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夜话 下第62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就是神仙般的生活。
只可惜这二位爷吃的时候一门心思都在肉上,白白糟蹋了良辰美景。
ps:写的小荷也好饿啊冰糖肘子,我要吃~~~
卷 第五一五章 荀二奶奶
第五一五章 荀二奶奶
林致远此番也效仿了一下大禹治水时候的过家门而不入,从济宁出发,日夜风帆不息,顺着大运河直奔杭州,行了能有六七日,再转乘马车往沿海口岸去,从平洲出海湾,乘着海风继续南进。
辰武年六月十五,福州湾海风平静,来来往往的尽是商船渔民,此地乃是东南要塞,向北可至上苏杭,向南可抵达交趾,占城,苏门答腊福州的城池雄壮威武,为防止诸海国盗贼的野蛮抢夺,在三百余年前,福州便垒起了高于京城的城墙,据闻此事还专门禀奏了当时的皇帝。福州至此凌驾于众沿海城市之上,此地人杰地灵,光前朝就出过六位状元,进士三百余名,书院私塾如百花齐放,在榕城之中比比皆是。
林致远的船还没靠岸,福州的知府就已经派了大队人马来亲自迎接,荀家老太太更是将几房侄孙打发来接荀晟睿和新媳妇进门。
管家码头上人头攒动,老百姓得到消息,知道是朝廷派人来对付水匪的,也纷纷来凑热闹。
于是林荀两家,连带着北静王府和南安郡王府的人,受到了福州百姓近似于围观似的拥堵。黛玉透着轿子的青纱帘往外看,心中不由得好奇。此地建筑远异于京城,或是姑苏,黛玉记得哥哥口中常说什么南洋风格,也不知是否和此一样。
四家人兵分四路,到码头转角的十字路口时,另有引路的小吏在前面骑马,两家王府如今就安扎在沿海大营,女眷们不是来享福的,自然不能挑三拣四的找什么合适的宅子。福州知府碍于面子,也派了三两个差役跟着两家王府去大营照应,不过,这位官场的老油条还是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林家和荀家身上。
荀家老宅始建于两百年前,彼时天下大乱,有位诸侯在福州占地称王,耗重金修建此地。可惜好景不长,最早一任昭武侯带着悍将们征战至此,绞杀了所有对手,顺带着收了此地做私宅。太宗皇帝为大局着想,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不知道此事。时隔百年,经过荀家数次修缮,老宅依然保有当年的奢华风范,
荀家大管家带着阖府大半小厮长随,翘首期盼的等在大门口,远远见报信的快马奔来,忙喊了人将几百响的爆竹点燃。黛玉坐在轿子中都觉得震耳欲聋,不由得两手捂住了耳朵,却忍不住往外看。荀晟睿在府邸门口翻身下了马,百级台阶上下来个差不多同龄的男子,黛玉见丈夫的动作便知此人是荀家长子,她名义上的大伯。门口站了不下二三十位本家亲戚,个个束发金冠,面皮儿清秀。黛玉还有些奇怪,夫家武风浓郁,怎么反倒都是书生的装扮
她还来不及多想,从里面出来八名孔武有力的小厮,复又抬起黛玉的软轿,开始平稳的爬台阶。门口荀晟睿连同世子荀晟祈忙侧身让路,等到黛玉的轿子打身边经过的时候,荀晟祈下意识的往帘子内探看,只是软轿的青纱帘又厚又密,根本看不清容颜,只能隐约有个轮廓。
太夫人的屋子里人声鼎沸,更有几个年纪颇小的孩子在外屋里屋追来赶去,玩的不亦乐乎,外面也不知哪个丫头喊了一声“二奶奶来了”,屋子里的笑声更重几分。
黛玉被几个表妯娌簇拥着进了上房,荀家太夫人端着玳瑁花镜细细的打量着孙媳妇,不住的称赞:“好孩子,到祖母这里来怪不得她们从京城里回来就一门心思夸赞你的好,原来天底下还有这样水晶似的女娃娃。”
黛玉的手暖在太夫人的掌心,她更是当仁不让的紧挨着太夫人坐下。满屋子女眷中也有见过黛玉的,也有初次相识的,可无论哪一类人,见到今日盛装之下的林家姑娘,都不由得暗暗称赞一句:荀晟睿那小子倒有几分的眼光,找了个神仙般的娘子。
黛玉早不是懵懂无知的年纪,她每每说一句,都会暗自留心太夫人的表情,俗话说,面由心生,依照黛玉来看,她的这位新祖母确实真心疼爱自己,绝不是面子上做做文章。
黛玉说话进退有度,又滴水不漏,喜得太夫人越加坚信孙子的眼光,俨然将黛玉当成了孙媳妇中第一得意之人。下面的人精有几个看不出太夫人的态度,加上温氏一直笑望儿媳,不为难半句,姑嫂妯娌们越加殷勤的吹捧着黛玉。
场面正热络,忽然外面有人报:大少奶奶进院子了。太夫人一听便有几分的不悦,未几时,黛玉见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走了进来,个子娇小,还不到黛玉的耳际,却挺着个比西瓜还圆润的肚子,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太夫人当着二孙媳妇的面,不悦道:“也就是这两日便临产,你不好好呆着跑这里做什么?”黛玉当即明白,这应该就是世子妃,自己的大嫂。
世子妃腼腆的笑道:“听说弟妹回府,我身为长嫂,当然要来给弟妹接风。”世子妃眼光流转到黛玉身上,“这位就是二弟妹吧,果真和我们二叔最是般配”世子妃说着就将手伸了出来,想要搭在黛玉的腕子上。还没指尖碰之间,就瞧世子妃脸色一面,手中抽搐似的往回缩。
温氏将一切都看在眼中,面上挂着寒霜。这老大媳妇,好不识大体,弟妹刚进门就想着这种挤兑人的手法。温氏淡淡的说道:“好了,你弟妹长途跋涉,恐早就累了,等大家得了闲尽是时间要你们畅谈。”
世子妃粗重的呼吸着,急喘说道:“母亲,我,我八成是要生了”
太夫人的屋子里就是一静,谁也料不准世子妃说的是真是假,而且连她婆婆都不大相信,众人只当是荀二奶奶的光芒太盛,世子妃吃了酸葡萄,要来个下马威而已。
这么一晃神的功夫,气喘吁吁的世子妃已然惊呼不止,裙子不知什么时候竟被淋湿了。温氏生过四个孩子,自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忙道:“快请产婆”
太夫人虽疼荀晟睿,可是面对第一个重孙子,她也不禁更小心了几分。人影驳杂,没多大会儿,黛玉就被挤到了温氏身边,温氏可不像别人,有了孙子忘了媳妇,温氏叫了自己的大丫鬟,亲自将黛玉送回循声若的小院。如今改头换面的荀二爷旧居,终于迎来了它的女主人
ps:好担心这个月不能结文,中么办中么办,交代了茜香国我才能结文啊~~救命
卷 第五一六章 荀家暗流
第五一六章 荀家暗流
荀家大少奶奶此时疼的连掏出自己心肝的欲念都有,谁说生孩子不痛,她只觉得下身像是被什么撕裂似的难忍。湿湿滑滑的,也分不清是羊水还是自己的汗水。
温氏已然叫人将大少奶奶就近送到西边的一间抱厦里,简简单单做了个产房,床上铺着富裕人家才会垫的白棉布,家里早备下三个产婆待命,可到了这关键的时候,却仍旧不见人影。
温氏也着了慌,这到底是自己头一个孙子,温氏难得和蔼的趴伏在儿媳的床榻前,紧握对方的手:“好孩子,你别怕,母亲在这里陪着你呢万事放宽心。”
也不知是温氏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别的缘故,荀家大少奶奶只觉得自己的肚子疼的稍微轻了些,嘶喊的声音也就渐渐得到了抑制。温氏伸手去探儿媳身子下的被褥,那不是羊水,而是红艳艳的鲜血。温氏的心凉了半截,却不敢和儿媳说,只怕她心里更加的害怕。
荀家大少奶奶不明缘由,趁着还没开始阵痛,在心里一个劲儿的骂世子。自打怀了孩子,她就特别小心主意,也亏得身子底儿结实,头三个月吃什么吐什么的时候也能照常饮食,没受过半点的罪,更是远远的离了平夫人,没叫那女人有半分得手的机会。
二叔一家到福州的消息从昨日就传到了府上,世子爷破天荒的住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嬷嬷频频暗示自己,快临产的人,怎么能和世子同室而居,若是因此而叫爷见了血光之灾,岂不是罪过。
荀家大少奶奶虽然明知,但她就是不愿意平夫人得意,所以没多顾忌,更没多思虑的便将世子爷留了一宿。今日一早,荀家大少奶奶正穿衣装扮,半躺在床上的世子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发话,叫自己来见老太太的时候装肚子疼。
当着新二少奶奶的面装肚子疼。
荀家大少奶奶暗地里骂着,肚子忽然又开始阵痛,这一次厉害程度更甚。可谁知这愈厉害,她的脑子反而愈加的清醒。早间自己无奈的听了丈夫的花言巧语,知道今儿这大戏要演的分量足,给新二奶奶招来流言蜚语,所以怕自己会嘶叫的力竭,荀家大少奶奶特意命厨房准备了一番熬好的大补参汤。
“母亲,参汤,参汤”荀家大少奶奶不断叫着后面两个字,听的温氏一阵模糊,温氏也是慌乱,只当是儿媳口中干渴,忙劝道:“你放心,母亲准备了上好的参片,你含在口中,能提起精气”
荀家大少奶奶险些没气个倒仰,只是越加觉得下半截身子湿漉漉的黏人。
院子外,荀家的远亲近亲女眷齐齐围在一处,黛玉和雪雁、雁蓉三人站在当院一棵遮天海棠树下,沉着脸听族中女眷小声议论。
雪雁气愤的低嚷:“什么嘛,明知道自己要临产,还四处乱跑,要生孩子就说是我们奶奶克她,怎么会有人使这种卑鄙的手段。”
黛玉淡然一笑:“夫君说过,他们家的夫人们都是见风使舵的高手,犯不着和她们硬碰硬,大房生男生女也碍不着我的事儿,只要哥哥一发话,咱们即刻动身启程北上。”
众人正说着,产婆终于被找了过来,人们让出一条通途,没多时,丫鬟们连成了串儿似的往抱厦里端热水,一个进,一个出,木桶里的棉布帕子都被染成了鲜红,可迟迟听不见里面有婴孩的呼唤声。这一闹腾就是半个时辰,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每次丫鬟出来都是满脸的惊恐。黛玉看着周遭人的神态,已然有人感觉大事不好,匆匆向里屋太夫人那里打了招呼便跑,半盏茶的功夫,院内人少了大半。
太夫人的近身婢女跑了出来:“叫二少奶奶受委屈了,您看,院子里乱糟糟的,太夫人叫奴婢带少奶奶回院子休息。”
黛玉脚下未动分毫,只是忧心忡忡的看着产房方向:“休息是小事,大嫂子才是最要紧的,只是我们刚到,箱笼没收拾出来,不然里面还有几根山参,或许能缓解大嫂子的疼痛。”
婢女见二少奶奶说的真切,自己也不敢强拉着黛玉走,又不好随便回去交差,只能头皮发麻的站在黛玉身后眺望产房。
也不知过了什么时候,屋内再也听不见一声女子痛苦的呻吟,也没有婴儿的哭闹声,还在候着的夫人小姐们开始用一种怪诞的眼神看着黛玉。一种微妙的暗流在众人之间涌动,都知道林家的这位姑奶奶生母早丧,父亲亡故,这岂不就是克父克母?真不明白二爷荀晟睿怎么就看上她了
窃窃私语传进黛玉主仆耳朵里,雪雁气的两眼顿时冒火,这群三姑六婆,刚才说说也就算了,现在可好,瞧着他们家姑奶奶好性儿,越加放纵了。
“奶奶,咱们还在这里等什么,人家明显不待见,个个都以为是奶奶的罪过。”雪雁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好字字不落的飘进了三姑六婆的耳朵里,众人扭头黛玉方向,忽然见了鬼似的把头使劲往回掰扯,肩膀僵硬的直挺挺。
“玉儿”
黛玉忙回身,就见丈夫脸色阴沉的看着自己,他身边站在的就是刚刚见过了世子爷荀晟祈。黛玉躬身一施礼:“见过大伯。”
荀晟祈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是全部心神很快就被产房里的声音全部牵绊了过去。荀晟睿见势拉住黛玉,随意和太夫人的婢女道:“告诉祖母,等大嫂子诞下麟儿我们再来。”
婢女早就没了主张,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消失不见。
园中小路上,黛玉被荀晟睿扯的紧,“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了稍后一起拜见太夫人和娘亲。”荀晟睿霍的收起脚步,黛玉几乎来不及避闪,直直的扑进了荀晟睿的怀里,荀晟睿揽着娇妻,若有所思:“玉儿,我们住到致远那里可好?”
黛玉心中一喜,却忽然觉得不妥,便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你是不是听见什么闲言碎语了”黛玉嗔道:“你还和她们一般见识,等大嫂子平平安安的生下了孩子,谁还会提这种不开心的事儿。”
然而,荀晟睿就怕大嫂不能像妻子所说的平安无事到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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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第五一七章 夫妻齐心其利断金
第五一七章 夫妻齐心其利断金
黛玉听荀晟睿这么一说,忙停下脚步,顺势就拉住荀晟睿的手谨慎的问道:“我怎么听你的口气,似乎笃定了大嫂这胎不稳的样子?”
“你别胡思乱想,”荀晟睿宽大的手掌包住了黛玉莹润、软绵的小手,“我只是觉得家里乱糟糟一片,你又是个爱清静的人,光每日招呼那些伯母、婶子就叫人头疼欲裂,我如何舍得你受这份罪”
黛玉嫁人也有些日子了,她和荀晟睿朝夕相处,自然知道丈夫不是那种懂得甜言蜜语的人,至少比不上贾宝玉,不过,晟睿说的每句话都掷地有声,他若疼你,就绝不是口齿上的耍花枪。
黛玉嗔笑道:“胡说亲近长辈本就是我这个新儿媳该做的,我们跑了,本家亲戚来人又去瞧哪一个?不过”说到底,黛玉对能和哥哥、大嫂住在一处,直到离开东南这个提议还是很动心的。
“不过什么?”荀晟睿心情大好的调侃着黛玉,他当然知道妻子心里想的是什么
黛玉被看穿心思,脸蛋绯红,忙板起脸轻哼:“不过,若是哥哥嫂嫂两个人住的寂寞,你不能拦着我去串门”
荀晟睿但笑不语,紧紧攥着妻子的手,两个人相互偎依在一处,远远缀着的雪雁和雁蓉看在眼底,忙羞涩的或是低头,或是扭头往天边看。
当晚,黛玉等人回到荀晟睿未成婚时候住的院子,因有了丈夫先前的话,黛玉多留了个心眼儿,只叫荀晟睿的小厮们将箱笼搬到西隔间的小屋,除了找几件惯用的东西,余下之物分毫未动。
荀家大少奶奶阵痛了四个时辰有余,到了后半截,她连呻吟的气力都没有了,据说端出去的血水能染红昭武侯府里的整条暗河。次日清晨,荀家重长孙才姗姗来迟,是一个四斤多几两的小孩子,孱弱的仿佛随时会死去。温氏一夜未合眼,抱着长孙在怀里,心酸的要命。
荀家大少奶奶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榻上,虽然没有死去的迹象,但呼吸微弱,现在谁也不敢动她一下,更不敢提将大少奶奶移出太夫人屋子的事儿。东南几位德高望重的名医都被请到了昭武侯府,把脉之后,个个摇头,只道大少奶奶能保住这条命都是靠着荀家仙丹灵药的进补,否则换了寻常人家的女眷,早就两命同亡了。
温氏抱着小孙子,这孩子不好养活,只要醒着的时候就是哭叫,温氏总算明白什么叫撕心裂肺的哭喊了,现在耳边的魔音就是如此。看着妻子在面前不断踱步,昭武侯心下郁卒:“让老2一家搬出去住吧”
温氏顿下脚步,猛回身看着丈夫:“你再说一遍?”
昭武侯见妻子全然动怒,忙放柔了音调:“你且听我慢慢说,大师说了,这是咱们孙儿命中的一劫,他们虽说是亲叔侄,可命格相克,加上晟睿娶了林家小姐做儿媳,命格更硬了几分,这对咱们家长孙一点益处都没有。”
温氏听此言出自乩童大师,似信非信的皱着眉:“果真是大师说的话?”
“这等性命攸关的时候,我如何还能信口雌黄?”昭武侯站起身,走至温氏身前,怜爱的摸着小孙子近似光秃秃的小脑袋,上面生了一层绒毛似的胎毛,柔腻腻的叫人喜欢。孩子的精力有限,早放弃了哭喊,昏沉沉的睡去了。“夫人,大师的话,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这位乩童大师就是当初为荀皇后做法的那一个,温氏别人不信,但对乩童的来历和本事她却心知肚明。说起来,当初答应侯爷的条件,是温氏亲自去寻访的这位大师。
两相权衡,温氏最终还是在昭武侯面前做出了妥协。
早间荀晟睿和黛玉得了消息来请安,世子爷眼圈微红,坐在昭武侯的下首位。
“晟睿,为父有事和你商量”
荀晟睿心里冷笑,他一瞧见长兄委曲求全的样子,再看父亲眸子里透不出半点父子之情,荀晟睿就全明白了。不过他的骄傲绝不容许别人别人先说出撵人的话,即便是他的亲生父亲也不可以。
荀晟睿面上忙带笑意,插话道:“正巧儿子也有话想跟父亲说一声。您老知道,陛下派我是来辅佐林大人,我和玉儿若久居在此,归京之后定有御史来抨击,所以 儿子不孝,想在此期间搬到鸿胪寺卿临时安置的驿馆去居住,还请父亲通融。”
昭武侯听儿子这样一说,心里一块石头稳稳落在地上,二儿子向来能拿捏到人们的心思,倒是省却了自己很多麻烦。帘子内侧抱着孩子的温氏一听,目光黯然的悄然离开。
于是荀晟睿这对小夫妻,刚进府一天,箱笼还没拆开,便要匆匆赶往下一站。气的太夫人在知道消息许久后仍旧把昭武侯叫去好一顿埋怨。
此番林致远来东南,住的仍旧是鸿胪寺卿在福州定下的驿馆,馆内几个小吏在此静坐,心情确实另一番变化。
当初姚承允来东南的时候,皇帝为他震慑茜香,所以鸿胪寺卿里追随而来的人并不在少数。只可惜姚承允一夜叛敌,割断了不少忠臣的头颅。余下再次坐在这儿的都是些小病猫子,大部分只听说过林致远的名讳而从未谋面。今日倒好,大家能如愿以偿,见识了太子少傅的真面目。
福州知府坐最末的角落里,林致远看也不看,但说话的声音是直接冲着他去的。
“知府大人,想必你心里也清楚,此次皇上肯轻轻放过,不过因为别的,而是一切孽债都由姚承允一人担当。”
福州知府一听这话,忙谄媚的笑道:“万岁英明”
林致远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对方:“大人先慢高兴,陛下虽不追究,但各位御史们却追着大人失职之最不放啊”
知府的权限看着不小,但其实在福州,真正掌舵的是荀家,福州知府不过是前面精心雕琢的傀儡而已。他心知林致远才是自己转危为安的关键,于是忙道“求大人指点”
林致远见鱼儿上钩,笑道:“指点称不上,只是希望知府大人切记:姚承允不亡,你我皆不会有好日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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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第五一八章 仔细斟酌
第五一八章 仔细斟酌
福州知府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若不是姚承允叛逃,遁走茜香,最终背黑锅的一定是自己。福州知府在朝廷没有什么门路,他是天启三年的进士,分到福州的时候还心有窃喜,只当走了海运这条路,将来不愁再为银子犯难,只是到了荀家这一亩三分地儿后,他才知道,原来这个小小的知府,还没荀家的大管事说话来得掷地有声。
知府老爷就是顶罪的小绵羊,虽然他自己也不怎么清白,而且在位数年间揽财无数,不过知府老爷心里总是有一种执念,该还的总是要还,只是时候未到。他曾经一度以为,驿馆大乱之后自己会被皇帝治一个办事不力,疏忽怠慢的罪责,万幸还有姚承允做了先锋官,他和家人才能死里逃生。
不过现在听林大人的话,知府老爷又开始动摇了,这就是消息不灵通的弊端,知府老爷笃定,若此番真能逃过一劫,定耗费重金在京城里谋取个一官半职,再也不肯为这等糟心的地方给荀家背黑锅。
福州知府朝林致远就是一拱手:“大人才思敏捷,是万岁盛赞中的佼佼者,若下官此番能平安无事,定不会忘记大人的仁德。”
林致远定睛瞧了瞧他,良久才低声道:“好,知府大人是个爽利的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只问你,茜香国在东南沿海屡屡得手,而且数次抢滩,本官不信这里面没有勾当。”
“呃”福州知府一僵,略扫了眼在座的鸿胪寺小吏,林致远皱眉道:“这些都是本官的同仁,并没有什么不可说之事,大人只管放心。”
那几个死里逃生的小吏也都不是傻子,知道新任鸿胪寺卿林大人这是逼着他们去听里面的辛秘,当初跟着姚承允那混蛋来的官职略微大些的老爷们一个没幸存,他们只担心重蹈覆辙,成了林致远的棋子。
可现在走无疑是在打上峰的脸面,众人有如座下生了钉子似的难忍。
林致远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仍旧兴味盎然的瞧着福州知府。
知府老爷心知逃不过这一劫,左右也躲不过,说了又能何妨福州知府略在脑海中正理一下词汇,脱口道:“要说茜香和咱们的交情,自太祖开国就没断过,远的不说,单说往些年往天朝的进贡,美女珠宝姑且不论,特色的东西更是不少,然而四年前,女皇帝的长子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忽然强硬许多,不但在进献上克扣异常,而且首次打劫海上船只,也是那位大王子亲自领兵作战。衙门中有府志记载,大人一阅览绝不难发现,打昭武侯老侯爷退下来之后”知府深深的看了眼位居首座的林致远,“茜香国像是忽然间被放出笼子里的猛兽似的,行为越加猖獗。”
林致远压住摩挲耳朵的冲动,福州知府的话听着怎么这样耳熟?一夜之间
林致远冷冷一笑,倒像是明白了几分。
福州知府将茜香国人常出没的地方、近些年几尝败仗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林致远,只是每每提到荀家的时候,福州知府要么极尽可能的美化,要么就小心翼翼的避过。
一直到头午的时间,他也算了解了最新消息,于是也不再挽留众人,叫了韩胜将这一大帮打发送走。
福州知府巴不得赶紧开溜,他虽说是官场老油条,但总觉得在年少的林致远面前无可遁形,这种感觉除了当初在昭武侯面前发生过,竟再也没有这样的事情。福州知府脚步匆忙,刚过驿馆内东门,远远就看见一气宇轩昂的男子往这边来。知府大人眼睛一眯,熟人这不是荀家二爷嘛
荀晟睿早就看见了他们,此刻也没心情应酬对方,于是眼看着他们要到近前,脚跟忽然一转,拐进了旁边的一条碎石甬道上。
本是兴冲冲预备好吉祥话的福州知府一见,脸上僵硬的笑就有些挂不住,赶紧脚底抹油,唯恐被后面的小吏看见。
且说荀晟睿领着黛玉搬到了驿馆,大嫂子慧怡是一百个欢喜,她们姑嫂两个在内宅说悄悄话,荀晟睿揣着怀里的东西直奔小议事。刚刚的茶还没散,驿馆里几个粗使丫头纷纷出来收拾东西。
林致远一见荀晟睿的神色异常,忙将以下人屏退,沉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荀晟睿摇摇头,只是从怀中将一纸信掏了出来:“我在钟鼓街有几处商铺归在名下,伙计说,早间有几个小童子送东西,人没留住,不过倒是指明将信转交给新来的林大人。你瞧瞧,上面写了你的名字。”
林致远二话不说,迅速拆开信笺,在荀晟睿的注视下从头读到尾。荀晟睿并不知来信何人,就见林致远良久没言语,“是谁的信?”
林致远猛地抬头,将信随意递给荀晟睿:“是姚承允约我黄昏时分,平沙渡见面。这平沙渡又是什么地方?”
荀晟睿迅速将信笺浏览一番,才道:“平沙渡在金尾岛附近,此处暗礁浅滩多,并不是个适宜海战的地方。”
荀晟睿一皱眉,劝阻道:“不行,你不能赴这个约。姚承允是什么人,不过到福州几日的功夫,他如何会知道平沙渡这样易守难攻的地方,多半是茜香国之人设下的圈套。那小子在京畿就看你不顺眼,只怕没安什么好心肠。况且他心狠手辣,否则也不会将自己数位同僚斩尽杀绝。”
林致远倒是不这么认为,“不入虎|岤焉得虎子。你在驿馆等我的消息,韩胜跟着我去趟平沙渡。”
荀晟睿可不是担心怯懦的鼠辈,他见阻止不得林致远,便强硬的跟进了前去出海的队伍。荀晟睿进京走之前多少有些隐秘人手在福州,此番全部用作了大派场。
不知那荀二郎从哪里弄来一艘小战船:“此船最大优点便是轻快易掉头,然最大的缺点亦是如此。此行咱们至多能带三十人,致远 你可仔细斟酌清楚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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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第五一九章 平沙渡劝降姚承允
第五一九章 平沙渡劝降姚承允
荀晟睿终究没能登上前往平沙渡的快船,倒不是他胆小怕事,而是林致远的话语打动人心,荀家本就有些人看黛玉不顺眼,若是趁着荀晟睿出海的功夫筹谋什么,只怕到时候鞭长莫及。
英雄难过美人关,为了黛玉,荀晟睿还是默默同意了舅兄的提议。
三十人的小船果然就同荀晟睿所言,轻快便捷,乘风破浪,斩断了许多雪沫,将原本足有一个时辰才能抵达的路程堪堪缩短为一半。林致远站在船头,手中端着一只精密异常的西洋镜:“前面就是平沙渡吧?”
荀晟睿共派来五名水手,分作两班开船,都是海上作战的高手,熟悉敌人常态,而且对平沙渡此地知之甚详。
预备抛锚的水手一听,忙道:“大人说的是,前面有浅滩,露出的白色岩石是所有船家的克星,稍不小心就会船底沉亡。咱们离着那儿尚且有一段距离,只是从现下开始八成就要减速了。大人莫急,此地有一处凸出的礁石,看着像一个小岛,其实烂石堆一个,此地暗礁少了些,我们应该是以此地为落脚点。”、
林致远听水手说完,忙抬起西洋镜在海面上寻找他刚才所说的暗礁岛,远处虽然有雾,却依稀可见一个淡淡的轮廓,果然不大,四五个人站上去便能将其彻底的吞噬。
林致远一皱眉,那几块暗礁着实可恶,刚好挡住了背后的全景。林致远纵然有高深的内力,可隔着这样远,他又没有穿越铜墙铁壁的本事,自然无法揣测。
韩胜跟了过来,手里也提着个西洋镜:“大爷,我看那暗礁后面似乎有些不对头,不如叫船绕一绕吧”
此刻船已经由全速前进慢慢弱了下来,三扇大帆收起了其二,速度这样一降,小船便更好掉头,林致远微微颔首:“从右侧滑过去。”
舵手收得命令,忙打舵往右,船体微微斜倾,很快改变了航向。林致远再次看的时候,神情肃穆。果然不出所料,暗礁背后一只和他们同等大小的船只在原地候命。
先前跟林致远答话的那个水手惊呼一声:“真是茜香的忠勇号。”
韩胜瞪眼问道:“你认得?”
“回禀大人,此船名唤忠勇,是茜香国大王子的私船,这些年和咱们天朝的几次海战时,他们大王子都是坐着这艘船在远处指挥,福州五岁以上的孩子都知道忠勇号的名字。”
韩胜看了看林致远,悄声问道:“难道真是姚承允和敌国设下的一个套子?”
林致远反而一笑:“不怕他不出招,就怕他总是闷着不露面,我倒要看看,姚承允的本意在哪里叫水手注意对方旗语。”
两厢船隔了一道朗阔的海面时,双方都停住了航行,遥遥相对,不大会儿,林致远就见忠勇号上跳下个人来,稳稳的站在礁石岛上往这边看。是姚承允,林致远看的分明,对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似乎故意挑衅,觑着林致远敢不敢过来。
对方的船徐徐驶离数十丈远,林致远两手背在后面,微微一笑,算是回应了姚承允的傲慢:“靠过去。”
韩胜没有出言阻止,还是听命将快船靠了过去,隔着能有百十来丈宽时,林致远接过韩胜递送来的佩剑,两脚一点船头,整个人如秋水鸿雁一般,身子轻盈的一点水,踩着浪就到了对岸。直直落在姚承允面前。
姚承允看的目瞪口呆,他真的没料到林致远的武功会有这样好。
“林林致远”
林致远笑着拱手:“姚兄别来无恙”姚承允沉着脸哼了哼,眼睛盯在林致远身上足有好半晌,才说道:“无恙?恐怕林大人巴不得我状况越多才好是吧。倒是叫你失望了,本驸马前程似锦,在茜香深得国君的宠爱,林致远你的如意算盘是打空了。”
林致远没等姚承允说完,已然是哈哈大笑:“姚兄何必打肿脸充胖子?你若留恋茜香国的好处,又何必跑到我这里诉苦。姚兄有话但说无妨,咱们交情虽然不深,但怎么说也还有那份亲戚的关系在,不看别人的面子,我们林家太夫人的面子总是要给的。”
换做平时,姚承允定然以为这是林致远对自己的嘲讽,可现在,姚承允心事重重,也顾不上和林致远多理论。“我问你,郡主她 她可还好?”
林致远略有些意外,姚承允上来谁也不问,头一个说的就是结发妻子,偏他此时卖国求荣,成了敌国的女婿。林致远没有什么表情的说道:“姚兄若说的是红霞郡主,致远倒是有所耳闻,打你的消息传进京城,平遥王府就将红霞郡主押送到了尼姑庵出家。因你的缘故,她被剥夺了封号,且两个月大的孩子已然流产。姚兄一念之差,你本该做父亲的才是。”
姚承允骤然喝道:“谁叫你说这个。住口”
林致远充耳未闻,仍旧说道:“姚家一百三十七口,因了姚兄一时贪念,阖府羁押,你的老父亲当晚就故去了,你的母亲至今被关在大理寺,几个妹妹侄女被当作了官婢在菜市口发卖。”
姚承允气的浑身哆嗦,自己在那里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姚兄当初既然做了,就早该猜到结果,叛国投敌,虐杀同僚,凭哪一项,姚兄可都是满门抄斩的罪。”满门抄斩这四个字在林致远口中说的再简单不过,可越是简单,姚承允心里越是难受。
姚承允凛然道:“我已然掌握了对付茜香国的办法,只要陛下能饶我家小不死,姚承允愿献奇谋。”
林致远深深看了眼姚承允:“姚兄不会不知道,就算是快马加鞭,将奏折递到京城也需要五六天,等回到信儿,又是半个月的光景。姚兄也该想想牢狱之灾的母亲,更应该想想庵堂中受苦受难的妻子。”
姚承允急急道:“可万一我履行了诺言,你却出尔反尔怎么办”
林致远大笑:“在下出京前,万岁爷有御旨,可便宜行事。说到底,姚兄或是生,或是死,端看奏折怎么写。在下自信还算有些文采,不知姚兄意下如何?”
姚承允心中大动,“容我且想想,且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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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第五二零章 命悬一线探花求救
第五二零章 命悬一线探花求救
平沙渡的暗礁小岛上并没有发生什么见血光的事儿,这一点远出韩胜的意料之外,他在船上等的心焦,一面担心大爷被暗算,一面担心茜香国的船队会突然来临,要知道,他们和北静王那边根本没碰过头,所以想借住水军来护航基本是件不可能的事儿。
直到看到林致远平安无事的返回船头,韩胜这一颗心才算平安落地。
“大爷,可就起航?”
见林致远微微点头,韩胜急忙叫船手起锚,大舵一转,三扇大帆全力鼓起,整艘船犹如脱跳出水的银鱼,速度叫人惊疑。
姚承允立在暗礁之上,与船尾的林致远遥遥相望,直到对方成了个小小的黑墨点,彻底消失不见,他才冲着远离自己的奋勇号挥挥手。
不大会儿,船小心的靠近了下面满是乱石的小岛,船艄上伸出张长长的跳板,对姚承允忠贞不二的家仆跳了下来。
“大爷瞧,林家那小子就像落荒而逃似的,真是给咱们天朝丢人。”家仆嗤笑了一声,探出胳膊去扶姚承允。
姚承允心中忽然悲戚长存,看着身前这个一直对自己不离不弃的忠仆:“勇叔,你跟着我可曾后悔过?”
这个叫勇叔的是一味木讷之人,认准了姚承允就永生不会改变,他先是一怔,继而笑道:“大爷是做大事儿之人,我一个泥腿子,这辈子能跟随在大爷身边,全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可是你知道吗?林致远刚刚说”姚承允语音有些苦涩,忽的哽咽了一下,继而又迅速说道:“家中老父被我活生生气死,母亲大病不起,几个妹妹下落不明。若不是我的一时贪念,怎么会有今日的惨剧”
姚承允愤恨的用力握紧拳头捶打自己的脑勺,勇叔痴痴的望着姚承允,对大爷的话不敢相信。
勇叔快四十的人,在京城姚家有妻有儿,所说不是貌美似天仙,可妻子贤淑勤快,儿子跟着姚家一个堂少爷在学历读书。当初妻子死劝活劝,就是不希望勇叔继续跟着姚承允在刀口上过日子。可偏偏事与愿违,男人生来就有一颗建功立业的心,而且别人越是劝,越是助涨了他这种信念。
勇叔不是不想妻儿,只是明知结局不好,为何还要多费一颗心。勇叔嘿嘿一笑:“大爷这回反了茜香,等回到帝都,那就是头一号的功臣。”
姚承允没反驳勇叔的话,只是背着手说道:“此番能否成事,最终要看林致远的奏折怎么写,他若心存善念,你我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否则,谁会宽恕一个反复背主的人?三皇子首先就饶不了我”
勇叔忙点头称是,姚承允又道:“此番再回茜香,大王子必定要拿你我严加盘问,我瞧那人性情暴戾,不是明君之相,来见林致远,虽说是公主的帮忙,但是我想不出半日就会传到大王子的耳中。若想活命勇叔,就得要紧牙关,透漏不得半点消息。”
其实当日的姚承允真的是一心为国,可惜到了福州才发现,一切远非想象中那样简单。军中上下只听昭武侯一人发号施令,皇帝在此的将军、校尉如同虚设,鸿胪寺诸多官员每走一步都是寸步难行。茜香的人早就盯上了初来乍到的他,于是设下连环局,一步一步将自己逼上绝路。
当时的姚承允要是不跟着茜香大王子出逃境外,只能被他们的各种诬告弄的锒铛入狱,再加上他一直不忿林致远的步步高升,所以姚承允一时昏头就做出了叫自己后悔终身的事儿。
姚承允连忙甩甩头,将杂念摒除,对着勇叔说道:“不要惊动任何人,将咱们准备的东西送到荀家二少奶奶那里。”
勇叔慎重的一点头,明白此物的重要性:“大爷放心,东西早早就送出去了,只怕这会儿已然到了驿馆。佛祖保佑,希望林家那位小姐别数典忘祖,忘记了自己的出身。求着老太姑奶奶的小影儿能保佑大爷心想事成。”
林致远到了码头时,荀晟睿没等船停稳靠岸,一个箭步就蹿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