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绣添香第23部分阅读
红绣添香 作者:肉书屋
哥哥,你给我带什么礼物回来了?”
商金氏面上笑容一窒,旁日闺女爱缠着商少行就罢了,今日毕竟当着“外人”的面儿呢,叫红绣瞧了笑话可怎么好。 刚要发话,老太太先了一步,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训斥道:“请了宫里的嬷嬷教习,就给你教程这个样子?简直胡闹,那是你三嫂的地儿,还不让开”
商语蝶被训的动作一致,抱着商少行胳膊的手也放开了,低着头委屈的瘪嘴,暗地里狠狠的瞪着红绣。
红绣赔笑,无奈的暗叹一声,道:“祖母言重了,红绣坐哪儿都一样。”
商少靖忙帮红绣拉开紧挨着商语蝶的椅子,道:“正是,叫红绣姑娘坐这儿也是好的。”
红绣对商少靖点头,挨着商语蝶坐下。
商少靖也笑着在红绣右边入座。陈姨娘在商金氏与商少靖中间坐了,有些局促的低着头,至于黄姨娘和花姨娘,今日的家宴她二人根本凑不上地位上桌。陈姨娘能来,也是因为她曾经是二老爷的通房丫头,生育了长女商艳彤,如今艳彤小姐二十有九,早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了。
一家人入座,老太太笑眯眯的先动了筷,底下人也跟着开动。
红绣饿了,可对着一桌珍馐美味却毫无胃口,仅是不失礼数的适当动筷。商语蝶坐在她左边,半拉身子歪着面向商少行,不停的为他夹菜,还间或问些府外的事,明摆着与堂兄的亲密胜过亲兄长。
红绣并未将此节放在心上,低头含了口荷叶汤,面前碟子中突然多了一块鱼肉。
“红绣姑娘头次来家里,莫要客气,就跟在府上一样。”商少靖笑吟吟,一张俊脸上满是亲切笑容。
“多谢大堂兄,我自个儿来。”红绣礼貌作答,继续低头用饭。
商少行瞧见,仅是笑而不语,老太太倒是发话了,“红绣多用些,回了自个儿家莫装假,没什么抹不开脸的。”
红绣笑道:“祖母说笑,红绣怎会跟家人外道。”
商金氏起身,站到老太太身后为婆婆布菜,头也不抬的问:“早听闻红绣出身不凡,不知家住何处,还有什么人啊?”
此言一出,商少行立即蹙眉。
红绣放下银筷,她的身世,商老太太和商二爷应该都知晓的,二爷知道,二少奶奶八成也知道,若说小辈同辈的不清楚也罢了,商金氏如今问出来,不是为了给她难堪?
心中思考,面上还是淡淡然的,笑道:“回二婶,红绣家主沿海一带,经营绸缎印染生意,家父家母早亡,仅有同胞兄长一位,名唤诸葛公瑾。”说到此处,红绣禁不住笑容满面,诸葛亮和周瑜的合体,反正她怎么说他们怎么听就是。
接下来红绣将诸葛公瑾年少在沿海一带经商成名吹了个天花乱坠,又说自个儿多承兄长照拂,说诸葛公瑾多么多么好。反正夸“他”等于夸自己。
起初老太太和二老爷还没什么反应,到后来越听越离谱,小辈的,如商少靖、商少澜和商语蝶,还有二老爷的妾氏皆是不知内情的,听的是津津有味。可老太太与二老爷夫妻以及崔氏却是知道事情的。
商金氏撇着嘴,想不到红绣姑娘家瞎掰都不打草稿,本想让她尴尬,瞧她热闹,没想到人家借机拽起来了。
崔氏目瞪口呆,对红绣的印象又添了一笔。
红绣说罢,笑着执筷,商金氏哼了一声,道:“既然诸葛家在沿海那么有名,我们二爷怎么都没听说过?”
商少行微笑着说:“侄儿运气好,如此人才被我给发现了。”一句话将商金氏噎了回去。
红绣莞尔,继续低头吃菜,商家复杂,但别看商金氏善言辞,说的欢,可三少爷若认真起来,她可不是对手。
老太太心里头自有一杆秤,红绣如此说法,实质上是在给商家留脸面,儿媳问出这句实属不智。若不是红绣机灵,岂不是叫下人们听去,背地里说商家为了赢诸葛家,连他们不要的外室女都当个宝,弄过来做少奶奶,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红绣啊。”老太太咳嗽了一声,岔开话题,问出她与商少行事先商议好的一件事,“奶奶瞧你在外头住,着实不放心,别院里下人到底是少了些,伺候的不如府里周到。再说你成日绣花,没有个好人照顾着怎么成?你毕竟是商家未来的孙媳妇,不如搬到府里来住,也好熟悉熟悉环境。”
老太太的话每说一句,红绣就了然一份,目光移向商少行,不着痕迹的瞧了他一眼,心道好啊,三少爷竟然算计她,而她还傻愣愣的着道了。今日来的目的,恐怕拜见长辈是次,劝她入商府才是主
眼看着八月十五又要到了,商家怕她为别人所用,才会动了心思。
说白了,她只是商家压制诸葛家的一个工具,如今诸葛家又诸葛言威接手,很久没有作为,外人瞧着已经不成,没有诸葛红绣,南楚原先最好的绣娘也都被诸葛家一家垄断。商家有没有她都无所谓了,但瞧在她一手绣活的份上,不用她还可惜了,留她在外头还不放心,这才起了念头让她提前来商府住下。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一十一章 豪门大院是非多
第一百一十一章 豪门大院是非多
饭厅中安静下来,众人低头吃自己的饭,好似没注意到老太太的问话,可谁不是竖起耳朵听着红绣怎么回答?
商少行优雅的放下了筷子,面不改色的瞧着红绣,他虽说了谎,可红绣的聪明,应该能了解此中的细节。
其实他已经做好了打算,红绣若没有想去帮旁人,也没有自立门户与商家作对的心思,那一切都还好办,如若不然,也是时候除掉一个隐患了。如此优秀的绣娘,必然是众位同行争夺的关键,如果能为己所用完全在自己掌握之中,对自己是一大助力,如做不到,留着便是祸害。
红绣的目光与商少行的交汇,望着他斜挑的凤眼中一抹幽光闪过,心中就是一突,有些人,就算不说话,在他想要释放威慑的时候都能叫人体会到他的震慑力。商少行外表病弱,可风骨如松,一双凤眸若染上狠色便立时失去了潋滟媚态,无端端让她想起曾经在聚缘楼见到的那个被断了手的探子。
她知道,他起了除掉自己的心思。
“祖母,您说的是。”红绣微笑着道:“不过绣妍楼的事儿都是由家兄在管理,如今生意蒸蒸日上,兄长也忙的紧,红绣父母早亡与家兄相依为命,旁日定要去帮衬着,不能因苦了自个儿就扔下兄长不管啊。”
红绣不说来,也不说不来,而是将事扯到了帮着兄长的由头上。
商老太太明知道红绣的身世是怎么一回事,但红绣的理由比她刚才的那个还要冠冕堂皇,如果驳了似乎不近人情。
商金氏“揣摩上意”最为明白,见老太太不说话,便知道她是如何想的。忙笑着道:“哎,也苦了红绣,身为女子还要抛头露面劳心劳力的实属不易,不过令兄高才,应当不会劳你总去楼中,你只需做绣活便可以的,说句不中听的,若将来你入了咱们商府,要在家相夫教子没了闲情出去,绣妍楼的生意还能不做了?咱们少行你别瞧着病弱了些,可头脑是一等一的好,旁日叫他多去楼里瞧瞧,帮衬你兄长就是了。”
红绣现在才明白商金氏为什么受老太太宠信。她不仅是商二爷的“枪”,更是老太太的“枪”老太太拉不下脸来说的话,她完全可以拉的下脸。一番话先是质疑了她,又连带“埋汰”了商少行身体病弱,滴水不漏的将老太太心中有可能想到的都表达出来了。
“还是二婶想的周到。”红绣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嗔怪的瞧了商少行一眼,垂眸叹道,“可惜啊,三少爷日理万机,旁日太过忙碌,从前半年可没多少闲时来帮衬呢,是以兄长才那么忙碌。”无意中偷换概念,将是否入府扯到了商少行帮不帮忙上,红绣心说你商少行能拉我下浑水,咱说好攻守同盟你居然还跟家人联合起来玩阴的,我干嘛不玩你?
果然如红绣所料,商金氏抓住“攻击”商少行的机会定然不会放过, 看向商少行,以长辈训斥晚辈的口吻说道:“行儿啊,不是二婶说你,这可是你的不对了。你哪能只忙着手里的事,不去绣妍楼帮帮你大舅爷呢。好歹咱们可是一家人啊。”
商少行无语,对红绣的“偷换概念”、“蓄意嫁祸”和“东拉西扯”心知肚明,可面上又不好拂了二婶的意思,做了旁人眼中的叛逆子,只好起身恭恭敬敬行礼应道:“二婶说的是,侄儿知道了,以后定会去帮衬着大舅子。”
商老太太很无奈,本以为儿媳妇帮着自己装了一枪,没想到被红绣三言两语不痛不痒的岔开了话题,心道小丫头果然不简单,怪不得能单枪匹马闯出诸葛府的牢笼,女扮男装在圣京城龙蛇混杂的市井中混的风生水起。她现在对她是又赞叹又无奈。刚想再提起话头,想不到一旁崔氏站了起来,行礼道:
“母亲,妾身身体不适,想先告退了。”
老太太说话不成全噎在喉咙里,拉下脸白了崔氏一脸,暗骂狗肉上不了酒席。
“既然不爽利就去歇着吧。”
崔氏眉眼不抬,温顺的又行礼,“诸位慢用,妾身退下了。”
商少行起身:“二娘,我送你。”
崔氏笑着摇摇头:“不必了,有鸳鸯和朵儿送我,你快些用饭吧。”
红绣笑着起来,陪商少行送崔氏到饭堂门前。二人在回到八仙桌旁,似乎气氛与方才的热络不同了许多,众人也皆提不起谈性,老太太瞧红绣伶牙俐齿,想让她入府也不是一天之内逼着来的,也没再提这个话茬。
用罢了饭,老太太累了想着午歇,便叫丫鬟艳秋和晚秋一左一右扶着到了卧房。红绣随着众人送过了老太太,商二爷和商金氏也带着儿子女儿回他们一家所居住的“崇宗园”去了。
红绣刚打算与商少行告辞,突然一个身着豆绿色比甲的俏丽丫头走了过来,见了商少行福神行礼道:“三少爷,夫人请您带着红绣姑娘过去一趟。”
商少行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跟二娘说一声,我们随后就到。”
“是。”
待人走远了,红绣才问:“是你二娘找我?”
“嗯,许是有什么话想对未来的媳妇儿说,刚才不好开口。”
红绣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走在前头:“烦劳三少爷着人备轿,府里这么大,我可不想走断了脚。”
她在跟他生气?商少行莞尔,突然觉得会生气会使小性儿的红绣比旁日聪明冷静的她可爱的多了。
不多时,乘轿的二人来到崔氏的“翠景院”,红绣下了轿,随商少行进门,立即有一名大丫头上前来行礼。
“奴婢给三少爷、红绣姑娘请安。”
“免了。”商少行一面踏着青石砖路面往正厅走,一面问:“二娘呢?”
“在内厅等着您呢。”
红绣跟在商少行身后,一路皆有小丫鬟为二人挑帘问安。不多时来至内厅门前。
崔氏笑着从榻上起身,来到红绣和商少行跟前,笑着说:“行儿,你先去中厅奉茶,为娘有几句话想与红绣说。”
商少行愣住了,似乎想不到急匆匆赶来,崔氏并不找他。
红绣笑道:“母亲有什么话吩咐就是。”
想不到崔氏拉着她的手转身进屋,笑着说:“咱们俩的悄悄话,才不说与爷们们听呢。”
红绣曾从商少行的口中得知崔氏是及疼他的,对他视如己出。那么一个母亲对第一次见面的未来儿媳有什么话说,便可想而知。
“红绣,坐吧。”
“是,谢母亲。”
二人分主次坐下。崔氏笑意盈盈的道:“今日见了你,为娘的好生欢喜,庆幸行儿找了个能干的贤内助。”
“母亲谬赞了。”
“不,我并不是说场面话捡好听的哄你开心,”崔氏面色认真起来,与红绣印象同样荏弱的连翘不同,崔氏有着连翘没有的理智与沉静。
“红绣,我瞧得出,你与我不同,你聪慧,有头脑,说话做事均有条有理。你的身世我清楚,能斗出诸葛府,在市井之中拼出属于自个儿的一番家业,我是佩服你的。我也希望将来入了门,你能多帮衬行儿,你能做到。”
“母亲……”
红绣话未说完,崔氏已经打断了她,道:“咱们商家早年书香门第,老太爷育有三子,老爷是长子。二老爷和三老爷之间都相差十几岁。老太爷在世之时,实质上最瞧不起的儿子便是老爷,嫌他做了商人,丢了书香门第的脸面。老太爷去世后,老爷生意做大,有了钱,便将老太太与两个弟弟都接到府中,给二老爷开辟出个院子单独住着后来又给娶了媳妇。三老爷,更是老爷一手供起来考了科举做了台州知府的。”
崔氏叹了一声,又道:“别瞧老爷对商家的贡献多,可老太太受老太爷的思想影响,仍旧是不喜欢老爷,连带着老爷的儿子也不受宠,老太太最喜欢远在台州的三老爷,其次是二老爷和堂少爷,最次没办法,才喜欢行儿。因为商家是行儿的父亲打下的家业,他们吃的用的,都是行儿父亲的血汗钱。”
红绣想不到,崔氏会与自己说这么多“秘密之事”她自己打探到是一码事,可从崔氏口中得知消息,就是另一码事了。
“如今,老爷去世已有五年多,除却行儿他大哥早年夭折,二哥出家做了和尚一心向佛,咱们长房一脉,就只剩下行儿一人,照理说行儿的爹打下的家业,就该行儿继承。可老太太偏心二老爷,眼瞅着二老爷与侄子争夺兄长留下的家产,她也不说句公道话,还不插手管。”
“红绣,你是聪明人,如今我说与你这些,就是希望你能明白这个家的情况。商家家主的位置,本就该是行儿的,往后你一定要帮着他,为他分忧啊。”
红绣蹙着眉,即便心中不想搀和商府乱七八糟的事儿,但当初为了逃离诸葛府,与商少行结盟的那天起,便注定了她必然会搅合这一趟浑水。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就是唯利是图,怎地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就是唯利是图,怎地
红绣不愿意当面拂了崔氏的意思,再说心中想什么就表达什么也不是她旁日的作风,当下笑了,道:“母亲放心,红绣若进了门,定然会仔细帮着三少。三少爷聪明绝顶,不定还不需红绣的帮衬呢。”
“哎,行儿这孩子……”崔氏的话没说完,突听得门外传来一声轻笑。
“行儿来了,二娘可是在跟红绣揭我的老底??”
商少行笑吟吟走了进来,在面对崔氏的时候,他的笑容比往常更灿烂了几分,不是假笑,而是真诚的笑容。
崔氏嗔怪的白他一眼,“怎不在中厅奉茶呢?”
商少行道:“还不是怕二娘将我年幼时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说与她?”
红绣无语,现在的商少行与叱咤商场心事缜密城府颇深的千年狐狸简直天壤之别。他虽也有风趣的时候,可不见跟谁这么真心的露出笑颜来,见过他现在的笑容,红绣心中总算有了个衡量标准,往后商少行这么笑才是真心的笑。
与崔氏闲扯了一会子家常,红绣起身告辞,崔氏瞧着天色不早,也不便强留。
临出翠景院门前,崔氏道:“红绣,那鎏金钗你就戴上吧。”
“鎏金钗?哦”红绣险些忘了崔氏刚才给了她那个说是“传给未来媳妇”的木盒,她没仔细瞧,还真不知里头放的是什么。
吩咐梅妆将木盒拿来,素手抚摸盒面上精巧的雕工,随即掀开了盒盖。
盒中,一枚鎏金凤钗横卧其中,凤翅舒展,凤尾上皆以蓝宝石做装饰,凤身攒以珍珠,凰口衔玉,垂落三缕珍珠流苏,下坠三枚蓝宝滴珠,华贵不失雅致,俏丽含着端庄。饶是红绣见多识广,也不得不惊艳了一番。
崔氏笑着道:“这是当初夫人嫁入商府老爷送与她的。红绣,你且簪上,给我瞧瞧。”
红绣点头,小心翼翼拿出凤钗簪于鬓端,回头看向崔氏,珍珠流苏晃动,金钗凤尾上的蓝宝石折射阳光,与乌黑墨发呼应着几乎晃花人眼,
红绣微笑,刚想道谢,却听耳边传来“啾”的一声悠长的鸣叫,似清脆的笛音,又似鸟鸣。
“这是……”
崔氏面上笑容自打见了红绣到如今,第一次如此真诚的开怀。
“好,甚好。这鎏金凤钗名为‘凤鸣钗’,是商家祖辈传下与长媳的,老太太当年给了老爷,老爷赠予夫人,夫人去世前交给我,可戴在我的头上它从来没有鸣叫过。如今咱们长房一脉就只剩下行儿,钗在你头上发出凤鸣,是认了你做主子。”
红绣一愣,好奇的将钗摘下左瞧瞧右看看,小小一枚钗,还会有什么“玄幻”作用?人类就是如此,不论古代还是现代,一些理解不了的事情总会归于一些奇妙的解释上。她虽然也不懂,但猜想凤鸣钗必定是构造奇特,内部某个部位起到了“哨子”的作用。
刚想将凤钗放进木盒,崔氏道:“戴着吧,这钗正配你。”
“是啊,小姐,就戴着吧。”梅妆也跟着劝。眼睛盯着红绣手中的凤钗羡慕又爱惜,女人对精致的首饰总是难有抵抗能力。
红绣点头将钗重新插回发髻,刚刚扶正凤尾,又是一声长鸣从她头顶发出,不算响亮,却悠长遥远。
“回吧,行儿,你送送红绣。”崔氏笑逐言开的望着红绣,眼神充满慈爱,让红袖禁不住想起死去的连翘。
商少行笑着行礼,道:“是,二娘,我这就去送她。回头在来给你请安。”
告别了崔氏,红绣随商少行出了翠景院,福全儿与梅妆远远的跟在后头。
来至月洞门旁,商少行停下脚步,低头问道:“红绣,方才我二娘都与你说什么了?”
“你不是该听到了些?她只讲了你们家的历史,叫我帮衬着你一些。”红绣说到此处,略微有些怅怀。
“红绣在诸葛府中瞧惯了各种嘴脸,柳姨娘、秋姨娘,别看表面恭顺着,对诸葛言然总是百般喜爱。可实际上,这次诸葛少爷昏迷不醒,我猜想定与一直最善良的秋姨娘脱不了干系。我见了太多阴暗的东西,从不曾见做侧室的会真心疼正室的儿子,你的二娘真是个好人。”只希望她别是个连翘那样懦弱没原则的愚蠢好人,免得害了自己。
商少行点头,上挑凤眼幽远的望向别处,似乎在隐藏这某些心思和感情。最终叹息了一声,低头瞧瞧红绣。
“是,她待我视如己出,所以我也会待她如亲娘一般。早年她伺候我娘,二人名为主仆,实质上情同姐妹。我娘过身之后,将我和二哥托付给她,她对我们,真是掏心挖肺的好。于我有恩的人,我永远不会忘怀。”
红绣抬头,凤鸣钗流苏晃动,二人四目相对,半晌无言,似乎都想到曾经的伤心往事。
红绣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勉强一笑,道:“三少,咱们不说这些过去的事,你定然还有旁的话对我说吧。”
“是,我有话说。”
商少行觉得此刻已经不必要再遮遮掩掩,坦然一笑,道:“红绣,我希望你能搬进商府来住。我与二叔的斗争,如今与你来说已经不是秘密,你在外面,着实是……令我为难。”
红绣是聪明人,一句为难便能了解他指的是什么。商金氏牙尖嘴利,他怕是被唠叨烦了?
然而,她不是圣人,也自问不是什么烂好人,怎会因为他为难,就牺牲了自己的自由?所以这句话,红绣并没回答,而是佯作没听见,转头望向别处,珍珠流苏坠着蓝宝石来回晃动,头上凤鸣钗再次低鸣。
商少行气鼓鼓的抿了下嘴唇,本以为特意说了刚才的话,二人就是交心了,想不到打感情牌在她这里不起作用
如果她严词拒绝,他一定会实施之前暗地里定下的计策,拿掉这个隐患。可她没有拒绝,态度模棱两可。
咳嗽一声,商少行又思考半晌,道:
“红绣,来商府住下人多,定会伺候得你熨帖周到。”
“我们梅妆、丹烟和凡巧伺候的也不错。”
“商府的厨子最会做鱼,你不是爱吃千载江的白鱼吗?往后让他们每日给你做。”
“再好的吃食总吃也腻味了。”
“我可以带你去逛逛商府,你看上哪个院子,我就给你那个院子。”
“广厦千万间,睡觉也不过就那么三尺的地儿,住哪还不一样?”
“在府中你可以与我平起平坐,就算将来成亲你也不必与我行礼,只在外人面前帮我做足样子即可。”
“三少爷健忘?这些不是早先就商议好的,现下又拿来打发我,也忒抠门。”红绣撇嘴,又道:“再说了,我在外头自由自在的惯了,到府里来人多是非多,麻烦定然会多起来。而且在外头我是主子,自个最大,在府里还有那么多人管着我,我何苦提前进来提前受罪。”
商少行头嘴角抽了抽,他就不信不能说服她了
“要么我现下指天为誓,往后只要你在府中一日,我便一日不纳妾,我知你最怕麻烦,在我们的院儿里,我会尽量给你自由安静的日子,妾氏多是非多,不论你我是否真夫妻,你做一天我的妻子,我便尊重你一日。”
红绣似乎动容,抬起头瞧着商少行,头顶凤鸣钗又一次低鸣出悦耳的声音。
商少行无奈又加条件。
“商府经营绸缎织造印染刺绣裁制的生意,目前真正属于我的也只有聚缘楼而已,如果还不够,我可以每年给你聚缘楼一成的分红。这样总可以了吧?”
“成交”
要的就是这个,干嘛不早说。
红绣歪着头笑起来,入商府似乎是势在必行,既然一定要来,为何不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是以她不将话说死了,吊着商少行的胃口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条件,最终达到自己最初想要的目的。
此时,商少行才明白自己似乎是着了红绣的道,无奈的叹了一声,他们相识到如今,自己总是在她这里碰钉子,偏偏着道了又没旁的法子,只能忍着。
“好了,三少爷,我也该回了,你早点歇着。”红绣心情大好的拍拍商少行的肩膀,笑吟吟的走出月洞门。梅妆小跑步过来扶红绣上轿,主仆二人风风火火离开。
商少行站在一旁,过了半晌才回头,“福全儿。”
“是,少爷。”
“给红绣姑娘将‘馨苑’腾出来。”
“少爷,怎么不收拾正院儿?”
“待她过门之日,自然是要住正院的,现在她身为客人,还是住馨苑最为妥当。”
※※※
商府的事红绣应了商少行,可没当面应下老太太。红绣猜想老太太对她与商少行的“交易”是不知情的,不然也不会接连几日都请她道府里去,今儿瞧绣花样子,明儿尝新鲜小吃,后儿又有新打的首饰让她选。
总之,与商府的交集频繁起来,红绣也逐渐能熟悉了复杂陌生的环境。
这日刚回了别院,预备换男装去绣妍楼瞧瞧,丹烟突然进门,“小姐,九王爷府来人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一十三章 阴测测的试探
第一百一十三章 阴测测的试探
红绣穿外袍的手一顿,“九王爷?就是前儿凡巧说的天琴郡主的生父?”
“回小姐的话,正是。”丹烟蹙眉,走到跟前帮红绣将刚刚穿上的男装换下,发髻解开,按着她坐在绣墩上重新为她梳了“倭堕髻”,斜插“凤鸣钗”,想在为红绣上旁的头面,被她躲了开。
“简简单单就好。丹烟,将我那身白绮的袄裙拿来吧。”
“是,小姐。”
丹烟手脚麻利的服侍红绣打扮妥当,不多时二人来至前厅。
一名容貌端丽,年约四十出头的媳妇子站在当中,见红绣主仆进来,面无表情硬生生的问:
“你是红绣?”
红绣心道王府的人说话就是牛气,面上微笑着:“正是。”
“随我走一趟吧。”
“敢问这位姐姐,不知是王府里哪位贵人唤我?”
“我们郡主叫你去,是你的福分,莫要默默蹭蹭的。想知道什么到了王府自然知晓。”
媳妇子转身走出正厅。丹烟气的一撇嘴。红绣对她的态度倒是不以为意,俗语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王府里的下人都比平头百姓高出一头去,也不怪她鼻孔开在脑门子上。
出了门,乘王府派来的马车,不多时便来到圣京城中中心最为神圣的一个位置,九王爷是当今圣上如今仅剩的一位亲叔叔,府里规模自是旁人不能比,头先她还觉得商府够大够华丽,现在一瞧,才明白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王府雕廊画栋富丽堂皇,门口一对汉白玉的石狮子甚为威武。朱砂红墙显示出王家气派,琉璃瓦上不然尘埃。
下了马车,从侧门入府,马上有下人抬轿来相应,红绣上了轿,过外仪门,穿月洞门,过内仪门,一路颠颠簸簸,不知过了多久才下了轿。
面前一座雅致院落,匾上书“繁丝馆”,后有九王爷“李晟”的大名和印鉴。
“红绣姑娘,请吧。”
方才那名媳妇子面色不变,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声,抬腿迈入了院子。
红绣点头,紧随其后,绕过水月影壁,穿过抄手回廊,又走了半晌才来到外厅门前。
“郡主在里头呢,你自己进去吧。”
“多谢你了。”红绣点头致意,回头吩咐丹烟:“你且在一旁候着。”
丹烟担忧的点头:“是,小姐您自个儿多留神。”
红绣拍拍她的手腕,“无碍的。”
天琴郡主找她来是为何事她不知晓,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们二人毫无交集,此番突然找她必定来者不善。杜氏是郡主的姨妈,如今间接因为她的缘故被逐出了府,现下恐怕情况不容乐观。
进入花厅,红绣没有心情感受脚下柔软的花团锦簇地毯的柔软,也没有心情观赏屋内的精致摆设。径直走向坐于正位的郡主李天琴跟前。
李天琴一身华贵,洋红锦缎绣金梅的袄裙衬得她俏丽端庄,头梳十字髻,八宝鎏金攒玉簪斜卧于发髻之间,六股翡翠滴珠的流苏来回摇晃。发髻正中紫玉蝴蝶簪做妆点,妆容精致,眉心花钿鲜红欲滴,红唇翘起,两耳南珠丁香儿泛着亚光。
“红绣参见郡主。郡主……”
“免了免了。”
红绣话未说完,李天琴便从主位上下来双手相搀。拉着红绣的双手道:“上回诸葛府一别,你我约莫快有一年未见了吧?”
提及诸葛府花园中的事,红绣心里一突,心中做好防范,暗自打起一百倍的精神,面不改色的笑道:“回郡主的话,没有一年,约莫也该有八九个月了。”
“哎。”李天琴口打唉声,叹道:“最近父王叫我在府里勤学女红刺绣,不准我出去,不然早就去绣妍楼找你了。”
红绣垂首站着,“是,往后郡主有何吩咐,尽管派人来知会一声即可。”
“说的哪儿的话。”
李天琴优雅的拉她到一旁的湘妃榻坐。红绣不敢坐,只是搭了个边。
李天琴放开手,道:“红绣啊,你的绣品我看了,现下宫里头好多主子想要求你绣的花样子还要排个名号,瞧瞧谁受宠谁不受宠呢,我头些日子跟尚服局的管事说了,想要你的一方帕子,可怎么都没求来。”
“郡主说笑了,红绣惶恐。只要您吩咐一声,回头我定抽空绣了给您送来。”
红绣心知郡主想说的不是这层,而是在借机讽刺她,说不定其中还饱含其他意思,但愣是装着没听懂,笑着搀和过去。
李天琴见红绣如此,高深莫测的转了话题,道:“绣妍楼有红绣姑娘和令兄经营,名声大噪,生意兴隆,这是城中所有人都知晓的。哎,我对你的绣活喜欢的紧,若不是你要为了皇商娘娘们做活,我还真的也想麻烦你呢。断断的一年太少,要是以后也能用到你的绣品就好了。”
红绣猛然抬头,看向李天琴五官清秀的鹅蛋脸,目光交汇,她似乎从她的眼中看到了阴谋。
“郡主抬举了,您身份尊贵,若您想点名要红绣绣活,只需通知尚服局一声即可,活计改日就会派道商家头上去,我也会接到单子的。”
红绣顾左右而言他,心中实际上已经惊涛骇浪,九王爷府所有的绣品都是由尚服局中的绣娘供应的,她如此说,不是希望她能进尚服局?
如此情况似乎明朗,天琴郡主今日,是给她“高官厚禄”来了。若她方才做了肯定回答,定然算应下她的话,说不定哪日她就失去了自由,到尚服局做了绣娘了。可为什么?天琴郡主突然如此,一定有阴谋在其中
“哎,可惜了。”李天琴蹙眉,将不满掩饰的彻底,“我也是因太喜欢你的绣活了才这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头去。”
“红绣省得。”
“那好,你事忙,我也不多留你了。杨妈妈,将我给红绣姑娘备下的礼物拿来。”
方才引路的媳妇立即满脸堆笑的福身:“是。”
郡主送红绣的乃是一套馨岚居上好的胭脂水粉。
红绣双手接过,说了一番好听的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杨妈妈,你先下去吧。”
“是,郡主。”
李天琴散了下人,见再无旁人,转入侧厅。
一个身着青草色锦袍,手执玉骨扇的年轻公子走了出来,只见他面容俊俏,白皙的娃娃脸上柳眉大眼,鼻梁高挺,眼角微弯,嘴角上扬,不笑也似在笑,不正是诸葛二少?
“天琴。”二少爷面容带笑,轻轻挽着郡主的手臂。
李天琴面带羞怯,红着俏脸低头:“别这样,让下人们瞧见了不好。”
“怕什么,我方才来没避着人,如今避开做什么,谁不知道郡主与我是妾意郎情,两心相许?”
一番直白的话,说的李天琴俏脸红透欲拒还迎的挣了两下。诸葛言威也不强求,松开手笑着说:“郡主帮了我的大忙,你说,要我怎么谢你呢?”
“言威,你理当明了我的。”李天琴转过身,翡翠流苏摆动,幽幽叹道:“我外公一脉人丁凋零,母妃去的早,如今能与我有些投缘的杜家人,仅剩下姨妈杜氏,为了你,她离开诸葛府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我也没有出手帮衬。如今为你试探诸葛红绣的口风,也是心甘情愿。我说这些并非抱怨,只是希望你能明了我的一番心意,希望你能以同等的真心来待我。”
“天琴。”诸葛言威似乎动容,娃娃脸上敛去嬉笑,正中的执起李天琴的双手到唇边,虔诚的烙下一吻。
见李天琴羞红了脸低下头,诸葛言威才幽幽道:“我娘是侧室,我生于诸葛府,看尽了妻妾之间的争斗,深知其中的苦楚。我答应你,将来若我们能成亲,我定然不会有负于你,不会纳妾来与你惹气。”
“言威……”
李天琴感动的低下头,螓首靠在诸葛言威肩头。诸葛言威顺势揽住她的腰,在背对她的方向,目光转为深邃。
他让郡主以入尚服局做诱饵试探红绣的口风,就是想看今年红绣的选择,如今看来,她是铁了心要帮衬商家。他刚刚接手诸葛家,所有一切有待于熟悉和重整,今年的月夕比评对他重振家威来说事关重大。看来,也该是时候想法子除掉诸葛红绣了。
※※※※
“公子,怎的好些天没瞧你来楼里头了。”
红绣身着男装,摇着折扇刚刚迈进绣妍楼门槛,周掌柜便笑吟吟的迎接上来。
“周掌柜。”红绣压低声音,笑着问:“这两日可有什么单子,账本在何处,拿到楼上来给我过目。”
“好嘞,公子爷您先上去奉茶,我稍后就到。”
红绣上了楼,有年轻漂亮的“女小二”红着脸羞答答的为她沏茶送了来。对于女同胞们的热切眼神,红绣如今早已经习以为常坦然面对。端着茶品了一口,不多时周掌柜便到了。
“公子爷,这些都是楼里近些日的接下的单子,丞相大人的妇人要一条双面异色绣的帕子,还有吏部侍郎的长女……”
周掌柜大约报了一下主要的绣活,突然一拍大腿,道:“公子也,瞧我的记性,忘了件大事。方才有个江南来的富商到咱们楼里来,求一副真丝绣布两丈长五尺宽的百鸟朝凤图,打算给双倍的价钱,没有指定绣娘,只要求快些绣,赶在六月初三之前送到台州李家庄去。请公子爷示下,这单子咱们接是不接?”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一十四章 姐不好男风
第一百一十四章 姐不好男风
“双倍价钱?”红绣素白纤指端起胎质细腻的白瓷茶盏,优雅的抿了一口上好的明前茶,明媚杏眼斜挑,姿态慵懒望向周掌柜:“那人是个什么样的主儿?”
周掌柜早见惯自家主子名冠京城的俊容,如今瞧了“诸葛公子”,心里更加感慨——好好一个男人,长这么美做什么。
“回公子爷,那位约莫三十出头的岁数,瞧装扮该是个富家公子,一口台州口音,小人约莫着他要绣的百鸟朝凤图许是家中收藏的吧?”
“说什么时候来下单子了吗?”
“回爷,那位公子说今儿下晌会来,我当时没应下,是想跟公子爷您商议一下,您看咱楼里绣娘手头大多都还有活儿,若是接下,有些个单子就要放一放,不过双倍价钱可是一百万两银子,您看……”
红绣不知为何,心下只觉得此事透着古怪,却说不出哪里奇怪。低头笑笑,兴许是她太过紧张了,抿抿红唇,道:“既然那位公子下晌来,我就晚些回府,会一会他,亲自与他商议之后再决定。”
“有公子爷亲自去谈必定妥当了,小的不打扰您看帐,先告退了。”
“嗯。”
待周掌柜躬身退下之后,红绣慢条斯理研磨,拿出自个儿单独记账的本子和“鹅毛笔”。毛笔她会用,但到底还是用惯了现代自左向右横排书写的方式,而且南楚国记账是叙述式的,曾经在诸葛府看诸葛言然彻夜看帐,就知道这种记账方式有多么累人。明明可以用日期、出账、入账等等几个栏目列表记录的事情,干嘛费力气费笔墨写那许多?
将账记下,又用刚学的“蹩脚”算盘算了总数,其实用笔算对现在的红绣来说会快一些,但算盘她早晚是要学的。待一切忙完,已经过了申时。随手拿了茶盏,茶已凉透,因前世她是胃癌去世的,今生对于养生格外注意,凉茶她从来不饮,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刚要叫人,突然看到窗台上坐了个红衣美人。
“洛寻,何时来的?”对于姬寻洛的神出鬼没,红绣早已经习惯了。
姬寻洛一身红绮外袍懒散的挂在健瘦的身上,被窗外威风吹拂,真有夏花盛放的绝艳。妖冶的眼眸里含着笑意,红润薄唇轻启,缓步走到红绣跟前。
“来了好一会,见你在看帐便没做声。”看了看桌上的鹅毛笔,又是邪魅一笑:“想不到你是这么写字的,真叫我大开眼界。”
红绣尴尬的咳嗽一声,心中气姬寻洛“毒舌”,大眼一转起了耍弄之意,一面往外走一面佯作委屈的低头,道:“旁人若笑我也就罢了,你要笑话,我便真不知说什么好,你也知道我从前是痴儿,写字识字都是在大少爷房里偷学来的。”
看着红绣藏在飘逸男装中的娇小身影,听着她含着委屈的话,姬寻洛直觉心?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