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之红楼如梦第26部分阅读
红楼同人之红楼如梦 作者:肉书屋
旺儿媳妇二百,另外二百便给了二爷预备娘娘的重阳节礼了。奶奶竟忘了么?”
凤姐恍然大悟般笑道:“是了,那日旺儿媳妇来,我还说她办事不如往日爽利了,还骂了她一回,嗐,看我这记性!”王夫人愁道:“那可如何是好?”
凤姐道:“那便把我的那只金累丝攒珠钗给拿出去押了。”平儿道:“后儿襄阳侯家的侯爷娶妻,帖子已送来了,奶奶也应了要去的,不是说这钗等那日戴的么,也只有这钗好配这新做的衣裳。”凤姐蹙了眉,道:“这……”
说话间,外面又有媳妇来催说那边夏太监的人已催了一回了。凤姐忙道:“太太莫急,平儿快回去看看还有什么好折现的东西,起码把这坎儿给应过去才好。”平儿应了忙急急去了。
这边王夫人急得不行,只得现开了自己的库房,取了三百体己银子出来与了来人送去,方才罢了。
一时听说那夏太监的人去了,王夫人不由哭的满面泪痕,道:“阿弥陀佛,可算应过去了。咱们这里便这样,可想见娘娘在宫里是何等的艰难。那地方素来是抬高踩低的,生生从妃降为贵人,不知道要受多少冷眼呢,我可怜的儿啊……偏咱们家如今这样艰难,连这些太监打点的银子都难的很了……”凤姐也陪着哭了几句,忽见平儿急急走来,手中拿了一包银子,见了这阵势,不由一愣,道:“这是好容易得的一百五十两银子……”
凤姐骂道:“没用的东西!这会子还拿来做什么?还不出去?”平儿忙答应了出去。
众人劝了好一会儿,王夫人方慢慢回转过来,叹道:“咱们也得想个好法子才是,这样的饥荒可怎么过?拆东墙补西墙,一日两日倒也罢了,从咱们这里略省俭省俭也就过去了。可一旦久了,不说委屈了老太太并姑娘们,也让外人们瞧出来,反倒失了咱们这样人家的体统。”
凤姐道:“太太说的正是。此时我往日闲了也曾思过一二。咱们不妨多置办些田庄房舍于祖茔之旁。这祭祀产业连官也不入的,便日后子孙遇见不得意的事,也有个退路,岂不好么?”
这话说的极是在理,只是王夫人年岁渐大,听了这话却是极不受用的,蹙了眉道:“你这话也有些道理,只是如今的难关还未过,如何能想到那么远去?”凤姐听了,心道:这天底下没有白得的便宜,生坐在家里得好处,是人都会想,只是连三岁毛孩儿都知道此法不行,你却与谁人算计去?心中这样想着,脸上却是笑道:“我也不过这么想着罢了,我们小孩家的小见识,哪里及得上太太的?还是听太太的示下。”
王夫人点点头,吃了口茶,却突道:“北静王成婚的时候,听说那送嫁妆的队伍直从码头到北静王府呢!”
凤姐一时摸不着头脑,笑道:“是呢,听说王妃当时的嫁妆足足有一百二十八抬,当时抬嫁妆的前头进了王府,后面的还没有从船上起身呢,真是好热闹好气派。”
王夫人看她一眼,脸上似悔似叹,道:“再想不到姑太太家竟是这般富贵,当初若是……”凤姐等只作不知,笑道:“这也不奇怪,太太忘了,林家也曾袭过爵的,况她们家人口少,这一辈又只得王妃一个,这林家的家业除了给王妃,还能给谁?”
王夫人沉吟不语,却听旁边站的郑兴家的笑道:“我只不信了,凭他家再怎么富贵,还能比的过薛姨太太家么?‘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这可还是人人都知道的呢。”
王夫人含笑道:“正是,若论富贵,谁能比得过她们家去?”郑兴家的笑道:“这薛大爷被关在牢里,也不知道是冲撞了哪路的神仙了,总出不来,可听说薛家将那衙门上上下下都打点的妥妥帖帖的,薛大爷在牢里也没受什么苦。这么些日子下来,这薛家砸在里面的银子,只怕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了,若是一般人家,哪里有这样的家资。可瞧瞧姨太太,还是眼皮都不眨一下的。”
王夫人笑道:“你也糊涂了,这也是好羡的?蟠儿是她的心头肉,银子再怎么好,也比不上人要紧。何况她们家也不在乎这一二个银子的。”郑兴家的叹道:“也只他们家才有这个财势罢了。”
凤姐一旁听着,此时暗道:这富贵与清贵如何能比得,薛家再富,还不是商家末流?
又听郑兴家的说道:“我这里有个主意,思忖了很久,只是不敢说,如今见太太和二奶奶这样艰难,也忍不得了。还请太太恕我放肆,若是我说的不对,太太便当我没说过罢了。”
凤姐便有些疑惑,王夫人却是喜气满面,道:“你有好主意还不快说?便是错了我也不怪你。”
郑兴家的谢过了,而后方道:“这事本不该我说,如今且放肆一回吧。宝二爷也大了,越发长进了,等过一二年中了举,也能光耀门楣给天天挣个诰命回来。只是如今还确一件事未做不算得完满。”王夫人忙道:“你说的是……”
郑兴家的忙道:“可不是宝二爷的婚事么。咱们府里的爷们婚事总是早的,宝二爷本是老太太和太太的心头肉,怎么偏迟迟不定呢?我记得二爷如今这般大的时候,琏二爷已经娶了二奶奶了。”
王夫人叹道:“你是我的人,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如何就糊涂起来了。前几年不是有个和尚说宝玉的婚事不宜过早么?那和尚也有些神通,老太太便信了,对宝玉的亲事总是一推再推。老爷听老太太的,我也不好再说什么,这一二年间也暗自相看了不少姑娘们,我也有自己的打算,只是老太太总不放话。”
郑兴家的道:“虽这么说,只是这‘不宜过早’也没个正数不是。按说,这如今宝二爷的年纪也该定了。”
王夫人道:“你说得很是,只是这与我们家的家业有何干系?”郑兴家的笑道:“我想的正是‘两全其美’的法子。太太和二奶奶看宝姑娘如何?”
若说凤姐原还糊涂,此时却是已明白端底了。这郑兴家的是王夫人的心腹,平日里侍奉王夫人那是三分忠心,三分城府兼四分伶俐,较之从前的周瑞家的更得王夫人的心。只是她一个下人如何敢议论主子的婚事?更何况还是王夫人心尖尖上的宝玉的亲事,除非是有人早已授意,才有如今这一场双簧。就等她这个深得老祖宗喜欢的巧嘴来添分喜气,哄得老人家高兴答应了。只那时,她便可□成身退了。
果然又听郑兴家的说道:“不说这家世门第,单就这‘宝玉’和‘金锁’可不就是天赐的良缘么?再说,这宝姑娘的人品模样儿,可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一番话说得王夫人眉开眼笑道:“你说的有理,只是这事儿也不得我们说了就算的,终归得老太太和老爷应了才好。”
凤姐觑一眼,笑道:“这事儿却也不难,只是薛大哥如今还在牢里,这亲妹子反而赶着同人家说起亲事来,岂不让人家笑话咱们失了礼数?”
王夫人道:“这也是个事儿。”
郑兴家的道:“这也不妨,薛大爷虽是关在牢里,终是没问罪不是?想来此番不过是薛大爷平日行事太惹眼,冲撞了哪路的神仙,这二爷和宝姑娘的婚事一成,喜事这么一冲,指不定就好了。再或是得罪了谁,这薛家一旦成了咱们家的姻亲,也算得是皇亲国戚了,哪里的人不给咱们三分面子?便是太太在老爷面前也好为薛大爷说句话不是?到时宝二爷成了亲,过个一年生个大胖哥儿,太太也能早些抱孙子。再有,薛家借着咱们家的势,薛大爷也能出来。况姨太太就宝姑娘一个闺女,哪里还能亏待她,即使比不得北静王妃出嫁时的品格,也差不到哪里去。太太觉的我说的可是?”
凤姐一旁听了,只是冷笑,暗道:怎么不是,这一篇子的话,只怕星星也给说下来了。
果然王夫人笑道:“很是,正应了我的心事。姨太太的心事我也知道一些,这事总能成了七八分的。只是老太太那里……”口中说着,却是拿眼看向凤姐。
凤姐正欲说话,却听外面一阵喧哗,王夫人正在兴头上,不由恼了几分,便叫彩霞道:“去瞧瞧什么事,青天白日的吵闹不休,还有规矩没有。”彩霞答应着去了,不知所为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回
上回说到王夫人正与凤姐商议如何料理府中的饥荒,偏心腹郑兴家的说了一个主意,欲聘薛宝钗与宝玉为妻。此计正中王夫人下怀,正欲与凤姐细说之时,却听外面一阵喧哗,也不知所为何事,忙让彩霞去看。不一会儿,彩霞回来,道:“听薛家那边似乎出事了。”王夫人骂道:“蠢东西,正是知道有事才叫你去打听的,谁教你这样不明不白的回话的?怎么越大越回去了。”
彩霞不敢委屈,道:“听那边婆子们说,那薛大奶奶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又摔盆砸碗地闹腾呢。”
王夫人与凤姐一听不由大惊,生怕那薛家有什么事。可也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也不好过去。便先遣了两个伶俐的婆子去薛家问消息,命其一有消息定要速速来报。方才罢了。
薛家内院,宝钗搭了莺儿的手往薛姨妈的房中去,路过夏金桂的院子时,便见一个婆子正收拾了一堆的破瓷片出来。宝钗不由皱了眉头,道:“这又是怎么了?”
那婆子颓然道:“大奶奶说这胭脂鹅脯不对味,便连盘子也扔了,定要吃油炸鹅骨头,厨房做了来,又说不香脆,又要重做。”宝钗叹道:“随她去吧,只是你们也得小心伺候着,如今大爷不在,这里可不许出事了。可晓得么?”婆子忙答应了,一时看宝钗去了,方才继续收拾。
一时到了薛姨妈房中,却见薛姨妈已经起来了,忙上前道:“妈怎么坐起来了?”薛姨妈笑道:“躺了这么几日,身上倒更酸痛了。起来坐坐也好。”宝钗便道:“那便歪着罢,这病还未好,若是再重了,可怎么处?”薛姨妈道:“我的儿,你放心罢,我自己的身子自己还不知道么?”便执意要坐起,宝钗无奈,便亲扶了薛姨妈在一边软榻上,披上一件风毛衣裳,又盖一条薄被,方才罢了。
薛姨妈看宝钗这般行事,末了,不由哭道:“我的儿,是我们累了你啊!”宝钗忙道:“妈好好的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么?”薛姨妈道:“想我儿这般的才貌,不说是一般的豪门贵府,便是进宫做个娘娘也屈不了你的。咱们千挑万选,哪里想到竟拖到今日!也都怪蟠儿,整日家就知道胡闹,在外面闯了忒大的祸也不管,却惹的上头知道了,让你连待选的资格都给除了……咱们家在四大家族中排行最末。还不是因着这士农工商,高低贵贱之分?当日花了那样大的□夫,又费了那么些银子,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连带的也让你的事也耽搁到了现在……”
宝钗原来还听着,不过在心中暗叹自己命苦罢了,待听到最后不由红了脸挨入薛姨妈怀中嗔道:“妈妈怎么好好的说起这个来了?”
薛姨妈对她怜爱的不得了,便拿手摩挲着她,叹道:“我的儿,你是我生的,你的心事我哪里不知道?从小儿开始你便是最懂事不过的,你哥哥胡闹,若不是有你在我身边,只怕我早被那孽障气死了。”
宝钗道:“哥哥只是一时糊涂,等过几年知事了,便好了。”
薛姨妈叹一回,摇头道:“他都这么大了,连媳妇也娶了,哪里还能不知事,不过就这么着罢了!如今娶的媳妇又是这个样儿的,我是不指望他了!”
宝钗心中一动,生生压下心头的不祥之感,勉强笑道:“妈妈又说笑了。”
薛姨妈叹道:“并不是说笑。唉,罢了,且不说这个。前几日你姨妈来时,和我略透了你和宝玉的事,我们的意思都是亲上加亲。我想了这几日,今儿才和你说。咱们两家,他们那边是贵而不富,咱们这里是富而不贵,若是联了姻,就是一家人了。那时,你姨妈在姨父面前也好为蟠儿说话不是?不像如今他总拿着这个推三阻四。况宝玉是我从小儿看着长大的,模样自不必说,性格脾气都是知道的,再说你姨妈如今又只有他一个,便是朝廷里不得他袭爵,老太太和你姨妈日后也不会委屈了他。再凭他的聪明劲——听说如今竟又长进了,读书做学问都好的不得了——便是得个□名也是容易的。日后封妻荫子,你得个诰命,也是你的福气不是?……”
说到这里,宝钗早已面上绯红一片,道:“哥哥如今在牢里还出不来。咱们哪里有这个心思想这个呢?”
薛姨妈道:“蝌儿昨儿去看了,不过就是那样罢了。蟠儿在里面,倒是安分了些,若是日后出来能改了那些毛病,便是我的福气了。况你看这次的事儿出来,咱们便有成山的银子,也没处使,也是我费了老脸,求了你姨妈,才罢了。可巧你舅舅出了京,这里的人惯了人走茶凉的事儿,你没个靠山,哪个又理你呢!若想安稳过日子,还得咱们自己计算才好。当初你若是能应选,咱们如今也不必这般窘困了。”
老人家话多,拉拉杂杂说了一堆,宝钗心中气苦,却也不好驳她。听得薛姨妈说与宝玉的婚事。她心头不由又喜又悲,喜的是多年心事今日终可成真,悲的却是自己终是为哥哥做垫脚石罢了。
又听薛姨妈道:“……我和你姨妈是想着这段日子咱们家总是不顺,若是你和宝玉的婚事一成,喜事这么一冲,指不定就好了。便是蟠儿真得罪了哪路的神仙,他或看了贾家的面子,就此撂开手也说不定。便是不这般,老太太最是慈善的,哪里还能看着咱们这样不帮把手的?便是你姨父那边,媳妇儿去求他,他还能不帮忙么?……”
薛姨妈问了几句,宝钗她只不答话,好半晌方诺诺细语道:“自古女儿家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母亲和哥哥做主就是了,哪里还来问女儿?”
薛姨妈心知这是答应的意思了,便笑道:“好好好,好孩子。那边这么定了,等明日我就与你姨妈商议去。”
宝钗羞得没法儿,说了句要去更衣,便回房去了。薛姨妈知她害羞,便也不拦着,只嘱咐莺儿好生伺候着。一时唤了管家媳妇前来商议,不提。
又说凤姐自王夫人处出来,回至房中,便有丫头来回说薛家不过是那夏金桂因饮食不顺口而闹了一通,便也放了心。平儿上来伺候她漱洗,一时其余人退下,平儿便道:“奶奶怎么这会子才回来,我在这里担惊受怕,也不知道太太那边到底是什么主意呢!”
凤姐冷笑道:“今儿这一回总算是逼出她的真心了,这也算得我的亲姑妈么?我竟不知道了!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亲姑妈,明着让你管家,暗着不过是坐享渔利,看我好面子,让我心甘情愿拿了体己嫁妆出来填这个无底洞。同是王家出来的女儿,她的嫁妆体己只有比我厚的,哪里能比我薄的?不过是三百两银子罢了,她也不舍得掏,若不是今儿咱们先知道了信,只怕又要陪了好些进去。这日子,真是……”口中说着,眼中不由落下泪来。
平儿也叹了一声,道:“我平日也劝了你那么一车子的话,你总不听,今儿怎么突然就明白过来了?倒也不晚。”
凤姐叹道:“也罢了,反正我不是这边的人,等宝玉娶了亲,便好回去了。”
平儿一惊,道:“这是怎么说的,好好的竟扯到宝玉的亲事上去了,难不成竟要定了?”
凤姐道:“我今儿在太太那里那么一会子,你以为是在那里白嚼蜡么?太太早就有了主意了,找我过去不过是借着茬儿让我在老太太面前帮着说嘴呢!如今老太太虽说身子大不如前了,却是还清楚的很。宝玉的婚事虽说道理上面该是老爷太太做主,但老太太不同意,谁敢答应?况宝玉的心事我们都清楚的很,虽说如今已经无望了,可他也是个牛拐孤心难说动的。近来性子虽说收敛了好些,却更不好说了,我瞧着,竟有些清心寡欲的意思,到底不祥。他肯不肯还不一定呢。”
平儿笑道:“奶奶说笑了,若真是老太太老爷太太定下的亲事,他还敢不肯的?”凤姐叹道:“他的执拗脾气你又不是没见过的。肯便罢了,若是不肯,不过是面上虚应而已,有什么意思。”
平儿道:“说了这么一会子,还不知道太太选的是哪家呢?”凤姐叹道:“听了那么久的‘金玉良缘’,还能是哪个?”
平儿笑道:“果然是宝姑娘。除了她,也没别人了。只是这薛家虽富,如今却也大不如前了,昨儿我听说他们又关了一间铺子,这可是小半年来第三间了。薛大爷那样败家惹祸的本事,便是金山银山也该尽了,哪里还有外面看着的那么风光?”
凤姐冷笑道:“这样的事,便是告诉太太又怎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太太如今心里眼里不过是想着怎么样把宝丫头娶过来,好用她的嫁妆填补这无底洞呢!我何苦讨没趣,和她说这个去?”
平儿便不说话,一时凤姐道:“你且帮我想想,该如何与老太太说才好?因薛呆子的事,老太太对薛家可是不满意的,这话若出口便被回了,可就坏了。”
平儿想了一回,笑道:“奶奶何苦这般苦恼,直接让太太去找娘娘不就成了?娘娘下一道谕,便比咱们说一车的话还管用呢!”
凤姐道:“若是这般可行的话,太太那里还用的着我么?娘娘如今不过是个贵人罢了,太太哪里还能进宫?”
平儿冷笑一声,道:“人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看来也不假。奶奶怎么也犯这个了?娘娘便是再降了位分,也是宫里的主子娘娘,咱们府里的凭他是谁,也得听着。再说,便是太太进不去,这每日在咱们府里走动打秋风的太监还少么,让他们传个讯儿,递个话儿,又有何难?左不过多费些银子罢了。奶奶在老太太面前浪费口舌,这事儿若是成了,还有成的坏处呢。先不说老太太是个什么主意,便是宝玉的心思也是不准的。大太太那边,看奶奶帮着二太太娶了这么个有钱的媳妇儿,还不得给你一顿排头?日后新妇进门你回了那边,有什么好果子吃的?若是事不成,你依旧在这里管着,太太见你办事不利,只怕会想着是你贪着这管家的事,也有的好受的。如此两边不讨好的事儿,有什么趣儿,趁早撂开吧,何苦去掺和?”
凤姐笑道:“可是长进了,我不过问你一句,你便倒出这么一车的话来堵我。”
平儿道:“我不过是为你想,若是不信我,又何苦来问我?”凤姐笑道:“罢罢罢,平姑娘,我错了还不成么?”说的平儿也笑了。
一时便有丫头来说贾母那边快传饭了,请凤姐过去。凤姐便问道:“大太太可过去了么?”丫头道:“还没呢,今儿东府大奶奶请了大太太过去说话,才刚从回去呢,这会子估计还在家呢。”凤姐便道:“既如此,便先去大太太那边伺候,我们一同去老太太那边。”丫头们答应着,忙去着人套车候着。
平儿抿嘴一笑,帮着凤姐又收拾了一回,伺候她上了车,自己方回去。
凤姐到了邢夫人这边,便见邢夫人正在更衣。见她来,不由奇道:“这会子你怎么过来了?”凤姐笑道:“听说太太还没过去,便过来和太太一起。”说着上来一同伺候,一面又笑道:“那边新送上来的鹌鹑倒好的很,我已吩咐人炸了,一会儿劳烦太太的丫头一同带去。老太太挺爱吃这个的。还有一些,太太也留着尝尝。”
邢夫人素日不待见她,也不过是凤姐总在王夫人那边不来奉承她的缘故。如今见凤姐亲亲热热地与她说话,又替她做了奉承贾母的事儿,不由将平日的不满去了七八分,笑道:“可偏了你了,我便罢了,都给老太太就是了。”
凤姐笑道:“还有多的呢,太太尽管尝尝吧,我总不在这里,想要常孝敬也是不长能的。”邢夫人笑道:“你的心我领着就是了。”说笑间,已妆饰毕,婆媳两个便一同坐了车往贾母上房去。
又过的几日,天下大雪,足有一尺来高。宝玉一早起来见这样雪景,不由想起那年众姐妹在园中围炉作诗的情景,呆了一回。麝月秋纹伺候他漱洗了,便要往贾母那边去,不想却见一个丫头急急忙忙跑来,道:“了不得了不得!”秋纹骂道:“小蹄子,这一早上乱嚷嚷什么呢?”
那丫头忙道:“姐姐恕罪,只是我听说娘娘下了谕旨,赐婚让宝玉和宝姑娘于正月十五完婚呢!”
众人一听,不由都大吃一惊,道:“这话可是真的么?”那丫头道:“我有哪个胆子敢说这样的话?老爷太太已经过去老太太那边了,老太太也唤宝玉过去呢!”众人答应着,却看宝玉,已经怔了。
欲知宝玉如何发作,且看下回。
第九回
上回说道,那宫中元春忽地传出话来,命宝玉与宝钗正月十五完婚,阖府皆惊。贾母命人来叫宝玉过去,也将消息说了,不想宝玉一听此信,却不由怔住了。麝月等又惊又怕,生怕他出个什么好歹,忙上去推他,叫了好几声“宝玉”,宝玉方才醒转过来,笑问:“怎么了?”
麝月等面面相觑,笑道:“我们以为你欢喜得呆了呢!”
宝玉怔怔道:“欢喜么?不过这么着罢了,有什么好欢喜的?”
众人心下惴惴,却也不敢说什么,还是麝月勉强笑道:“老太太那边还等着呢,这是做什么?快换了衣裳过去吧!只怕老爷也过去了,你若去迟了,可怎么好?”
宝玉“哎”了一声,便任着麝月等人急急忙忙地与他换衣裳,罢了,方由众人簇拥着往贾母上房去。
贾母上房,邢夫人王夫人尤氏等人皆已到了,尤氏先笑道:“哎哟,这可是大喜事啊,宝姑娘的人品我们都是知道的,如今又是娘娘的意思,可是恩典呢。这些日子总没什么好事,如今正好冲一冲。咱们便好生筹备起来,热闹一回,这晦气就能跑了。”
王夫人笑道:“这话说的很是,娘娘在宫里总惦记着宝玉,如今他的婚事一成,娘娘也就放心了。”
邢夫人却道:“这不早不晚的,怎么突然的提起宝玉的婚事来了?先前竟一点风都不闻的。”
王夫人道:“宝玉也这么大了,也该谈亲事了。琏儿在这个年纪早娶了凤丫头了。”
贾母皱了眉头,尤氏忙笑道:“论理这话不该我说,宝玉打小身子就弱,那时那个和尚说了不该给他早成婚,否则便有灾祸。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顿了一回,又道,“只是如今这个岁数了,也是该议婚了。到底是娘娘想的周到,这亲姐弟,总是比旁的亲和些的。”
众人又说了几句,却见贾母脸上淡淡的,便也不敢多说,只得赔笑罢了。
忽又听得外面丫头说道:“宝玉来了。”一面说,一面早有丫头打起帘子来,只见众人簇拥着宝玉进来了。贾母便道:“宝玉,快来。”
宝玉规规矩矩地上前行了礼,方在贾母身边坐下,贾母便拉了他的手上下看了一回,皱眉道:“怎么又清减了?学里可不比家里万事都是全的,这伺候的人更该尽心才是。怎么竟让宝玉瘦了这么些?都是怎么伺候的?”
众人心里已是明了贾母心中不爽快呢,哪里还敢答话,只低着头不语。还是宝玉笑道:“老祖宗不必生气,他们伺候的好的很,并不与他们相干的。只是这两日太爷讲的学深了些,我多费了些□夫去想,不妨事的。”
贾母叹道:“你上进是好事,只是也该顾着身子不是?这泰山也不是一天就堆出来的,学文作诗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只可惜你也没个好伴当陪你读书,若是你身边有个好学问的在身边指教些,也少走些弯路,少些累乏。改日请个有学问的先生来,你才好能正经学些学问。”
李纨此时笑道:“老太太说的是,只是兰儿也还小,虽说也跟着宝玉在学里,倒还是宝玉教他的多些呢。”
宝玉笑道:“这有什么,老爷总说我的不务正业,确也属实。如今想将这心思放在这上面,也颇觉难了。倒还是兰儿长进快些,反让我羞愧的很了。”
尤氏笑道:“这话说着便知长进了,从前哪里会说这话?”
凤姐道:“可不是么,那会子成日家和姐妹们玩耍,便是做学问,也不过是想着什么‘干’啊‘湿’的,生生烦碎死人,还偏要拉着人家去,说的好听是监社御史,左不过是个出钱的主罢了。”说的众人都笑了。
尤氏笑道:“这过不了多久,就有‘干’啊‘湿’的好做了,这夫唱妇随,可不有趣么?听说宝姑娘对这些更是精通的。往日你们那个什么诗社不是她做的最好么?”
宝玉道:“做的最好的,并不是她。”
众人一顿,不由面面相觑,皆知他心中又些痴病,尤氏也后悔一时口快,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那边王夫人的脸上已是不渝,贾母却是无事人一般,道:“她们姐妹几个的聪明劲是不比宝玉差。”
凤姐忙道:“可不是么,也不看看是谁□出来的?咱们家的姑娘们可是比得过一个个的秀才呢!”说的众人都笑了,贾母笑骂道:“罢了罢了,湿的都不知道,还嚼这些干的做什么?快罢了吧!”
邢夫人笑道:“凤丫头虽说胡闹,这话却也不错的,往日们姑娘们都在,却是个个好的很的。薛姨太太家的宝姑娘便最是出挑的,端庄大方不说,又聪明孝顺。这段日子薛家闹的这样,若不是这宝姑娘忙前忙后,那边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呢!二太太好福气,得了她这么一个好媳妇。等过了门,在读书上便更能帮着宝玉一些了。日后宝玉得了□名,咱们面上也光彩了。”
王夫人听她说的阴阳怪气的,心中没好意思,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不好驳她,只淡淡道:“承你吉言吧!”
那边贾母却道:“这凤丫头也有凤丫头的好处,琏儿虽不是你生的,却也管你叫妈不是?这也是你的福气。”
邢夫人笑道:“是,她虽在这边管家,却也常回我那边伺候我,这孝心我是知道的。还是老太太有眼光,替琏儿娶了这么个好媳妇。若是我们,指不定挑个什么歪瓜裂枣不中用的,白拉扯一车不中用的亲戚来攀扯呢!我素日总想说,却总不得机会,今儿难得,便谢谢老太太了。”
众人含笑不语,王夫人面上如无事一般,唯贾母笑道:“难得你这样清白,日后也该好生管着琏儿一些,不许让他欺负凤丫头,不然我可不依。”
邢夫人道:“他如今也是长进了,再不敢胡闹了。”
又说笑了几句 ,便听丫头道:“二老爷来了。”邢夫人等便笑道:“既如此,我们就先走了,等老太太闲了再来陪老太太说话。”
贾母便道:“去吧!”
邢夫人等人便告辞退下出去,只剩了王夫人宝玉,而后方听贾母道:“请二老爷进来。”
一时贾政进来,王夫人宝玉都从椅子上站起,贾政在左手第一张椅子上坐了,王夫人便坐了右手第一张,宝玉站了一旁。却听贾母道:“娘娘的意思,是聘了宝丫头给宝玉,你怎么想?”
贾政道:“既是娘娘的意思,咱们便遵从就是了。只是——娘娘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贾母冷笑一声,道:“她是从谁的肠子里爬出来的,便是听谁的了。”
王夫人在一旁不发一言,贾政瞪她一眼,道:“蠢货愚妇!这薛家如今是什么样子,你不知道么?蟠儿还在牢里,没的给咱们家惹灾祸!给娘娘招麻烦!这门亲事结了,有什么趣儿?”
王夫人白了脸,道:“这是娘娘的意思……”
贾母道:“娘娘在宫里能知道些什么?还不是你挑唆的?宝玉的亲事什么时候让你这么独断了?我一个孤老婆子,你不与我说倒也罢了,怎么他是宝玉的老子,也一点不知道的。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王夫人心中又气又苦又痛又悲,哭道:“老爷!我便是再有不是,也是一心为了宝玉!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了,不过指望他出息了,也好光宗耀祖,还能害他不成。薛家是皇商,根基深厚;又是亲戚,宝丫头大家都是见过的,端庄大方又懂事,我想着她配了宝玉,也能帮衬着他些让他长进。便把这意思透给了娘娘知道……”
贾母道:“娘娘如今降了位份,只是个贵人罢了,宫中是那么一个地方,抬高踩低。这一番下来,不知道有多少人给她气受呢,便是咱们知道的比她位份高的便有十来个,还有其他比她差些的只怕数都数过来呢,你如今又给她添一个商家出身的弟妇,还嫌给人家说嘴的由头不够多么?”
王夫人哭得满面泪痕,听到此处,不由也生了几分悔意。
贾母又冷笑道:“你的心思我也知道,不过是想着宝丫头和你亲近,等我死了,她日后再进了门,凤丫头也回了那边,你便好上下皆把持,一人坐天下了,是不是?”
听得此话,贾政怒目而视,王夫人惊恐万分,哭道:“老太太,冤枉啊,可屈死媳妇了!媳妇若有这个心思,便让我天打五雷轰!舌头长钉!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宝玉原还听着,贾母贾政王夫人三人说话,本没有他插话的份,此时却再也忍不住了,跪在贾母身前道:“老祖宗别生气,太太断不会有这个心思的。”
贾母喟然叹道:“宝玉啊!你这傻孩子,若不是她,你的心思如今只怕已经成真了……”宝玉面上一白,心中一痛,不由落下泪来,道:“这是我的命,怨不得别人。”
贾母也不由哭道:“我若早死了,也少操这些心,省的碍了这个那个的眼,生生闹出那些事来,让人不清净,偏偏老婆子命硬,到了这岁数也不闭眼哪……”
贾政听着这话不像,心中甚是惶恐,又唯恐贾母哭坏了身子,忙上前劝道:“老太太,都是儿子不孝,让老太太操心生气。若有责罚儿子带了媳妇领着就是了,还请老太太快别伤心了,若是哭坏了身子,可让儿子怎么心安呢?”
宝玉也慢慢劝了几句,贾母方慢慢收了泪,一时又看王夫人犹在地上跪着,便冷笑道:“你如今也这么大岁数了,怎么一点脑子都不用的?这薛家若是退个三十年,还是紫薇舍人管的皇商薛家,倒也勉强配得上咱们家。如今的薛家,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你也想着,真是猪油蒙了心了!再说,宝丫头的哥哥是个什么货色?你是不知道么?前几年为打死了人,却跟没事人一般,这样的亲戚,你也敢亲近?你的佛都念到哪里去了?这薛家到底是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了?我也知道你是想着薛家的富贵,可是宝丫头是女孩儿,便是嫁妆又能有多少?你的好妹妹能把整个薛家都陪嫁过来么?咱们这样的人家不自救图强,反倒谋着人家的嫁妆过活,这还像是个样么?还是诗书大宦明门之家么?再说,你妹妹她又不是傻子,她就一个儿子,又是那么一个败家惹事的主,日后能不为他留着家底么?再有,他日后哪天性子一起,又打死个什么人,可怎么办?到时你这个亲妹妹又是亲家找上门来,你理是不理?你理了,便是给咱们家招祸患,给娘娘惹事,给了人家挑刺的把柄;你不理,她薛家又岂是吃素的,哪里能与你善罢甘休?反倒让宝玉两面为难,你怎么就不想想?”
王夫人跪在地上,满面苍白,她只想着娶了自己中意的宝钗来给心爱的宝玉。不过是想着薛家富贵,宝钗又最得她心意。便添油加醋让元春答应,又传了话出来令二宝成婚,如今,经贾母这么一说,才略略清醒过来。这薛家原不过是鸡肋一根,如今更是烫手的山芋罢了。当下不由哭道:“这事是媳妇糊涂,请老太太责罚,只是如今可怎么好,此时已是人尽皆知了。”
贾母叹道:“能怎么办,不过这么着罢了。”
王夫人顿时心如黄连,苦不堪言:自己一心为宝玉着想,如何就成了害宝玉的罪魁祸首了呢?
次日起,到底府中上下开始操忙起来,自不消说。
第十回
这是黛玉入门的后的第一个年关,怠慢不得。故她身上虽有身孕,却也只得应付。正月初一早起,着了正一品王妃命服,与太妃一同进宫朝贺。在宫中领宴谢恩回来,又一路坐轿回府中祠堂,待水溶亦朝贺回来,便开祠祭祖。初二因是南边风俗不好出门便呆在家中。初三由水溶陪着回至林府与如海聚了一日。初四日起,便有南安王府,西宁王府等府中送来帖子请吃年酒的。这几家都是平日常来往的,黛玉又是第一年,便也去应付一番。如此几日热闹,这日自东平王府回来,黛玉便觉有些疲累,水溶已看见,忙道:“可是身上哪里不自在么?”便一迭声的叫人去请太医去。
太妃听到动静也忙忙过来,道:“怎么了?都是我的不是,你是有身子的人了,哪里能这样劳累的?”
黛玉忙笑道:“不防事,哪里这么娇弱了,如今我天天听了太医的话练走步,倒是不碍的。只是今儿来回折腾的,身上有些酸疼罢了。”
太妃与水溶听了,又哪里能放心?都道:“那便更该请太医来瞧瞧了。”
一时太医来了,把了脉,道黛玉不过稍有劳累,并无大碍,只要好生休息便可。水溶方松了口气,道:“好在是这样,不然,可怎么好?这年也忒没意思了。来来回回拜来拜去有什么意思?没得累人罢了。”
太妃笑道:“你这孩子,打小就不爱应酬,怎么如今还是这样的毛病?”
黛玉笑道:“你这就嫌烦呢?我可知道各处送来的请吃年酒的帖子已经叠了有一人高了。虽已经拣掉了好些,又哪里是都能推掉的?”
太妃笑道:“玉儿说的是,虽说累赘的很,但终究是礼数,咱们也不能失了礼。”水溶道:“玉儿如今的身子难不成还要这样劳累不成?”
太妃嗔道:“快要当父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急性子?我还能累着她么,那些帖子我也推了不少,左不过还有一两家的年酒。我去应酬一回就是了,玉儿也不必去了,在家养着吧,省得再累着了。”
水溶忙笑道:“还是母亲最疼媳妇,想的周到。”
太妃笑骂道:“马屁精!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人,别在这里现了!”说的众人都撑不住笑了。黛玉也忍不得,抚着肚子笑个不住。
水溶搂了黛玉,生怕她笑得太厉害,一手握着她的手,另一手轻轻抚着她的肩膀。黛玉面上一红,欲挣却挣不开,又看众人似乎都没看到,方才微瞪他一眼,随他去了。
太妃又道:“我怎么恍惚听人说贾家如今在预备办喜事呢!”
水溶道:“母亲说的是哪个?”
太妃道:“说是贾家那个衔玉而诞的哥儿,也是玉儿的表哥,是叫什么宝玉的吧?”
黛玉道:“是,他是二舅舅的嫡子,比我大两岁。如今也该娶亲了。今次说是宫中的贾贵人传出话来,让他娶了两姨表姐。”
太妃蹙了眉,道:“他那个两姨表姐是不是那个皇商出身的薛家的女儿,叫什么宝……”
黛玉道:“宝钗。”
太妃道:“对对对,似乎就是叫宝钗的,我倒是想起来了。年里你请了她们姐妹来,她也来了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