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绣添香第27部分阅读
红绣添香 作者:肉书屋
是人牙子才刚卖进府里来的,你选几个做粗活。”瞧瞧一旁安静伺候的梅妆、丹烟和凡巧,商金氏又道:“瞧你屋里贴身的人,特跟你似的水灵。”
“二婶取笑红绣了。”望向外头回廊里的几人,红绣问:“二婶,你带来的人就是那几个?”
“正是。苏妈妈。”
商金氏叫了一声,外头一名老婆子立即应声,带了五名丫头走了进来。
“见过二夫人,给红绣姑娘行礼了。”
老婆子身着墨绿色的比甲,圆滚滚的腰上系着青色的宫绦,约莫她也就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可摸样却显得老些。
“苏妈妈免礼。”
看向在她身前并排站着的五人,红绣随意从中间选了名叫花儿和朵儿的留下做粗活。转而对商金氏道:“二婶,我院里也没什么活做,多的人便不用留了。”
“也好,不过苏妈妈你可得留下。”
商金氏拉着红绣的手,介绍道:“苏妈妈是我远方的亲戚,早些年做过行儿的||乳|娘,你初来商府,对府中一应规矩皆不熟悉,往后就让苏妈妈在身边伺候着,也好帮你熟悉熟悉环境。”
商金氏说的冠冕堂皇,可实际上她心里清楚,府中造册,根本没苏妈妈这号人,她只不过是她的远房亲戚,想借此机会将人安插进来罢了,至于说是三少爷的||乳|娘,她也不过只奶过商少行几日便被三少的生母商夏氏撵了出去而已。
府中之人明镜一般,红绣初来乍到并不知晓。心思转动,自然明白商金氏安的什么心。在大门大户中住着,本也没什么事好叫人监视放不下心的,可身边多了个眼线,自然是不顺心,再者说商金氏叫苏妈妈过来,瞧意思还是打算让她做馨苑的管事,没事“指点”一下她府中的事。若下人们抱团成了一派,她一个人不就被孤立了?但是此际她还无法拒绝,因为商金氏做的完全合乎情理。
“还是二婶想的周到。”红绣笑道:“我原也是打算求二婶给我指派个明白人的,商府毕竟大门大户,若是红绣不懂规矩出了错,不是叫人背后拿短嘴说去。”
见红绣如此痛快的应下,商金氏眼中闪过得意之色,笑道:“既然如此,苏妈妈,你就在这好生伺候红绣姑娘。”
苏妈妈喜形于色,行了一礼道:“是,二夫人且放下心,老婆子我定然竭尽所能,伺候的姑娘熨帖。”
商金氏又坐了一会子才离开,即便发现红绣脸色不好也洋装看不到,并未提起请大夫的茬,待人去了,红绣吩咐梅妆给新来的两个粗使丫头安排屋子。
苏妈妈上前一步,笑道:“姑娘,往后这些事就交给老婆子来做吧。”
红绣略微差异的望着苏妈妈,苏妈妈亦不动声色,面上的笑容如戴了一层木头面具,情绪丝毫不露。
半晌,红绣了然,“既然如此,就有劳苏妈妈了。丹烟,你去帮我归置妆奁匣子。凡巧,你来归置我的衣裳绣活,梅妆,帮我铺床,今儿身子不爽利,我先去补一觉。”
苏妈妈见红绣袅袅婷婷的回了卧房,撇撇嘴哼了一声,带着花儿朵儿去馨苑后院安排住处。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二十六章 给他幸福的人?
第一百二十六章 给他幸福的人?
红绣回了卧房,梅妆一面帮她铺床一面道:“方才那位苏妈妈瞧着便是个厉害人,小姐,你可仔细着她一些,别叫她欺负了去。”
红绣懒懒一笑,“她不会怎么我的,倒是你们,要多留神,我瞧他也不是个善茬,没的挑剔你们,今儿这不对了那又错了的。”
商金氏送了人来目的太过明显,其中抓她的错处与难堪正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欺负不了她,她的下人便会跟着遭殃。想到此处,红绣难免觉得愧疚,有些时候她真恨自己怎不生出三头六臂,从前护着娘亲她做不完全,现下顾着她的丫鬟也要衡量局势。
话音方落,丹烟和凡巧分别捧着妆奁匣子和衣裳包裹进来。
红绣脱了褙子,仅穿雪白的中衣坐在床榻边,道:“丹烟,凡巧,你们也多留神,还有梅妆,三个人里你是最容易冲动的一个,你们谨记,不论苏妈妈做什么说什么,你们绝对不能与她发生正面冲突,咱们才来商府立足不稳,一切都需小心行事,若落了外人的口实,往后咱们谁都甭消停了。”
梅妆和丹烟、凡巧对视了一眼,面上皆露出严肃之色。
“是,小姐,奴婢们省得。”
“嗯,”红绣点点头,“若有什么就来说与我,我先眯瞪一会子,约莫巳时的时候叫我起来,还得去翠景院给二娘请安呢,哎,昨儿来了没腾出功夫去,今儿若不去可是失礼了。”
“小姐放心歇着吧,奴婢会仔细的,稍后到了巳时便叫您起身。”
“好。”
红绣对丹烟微笑,脱了绣鞋爬上床榻将自己蜷缩在被子中。窗外雨声潺潺,空气中泛着驱赶不去的潮湿阴冷,呼吸时候鼻尖似乎都是凉的。再加月水来第二日的不适,小肚子拧着劲儿的疼,红绣只得抱着被子忍着,强迫自己睡一下,希望睡醒之后会好起来。
知道红绣身子不适,三婢女做事皆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发出声响,不多时,门外回廊处传来抖落油纸伞的声音,随即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丹烟看了梅妆和凡巧一眼,示意他们先在屋里呆着,自个儿迎了出去。
小心翼翼掀开门口的珠帘,正瞧见苏妈妈走到门前。丹烟为三婢中性子最为沉稳的一个,平日最得红绣的真传,若想喜怒不形于色倒也不难。
“苏妈妈。”丹烟笑道:“小姐身子不爽利,这会子刚睡下了。”
苏妈妈眸中闪过不愉之色,刚安排了花儿和朵儿的卧房,本想来请示一下,没想到下命令的人自个儿睡的倒是舒服。
“哦,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姑娘休息,倒是你们三人,快些将红绣姑娘安排的事情麻利儿的收拾妥当,稍后到正厅里来,我还有话要说。”苏妈妈斜睨了丹烟平凡的五官,哼了一声,道:“商府不同于一般府邸,规矩甚多,我也是怕你们外头野惯了,若是冲撞了上头,老太太兴许因着你们主子的面儿网开一面,可若是丢人现眼,那就难瞧了。”
丹烟听了苏妈语气一阵添堵,她们三人在府外伺候姑娘,虽然是下人,红绣从未给过她们脸色,对她们没有再好的了,如今苏妈妈横插一路,到似乎比主子的派头都大,她怎么能服气。
可一想到红绣刚才嘱咐的话,丹烟又忍下了气,脸上堆笑,道:“多谢苏妈妈教诲,我先去将小姐吩咐的活做完,稍后叫上凡巧和梅妆一同去给您见礼。咱们初来乍到,商府中的事还要多请教苏妈妈呢。”
低了一头的语气让苏妈妈非常受用,满意的点头撑开油纸伞离去了。丹烟白了苏妈背影一眼,才转回卧房去继续归置屋子。小姐要求不多,只要安静舒适即可,这点小要求她们三个若是做不到,哪里配得上小姐如此待她们。
“小姐,巳时到了,小姐。”
肩膀被轻轻推动,红绣张开迷茫的双眼,其实只睡一小会根本不顶事儿,不过想到翠景院的崔氏,她还是不得不动弹。
“梅妆,帮我把开春的那件狐狸领的斗篷找出来,我等会披着。”
“小姐,您冷吗?”梅妆伺候红绣穿绣鞋,蹲在地上担忧的抬头问。
这些小事红绣平日都是自己做的,奈何今日太不舒服,弯腰都觉得肚子疼的紧,只得劳烦梅妆,笑道:“还成,待会我先去给二娘请安,回来想吃凡巧煮的红糖姜水。”
凡巧忙点头,“放心吧小姐,我一准儿给您备好。”
红绣又拍了拍身后正在为她梳头的丹烟,打趣道:“好丫头,别把一整妆奁的头面都给我簪上啊,我头上顶着的起码十几斤重了。”
丹烟扑哧一笑,自家小姐对待下人一直亲和,每次都会温言细语玩笑似的告诉她们她的想法,而不会像旁的主子似的不拿人当人看。她这样原则分明张弛有度,是她最敬佩的。
丹烟将刚刚为她戴上的金钗摘了下来。
红绣对着铜镜左右照照,“今儿气色不好,头面多了反倒显得脸色难看。”自己动手将头饰全都摘了,只留了珍珠的抹额,起身披上凡巧递来的狐狸领斗篷披上,笑道:“去备轿子吧,丹烟与我一同出去。”
“是,小姐。”
翠景院并不大,与红绣暂居的馨苑比起来多了些绿意,少了些繁华。
下了轿子,门前的小丫鬟立即往里头通传,红绣和丹烟一前一后迈进门槛,身穿青色比甲相貌清秀的大丫鬟鸳鸯已经笑着走到近前,福身行了一礼。
“给红绣姑娘请安了。三少爷刚到,想不到您后脚就来了,姑娘快请随我来。夫人方才还叨念您呢。”
“好,劳烦你了。”
入了正厅,走向右侧偏厅,三少爷刚好迎面而来。
红绣微笑着点头:“三少。”
“嗯。”商少行凤眸上下打量红绣,带着她走向屋内,低声问:“身子不爽利?”
红绣一怔,摸摸苍白的小脸,道:“还好,许是昨日累了,又染了风寒。”
瞧着三少方才对她甚为关心的样子,红绣本以为他会说些好听的,想不到三少爷居然扑哧一笑,停下脚步回过头,绝美俊颜上竟然是戏谑笑容:
“昨儿瞧你精神的很,怎的一夜就病了?可别说是大理寺那一遭吓到了,我可不信。”
“你……”
红绣气结,白了他一眼气哄哄的绕过满月荷塘的水墨插屏。
崔氏身着月白色锦缎青花水月袄裙,头上只别着个翠玉簪子,正端坐于榻上。见了红绣眉眼含笑的站起身走过来,拉住红绣的双手。
“绣儿来了。”感觉到她偏低的体温,蹙眉道:“手怎么这么凉,瞧你脸色差的,可是病了?”
红绣摇摇头,拉着崔氏在圈椅坐了,撒娇的道:“母亲,我的身子无碍的,只是着凉了染了风寒。回头喝点姜糖水就好了。”
崔氏摇摇头,叹道:“绣儿,可别年轻轻的便不知顾着自己的身子骨,风寒也不是小事。”看向商少行,语气转为严肃:“行儿,待会儿请郎中给绣儿瞧瞧,自个儿未来的媳妇也不知关心。”
商少行恭敬的拱手行礼,“是,二娘。”看看红绣不平的脸色,竟然难得的俏皮了一次:“她昨儿在大理寺公堂上金钢铁人似的,怎么瞧也不像是会病的。可别是故意装病来惹二娘心疼。”
“混孩子,尽说昏话。”崔氏白了商少行一眼,忍着笑道:“还不去将邹先生请来给绣儿瞧瞧。”
“是是是,儿子知道了。”
商少行佯作不耐烦,笑着出去了,崔氏不禁莞尔。
红绣见他们母子和睦,商少行在崔氏面前仿佛忘却一切烦恼,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伙子,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崔氏拉着红绣坐下闲话家常,不多时又请三少爷的郎中邹先生诊了脉,开了温补的方子调养,确定红绣没事,崔氏才放下了心。
商少行看时间差不多了,道:“二娘,我与红绣有些事,想借你的偏厅商议一下。”
崔氏了然的点头,起身道:“正巧,我也乏了,先去小憩一会子,稍后咱们一同用晌午饭吧。”
“好,二娘,我送您。”
红绣起身,与商少行一同送走了崔氏,回身笑道:“三少可是要谈月夕比评之事?”
商少行微笑,“你倒是聪明,就不知今年比评的花样子你想好了不曾,大堂兄出门尚未归来,二叔得了闲整日问我要比评的花样子。”
“原来如此。”红绣走到书案旁,慢条斯理的研墨看向商少行,道:“我于笔上功夫不成,不若我来口述,三少爷动笔,可好?”
商少行对她的坦然颇为赞赏,欣然应允,坐到案前按照红绣所说挥毫泼墨,越是下笔,越是觉得红绣的想法甚为精妙,不免面带笑容,笔若游龙。
崔氏在屏风后瞧着商少行与红绣二人一人磨墨,一人微笑作画,皆是天仙似的精致人儿,皆带着心思契合的笑容,心中难免感动,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大半,说不定有了红绣,行儿真会得到幸福也不一定。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二十七章 惺惺相惜情不自禁…
第一百二十七章 惺惺相惜情不自禁…
二人用过午饭离开翠景院的时候,商少行脸上出现的是从未有过的兴奋光芒。看着红绣的时候目光盛满了赞赏。
红绣中午用了崔氏亲手熬制的姜糖水,身子已经暖和不少,雪白的狐狸领斗篷便穿不住了,只是搭在肩头上。见商少行奇怪的望着她,好笑的道:“三少,怎么这么看着我?”
商少行俊美的脸因为兴奋而泛着光彩,道:“红绣,我从未想过你竟有此奇才。”
红绣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她不过是决定今年的月夕比评要绣乱针绣的屏风,与商少行商议了条选材用料以及构图之后,用眉笔随意画了幅素描立体透视图罢了,“近大远小“,在现代几乎人人知道的事情到了这里竟叫聪明绝顶书画堪称一绝的三少爷叹为观止惊为天人,着实是她意想不到的。
“三少,您过誉了。若说用毛笔作画,红绣真是不成的,您的画惟妙惟肖,技艺非凡,反倒来称赞红绣‘奇才’,真是叫红绣无地自容。”
商少行摇头,面容虽然仍旧沉静,可双眼中的晶亮是如何也挡不住的。迈出门槛,下人将轿子备下,商少行却摆摆手,道:“红绣,咱们走走可好?”
红绣这厢一条腿已经迈进轿子,闻言回头,诧异道:“你我似乎不同路吧?”
商少行盛意拳拳,没想到兴起之时被红绣来了个烧鸡大窝脖,抿了抿苍白的嘴唇,斜挑了凤眼道:“你可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我就不能送一送你?”
红绣无言以对,周围下人们皆低下头暗自窃笑,尤其以丹烟为最,未来的姑爷待小姐如此温柔,他们又郎才女貌,她当然乐得他们多多相处。
见商少行仍站在一旁等着不入轿,似乎兴致颇高,红绣无奈,只得又跨出轿子。左右自己午饭吃的太饱,马上坐轿子也于身体无益。
“也好。既然三少爷吩咐,红绣哪敢不从。”应是应下了,可姿态拿的不低。
商少行好笑的摇摇头,走在了前头,红绣不甘落于他身后,追上前与他并肩走向右侧的抄手回廊。商福全与丹烟对视一眼,好笑的带着一应奴仆远远跟着,尽量不坏了主子的好事,远远瞧着并肩而行的二人,下人们君忍不住赞叹他们是天作之合。
商少行身着鱼白色织锦云纹外袍,衣襟袖口处用蓝色丝线绣着云水回纹,淡雅干净,加上他身长玉立,气质飘然,隐有劲松之态;红绣身材娇小,气质高洁,跟在这样一个耀眼的男子身旁丝毫不落下风,微风吹来,肩上斗篷被吹动,二人脑后长发均飞舞而起,仿佛每走一步,都渐渐要融入古色古香的水墨画中一般。
“三少爷,其实若可以,你旁日可以经常走动走动,对你身子只有益处。俗话说‘生命在于运动’,总是出了书房就是商铺,再好的身子也会毁了。”红绣抬起头笑道。
“是,我也知道。不过明白是一回事,真要去做是另一回事。”
商少行背着手,看着回廊外的景色叹了一声:“有些时候像这样闲听落花,吐纳雨馨,对于我来说都是一种奢侈。你也忙活绣妍楼一阵子,应当知道,仅是一个绣妍楼,账本子都够你瞧的,更何况商家的生意从南方的养蚕吐丝织造印染,一直道现下的缝制成品,哪一样不需要操心劳神?每到月末各地的账本子一到,便是喝口茶的功夫都是偷来的。”
红绣理解的点头,“我明白,其实若不是为了争口气,倒不如有几亩地,放两几牛的日子来的舒坦。”红绣看向远方,眸中神采晶莹:“不用锦衣玉食,只要有一间陋室,两本闲书。想绣花了缝上几针,想喝茶了沏上一壶。‘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若是再能找到一个知心人,两情相悦永不厌,‘一生一世一双人’,便给个神仙做也不换了。”
商少行低头瞧瞧红绣,突然觉得她天真的可爱,“这些日子咱们这种人是永远不可以奢望的。”
“为什么?”红绣仰头看他。
“因为责任。”商少行语重心长的道:“红绣,从你‘斗’出诸葛府,踏入了这一行当,展露出过人的绣艺一开始,你的日子便不可能安于一陋室了。你难道不知你的‘双面三异绣’已经与北冀国赵姬的‘双手异飞绣’称为天下双绝了吗?你的绣法,多少绣娘竞相钻研都没弄明白,而赵姬的双手异飞绣也同样无人能学得通。”
红绣无言以对,此事她哪能不知?
赵姬乃是北冀国第一绣娘,双手异飞绣顾名思义,与“左右互搏术”类似,可以左右开弓,且速度如非,绣不同画面而不会出错,绣工也是一流,这种手艺她是做不来的。至于说有人研究她的双面三异绣,红绣倒是不担心。
自打去年月夕比评绣过双面三异绣之后,她便再没有用过这种绣法,平日最多只是在帕子上绣小幅的普通双面绣罢了。她知道,在古代她是靠着这门手艺吃饭的,若别人偷师学了去,天下独一份儿不再存在,她的价值也会降低,北冀国若想要她的三异绣去研究可不容易,如果是双面绣,也只能拿到小幅的帕子而已。
二人闲谈着,一路缓步向馨苑走去。红绣发现商少行不只是个徒有外表的富家公子哥,也并非只是一个简单的“j商”罢了。他博览群书,见解独到。若是南楚国没有商人之子不可以考科举的说法,他所懂得的也足够考个进士吧?
虽然南楚国许与她熟识的中国古代截然不同,但文化历史等方面皆大同小异,于时下政治,他们二人的想法往往不谋而合。于诗词歌赋,红绣虽没有古人“原创”的诗词功底,但从小到大五千年中华的精品诗词脑袋里也“库存”了不少,如今随便说上两句,便能与商少行交流半晌。
商少行瞧着她的眼神越发晶亮,待到了馨苑门前,他停住脚步问:“红绣,我真不知你竟然是如此博学多才的奇女子。令堂究竟请了何方高人于诸葛府中秘密将你培养起来的?”
红绣一时不好回答,只装作没听到,走了两步突然回头,俏皮的道:“三少爷,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就‘送’到此处吧。”
商少行想不到红绣会如此说,当下愣住。远处的丹烟与商福全二人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丹烟。”红绣白了她一眼。
丹烟立即低了头强忍着笑意,不敢再做声。
谁知她这一眼不自觉流露出的媚态,倒叫三少爷看痴了去,红绣回头,正对上商少行深邃的双眸。怔然之下俏脸一红,转身走入院子头也不回的道:“丹烟,三少爷大驾光临,还不去沏壶好茶来。”
丹烟忙点头应是,一溜小跑的去沏茶。
商少行望了望天,自言自语道:“既然都沏好茶了,不进去吃一盏似乎不通情理,也罢,也罢……”叹了一声,迈步如了门槛。
商福全等一干下人站在不远处,见到三少爷如此,皆忍俊不禁,商福全脸上笑容尤为欢喜,自从见了未来的三少奶奶,三少爷的笑容也比平时多得多了。
红绣与商少行在正厅坐定,前后门皆敞开着,威风吹来送进阵阵花香。珠帘晃动摇曳光影。
不多时,梅妆手捧茶盘进了门,低着头来到跟前,先端了一盏茶放在红绣跟前。
“小姐,请用。”
又拿起另一盏白瓷茶盏递给商少行,“三少爷,请……啊”
话没讲完,茶盏没拿住,整个一盏茶都泼在商少行衣襟上。
商少行皱眉,忙起身抖衣裳。
梅妆惊恐的退后一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三少爷,可有烫伤?”
“无碍的,”商少行摆摆手,人有失手,小丫头也并非故意,再说就算看在红绣的面子上他也不能怪罪,只扬声道:“福全儿,回去给我取衣衫来。”
商福全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梅妆,转身撒腿跑开了。
红绣见商少行并未烫伤,放下了心,看向梅妆,只觉得事情蹊跷,可又说不出哪里蹊跷。
“梅妆,你起来吧。”
“是,小姐。”
梅妆哽了一声,撑着起身,却皱眉“嘶”的吸了口冷气。
红绣一惊,忙上前扶住她,手碰到她手肘,疼的梅妆越发红了眼眶。红绣察觉不对,刷一下将她衣袖撸了起来,只见她细白的胳膊上竟然不满了淤青。
“梅妆,这是怎么回事”
梅妆仿佛被欺负了的孩子,呜咽着哭了出来,“小姐,奴婢跟着您,从没受过那许多苦,商府里规矩多,奴婢吃也不对,打扫也不对,苏妈妈管教的严,错一次就掐一次。”
红绣眯起明媚大眼,“那你方才进来怎么不说?”
梅妆怯怯的看着红绣,又瞧了瞧一旁的丹烟,诺诺道:“小姐,丹烟不让说……”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二十八章 偷偷“约会”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偷偷“约会”去
红绣闻言柳叶眉微微蹙着,即便没瞧向商少行,也感受得到他投射在自己身上的探究目光。心中怒气立时升腾,一半是为了苏妈妈竟然打罚她的人——虽然早料到她会故意为难,但想不到她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另一半却是因为自个儿最贴心的两个丫头竟然合起伙来跟她耍心机。
扶起哭哭啼啼的梅妆,又扫了眼欲言又止的丹烟。红绣转身坐回到圈椅上,执气茶盏淡淡道:“你们下去吧。”抿了口茶,又道:“丹烟,你好深的心思。”
“小姐……”丹烟面上血色立时间抽了个干净。
“下去吧。”红绣眉眼不抬,仅是摆了摆葱白玉手。
丹烟和梅妆对视一眼,均眼中含泪。小姐旁日是好脾气,可做事也向来讲究原则,这次怕是真的惹小姐生气了。
梅妆后悔的掉了眼泪,想道歉,又碍于商少行也在场,许多话没办法直说,只得与丹烟一同退出了正厅。才刚走到回廊,梅妆就委屈的道:
“丹烟,都怪你,说什么这种事不能直接告诉小姐,怕她觉着咱们恃宠而骄。现在可好,小姐怕是真的恼了”
丹烟抿了抿嘴唇,低下头也红了眼眶。她对小姐绝对忠心耿耿,可再忠心,她们毕竟是单独的个体,一个是主,一个是仆,她总会有些私心。
方才刚进院子便瞧见梅妆哭哭啼啼的要去找小姐告状,她怕冲撞了三少爷,又怕惹小姐烦,才帮同为下人的梅妆出了主意。想着即便出了事,也不能由他们来“告状”,而是要小姐自己去发现,让小姐主动来帮她们总好过她们自己被动来的好。而且今日三少爷在,还能帮忙出头,也能给小姐做个人证。
却不料这等心思被小姐一眼看穿,她只觉得担心又后悔。主子可以容忍聪明有心机的奴才,却不能容忍奴才将心机使在主子身上啊
同一时间的正厅内一片安静,红绣抿了口茶水,便静静的瞧向窗外被雨水打湿的花园。她能猜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清楚丹烟和梅妆二人对她皆是忠心耿耿的,出了这等小事本来也算不得什么。但是丹烟到底还是不够老道,她想借商少行的手来帮忙确实是好意。可她忽略了商少行的为人。
三少爷如此精明,难道不会以为这一幕是她做主子的故意吩咐奴才来演戏让他看?丹烟此举,等于将她装进去了。
商少行此时倒是不多言,仿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身上穿着的也不是湿掉的外袍,仍然悠哉的品着茶。与红绣谈论的仍旧是方才那些。
红绣心中恼着,面上笑着一一应答,表面看起来二人详谈甚欢。不多时商福全气喘吁吁跑了回来,为商少行取来一身宝蓝色的外袍。
“少爷,奴才服侍您更衣?”
“嗯。”商少行应了一声,并未动弹。
红绣了然一笑,“我先出去。”起身出了正厅,到回廊侧坐着。
梅妆与丹烟远远瞧见红绣出来,二人对视一眼并未敢上前。
红绣靠着廊柱,眼角余光瞧见丹烟与梅妆怯怯的样子,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她没有古代人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从不会将谁人看的比自己低多少,她付工钱,对方等价付出劳动,各取所需而已。但身边的人对自己耍心眼,她怎能不气?
商少行换了身衣裳,笑着走了出来,在红绣对面坐下。
“红绣,我方才已吩咐了人,估计稍后绣布与绣线便会送到了。这些日要偏劳你了。”
红绣笑道:“三少爷说的什么话,你我现在是同一立场,我尽心尽力的去绣活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个儿啊。”
商少行点头,笑道:“如此,我先回去看帐了,若有事便使唤人来找我。”
红绣微笑,感激道:“多谢三少爷了。”
“别这么说,你我朋友一场,何须客气。”
“朋友?”红绣一怔,本来依着商少行的性子,他若说出“你是我未婚妻子”一类的话她还不意外。想不到在他心中,竟然可以当一个女子为朋友,这对古代男子而言已经实属难得。
商少行微笑,“难道不是?”
翻着眼睛想了想他们二人的关系,红绣不仅莞尔,说是朋友,他们似乎少了些什么,说是敌人,又好像多了些什么。
“三少爷说是,那就是了。”
红绣淡淡的一句让商少行很是尴尬,剃头挑子一头热似的,咳嗽一声道:“我先回了。”
“我送三少爷。”
红绣起身送商少行到馨苑门前,看他上了轿子才转身回来。迎面遇到垂手而立的苏妈妈和新来的粗使丫头花儿朵儿,红绣也并未多言。
苏妈妈这样的,在她决定动她之前,必须要先安抚下来,免得她去嚼舌头根子乱传闲话。至于什么时候动她,她得等一个适合的契机。她教规矩动辄打骂,也可以让那三个被她宠坏了的丫头知道知道冷热。
——就算她是现代人,没有古代人的阶级观念,在必须适应环境的时候她也一定要适应,将自己身边的人调较妥当,否则交了“熊朋友”也是自己吃亏。
当日下午,商少行便命人将上等的云锦绣布和绣线都送了来。这次的月夕比评虽然同样绣屏风,但上次是双面三异绣,要求绣布的透明质感,这次却要求绣布的厚重,感觉就像是上等的油画纸似的。
红绣见了绣布,立即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去。将绣屏的大小定下来,上了绷子,随即到书案前用眉笔在纸上又一次将她与商少行商议的底稿研究了一遍。
此次采用乱针绣,对色彩的要求搭配非常严格,她想要将“群芳争艳图”绣出如“照片”一般的真实感,除了考验她的绣工,还要考研她的绘图能力,不过从前学过油画,这一方面难不倒她,估计南楚国其他人也会同商少行一般,待她将立体感真实感极强的绣屏展现出来之时,定会惊为天人吧。
※※※※
六月初十,太皇太后的寿辰举国欢庆。商府中较往常也热闹许多,红绣的馨苑却一如既往的安静。白日里红绣只忙着绣月夕比评的绣活,到得下晌老太太着王婆子来请人,她才放下针线,随着倒老太太那厢去用晚饭。
红绣重孝在身,即便太皇太后恩典允了她着锦衣华服的特权,她仍然是一身素雅,月牙白的高腰襦裙,杏花白的交领窄袖,双臂挽着浅蓝纱罗披帛,头上仅斜插着太皇太后赏的那一套头面中的一支白玉紫金杏花簪。
用罢了饭,二堂弟商少澜和三小姐商语蝶还想着到街上去看烟火,商少行瞧向红绣,投射过询问的目光。红绣在商少行身边悄声道:“我就不去了,月夕将近,还有许多活要做。”
商少行累了一天,对大晚上出去并无兴趣,禀了老太太便与红绣分别离去。惹得商语蝶一通跺脚,嘟囔着大哥哥出门做生意不在家,二哥哥好生无趣,三哥哥也不理她云云。俨然被惯坏的千金小姐范儿。
馨苑中,梅妆为红绣掌了灯,噤若寒蝉的退在一旁。有了前几日的事,丹烟与梅妆伺候红绣的时候越发小心,加之苏妈妈“主子奴才”规矩的一番调教,到现在并未经过专门“训练”的三婢女已经越发有样子。
红绣让三婢女去一旁歇着做自己的事,自己就着烛火继续忙着绣活,突然屋内人影一闪,一个火红的身影已经斜坐在红绣对面的圈椅上。
“啊洛,洛公子”梅妆吓的心肝扑通通的跳,看清了来人才拍拍胸脯,并未高声唤呵。
姬寻洛笑吟吟将一小坛酒放在桌上,对着梅妆、丹烟和凡巧三人潇洒的摆摆手,望向仍旧低头绣活的红绣。
“红绣,怎么这些日不见似乎清减了?”慢悠悠走上前去,抓住她双手腕子,吊儿郎当的斜挑着桃花眼望着眉眼含笑的红绣。
待诊清了脉象,姬寻洛略微赧然的放开手,转身一面走向书案一面头也不回的说:“寒底的身子,染了风寒没好利索,又不注意修养,赶上……赶上特别日子你还能‘挑灯夜战’,我真服了你。”头也不抬笔若游龙的开了张方子,随手丢给迎面走来的丹烟。
“去给你们小姐按着方子抓药,先前庸医开的破方子不用服了。”
丹烟立马福了一礼:“多谢洛公子,奴婢这就去。”
“奴婢们去给公子沏茶。”丹烟和凡巧也识相的行礼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了红绣与姬寻洛,烛火摇曳下,红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他看的俊脸越发的发热。
拍了拍桌上那坛子桂花酒,“红绣,稍后圣京城门楼上要放烟火,你不去看?”
红绣摇头:“不去,没什么意思,人挤人的出去也不方便。”
“我倒是有个不拥挤又悠哉的好去处,你可愿随我一同去喝一杯?”
红绣与姬寻洛相识到如今,二人早已是知根知底的朋友,她不愿意与商府那些不相干的人出去,但和朋友一起看看烟火赏赏月色品品桂花酒,倒也不失为一件雅事。
思及此,红绣欣然点头,换来姬寻洛欢喜一笑,“披上斗篷吧,仔细一会儿冷。”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能爬房,你能爬墙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能爬房,你能爬墙
她前世坐过飞机,在机舱里只有高度,却领会不到真实“飞翔”的感觉,而今日她总算是体会到了。姬寻洛说的果真没错,她万分庆幸自己听了他的话,将前些日穿的那条狐狸领的披风披上,即便如此,迎面而来的夜风仍旧吹得她张不开眼,有一种坐过山车的刺激感觉,让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洛寻,你小心点啊”
“啊闪开点,那个是墙”
她的心跟着大起大落,吓得索性将脸埋在姬寻洛肩头眼不见心不烦。后者忍不住开怀而笑,一手托着酒坛,另一手搂着红绣纤腰,将冠绝江湖的轻功施展到极致,每每飞掠数丈才轻点一下屋顶或墙壁。
街道上人潮息壤,如“月夕节”和“上元节”一般花灯高悬灯火通明,姬寻洛带着红绣从一旁的屋顶上飞身而过,瞧见的人也均觉着自己眼花,只红影一闪的功夫人便“飞远”了。
临近烟火燃放地点最高的建筑,莫过于“西月楼”对面的高四层的“暗香阁”屋顶。洛寻精心选择了这处位置,就是为了让红绣舒服的心看烟火。
双脚总算踏着了“实地”,红绣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了一半。
姬寻洛松开搂着她纤腰的手,笑道:
“我头先早就观察好了,这里看烟火最为合适不过。来,咱们坐下。”说着拉着红绣的手扶她坐下。
重心降低,红绣小腿肚子转筋的状况改善了不少,但抓着姬寻洛衣摆的手丝毫不敢放松,生怕下一刻自己就要滚落下去摔成肉泥,今生可就白白重活一次了。
见她胆小的可爱模样,姬寻洛立时觉得自己高大起来,拍着胸脯保证道:“没事, 我姬寻洛练就一身轻身功夫,若连你都护不住还有何用场,你就放宽心吧。”潇洒一撩衣摆,在红绣身边坐下,拍开桂花酒坛子先是捧着灌了一大口。
桂花酒顺着他唇角滑下流到脖子上,瞬间沾湿了衣襟,姬寻洛也不在意,爽朗大笑着,用袖子抹了把嘴:
“爽快,真是爽快”
红绣抱膝坐着,任夜风吹拂自己的长发。感染了姬寻洛的肆意妄为,这一瞬间,她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心也变的格外自由。
“洛寻。”
“嗯?”姬寻洛又灌了一口酒,衣襟整个沾湿。
红绣打趣道:“你不是说请我喝一杯,怎的只顾着自己,也没给我备下杯子?”
姬寻洛一怔,似乎想不到红绣会跟他要酒吃,邪美的俊颜有些呆滞,“本来觉着你身子不适,不想让你饮酒的。”
红绣扑哧一笑,从他手中接过酒坛,坛子瞧着虽不大,但红绣抱着颇费力气,仰着头灌了自己一大口,拿捏不好尺度,酒水沿着嘴角流出许多,顺着雪白的脖颈流入领口,红绣并未理会,连喝了好几口才将酒坛还给姬寻洛,笑道:“难怪你喜欢这么喝,原来用坛子‘灌’和用酒盅‘喝’,同样的酒味道会变的不同。”
姬寻洛江湖儿女,肆意惯了的人,如今见红绣丝毫没有惺惺作态摆着千金小姐的娇气,而是跟他同饮一坛酒,同样喜欢妄为的感觉,心中豪气顿生,对她喜爱更甚,眸光也更加温柔欣赏。
“红绣,有时候我真不了解你,你到底有多少面呢?”姬寻洛抱着酒坛望向城门楼方向,此际盒子花已经沿着城门楼摆放整齐,只等着戌时一过便下令点燃引线。
红绣听了姬寻洛的话也并不回答,只是微微笑着,此刻借着酒劲,她已经不觉得恐高,双手撑在身后,仰头望天空,古代的夜空就是比现代的明亮,即使远处街道上灯火通明,也并未减弱星空的魅力。
红绣索性躺了下来,双手抱在脑后,道:“洛寻,这些去哪儿了?”
自打她入了商府,姬寻洛就不见了踪影,他一向行踪飘忽,来去如风,想问他去哪也只得事后见了再问。
姬寻洛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方形木盒递给红绣,道:“你若不说,我还给忘了。我出了趟门,给一个老头子治病。喏,这是报酬。”
红绣好奇的起身接过木盒,入手沉甸甸的,掀开盒盖,一阵柔和白亮的光晕从中散发出来,似乎将整个月亮缩小了放入盒中。
盒子里面,竟然是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姬寻洛道:“你每日夜里绣活,烛火的光我瞧着伤眼睛,有了它便不愁了,你放在案几床头照个亮,还不必担心会引燃了帘幕,不想用了就将盒盖子叩上。叙州那老头得了不大离的一点小病就紧张兮兮,正好我去扎了他几针,便要了他们家的传家‘悬珠’做报酬,那他还乐的颠颠的呢。”
说道此处,姬寻洛爽朗笑了起来,抱起酒坛又潇洒的灌了自己一口。
无论是谁,在这一刻都会感动吧?
红绣心中这样自问,暖流似乎沿着血脉在身体里游走,也许是酒精在作祟,也许是她真的藏了一肚委屈,眼角竟不觉有些湿润。
“怎么了?”姬寻洛察觉她的异样,紧张的问。
红绣摇摇头,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