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金屋可藏娇第51部分阅读
何处金屋可藏娇 作者:肉书屋
,西去的匈奴人,汇合蛮族入侵,最终冲垮了西罗马帝国。
所以,当元狩三年过去,元狩四年来临,漠北之战的脚步亦渐渐近了。
纪稹在房中看着邢天自西域传来的信件,目光不觉移到了几案上的地图之上。他的目光在定襄与代郡二处来回移动,手指轻扣着脑门,眉头紧锁思考着。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李妍端着一盅鸡汤走了进来,她袅娜地走到纪稹身边,将鸡汤呈上,笑着说道:“侯爷,喝点鸡汤吧。不要太累着自己了。”
纪稹看着李妍绝美的容颜,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好一会儿才说道:“妍姑娘,不是说了吗?这些杂事,交由下人来做就可以了。”虽然如此说,可是他还是接过鸡汤,往嘴里送去。
“可是我想做给你吃。”李妍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每天都忙到这么晚,我又不懂那些军事。能帮得上忙地,也就只有这些了。”
纪稹扫了李妍一眼,叹息道:“妍姑娘,其实,你若有事需要帮忙,尽可以直说。你在府里住了这么久,大家都很喜欢你,我也是。你若开口。我是不会拒绝的。”
李妍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她低下了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纪稹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她却忽然抬起头,给了纪稹一个爽朗的微笑,说道:“人家都说。侯爷你最是心思细腻,做事情滴水不漏。所以,妍儿早就猜到,侯爷大概会把我和哥哥的来历都摸透后,才会选择该怎么面对我。”
纪稹看着李妍静默不语,脑中回忆着自己所探得的消息。
李娃,李妍之姐,因为美貌惊人,舞技超群,被中山王强聘为妻。最终身死府中,而李家亦被中山王后所忌。家毁人亡,唯独幼子带着一双弟妹出逃。
知道了这些后。就不难猜到,李家处心积虑接近他和姐姐的目的,无非就是希望能够借助他们地权势,以报家仇。
“可是侯爷,你这么问我,到底是看轻了妍儿,还是看轻了你自己呢?”李妍微笑着说道,“难道侯爷认为自己的魅力。不足以让妍儿为你洗手作羹汤吗?”
纪稹虽然是长安很多权贵眼中的乘龙快婿,可是他和女子接触的机会实在不多。忽然面对李妍如此近乎告白的坦白,一时还真反应不过来。
“妍姑娘……”
“侯爷,大哥的确希望我接近你,嫁给你,然后依靠陈家地权势为我们家报仇。可是,我进府后,已经明白,其实以陛下现在对待诸侯的方式,只要我和哥哥为陛下一个借口,中山王就逃不了。我们大可以借国势报家仇。”李妍直勾勾地盯着纪稹,缓缓说道,“也不需要我付出什么。”
“借国势报家仇……”纪稹听到这句话,有些怔忡。
“我还肯留在府中,其实,是因为我很珍惜这一次机会。”李妍见纪迟迟不语,微微有些黯然地低下眼睑,说道,“虽然不知道陈娘娘为什么会看上我这样的孤女,可是,在出府之前,我会好好努力,让你能够更喜欢我一点。”
“妍姑娘。”纪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这是何必。我短时间内,根本没有成亲的打算。”
“那是你的事情。”李妍毫不在意,笑着说道,“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有我的做法。我不能改变你的想法,但是我能让自己做到最好,在出府之前,好好照顾你,让你更喜欢我一点。”
纪稹看着信誓旦旦的李妍,见她如此认真,倒是有些愣住了。本以为对方不过是想要依靠他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将话挑明了,那么这门婚事也便告吹了。结果李妍地坚持和认真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看着李妍端着鸡汤,姿态优雅地离开,纪稹叹了口气,心道:罢了,由着她。
……
“根据张大人传回来地消息,可以看出经过一年多的风平浪静,匈奴内部已经是一片和乐地景象……”霍去病的声音在宣室殿内响起。在他的旁边,是参与内朝庭议的一众深受刘彻信任的大臣们,李蔡、张汤、李希、纪稹以及新近回京的韩墨。
“匈奴人,似乎很相信那横在大汉和匈奴之间的沙漠,认为我们绝对不可能越过沙漠,伤害到他们。臣以为,这种时候,我们如果出兵奇袭,一定能收到极好的效果。说不定,能够一战而定。”霍去病用极具鼓动性地话语结束了这一次的发言,留给了殿内一片静默。
刘彻沉吟了一会儿后,转向韩墨问道:“筠长,你过去数年一直在朔方守城,与匈奴人接触较多。你怎么看?”
韩墨被点名后,上前一步,说道:“臣同意霍将军地看法。只是……那大漠茫茫便是当地人人亦极容易迷失其中,我们汉人远道前去,想要越过,怕是不容易。所以,匈奴人的放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除非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大军安全的穿越大漠,否则,臣不赞成冒这个险。”
听韩墨说这些话的时候,纪稹和霍去病相视一笑。纪稹上前一步,说道:“陛下,我想,我们已经有了安全绝漠的办法。”
刘彻听到这里,眼睛一亮,问道:“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纪点头应道,“只是具体办法,恐怕还得等,昭阳殿陈娘娘来了,才
。”
“陈娘娘?”刘彻有些愕然。
“陈娘娘为广玉公主制作了一样事物,名为指南针。”纪稹进一步解释道,“指南针者,就是说,那罗盘上的指针是永远指向南方的。在四周景色大同小异,不分东西的大漠里,有一个指南针,想必能够减少大军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刘彻皱眉想了想,隐约记起在刘葭出宫前,陈娇是忙碌了好一阵子,说要给女儿做一个指南针什么的。当时他倒没仔细问是什么事物,只觉得是妻子溺爱女儿为她制作的小玩具,如此说来,这指南针倒是个极重要的物件。
他仰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待我们去确定过这指南针的用途后,再议绝漠之事。”
“是,陛下。”众人齐声应道。
……
下朝后,刘彻缓步行到昭阳殿,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嬉笑声,行到里面,只见陈娇正哄着月关,让他学习走路。月关小小的身影却是跌跌撞撞,若不是陈娇拿着他最喜欢的玩具在前头哄着,怕是早坐下不干了。只见他奋力挣扎,小脸涨得通红,眼看就要抓到那只陪他睡觉的小兔子了,笑脸还没来得展开。陈娇这个无良妈妈却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将那小兔子又拖得远了点,哄道:“月关乖,再过来一点。再过来一点,娘就把小兔子还给你。”
这回。月关可不玩了。他嘴巴一撇,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开始了满地滚哭闹大法,非要陈娇把小兔子还给他不可。见自己弄巧成拙了,陈娇叹了口气,将儿子抱起,把兔子塞到他怀里。堵住他地魔音穿脑,抱怨道:“臭小子,一点毅力也没有。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毅力是很难混的啊。”
刘彻看着这一幕,不觉会心一笑,他走了进来。说道:“谁让你老逗他。这么小的孩子,走了这么几步,已经不容易了。”
月关看到刘彻的反应和刘葭小时候如出一辙,方才还软骨头似的身子,一下子来了精神,直往刘彻怀里扑去。陈娇看着这一幕,抬手捂住脸,呻吟道:“又来了。你到底哪里好了?怎么孩子们,一个比一个粘你。”
刘彻呵呵一笑,说道:“孩子们粘我。还不是因为你对他们太严厉了。”
“那是因为你太宠他们了。”陈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
“这么小的孩子。就是宠他,也没什么嘛。”刘彻将月关高高举起。逗得他咯咯直笑。这个举起放下的游戏,可是月关最喜欢的了。
夫妻二人逗着孩子玩了好一会儿,才让飘儿抱着睡着了地月关离开。而刘彻也在有了时间,向陈娇询问指南针的事情。
“你给葭儿的那个指南针,制作起来难吗?”刘彻抬手为陈娇擦了擦汗,问道。
陈娇一愣,说道:“怎么忽然问这个?”
“今日朝议的时候,去病和微之说的。”刘彻说道。
陈娇眉头一皱。说道:“怪了。微之知道,倒也正常。可去病。怎么知道的?”
刘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还不是我们地好女儿,你给了她两个指南针。她分了一个给霍光。”
听到这个答案,陈娇心中也是一阵怪异,最后只能苦笑道:“这孩子,还真是,有好东西就与小光哥哥分享。”
“还不是前些年,你给惯的。”刘彻刮了刮陈娇的鼻子,说道,“要不是你的纵容,我哪能让霍光那小子和葭儿这么好。”
“你不喜欢小光?”陈娇奇道。她分明记得史书上说,刘彻对霍光喜爱非常,所以最后才会选择了霍光做辅政大臣的。
“不是不喜欢。”刘彻叹了口气,说道,“只是觉得,他的性子未必适合葭儿。”
陈娇不愿意再多谈刘葭的事情,因为在她看来,女儿还小,以后又要长年出宫行走,和霍光之间很多事情都还说不准。她转了个话题,说道:“我听说卫长生了个男孩。阳石出宫陪她待产也已经很久了。你决定好婚事吗?”
刘彻没料到陈娇会忽然提及这件事,眉头一皱,说道:“这事……”
“如果你决定了。那我就先回侯府休养一段时间,反正,我也许久没回去了。”陈娇开口说道。
“阿娇,”刘彻叹了口气,说道:“你不必这样。其实由你……”
“彻儿,葭儿和阳石卫长她们,同样是你的女儿。为什么你对她们的态度截然相反?”陈娇打断刘彻的话,问道。
“那怎么一样!葭儿从小就在我身边长大……”
“对。儿从小在你身边长大,所以你对她地重视更甚其他孩子。”陈娇苦笑道,“可是从一个父亲的角度,你给与其他孩子地关心真的是太少太少了。这一切,都是因为葭儿和月关是我地孩子。而他们不是。”
“那……”刘彻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立刻被陈娇捂住了嘴。
“我不是要装大方,叫你去陪卫子夫或者李茜。”陈娇继续说道,“你若那样做了,我会生气。只是,我想,我夺走她的父亲,那么在人生最重要的婚礼上,让她的母亲来主持这一点小事情,也就不必再争了。给她一个大汉公主应有尊严,算是为我自己求个心安。”
刘彻见陈娇十分坚持,也便不再阻止,只伸手揽过她,俩人对着额头,说道:“你的心思,总是这么七弯八绕的。到底,在想些什么。”
正文 第八十一章 烽火连天恨归难(二)
武头戴毡帽,身穿夹祅,立马在北海之边,脸上呈现神情。他转过头,对张骞说道:“张大人,这里就是你说的北海吗?真大啊!”
“很大吧。”张骞笑着驱马过来,说道,“可惜,现在大雪封山,整个湖面都结冰了。不然,你就可以看到那蓝蓝的水呢。”
邢天亦从后来赶过来,嘴上亦喝着寒气,说道:“不要耽误了。我们快走吧。沿着那条河往下,就可以找到匈奴人的部落了。”
苏武是第一次深入到匈奴人的地盘,比不得邢天和张两个,已是熟门熟路了。他一脸好奇地赶到邢天身边,问道:“邢大哥,沿着这条河下去,就能找到匈奴人的部落了?”
“是啊。匈奴境内有几条河,都是从北海发源的。居水、余吾水边聚居了相当多的匈奴人部落。”邢天一边策马走,一边解释道,“我们只要找到一个小部落,说明我们是来自乌孙的商贾,然后就可以依靠那个小部落开出来的路条,去单于庭了。”说到这里,邢天高声喝道:“你们大家,乌孙话学好了没有?要是没有,到了匈奴人那里,要老老实实装哑巴知道吗?”
在前方赶路的随从转过头,高声应道:“邢大人放心。我们出来这么久,在乌孙的时候,和人交流就没有问题了。”
“是啊。我们冒充乌孙人,绝对没问题。”
“别说是乌孙人了。大人你现在叫我冒充龟兹人也没问题啊。”
邢天和苏武相识一笑,说道:“好,大家都打起精神来,我们马上就要找到部落了。到时候就有热的马奶可以喝。”
“好!”随从的响应声此起彼伏,在无人的北海边回荡着。
张策马赶上,与邢天苏武同行,说道:“真不容易啊,这一趟。”
“是不容易。”苏武亦感叹道,“先去了乌孙等西域诸国,又要绕过山脉,到匈奴王庭。”
“可是,我们这次任务里,最重要的一项,才刚刚开始呢。”邢天沉声说道,“也不知道,能不能完成。”
苏武转过头,看向张说道:“张大人,你曾经到过匈奴,听说还和南宫公主接触过,你觉得我们能顺利完成任务吗?”
“南宫主她,是个极聪明的女子。”张皱着眉头,说道,“若她有心随我们一起离开,只要好好安排,应该也不难。若是,她不愿,怕是就难了。”
想到自己迎接的对象若不合作,那倒确是一件难办的事情。苏武和邢天同时皱起眉头。
……
“氏,天冷,你多披件外衫吧。”阿犁拿着厚厚的衣服走过来,要给站在瞭望台上的刘姗披上。
刘姗那依旧美丽非常的脸上,如果这天气一样,遍布寒霜,她冷冷地开口问道:“大单于现在在哪里?”
阿犁身子一缩,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大单于,在那个月氏女子的帐里。听说已经两天没出来了。”
刘姗冷声一哼,却没有如阿犁所预想的那样勃然大怒,只是轻蔑地说道:“没用的废物。”她伸手结果阿犁身上的外衫,披在身上,从瞭望台上一步一步走下来,在雪地上留下了一深一浅的痕迹。阿犁半句话不敢说,在喜怒无常的主子后面跟着。沿途有不少在帐子门口守卫的士兵,向刘姗问候,都被刘姗一一忽略。就在刘姗即将靠近自己的帐子的时候,她发现迎面走来一个非常碍眼的家伙。
自次王赵信,也在同时发现了刘姗的身影,他亦停下了脚步,和刘姗对视着。
刘姗冷哼一声,不屑地撇过头去。如果说,在这王庭之内,有谁是刘姗此刻最厌恶,那无疑是这个赵信无疑。当日,虽然刘姗成功将地图泄露的罪责嫁祸给了小月氏人。可是,赵信却在奉命出击时,从小月氏带回了一个年方十六的绝色少女,进献给伊稚邪。两相比较下,年龄渐长的刘姗纵然再如何风情万种,依然不能让伊稚邪止了那颗尝鲜的心。
“信见过氏。”赵信估计将“氏”二字用重音咬下,语气中满是讽刺之意,摆明了要看刘姗这氏还能当多久。
“自次王不必多礼。”刘姗亦不是那种吃亏不反击的人,说道,“听说自次王最后在各帐之间,走动频繁,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领兵打回漠南和河西去呢?我们大家都可盼着呢。大单于听了你的话,暂时做了缩头乌龟,你可别让他失望!”
赵信面色一冷,抿唇说道:“氏放心,必定不会叫你等太久的。”
刘姗冷冷一笑,笑赵信到了此刻还在逞强。自从伊稚邪无法面对自己的失败,沉溺女色以逃避现实后,其他贵族们争斗的心也淡
汉庭和议的呼声斥于各帐的酒宴间。这也是为什i失却大单于的宠爱后,还能够在王庭里安然无恙的原因。现在还坚持着要收复失地,内外奔走的人,也无非就是赵信和他身边一小撮亲信而已。
刘姗落下一串嘲笑声,敛起衣裙,向自己的帐篷走去。赵信则脸色铁青地看着她离开,最后嘴巴一抿,对身边人说道:“告诉右谷蠡王,今晚好好在大帐里等着。我送他一样厚礼。”
那下属一惊,低声说道:“大王,这样好吗?若她闹起来……”
赵信眯起眼睛说道:“用这个大单于不再重视的女人拉拢右谷蠡王,怎么不好了?若她气急攻心下,大闹起来,那正好。让那些软骨头看看啊,我们已经把大汉皇帝的姐姐,狠狠得罪了,便是我们要和谈,人家也不见得乐意呢。”
……
胡猫儿正在帐篷内给炭盆添煤,他一边无聊地撩拨着火星,一边想着自己那去了大汉的好兄弟。
也不知道日磾如今怎么样了。胡猫儿长叹了一口气,想道。听说,整个休屠部都被并入浑邪部了,日磾这个太子,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刘姗侧躺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截软鞭,似乎在想着什么。许久之后,她抬手揉了揉太阳|岤,对胡猫儿说道:“猫儿,晚了,你先回去吧。”
胡猫儿听到可以回去的命令,立刻高兴地崩起来,说道:“氏,那我先回去了。”他刚转身,撩开帐门,就看到一个全副武装的大汉立在自己的面前,他还没回过神,就被那大汉一个手刀击晕。刘姗几乎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立刻将手中的软鞭挥了出去,将那大汉抽翻在地,可惜外面又进来一个军士,只几下功夫,刘姗便被他们擒下。
焰火照耀下,刘姗的脸色嫣红,她姿态撩人地躺在软榻之上,身上的衣衫半褪,极尽诱惑,看得右谷蠡王不自觉咽口水。赵信在一旁,诱导道:“右谷蠡王,信知道,你对南宫氏痴心已久,经大单于许可,便将人给你送来了。”
右谷蠡王看着刘姗两眼放光,似乎已经没有在注意听赵信在说什么,赵信也不在意,他笑着退出大帐。最后带着冷笑回视大帐,冷笑道:“刘姗,你再刚强,也不过是个女子。被自己素来最厌恶的人碰了,我倒想看看,你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赵信阔步离开了右谷蠡王的营帐,向外走去。行到半路,他看到一行衣饰都与匈奴人不同的人,正从外面走进来,不由得皱起眉头,招来一个卫兵问道:“怎么回事?大雪封山,外面的商旅都已经不走动了。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
那卫兵也是刚盘问过那一行人,便立刻回答道:“大王,他们是乌孙人。那个嘴上无毛的小子,就是这行人的头领。”卫兵指了指那一行人中唯一衣着光鲜的年轻人,说道:“说是乌孙一个小商旅。因为银钱周转不过来,才拉了货赶来的。从边境的小部落一路赶到王庭,就想多换些银钱回去。”
“你叫那人过来。”赵信隐隐约约,总觉得有些不对,便开口说道。
那年轻人表情憨憨的,他走到赵信面前,夸张地行了一个礼,嘴上乌拉乌拉说出一大串赵信完全听不懂的语言。赵信命人招来了一个乌孙语和匈奴语翻译,才算是听懂了那年轻人说的话。他所自述的身世,与方才卫兵所说的差不多,再看看那年轻人完美的乌孙人做派,赵信的疑心便释去了不少。不过,他还是对卫兵下了令,说道:“别让他们靠近单于和国师的大帐。等东西换完了,就让他们赶快走吧。”
“是,大王。”
那年轻人见没自己什么事情了,便从怀里掏出一样乌孙特产,往那卫兵怀里塞,同时附带一串乌孙语。翻译便连忙翻译给那卫兵听,说道:“他说让你好好照顾。这是礼物。”
待赵信走远,那年轻人回到了自己的队伍里,和随从们一起进入了一个暂时租来的帐篷。年轻人长吁了一口气,轻声说道:“那就是赵信吗?看起来,果然精明。”
随从中有两人,这时脱去了遮盖了大半个脸的帽子,一个是邢天,一个便是张。邢天笑了笑,说道:“若不精明。哪能把卫大将军骗得团团转。幸好我们早有准备,让从没和他见过的你领队,我们二人隐身众人之中,没被发现。”
正文 第八十一章 烽火连天恨归难(三)
“已经确定,来年将由纪稹和去病一起领兵出征了吗?”陈掌冷着一张脸,问道。
“是啊,姨丈,已经确定了。”卫伉的面色亦不是很好。在过去的数年里,每逢出塞,从来都是由他的父亲做统帅的,而卫家的尊荣亦是由此而来,这却是大汉反击匈奴以来的正式会战中,他的父亲第一次遭到弃置。
陈掌没有继续说话,他走到几案前坐下。几案上放着茶壶、茶杯、茶洗、茶盘、茶垫等功夫茶的用具,边上还放置了红泥小火炉。陈掌熟练地开始起火,掏火……卫伉并不出声阻止,只在一边静静地望着。这功夫茶也是前些年从昭阳殿传出来的新玩意,陈掌虽然不喜昭阳殿,但是这功夫茶却能够让他平心静气地想事情,因此在家中也常喝功夫茶。
只见陈掌两手翻转之间,已经洗茶完毕,随即将茶洒入两个茶杯中。他将其中一个前推,递到卫面前,淡淡地说道:“用茶吧。”
“是。姨丈。”卫恭敬地接过茶,与陈掌对坐着。
陈掌闭上眼,嗅了嗅杯中传来的茶香,感觉自己心平气和了许多,便开口说道:“纪稹,不能留了。”
卫伉的功夫终究不及陈掌,听到这句话,他心中一惊,手中的茶杯险些掉落下来。
“卫家的基石有二,一个是皇后娘娘,一个是你爹这个大将军。皇后娘娘如今的境况,我们都看到了。想要陛下回心转意,怕是难了。所以,我们能做是尽可能保住你爹。”陈掌将茶杯放回案上,缓缓说道,“如果没有纪稹,即便陛下对你爹再不满,也依旧会用他的。而只要陛下还用你爹,那么,你爹就有机会用功勋求得陛下的谅解。”
卫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犹豫了好一会儿,开口问道:“姨丈怎么看去病表哥?陛下现在对他的倚重,并不在纪稹之下。”
“去病啊。”陈掌俊逸的脸上现出淡淡的笑,说道,“他是我养大的,虽非亲生却胜似亲生。我比你们了解他。这孩子重感情不错,却也太讲原则。他讲原则,所以绝不会将卫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在某些原则前,他可以放弃卫家的一部分人一部分事。他重感情,所以绝不会在危急时刻抛弃卫家,但是同样在面对某些朋友的时候,也很难做到割袍断义。”
卫伉撇过头,静静听着陈掌的分析,面上仍然有些不解。
陈掌看着他,笑了笑,说道:“那我就这么说吧。如果陛下下令,废除太子之位,却不伤我等性命。去病是绝对会乖乖接旨的人,而你爹却绝对是会为了挽回太子的尊位而不惜一切的人。这就是去病和你爹的差别所在。所以,去病不是卫家最理想的保护者。他只能做锦上添花的那个人。”
“小侄明白了。”卫可以听出陈掌语中对霍去病仍然存有疼爱之意,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撇了撇嘴,点头应道。
“伉儿,这段日子,你好好打听。”陈掌提起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去了解清楚,这一次的漠北之战,朝廷的动向,军队的路线……”
卫伉听到这里,眼睛忽然放光,模模糊糊地,似乎抓住了陈掌的意思。
“以纪稹的身份,暗杀自然是不行的。”陈掌微笑着说道,“可是战场上刀剑无影,若他死在匈奴人手上,英年早逝,那也是天妒英才。怨不得谁。”
……
“冰糖葫芦,好吃的冰糖葫芦。路过的都来买一买看一看啊。”
推开窗,酒楼下货郎担的声音自然而然地传了进来,忽然而来的市井声,让房内的三个男子都愣了一愣。曹襄率先笑道:“这家伙,还真会挑地方。倒吓了我们一跳。”
房内另有纪稹和霍去病二人,也是一笑。霍去病举起酒杯,向曹襄祝贺道:“不理那个。先祝你荣升做爹爹了。我先干为敬。”
曹襄明显心情极好,他笑嘻嘻地举起酒杯,一饮而下,说道:“谢了。你这做表舅的,什么时候过来瞧瞧孩子,送个礼啊?别说穷啊,我可是知道的,皇帝舅舅才赐了你几千金。”
霍去病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个世袭侯爵找我勒索,懂不懂礼义啊。”
“喂喂,霍去病,这也能叫勒索!”曹襄怪叫道,“我成亲这么久,你连我家门都进过,我还没问你懂不懂礼义呢。”
纪稹轻笑着拍了拍曹襄的肩膀,说道:“好啦。平阳侯大人,你就别计较了。来,先喝了我这杯,恭喜你,做爹了。”
曹襄闷哼一声,就被纪稹巧妙地灌进了一杯酒。他推开纪稹,一边咳嗽,一边说道:“你这家伙,还真下得去手。知道你和去病关系好,也不用这样帮他吧。”
曹襄此言一出,纪稹和霍去病的脸色都变了变,室内的气氛一时有些迟滞,两人的目光交错而过。纪随即撇过头,笑着向曹襄问道:“怎么不见赵食其和韩说?”
“韩说被他家老
住了,一时半会出不来。”曹襄伸了个懒腰,说道i有差事,没空出来。”
霍去病将酒杯放到桌上,转了个圈,笑着问道:“所以,你就拖我们两个出来给你庆祝?不会这么简单吧。”
曹襄腆着脸笑着靠近霍去病,说道:“去病啊,我可是听说了。你们马上就要再次出塞了,这一次,带上我吧。”
霍去病和纪稹对视了一下,同时苦笑道:“你哪里得来的消息?”
“山人自有妙计。”曹襄没脸没皮地回了一句,被纪霍二人一起瞪视后,丧气道:“好啦。是听韩说说的。我跟你们说,这次,你们可真得带上我。之前因为我娘不许,又因为赶上和卫长订婚,几次会战都没我份。这一次……你们也说了,可能会是最后一次了,总得人我赶上吧。”
纪稹拍了拍曹襄的肩膀,安慰道:“述古,不是我们拦你。而是……你想走,也得先搞定你家的两个长公主吧。”
“这点你放心。这一次,家里谁敢拦我,我就和她们没完。”曹襄立刻来了精神,一跃而起,说道,“好,就这么说定了。你们点兵的时候,可千万别忘了我。”
霍去病见曹襄唾沫横飞的样子,点起筷子往他额头狠狠一弹,骂道:“瞧你那没出息的德行。”
“哎呦。”曹襄捂着额头说道,“没出息就没出息。我又不是你们,出塞都成习惯了。我就不信你们第一次的时候,不激动。”
纪稹无奈地看着两个好友,转过头看了看天色,说道:“好了。述古,天都晚了。你不是还赶着回去看儿子吗?”
曹襄经他提醒,立刻乐呵呵地走了。擅长搞气氛的曹襄一离开,席上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霍去病和纪稹你看我,我看你,都静默无语。自从阳石公主婚事出来后,他们二人莫名地就开始不说话了,虽然在军政事务上的默契如初,但是私下的往来却变成了无。若不是这一次曹襄牵头,想必也没有这次聚首的机会了。
“咳。”霍去病率先开了口,他说道,“听说,陈娘娘带着四皇子搬回堂邑侯府休养了。她身体还好吧
纪稹微微一笑,说道:“姐姐身子一项好。”
“哦。”霍去病应了一声,有点坐立不安地挪了挪位置后,又开口问道,“听说,你和府上那个妍姑娘相处得不错。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啊?”
纪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也许,等这次战打完。”
霍去病“哦”了一声后,见纪稹也不答话,便站起身,说道:“既然没什么事情。那我先回去了。”
“去病。”纪仰起头,身子向后面的墙壁靠去,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刚才,述古有一句话,说的没错。这一次出塞,我的确希望它是最后一次。”
霍去病略微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看向纪稹,却发现他并没有正视自己,而是仰望着天花板。
“大汉对匈奴,现在的确占着优势,无论是国力还是兵力、士气。所以我希望乘胜追击,彻底将匈奴打垮。然后就不要再让这边战成为朝廷的负担了。”纪望着天花板,不急不慢地说道,“所以,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联手。今后便是再有战事,想必也不需要你我二人同时携手了。”
霍去病望着纪稹,他闭上眼睛,脸上显出一丝苦笑,说道:“你想说什么?”
“将军唯恨,死不得所,不得其时。”纪稹十指紧扣,抵住额头,低声说道,“没了草原战场的肆意飞扬,今后我们就只能困守在长安城中,彼此对峙了。你应该还记得,当日在淮阴城,我们的决裂。”
霍去病静默了,这三年来,两个人都绝口不提那一次的淮阴决裂。可是不提,并不代表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们还能够坐在这里对话,是因为,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匈奴。”纪抬起头,看着霍去病笑了,“可是这一次漠北之战,是最后一次。以后,这个共同的目标就没有了。所以,彼此加油,好好努力吧。”说完,纪站起身,从霍去病身边走过,出了雅座的门。
霍去病没有动,他站在原地,看着纪稹的背影远去,听着他下楼时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是的,他记得。他们的和好,或者说关系的缓和,是因为纪稹在回京后,向皇帝提出的那个河西走廊奇袭,然后他完善了奇袭计划并实施了它。通过在战场上的生死搏杀和相知,他们之间才弥补了因为陈卫之争而产生的裂痕。而正如纪所说,这个缓冲的共同目标,马上就要消失了。
正文 第八十二章 都门一别天涯远(一)
邑侯府
“小妍,我可又五个了哦。”陈娇手执白子笑眯眯看着李妍,开口说道。
李妍一见那连成一片的五个白子,吐了吐舌头,说道:“娘娘又赢了。”
陈娇看着李妍美丽的面容,笑了笑,说道:“小妍果然机灵过人,就连输棋都能输得如此自然。”
听到这话,李妍脸色一变,忙起身下跪道:“妍无礼了。”
“不必这样。”陈娇摆了摆手,说道,“小妍,你没怎么和我相处过,所以才会如此。你既然住进了侯府,那把我当姐姐便是,不须小心翼翼。起来吧。”
“是。”李妍观察陈娇,见她果然没有生气的样子,便起身回到了和陈娇对坐的位置上。
陈娇转头给了阿奴一个眼神,让她把案上的棋盘撤掉。然后她拉过李妍的手,说道:“听说你最近每日都有给微之送夜宵,将他照顾得很好。我这个做姐姐今天来,也就是想谢谢你的辛苦罢了。”
李妍低下头,应道:“妍惶恐,不敢当娘娘的夸奖。”
“没什么不敢当的。”陈娇将阿奴送上的茶杯,递到了李妍的跟前,说道,“微之的个性我是了解的。你对他用了心思,他既然受了,那将来一定会有回报的。放心吧。”
李妍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陈娇,面上满是不可思议地神情。
“怎么,你不信我说的话?”陈娇看着李妍可爱的表情,掩口笑出了声,“我把他从十岁养到现在。名为姐弟,可也差不多情通母子了。微之心里在想什么啊,我掐指一算就知道。”
“姐姐……”纪稹无奈地叹息在此时响起,他靠在门边。神色复杂地看着陈娇和李妍,说道,“姐姐,那边说月关在哭闹不休呢。你这个做人母亲的,也不回去照顾孩子。”
陈娇经纪稹一提醒,呀了一声。立刻站起身,说道:“怎么那孩子今天醒得这么快?平时都还要好一会儿才醒的。”陈娇匆匆离了门,临走转过身对纪稹说道,“微之,你一会儿到姐姐那一趟。姐姐有话和你说。”许是走的太匆忙了,陈娇竟然不小心被门槛给绊了一下,幸而纪眼疾手快,将她整个人揽下,才免了她的五体投地之灾。
陈娇惊魂未定,抬起头。却正和纪稹的双眸相对,纪稹眼中有着一闪而过地痛苦。陈娇有些奇怪,她皱起眉头。伸手抚摸了一下纪的脸,问道:“稹儿,你怎么了?”
被她这么一问,纪稹立刻回过神来,他脸上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说道:“我没事。倒是姐姐你。”他抬手为陈娇理了理有些乱的发髻,说道,“自己要小心点。走路怎么都不看呢。”
见纪稹已经恢复正常了。陈娇不禁怀疑刚才那一瞬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她甩了甩头,退开半步。说道:“我先回去看看月关。你一会儿记得过来哦。”
“好的。”纪站在原地,看着陈娇带着大批随从离开,在陈娇完全远去后,才似叹似怨地喃喃道,“姐姐。”
李妍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纪稹身后半步处,观察着他,她敏锐地发现纪稹似乎心事重重,但是在陈娘娘面前却硬是扮出无事地样子。
纪稹这时,也转过身,面对着李妍。看着李妍娇美的容颜,想到刚才她和陈娇之间的对话。纪脸上露出了一丝意义莫名的笑,他开口说道:“我马上,就要出征了。”
李妍没料到纪稹会忽然对她说这个,愣了一愣。
纪稹继续说道:“我看军中的士兵出征,家人都会给他缝制平安符。你难道没有东西要送我吗?”
李妍反应延迟了好一会儿,才真正明白纪稹的话中之意,眼中忽然落下泪来,泪水直接从眼睫毛处,掉落到地上,楚楚动人。
“怎么哭了?”纪稹叹息着上前,将李妍揽到怀中,说道,“还以为你会开心呢。”
“我是开心。”李妍忙抬起头,辩解道,“我只是……只是。”李妍忙从怀中找手帕,手忙脚乱之下,却发现哪儿也找不到手帕了。倒是纪将自己拍中的巾帕递到了她面前,让她拭泪。李妍将眼泪拭去后,咽呜道:“我以为,我等不到这一天了。因为你好像总是在很远的地方,没想到,这么快。”
“傻瓜。”纪紧紧抱住李妍的身子,说道。
……
“姐姐,找我有什么事情?”和李妍将事情说开后,纪稹便来到了陈娇暂住的院子里。
原本在陈娇怀中地月关看到纪稹的到来,立刻伸出手,要小舅舅抱抱,嘴上还不停叫嚷道:“舅舅,舅舅。”
纪稹笑眯眯地接过月关,双手往上举了举,说道:“小家伙,你又重了。”
“不重,不重。”月关摇着头说道,实岁已有两周岁多地小家伙已经能够说一些简单句子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你再大,小舅舅可抱不动了。”纪稹点了点他地鼻子,说道。
月关一听这话,似乎有些不安,歪着头想了想,展开双手挥了挥,又重复道:“不重,不重。”仿佛他说不重就能真的不重似的。
陈娇无奈地看着正赖皮的儿子,将他抱到怀里,笑骂道:“你说不重就不重啊。”
两人一边陪着月关玩,一边说着话。
“过几日,就是大哥的生日了。”陈娇说道。
纪稹听到这话,愣了愣,他们二人谈话时,会提到的大哥,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李希。
“我虽然想为大哥送些礼。可是又怕陛下会多想,对大哥更添疑虑。”陈娇说道,“所以,你代我去给大哥庆祝下,帮我送句祝贺。”
纪稹脑中想起李希,恍然意识到,过几日果然就是这位大哥的生日了。只是,依照古人的习惯,未到整岁生日,是不做大庆祝地。元狩元年的时候倒是李希地整岁生辰,可惜那会儿许多事情千头万绪,谁也没心思庆祝。所以陈娇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如今可终于有了时间,有了可托之人,代她送去祝福了。
纪稹知道陈娇有许多奇怪的习惯,所以也没多问,为什么不是整岁的生日要如此隆重的去祝贺,只点了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那拜托你了。”陈娇见纪将事情应下,乐呵呵地笑道。
被二人忽略了好久的月关,又感到不甘寂寞了,他走到纪稹腿边,拽着他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