么伺候老公?小心小哥嫌弃你。”

    我被胖子的话气得不打一处来,心想怎么就从来没听见这死胖子说过一句称心的话。便道,“放你娘的屁,你那肚子更像是怀了九个月马上就要生的。你要自己不睡就别嫉妒小爷,闭上你的嘴歇一会儿。”

    胖子又把他那将军肚拍得“啪啪”直响,跟我炫耀着他神膘的优势。我也懒得听他啰嗦,干脆将头搁在闷油瓶的肩头,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去了。

    再度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稳。闷油瓶轻轻拍了我的脸几下将我叫醒,我习惯性伸手摸了过去,被他握住。

    “到了?”我问。

    “恩。”他拉着我下车。胖子和黑眼镜他们几个早已经进旅馆去了。

    闷油瓶拉着我走进去的时候,小花正在和什么人说着话,“东西对了,你们就先回去,我暂时不用你们。这一趟来得不容易,辛苦你们了。回去那边要问起来,还是那句话,就说我办事去了。”

    话落,就听见有人回答着接过什么东西,然后朝小花低声说了几句后,离去了。

    “醒了?”我听见小花问了一声。这一路过来除了我也没有第二人睡着,便点了点头,听见他接着又道,“东西太多白天不好上船,就在这里休息一天,等晚上了再过去。你们也别到处跑了,免得引人注意。”

    胖子虽憋不住一整天闷在旅馆,但到底还是被那些装备吸引,便嘟囔了几句后不再说什么。黑眼镜向来都是无所谓的,闷油瓶更甚,有张椅子和一顶天花板就够他打发时间了。我自从眼睛看不见后,也少了很多玩乐的劲头,小花说不让出去,我也没有异议。

    早饭和午饭都是送到房间里来吃的。小花把大家的装备都分别送到了各自的房间。听闷油瓶说,每个人的都不太一样,像胖子一直就比较喜欢ak47,火力大,使用方便灵活,扫射时火力全开倒一片。黑眼镜似乎比较青睐16,火力强,射程远,精确度高,点射一打一个准。

    我并不知道小花弄来的是不是这些,但闷油瓶的除了他的龙鳞以外,还有随身携带的备用手枪。

    在海市蜃楼时我曾见过闷油瓶用枪,感觉这人似乎什么都会,点射的那一下几乎是带着随性,连瞄准的功夫都省了直接上膛开枪,说不佩服他那是假的。

    我坐在床边听着闷油瓶整理装备,将什么东西拿出来放到了桌上,我看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想问又嫌自己太絮叨了,便百无聊赖的开始发呆。

    正愣愣的不知道思绪飞往哪里,就感觉一双手伸了过来将我一下抱在怀中,随即耳后传来闷油瓶微凉的气息,“吴邪,我想这样抱着你,一直不放手。”

    我一听,立刻想着这闷油瓶什么时候开始也学会了说这些腻歪的情话?便问他从哪里听来的用在了我身上。他却只是淡淡叹息,“刚才抱着你时突然就这么想。吴邪,这一次去青丘古国,不但是你最后的机会,也是我的。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有事。”

    “放心,”我拍了拍他的手背,“我不会有事的。”

    这一趟的最后结局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对于自己眼睛能不能复明,我完全没有把握。

    但在闷油瓶这里,我从不曾透露半点心慌和不安,我想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能一眼看穿我的伪装。什么时候开始闷油瓶已经这么能洞悉我的心思?在他面前,我的一个脸色变化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吃完午饭,我坐着闲得无聊,就干脆靠在床头休息。

    闷油瓶坐在一旁陪我。不用看我也知道,他现在一定是靠着椅子背仰头望着天花板发呆。

    我心想这人也真是没劲,还从没听说有人陪着一起发呆的。我不招呼他,他居然比我还进入状态。

    我一股拗劲上来,想着你不说话我也不开口,看谁先耐不住。

    事实证明,比发呆闷油瓶称第二永远没人敢称第一。痛苦的坚持了约莫大半个小时,我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示意。

    闷油瓶几乎是立刻开口,“渴了?”

    我不过想要惊醒闷油瓶的意识,也没想好后续,他这么一问,我便顺势点头。

    听见闷油瓶起身拿杯子给我倒了水过来,放在我的手心。我喝了一口,问他,“要不你睡一会?”

    “不用。”

    他接过杯子,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你累了睡一下,晚上出发时我叫你。”

    我想与其坐着发呆,睡一睡也好。但又不想一个人躺着,便拽了身旁的闷油瓶一把,“你也睡。”

    好像自从失明以后,我的安全感便日益下降,对闷油瓶越来越依赖。有一刻钟他不在身边,或者感觉不到他的气息,我都会忍不住喊一声,确定他没有走远,我才放心。

    如果换在以前,打死小爷都不可能做出这种没面子的事来。但现在,一个人时那种看不见的迷惘和恐惧会像潮水一样汹涌而来,我没有办法适应,也可能会一直持续这种迷惘直到我真正明白,我的眼睛再也没有希望……

    这种变化,是极其细微的。我想闷油瓶应该也察觉到了。但也幸好只是闷油瓶知道而已。看胖子、黑眼镜他们说话的语气,想来还是没觉得我跟闷油瓶之间有了什么微妙的变化,不然依胖子的嘴欠程度,肯定又要拿小爷来调侃了。

    闷油瓶没说什么,但身旁床明显感觉陷了一下,是他侧身躺了上来。

    闷油瓶拉过被子盖在我身上,一手从我的头下穿过让我枕着,另一只手抚在我的脸上,轻轻摩挲。

    我躺了一会儿,正觉睡意好像上来了一些,突然想起什么,一下清醒过来,问道,“小哥,那块玉呢?”

    “在这。”

    闷油瓶收回手,片刻后将那块巴掌大的玉放在我手心。

    我摸了摸,这才放下心来。这玉摸着手感极佳,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珍品,何况还能镇邪,要脱手估计也是价值连城的。我将玉还给闷油瓶,说,“带着有什么感觉吗?”

    “没有。”闷油瓶回答得很简短,“不过,身体好像没有尸化。”

    我松了口气,笑了笑,“那应该就是有效果了。”

    “恩。”

    闷油瓶收起玉,俯身在我唇上轻啄了一下,随即离开。过了片刻,唇又压了下来,好一阵吸`吮纠缠,直吻得我气都喘不上来才松开,指腹轻轻拭着我的嘴角道,“吴邪,睡吧。”

    我在心里“靠”了一声,把小爷弄得一脸燥热你他娘的就来一句“睡吧”。但有了之前的经历,这一次我也不敢妄动,侧过头背对着闷油瓶迫自己入睡。

    一只手从背后伸了过来揽在我胸前,将我一把拥了过去,我身体往后靠入闷油瓶微凉的怀中,被他紧紧抱住。

    “吴邪,”他的唇就贴在我的耳边,说话时气息一丝丝呼入耳中,渗透至我的心底,“吴邪,我要你。但不是现在。”

    我心急速跳动了一下,有种莫名的感觉在四肢百骸蔓延散开。

    这个闷油瓶,无论何时何地总是在为我设想,连这种事……他都能忍。

    我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这个时候的闷油瓶让我感动又心酸。想着想着,模模糊糊的又睡着了……

    (四十八)

    睡得朦朦胧胧之间,好像听见说话的声音传来,好像是为了不吵醒我而刻意压低了声音。

    “……已经睡了,晚上我再叫他……”

    “那行……回头这些记得……吴邪最近睡得越来越多,难道是因为……”

    “……没有大碍,我会看着他……有我在,他不会有事……”

    后面好像还说了一些什么,我没听太清楚,翻了个身又睡死了。

    被闷油瓶叫醒的时候,我正在稀里糊涂的做着梦。

    梦里看见自己缩成一团坐在一个漆黑的角落里,眼睛里上还蒙着纱布,脸上笼罩着佯装的镇定。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无从探讨为什么能这么清楚的看见自己,就好像看着镜子里的映像,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正低着头蜷着身体,看上去透着无限的凄凉和孤寂。

    为什么我会一个人缩在这漆黑的地方?闷油瓶呢?闷油瓶他去哪里了?

    转眼间画面扭曲了一下,眼睛蒙着纱布的自己骤然消失,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堆明显塌方后的废墟屋前,闷油瓶红着眼睛疯了一般飞快搬动着上面的木头、石块等物,口中不断喊着,“吴邪……吴邪,吴邪……吴邪……”

    旁边,小花、胖子和黑眼镜都动作极为迅速地搬着那些碎片,眼睛里有着隐忍的伤痛。

    我张了张口,想说:我在这里……闷油瓶,我在这里……

    但声音被卡在了嗓子眼,怎么也冲不破那道关卡。

    我看见闷油瓶还在疯狂地往外掀着木片,手指上已经被尖锐的碎片扎出鲜血,但他全然不顾地继续动作,眼睛里充斥着血丝,肩上的麒麟纹身宛如点燃了一般清晰可见。

    别挖了,闷油瓶,你的手都流血了,别再挖了。

    我在心里不住的喊着。闷油瓶手上的伤口和血仿佛烂在了我的心里,连带着呼吸都变得疼痛起来。

    别挖了闷油瓶,小爷让你不要挖了,你没听到吗!

    我既心疼又愤怒,终于忍不住扯着喉咙用力喊道,“闷油瓶——”

    身体一下被摇醒,我迷茫的意识逐渐回神,闷油瓶的手还停在我的脸上一下下抚摸着,“吴邪,我在这里。做噩梦了?”

    我点了下头,又摇头。

    那梦太过真实,真实到我已经醒来,脑海里却还清楚映着闷油瓶满是伤口和鲜血的双手。我骤地一下回神,抓着他的手摸了上去,感觉指间完好无缺,我才松了口气。

    是梦,只是梦而已。吓死小爷了。

    “怎么了,吴邪?”闷油瓶伸手贴了一下我的额头,细心地帮我擦去汗水,才捧着我的脸道,“放心,我在。”

    闷油瓶起身,我忙抓住他。

    他的手落在我的发上,动作非常轻柔,“吴邪,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这才放开手。

    好像从做那个梦开始,我的心便一直不安定。之前说要去青丘古国,我心里总是充满了希望,觉得好像只要去了那里,我的眼睛说不定就能复明了。那刚才的梦给了我太大的震撼感,即便是在醒来后知道那只是幻像,我的心却开始变得极度不安。

    是我想的太多了,还是那个青丘古国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下巴被伸过来的微凉的手抬起,耳边是闷油瓶的声音,“吴邪,你在害怕,为什么?”

    我心想也没有隐瞒他的必要,便把梦里的画面跟他粗粗说了一下,他握着我的手沉默了半晌,才道,“吴邪,那只是个梦。我不会有事,我也不会让你有事。这次去青丘古国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让你陷入危险。”

    我拍着他的手背道,“放心,小爷没你想的那么没用,瞎了眼睛照样能揍死一头狼。”

    “吴邪!”闷油瓶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些许无奈。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挥了下手,“都听你的。”

    出发前,闷油瓶将一把匕首和一把便于携带的手枪分别绑在我的左右大腿上,又在我的外套口袋里放了一些药和小包的袋装食物。

    小花在外面敲门询问的声音传来,闷油瓶应了一声,我以为他会去开门,谁想他却又反过身将我一把抱住。

    直到被他紧拥在怀,我才骤地回神。

    闷油瓶的力气十分大,抱着我时双手勒着我的后背一阵发疼。我愣了一下,轻轻拍着他道,“小哥?”

    这好像只是一个纯粹的拥抱,又仿佛被揉进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那样的用尽全力。我能感觉到从闷油瓶身体里散发出的浓烈情感——那是他从未在我面前表现过的。我有些迷惘了。

    我开口刚想问,闷油瓶已经放开我,手往下顺势将我牵住。

    “吴邪,”他说,“我们走。”

    青海湖,古时被称作“西海”,这个古老的称呼延续至今,依然还有一部分的当地渔民会习惯性的用着“出海”这俩个字。

    入夜后的海岸格外寒冷,即便是我穿着防风外套,也能感觉那种凉意一点点渗透进身体。

    船是小花通过熟人借来的,虽是渔船,但航海是不成问题的。除了几名船员外还有一个掌舵的。听小花说那掌舵叫老六,别看年纪已经快四十,航海经验没人能比得上。至于其他几个人,也都是这船上派得上用场的。

    小花倒是跟我说了那几人的名字,但我看不见,就算记住了名字也分辨不出谁是谁。

    小花让胖子和黑眼镜把装备送到船舱内,胖子估计是得了好装备,一路来任由小花差遣也没有半点不快,笑声极带奴性地去搬东西了。

    闷油瓶拉着我上甲板后,带着我一路走回船舱,并让我记下路。

    我点头,用心将方位记下。进入船舱后,闷油瓶才让我坐下,“吴邪,你眼睛看不见,这几天会很闷。”

    “恩。”我应着,心想闷也不是这几天的事,自从失明后我哪一天不闷来着?

    “闷倒是不会。”一记调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是黑眼镜。

    “海上度假最有趣了。小三爷,跟着我保管你有个难忘的西海之旅。”黑眼镜朝我走近,话语里透着揶揄的笑意,“就是不知道哑巴舍不舍得把小三爷交给我了。”

    闷油瓶没有说话。我知道黑眼镜只是喜欢嘴上说说,但他真要说出这番话,即便是一番好意闷油瓶也会拒绝。

    “好。”

    闷油瓶回答。

    我心一惊。

    他刚才说什么?

    “哎哟,难得哑巴居然会点头。”黑眼镜“啧啧”道,“这是怎么回事?都答应把小三爷交给我了,怎么还摆着一张臭脸?放心好了,不会吃了你的小三爷。”说着,就感觉他的气息在我脸上呼了一下,我反射性头往后仰去,才知道黑眼镜不知什么时候朝我俯过身来。

    我心想这黑眼镜怎么总是说话似真似假,真当小爷瞎了眼睛就更好调侃了?

    我握拳朝黑眼镜的方向挥了过去,道,“再开玩笑小爷就不留情了。”

    手腕在半空被握住,是黑眼镜的手。但随即,我感觉他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同时传来闷油瓶淡而冷的声音,“放手。瞎子,玩笑有个度,别激怒我。”

    黑眼镜笑了起来,笑声里有着听不出的轻松,“哎呀别介,开个玩笑而已。我对小三爷可是清清白白的感情,你可别弄错了。说不定那个神通广大的小九爷,才是你的威胁。”

    我一听他胡扯到小花身上,当即道,“你别乱说,我跟小花只是发小。”

    “当然当然,”黑眼镜松开了我的手,改在我的肩头拍拍,“我找了根钓竿,小三爷,一起来吧。运气好说不定可以钓到西海传说中的水怪。”

    我扭了下头,听见闷油瓶道,“去吧,吴邪。”

    “那你呢?”

    “我还有点事。”

    我点了点头,跟上黑眼镜的脚步摸索着往外走去。

    黑眼镜并没有牵着我,只是将走路的脚步声刻意放重了几分,在需要转弯的地方停下来等我。我跟着他一点点往前,走得很慢,他却什么都没说。我心里笑了一下,想着,这个黑眼镜,也挺口是心非的。

    我问黑眼镜的钓竿从哪里找到的,他笑着回答,“后舱有。除了钓竿还有渔网,小三爷要是觉得钓竿太枯燥乏味,我不介意取渔网来让你试一把。”

    我想象着一个瞎子站在船头朝海里撒网的情况,勾唇笑道,“行,好提议。你这个假瞎子陪我这个真瞎子一起撒网,画面肯定很壮观。”

    黑眼镜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伴随着海风拂在我脸上,带着一种海面上独特的湿咸气息。

    我跟黑眼镜人手一根钓竿,并排坐在船沿上,听着渔船往前行驶时浪花一下下拍打在船身,仿佛就落在脚下。

    “眼睛瞎了还敢坐这里,”黑眼镜说话时,一股烟味从他的方向顺风飘来,“一会要是被水怪拖下去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笑了一下,“真能钓到水怪你记得要拉我一把,小爷年纪轻轻还没活够,几次下斗没死死在水怪嘴里,太冤了。”

    我才说完,就听见胖子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水怪?这屁大的湖里居然还有水怪?正好胖爷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水怪长什么样,要能抓头活的咱们哥儿几个就组织开个水怪活物展览,天真打广告,黑爷和小哥当看守,胖爷收钱。”

    我心想这死胖子算盘可打得真响,要能这么美好估计也轮不到他去开活物展览,水怪早就遍地都是,不再是什么稀罕物了。

    正边钓鱼边跟胖子、黑眼镜插科打诨,就听见有脚步声过来。

    “聊什么这么起劲?”说话的是小花。但我能感觉来了两个人,便试探性喊了一声,“小哥。”

    “恩。”声音在我身边响起,我将手中钓竿往旁边递了一下,“钓鱼吗?”

    “不了。你钓吧,我看着。”闷油瓶的话很简单,但也听得出他对钓鱼确实没有什么兴趣。这只闷油瓶子最有兴趣的应该是望天花板,

    小花倒是对钓鱼有点兴趣,我正想问黑眼镜后舱是不是还有多余的钓竿,就听见身旁黑眼镜喊了一声,“我说花爷,想钓鱼后舱不是没有钓竿,自己取一根不难。从别人手里抢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事。”

    “小爷就喜欢抢别人的东西。”小花似乎去夺了一下黑眼镜手中的钓竿,被黑眼镜闪开。但也就因为黑眼镜夺的那一下,手打在了我肩膀,惊得我差点掉下海里。

    “我草黑眼镜,你要让小爷掉下去,小爷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赶紧抓住闷油瓶伸来的手跳了下来。

    “哎哟小三?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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