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绣添香第29部分阅读
红绣添香 作者:肉书屋
抽屉都打开,找了半晌也没看到那套头面,回身又将屋子里头翻了个便。
本来还有些焦急的心,在翻找的过程中安静了下来,最后回到梳妆台前随意抓了凤鸣钗簪子上,看向面色凝重的三婢女:“你们确实没瞧见?”
梅妆、丹烟和凡巧闻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姐,奴婢没动。”
“小姐,奴婢指定没瞧见的。”
……
“好了好了,快些起来,我并非疑你们,只是要确定一下罢了。”红绣扶着三人起身,道:“能确定不是我的人动了,那便行了。”
丹烟平凡的面容呈现疑惑之色,随即恍然,“小姐,您要……”
“嗯。”红绣点点头,道:“丹烟,你去将苏妈妈和花儿朵儿都叫来,咱们院里旁日也没有别的人来了,我且先问问她们。”
“是。”
苏妈妈进了红绣闺房的时候忍不住撇了撇嘴,心道还没入门呢就颇大的架子,将来若是三少爷接了商府,红绣做了主母,还有他们下人的好处?
“给红绣姑娘问安。”
即便心中不满,苏妈妈仍旧笑着行了礼。
花儿与朵儿两个小丫头旁日在外头做粗活的,只有头一日见过红绣一次,此刻紧张的不行,诺诺的行了礼,便低着头不敢再抬起了。
红绣端坐于床榻前,头上凤鸣钗的流苏微微摇晃,声音平静的道:“苏妈妈,花儿,朵儿,今日我只有一事要问你们,太皇太后赏给我的那套白玉紫金的头面,你们可曾瞧见了?若知道在哪儿,直接的知会我一声,此事就此作罢,我也不想闹的鸡飞狗跳,惹的旁人觉着咱们馨苑的人作风不正。”
花儿和朵儿闻言一惊,连连摆手:“姑娘,奴婢没偷。”
“奴婢若是偷了,就叫天打五雷轰了去。”
苏妈妈不悦的皱眉,暗骂红绣没事找事,哼了一声道:“红绣姑娘,容老婆子我说句话儿,您的那套紫金白玉头面,奴婢可是见也没见过的,是不是姑娘贵人事忙,戴到何处去忘了带回来?还是掉在哪儿了?”
“大胆苏妈妈,你说的是什么话”
梅妆气结的怒斥一声,她前一句暗指小姐不守妇道,后一句又在说小姐丢了簪子随意诬陷,简直可恨
“梅妆,退下。”红绣摆摆手。笑着站起身来走到苏妈妈近前,头上凤鸣钗因行动而悠长低鸣。
“苏妈妈此言,便是说您也没瞧见了?”
“是。奴婢虽不才,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嗯。”红绣笑道:“既然如此,花儿,你去外书房请三少爷来一趟吧。”
“奴婢这就去。”
花儿飞奔而去,红绣悠哉的坐在湘妃榻上品着才沏好的明前茶,梅妆、丹烟和凡巧分立她身旁,面前站着的只有苏妈妈和朵儿。
头面丢了,红绣不是不急,毕竟此物乃是太皇太后赏赐,若是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后果不堪设想。但她觉着现在急也没用,不若好好的调查清楚,事是在商府出的,她一个客人,找主人来解决就是。
不多时商少行便带着商福全等一应下人匆匆赶来,进门见了红绣面前的一番阵仗,问道:“花儿说太皇太后赏赐的头面丢了?”
红绣站起身来至商少行跟前,点头道:“我几日皆忙着绣活,很少打扮,今日打算去给祖母请安,谁料拉开妆奁匣子发现东西不翼而飞,我的人是没动的,三少,事出在你府上,还请你帮着仔细找找。”
红绣句句咬住一个理字,商少行想拒绝都不成,红绣虽然是他未过门的媳妇,可现下毕竟是商府中的客人,人家说东西丢在他府里,他不出马谁出马?
“莫急,此时交予我来办吧。”
商少行应了一声,便吩咐了出去,太皇太后赏赐的头面丢了可不是小事,不只是馨苑,所有的院落皆要仔细搜查。没有旁人来,东西定是府内的人摸去的。
一时间,偌大的商府被闹了个鸡飞狗跳,各院的管事接到商少行的命令,均带着人挨间屋子搜查。
馨苑里当然也不会放过,花儿朵儿的房间,梅妆、丹烟和凡巧的房间,以及苏妈房间都列在搜查范围之内。
红绣与商少行一左一右端坐于圈椅之上,静等着消息。
不多时,就听后院传来福全儿的声音:“少爷,少爷,东西找到了”
商少行微微一笑,站起身来道:“在哪儿找到的?”
“回少爷,我们在苏妈妈房里找到的,她给缝在包袱里,压箱子底了。”
“刁奴”商少行蹙着好看的眉,苍白的嘴唇紧抿着。
一旁苏妈妈一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宛若杀猪,急切的叫道:
“三少爷,奴婢冤枉啊红绣姑娘的卧房奴婢进都没进过,我冤枉啊”
商少行坐在圈椅上,给福全递了个眼神,商福全立即领会意思,上前一步指着苏妈妈骂道:
“住口我商府是短了你的吃喝还是少给了月钱?主子的东西你敢随意乱动?你还成日教习下人,自个儿首先就不守规矩少爷,这等刁奴犯了家规,就该乱棍打死”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三十四章 阴险的保护
第一百三十四章 阴险的保护
红绣蹙眉,其实她并不认为苏妈妈会偷走她的那套紫金头面,旁日苏妈妈虽然不懂韬光养晦,可还是知道深浅的,就如她自己所说,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偷了主子的东西,还是太皇太后赏赐的贵重物件,她拿了去换钱怕被抓,留着也不敢戴,能有什么用?难道她们家还缺“传家宝”?
正当她沉思之时,商少行疲惫的叹了一声,转向红绣致歉道:“对不住了红绣,好在头面找到了。”
这边已有下人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将木盒递给红绣。
红绣接过打开来查看,里头白玉的抹额,华盛,云髻儿,两只簪子,一只钗,一只镯子和一对儿耳坠子,一个都不缺。
对商少行点点头,笑道:“东西找到就好,三少爷无须介怀。”
“是我商府的下人出错,也怪我管教无方。”看向商福全,道:“福全儿,你看着按着家规处置吧。”
“是,少爷。”
商福全跟着商少行时间最久,最明白主子的心思,主子既然能派了贴身护卫秘密将红绣姑娘的头面偷偷放在苏妈妈柜子里,此刻在来将苏妈妈抓出来,那就一定是不想留着这个人了。
思及此,商福全当下双眼一瞪,骂道:“老刁奴手脚不干净,按着商府家规,重责五十板子”
苏妈妈吓的险些尿了裤子,“奴婢没有偷,真没偷我是冤枉的啊三少爷,我是冤枉的,你们得有证据啊,我没有偷五十板子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商福全哼了一声,“人赃并获了你还抵赖?”
苏妈妈哭的眼泪鼻涕模糊了一脸,抬起头瞧见面容淡淡的红绣,还有她身旁的三个婢女,扭曲了老脸道:“红绣姑娘,老奴旁日多有得罪,求求您行行好啊,饶了我吧。就饶了我吧我没有偷您的头面,真不是我偷的”
红绣蹙眉瞥了苏妈妈一眼,叹道:“苏妈妈,不是我不帮你,如今人赃并获,你叫我如何信你?更何况红绣只是商府的客人,做不得主的,你还是求求三少爷吧。”别怪她冷漠,此事既然事发,她定然需好好利用。况且被苏妈妈敲敲打打的欺负着,她早就受够了。
“三少爷,饶了我吧”苏妈妈望向商少行,却见商少行已经闭上双眼,一切听商福全处置似的。
看着红绣淡然的样子,苏妈妈心中怒火升腾,委屈的大吼: “我是二夫人的远方表婶,也不是你们府里的下人,你们凭什么用家规处置我诸葛红绣,你好狠毒你有什么事直截了当去做,何苦做这等阴损缺德的事诬陷了我你有什么好处”
“来人,将这老刁奴叉出去,重打五十板子”商福全见三少爷皱了眉头,立即下令。
家丁小厮上前,将乱叫的苏妈妈拉了出去,院子当中摆了条凳,将人按在上头,那头已有两名小厮举起了板子。
“老太太到”
板子还没等落下,外头突然传来下人的声音。
红绣与商少行对视一眼,忙起身相迎。
“孙儿见过祖母。”
“红绣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身穿这大红的福字底锦袄,头戴翡翠抹额,银发上只横卧着翡翠的簪子,在商金氏与商少澜一左一右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
“惊动了祖母是孙儿的不是了。”商少行歉然道。
“听说太皇太后赏给红绣的头面失窃了,此事非同小可,我哪能不来瞧瞧。”老太太看了看商少行,又回头瞧瞧被按在条凳上的苏妈妈,疑惑道:“案子已经破了?”
“回祖母,方才在苏妈屋里搜到了那套头面,已经交给红绣清点过了。”
“这就好,这就好。”老太太松了一口气。
商金氏瞧着条凳上的人,道:“老太太,此事许是一场误会,苏妈妈手脚向来干净,再说府里并不会短了她的吃穿用度,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样的好活儿做,怎么回去偷窃太皇太后赏赐的东西自己找死?”
商金氏白了红绣一眼,冷哼道:“定是有人特意为之,要陷害苏妈妈”
“是啊老太太,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偷,我冤枉啊”苏妈妈听了商金氏的话连忙顺坡下驴。
老太太瞧瞧面儿上淡淡的红绣,笑了一声道:“红绣,你觉着呢?”
“此事全听祖母的吧,红绣的东西找到已经很满足了,并没有旁的要求。”
“也好,行儿,你方才预备怎么处置?”
商少行蹙眉道:“按着家规,应罚她五十板子。”
苏妈妈大哭道:“我不是这府里的人,你们不能用家规罚我啊冤枉啊冤枉啊”
商金氏听了苏妈叫声,气的咬了好几下嘴唇,不是府里的人,怎的还做府里的事,吃喝府里的?
偷眼瞧了老太太,发现老太太并无异色,商金氏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苏妈妈如此行径是不对,但五十板子在她这个岁数,等于是要了她的命。”老太太端坐中间,说起话来威风十足,俨然拿出了家主的气势,又道:“我商家不是那些不通情理的人家,怪只怪苏妈妈这里人赃并获。好在东西没丢,也免去了府里的祸事。至于苏妈妈,就打她十板子,撵出去吧。”
“老太太”苏妈妈一声哀叫,被商金氏瞪了一眼,再不敢出声,她也知道此际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
老太太望着红绣,道:“红绣,我这么断,你觉得如何?”
“红绣全听祖母的。”
“甚好,来人,行刑吧,也给下面这些个奴才长长见识,在咱们商府中犯了家规,就是如此下场”
老太太话音落下,那厢家丁小厮已经抡圆了板子霹雳巴拉的落在苏妈臀部腿部,伴随着苏妈哀叫声,让人听了毛骨悚然。十个板子不到一会就打完,苏妈妈人已经陷入了昏迷,咕噜一下从条凳上掉到地上。
商金氏见状,刚想上去扶,老太太便朗声道:
“下头的人都给我听着,咱们商府家大业大,请得起下人,付得起月钱,如今府中许多人没登名在府中管事的册子上,还在院子里‘帮忙’的,三日之内,谁从哪请来的,就送回到哪儿去,若再被我发现府中还有不相干的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老太太此话意思明确,分明就是在说不是商府的下人还在吃商府喝商府的统统给她滚蛋商金氏就算是老太太的儿媳妇,那也是在背后亲密,人前,老太太可是一家之主,怒起来照样不给面子。
商金氏脸气的通红,低头不语。
老太太看了看商少行,又道:“行儿,你也是的,红绣是你未过门的媳妇,你就该多帮衬着一些,保护她,照顾她是你的责任。如今馨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还叫红绣如何专心绣活儿?”
商少行行礼道:“孙儿知错了,往后定会注意照顾红绣。”若是被祖母知道苏妈妈是他嫁祸的,是保护红绣的一种手段,不知道她会不会暴跳如雷。
老太太办事雷厉风行,红绣一直安静的在一旁看着。
别看她满头银发,平日与一般的大家族祖母无异。可真的出了事,她就是商家的大家长,做起事来铁腕干脆,不愧是在家庭斗争中成长起来的,到底是比她半路出家的“古代人”厉害
那边已经有下人将苏妈妈抬了下去,商金氏眼巴巴翘着,却不敢上前去看看。毕竟将自家亲戚安排进商家来白吃白喝,她的确理亏,再说老太太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揭她的短处,她已经该庆幸了。
“红绣啊。”老太太处理完正事,又换了一副表情,语气温和起来,脸上也有了笑容。
红绣听到她唤她,忙上前去扶着老太太的胳膊。
“祖母,红绣在。”
老太太微笑着拉着红绣的素手,旁人看来二人亲密的如同嫡嫡亲的祖孙俩一样。红绣却能感觉到老太太手上的力道似乎大了些,带着些怒意。
“你往后缺了什么,不用通过行儿,直接找祖母来就是。需要什么,想要什么,皆来找我,我虽然老了,当商府这个家累了点,可你只要说得出,祖母就能给你办得到,再不必如此麻烦了。”
红绣闻言,俏脸登时气的通红。老太太一语双关的意思太为明显。她刚才的话可以直接翻译成“你要想要什么就直接要,用不着栽赃陷害耍心机那么麻烦”。
红绣恍然,原来老太太从一开始就在怀疑她,觉着是她故意家伙给苏妈妈,是以对苏妈妈才并未予以重罚,只打了十个板子撵出府去了事。
商金氏却不懂老太太的双关含义,只是嫉妒的望着红绣,酸溜溜道:“母亲莫要操这份心了,您瞧,行儿将馨苑布置的多雅致?我看可比咱们住的屋子多费了许多心思呢,人家小夫妻的事儿,咱们还是不管了。”说罢假惺惺的笑起来。
被商金氏一搅合,气氛也登时变了味,没有了刚才的严肃。
老太太笑道:“你二婶儿说的对,你找行儿和找祖母都是一样的,只下一次可莫要自己出头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三十五章 知心相交理当如此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知心相交理当如此啊
红绣无言以对,此事在老太太面前怕是澄清不了的。她只觉心中添堵,任何人在意识到自己被诬陷的情况下恐怕都不会好受。到底是谁?这种低劣的一石二鸟之策运用的如此自如,说它低劣,却成功的打击了商金氏,也顺带将她在老太太心目中的形象拉低了。
“祖母说的是,红绣往后若有事找您去,您可别嫌红绣烦啊。”所有心思红绣皆未表露出来,拉着老太太的胳膊撒娇道:“红绣的事累着您了,真是过意不去,不如您到我绣房坐会子,我去给您沏壶最爱的明前茶,大热天的也好解解暑,您看如何?”
老太太的确疑心红绣使了手段,即搬走了苏妈妈,又打击了商金氏,可她一辈子从宅子里斗到如今当家主母的位置,心底里对红绣这样有城府懂进退的女孩却是喜欢的紧。当下笑着说:“红绣相邀,祖母哪有不去的理儿?再说你搬到馨苑也有一阵子了,祖母也没来瞧瞧你住的如何,可缺什么东西。”
回身另一手拉着商金氏,道:“璐兰啊,走,咱们到红绣的绣房里瞧瞧去。”
商金氏眉开眼笑的挽着老太太的胳膊,道:“母亲说的事,头些日子我还说想来瞧瞧,只是怕耽搁了红绣的正事,这才一直没来。”
红绣挽着老太太的另一只手,道:“二婶子对我的照顾颇多,我还想找机会好好谢她呢。”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字。”老太太拍拍红绣细嫩的手,打量她一番,道:“哎,你是我商府未来的媳妇儿,也是咱们家的骄傲,前些日听说太皇太后给了你和你兄长的赏赐,我心底里欢喜的很,外头不少人都对你又是羡慕又是妒忌呢。”
“祖母过誉了,红绣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诶,此言差矣,哪有人总是运气好的?红绣是真的有才学又够聪明。”
……
老太太拉着红绣走在前头,商金氏跟在后面,忍不住大翻白眼,嫉妒的目光几乎将红绣身上的衣裳烧穿个窟窿,她这样高贵的身份,锦衣华服也只能穿在家里头,出门也是要披上素色披风的,红绣凭什么那么好命,有那样的风头可以出?她女儿语蝶都没捞到,倒叫诸葛家不要的棋子捡了好运气去。
商少行与商少澜走在最后,并未距离前头三个女人有多近,也未曾听到老太太与红绣的对话。
“三哥,我怎么瞧着你这些日又瘦了不少?”
商少澜年少贪玩,与自己嫡亲的严肃兄长并不多亲厚,倒是与病弱的商少行从小玩到大。此刻见了商少行更是亲热的搂着他的肩膀不放,打趣道:“是不是我小嫂管教的紧,吓得你饭都不敢吃了。”
商少行摇了摇头,叹道:“少澜,你也该收收性子,到咱们家的商铺里历练一番了,不能总是游戏人生啊。”
“我与你说小嫂子,你倒是跟我扯旁的事儿,跟我爹似的。”商少澜浓眉皱着,虎目瞪着,大有商少行在继续说他便撒丫子走人的架势。
商少行无奈,道:“二叔也是为了你好,将来若是二叔接管家业,传给大堂兄,你怕是也要管着铺子里的事儿,弟兄哥们再亲,也没有养着你的道理啊。”
“三哥说的是。”商少澜正色点头,随即面带鄙夷的道:“不过你瞧现在咱们家,还不是吃大伯住大伯的?谁说兄长不能养着弟弟了。”
“少澜,此话在我这里说说就算了,可莫要到你爹娘面前去说,怕是又讨来一通骂。”
商少澜哼一声,“行他们做,不行我说。依着我看,分明是因为祖母偏心……”
“好了。”
商少行心中温暖,知道他的堂弟是真心为他,只不过这种敏感的话题还是少说为妙,反手拍拍商少澜的肩头,道:“得了闲你便多去铺子里走动,或者来我这儿,我教给你如何经商看帐,若是你实在不喜经商,便用心读书考个功名,咱们祖父之上许多辈皆是读书人,祖母受祖父的影响,也喜欢偏偏书生,是以我父亲才不受待见,经商丢了祖宗的脸面。”
“三哥说的什么话若没有大伯经商,咱们家还不是在向下穷酸,有她们吃住”
“你又来了。”商少行道:“莫多言,你只需按着我说的,三哥绝不会害你,你读好书,考取功名,将来祖母喜欢你对你也有好处,二叔毕竟不是正经商人,也不耽搁你考功名。”
一阵微风吹过,商少行脑后乌发被撩起。他无奈转身走向绣房,瘦高的背影看在商少澜眼中无比寂寥。
“三哥,往后这个家还是你的,是大伯一脉的。”商少澜笃定的说。
商少行仅是疲惫的摇摇头:“其实有时候也觉得累得慌,若不是为了争口气,我何须累自己如此?我的身子,即便五年之约赢了二叔,当了家主,怕是也受不住这份家业,到头还是要归给二叔的,也罢,父亲在世之时养活二叔三叔,并不求回报,想必这份产业留给二叔,也是父亲所愿的。”
“三哥你就是太悲观。”商少澜追上来,继续搂着商少行的肩膀,道:“你紧着与我小嫂子成婚,加把劲,争取一举得男,所有问题不就解决了?你放心,我定会帮着我大侄儿,再说了,你的身子骨也没有差到那个程度,好生将养着怎么不能再折腾三五十年。”
一举得男?商少行轻叹一生,他与红绣还未到那种地步,旁的女人他瞧不上眼的,也不会去碰,恐怕他在这方面的洁癖,真会害的父亲的家产落入旁人之手,想到了心中都有郁结,怎么都散不去。
商少行与商少澜进了绣房,正瞧见红绣与老太太说笑,商金氏也笑着在一旁插言,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二人坐下来,丹烟和凡巧为两人斟茶,突听外头小厮来报。
“禀老太太,三少爷,二老爷差小的来通传一声,外头工部郎中张大人来了,说是要见红绣姑娘。现已经请到外堂奉茶,请红绣姑娘过去一趟。”
“工部的张大人?”老太太惊讶的起身,笑着望向红绣,“这可巧了,才刚说红绣是咱们商府的骄傲,这不骄傲的事便来了?”
红绣也甚为惊讶,多日不曾与张析昊相见,想不到他已经擢升为五品郎中了。
一行人出了馨苑,乘轿子来到外头,老太太与商金氏皆一同赶去,毕竟他们是商,对方是官,可不能让人挑礼,说他们粗鄙不懂礼节。
商少行是早知道红绣与工部的几位大人有些交情的,虽然不知其中细节,活字印刷一事他也并不知全部,但现在张析昊来访,他也丝毫不意外。
倒是商少澜,瞧红绣的目光宛若敬佩天人,崇拜的不得了,一路上直咂嘴,他怎就没遇上这么好的姑娘做媳妇?
五台轿子一路来至于外书房, 红绣与商金氏在后头扶着老太太,商少行与商少澜先一步进了书房。
张析昊穿着孔雀蓝色的锦缎文士衫,头簪青玉簪,一身打扮随意从容,书生气质翩然。
见了老太太客套了一番,一众人入了花堂分宾主落座,张析昊笑着拱拱手,道:“在下与红绣姑娘乃是挚友,前些日一直忙着工部的一些事,红绣乔迁并未前来拜访,不过工部的一些老友们这些日可是惦念红绣,是以在下为代表,来商府拜见。”
老太太笑逐颜开,能与官拉上些关系,似乎是无上荣耀的事,想到自个儿三儿子也是做官的,自尊心瞬间膨胀数倍,俨然有飘飘然之势。慈祥的与张析昊闲聊了几句,才识相的带着一干人等退开,将花堂留给红绣与张析昊二人。
没了外人,张析昊收起不多的官威,笑着对红绣道:“好些日子不见,我特意来瞧瞧你。”
“张大人前来,红绣真是不胜惶恐”正儿八经的说完,红绣一挑眉,打趣道:“感情刚才你说工部的各位大人让你做代表,都是胡扯的?”
张析昊笑着摇头,道:“那也不是。”
这些日工部忙着做“千里眼”,昨日终于研究成功,听说“千里眼”也是红绣所创,工部与她打过交道的大人们皆将她奉为天人,张析昊与红绣较为相熟,忙完了手头事更是前来探望,一来是看看红绣过的可好,二来也是为了给红绣长脸,免得她在未婚夫家这做客受气。
他的一应心思不能明说,红绣却体会得到,笑着对张析昊点头,感激的道:“张大人,红绣多谢你一番苦心了。”
望着红绣越发水灵,与从前判若两人的精致面庞,张析昊心里又是喜悦又是酸楚,只叹息她母亲已经为她订了亲。心下可也坦然。
“你我何须客气?哦,对了。”张析昊话锋一转,面带郁色,道:“我方才刚从城郊回来,去看过言然了。他依然昏迷不醒,柳姨娘与他同住,大小姐与柳姨娘的一双小姐,均靠着夫人的铺子营生,过的相当拘禁,我瞧着,真是心酸。”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三十六章 姐啥时候抢人夫婿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姐啥时候抢人夫婿了?
张析昊说到此处,心中不免泛起酸楚之意,他自幼家境贫寒,若不是有诸葛言然时常帮衬着,他必定难有今日。如此大恩他无法不报,在友人危难之时,他也无法不急。
他向来不耻于大富之家藏污纳垢的诸多行径,如今诸葛言然昏迷不醒,明知是诸葛言威所为,他却无法为友人做些什么,只能用不多的俸禄来帮衬着。但是他的那些俸禄还远远不够。诸葛言然现在仅是用上好的药材吊着命而已。
“红绣,言然毕竟是你的兄长。如今看他陷入如此境地,我心里不好受,我知你是善良之人,定然也不会好受。”张析昊望向红绣,清俊面庞上带着些恳求之色,“如今你境地远远好过于他,若是能施以援手,我相信言然将来若是醒来,必定会感激不尽,你们血脉相连,恩恩怨怨若是化解了,不也是好事一桩?”
红绣望着张析昊,仅是微微摇头,叹了一声。
“张大人,我知道你是仁义之人,今能说出这些话,恐怕也在心中盘桓许久才开得了口。你对诸葛大少爷的兄弟情义令红绣敬佩,但恐怕其中许多细节,是你不知晓的。”说到此处,红绣站起身来,头上凤鸣钗低低悠鸣,三缕珍珠流苏缀着蓝宝石的滴珠在她俏丽颊边左右摇晃。
红绣面带讥讽,淡淡道:“说起血脉相连,与他更亲的是诸葛言威。不是我。诸葛大少爷从前当我是什么,我知,你更知,不是吗?”
张析昊闻言哑然。他看着红绣纤细的背影良久,再度劝说的话卡在喉咙之中,再难说出口。从前她和她的生母连翘在诸葛府中受过多少苦,他就算不亲眼见到心中也是明了。如今她好容易挣扎出泥沼,为自己谋得一门旁人求都求不到的亲事,他怎能再用不存在的兄妹情谊来牵绊她。
思及此处,张析昊站起身对红绣拱手,歉然道:“红绣,此事是析昊考虑不周,未曾估计到你的感受,而且其中细节我也确实不知,不该以此等语气来与你谈过去的伤心事,还请你勿怪。”
红绣对张析昊的坦然甚为赞赏,回身福了一礼,道:“张大人莫多礼,你能理解红绣,我心里很是欢喜。”
二人相视一笑,红绣伸手做请的手势,道:“张大人请坐,我来为你斟茶。”
“不必了。我自己来即可。”
张析昊拒绝之时,红绣已经执起胎质细腻的白瓷青花茶壶,袅袅婷婷来至张析昊跟前,素手微倾,将透明清香的茶汤缓缓注入他的茶盏之中。花堂中淡淡的花香合着茶香,弥漫在两人鼻端,张析昊看着红绣波澜不兴的俊俏脸庞,心下只觉得方才升起的种种浮躁,在一时间均归于平静。
红绣也为自己斟了一盏茶,在张析昊对面的圈椅上坐下,优雅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二人同时放下茶盏,张析昊道:“说起诸葛言威,我近日来其实主要也是因为他。”
“哦?”红绣疑惑的望着他,等待下文。
张析昊道:“你或许不知,前些日皇上已下旨,封诸葛言威为京畿卫左使督查卫。京畿卫虽不在南楚国朝廷官员的编制之中,也并未有登录在册的官职品级,但因其直接听命于皇上,可以说是皇上最为信任的一个公开的秘密组织,就算朝堂上丞相反驳也无效,朝中官员均无权利干涉京畿卫的官职任命,如今,诸葛言威已经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商人了。”
张析昊言罢,与红绣相对沉默。
红绣面上平静,心中翻滚着疑问,皇帝任命诸葛言威这等重要的官职,原因为何?无风不起浪,难道诸葛言威掩藏甚深,之前竟已经和南楚国皇室有所牵连?
“红绣,还有,诸葛言威在任命官职之后,皇帝还下旨赐婚,诸葛言威为天琴郡主的郡马,择日完婚。”张析昊叹了一声,“红绣,我知你与诸葛家积怨甚深,将来你入了商家,怕是与诸葛家的矛盾牵连也断不掉。他做了京畿卫的左使督查卫,又做了郡马,往后有皇帝特使的背景,又有九王爷撑腰,势头恐怕会更大,你要小心。”
张析昊的关切红绣感受在心,感激的笑道:“张大人,多谢你特意相告,我会小心谨慎,定不会被抓住把柄的。”
张析昊笑着点头微笑,皓白牙齿整齐亮泽。
“红绣,我知你聪慧,以你能力定不会让人欺负了去,不过你需记得若有麻烦还有我这个朋友在。”
红绣一怔,随即笑道:“我知道了,析昊。”
听闻红绣直接唤他名讳,张析昊笑容更深。
“那就好,这样我离开这段时间也能放下心。”
“离开?”红绣疑惑的望着他。
张析昊笑着说:“正是,我要随司徒将军的到北边边城去。”
“去边城?”红绣蹙眉,“你是工部郎中,去边城做什么?难道要打仗了?”打仗也用不到一个文弱书生吧?
张析昊清俊面庞上呈现赞赏倾慕之色,什么都没说,仅是对着红绣比了一个用望远镜的手势。
红绣眨眨眼,随即了然又感激的点头,她早料到望远镜必然会被皇帝看到,但想不到皇帝下手倒是很快,短短一个月时间便将它应用于军中了。而张析昊身为工部官员,能将此种机密透露给她,无非是给了她一个定心丸吃。
张析昊是要告诉他,无论诸葛言然做了京畿卫中的什么官职,只要她有一脑子的才学,皇帝便会护着她,她的新点子未曾掏空一天,皇帝就会护她一天,最起码她的安全是有保障的。之前的活字印刷,加上此次的千里眼,已经足以朝廷的注意了。
只是……
红绣叹了口气,苦笑摇头。如此一来,她便等于相对失去了自由,有得必有失,看来说的正是此节。
※※※※
七月中旬天气越发炎热起来。红绣自张析昊前来探望之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绣房之中,几乎吃住都在里面,院子里少了苏妈妈这号人物,变得安静的很,累了有俏婢奉茶打扇,困了便在湘妃榻上打盹。时间过的也算充实。
此间商少行与商府众人像是都约好了一般,没有一个人前来打扰。仅是偶尔听得到远处传来的悠扬古琴声。凡巧十个包打听,她头晌刚好奇的问了一声是谁在抚琴。午饭时候凡巧便来回报,说是语蝶小姐弹的。
别瞧商语蝶咋咋呼呼像是被宠坏的孩子,可一手琴艺真的不错,红绣不会弹琴,但听得出什么是好琴声,那些日在西乐楼见到宛月姑娘的琴艺是一绝,假以时日商语蝶年龄增长,阅历增加,她的琴音也定然不输给宛月。
七月十五,红绣备下祭品为连翘上坟。跪在墓前,仿若还看得到她生前的音容笑貌。时光匆匆,她来到古代已经将近两年,连翘也去了一年多了。
想到当初她们二人相依为命之时所受的那些苦,想到她冤枉的死因。红绣心中满腔的愤怒仍旧不能平息,奈何人自由天命,许多事情皆为无奈之举,而且她也没有足够的狠心,杜氏一家人,她久久下不了死手。
“小姐,天气闷热,咱们回吧。”
梅妆、丹烟和凡巧三人也没有了当日的忧伤,仅是担心红绣郁大伤身,扶着她起来上了马车,车厢憋闷,红绣将车帘挑起了一半以便于通风。心情低落之时,带来的闲书懒得看,带来的点心和酸梅汤懒得用,只是呆呆坐着望着窗外,想将脑子放空,什么都不愿去想。
三婢女看主子奄奄的提不起兴致,一路上也都小心翼翼,不愿在红绣思念母亲的时候做出太过愉快的举动,惹得她憋闷。
一路无话,待夕阳西下之时,一行人来到距离上府不远的集市。
刚刚转出弯去,车前突然有一人拦住去路。
“诸葛红绣,你给我出来”
红绣奇怪的掀起车帘,正瞧见一身寻常百姓青布短袄长裙的杜氏站在车旁。她柳叶吊梢眉紧蹙,眉头几欲拧成一个个大,上挑的丹凤眼中酝酿着风暴,因愤怒涨红了脸,抬起照比从前变的粗糙许多的手指指着红绣马车车厢,毫无风范的大骂:
“诸葛红绣,你还要不要脸你母亲是不要脸的贱人,专门抢人夫君的下溅货,想不到你也如此就不怕天打五雷轰了你”
梅妆闻言大怒,一瞪大眼骂道:“哪里来的疯婆娘,竟挡着我们小姐的去路,来人,把她撵走”
“是,梅姑娘。”
商少行派来随行的六名家丁上前,将杜氏推搡了开,手下无情,杜氏站立不稳摔在地上。
“你这个子贱人抢人家夫婿还出手伤人,你不得好死”杜氏状若癫狂,即便倒在地上仍旧骂个不停。
此处是市集,杜氏这么一吵闹,周围百姓都铎都驻足观瞧
红绣蹙眉,不明白杜氏为何突然闹出这么一出,她没去对她赶尽杀绝,她还有胆量来胡搅蛮缠。此时她只回想起从前一句老话——“心疼兔子没肉吃”。她存着一点点善念,对方却不会放过她。
然而此时是在大街上,大庭广众之下,她又能将杜氏如何?
红绣并未下车,连看她一眼都懒得,只道:“咱们回府。若再有人生事便报官了事吧。”
外头下人闻言齐声道:“是,姑娘。”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三十七章 蓝颜知己
第一百三十七章 蓝颜知己
马车再一次起步,木质的车轮在青砖路面上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经过倒在地上的杜氏身旁。
本以为这样就算了,围观百姓都觉着车内的必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瞧杜氏一身民妇装扮,地位相差太悬殊,再说了,千金小姐怎么会去抢一个民妇的夫婿?
众人皆觉得此事不切实际,也均纷纷散开来。
杜氏却管不得许多,从地上爬起,踉跄的追着红绣的马车,声音犹如被砂纸拉过一般沙哑,仿若宰猪一样歇斯底里的大骂。
“你这贱人明明有婚约在身还不守妇道勾引我女儿的未婚夫,街坊邻居们给评评理,她是綉妍楼的第一绣娘诸葛红绣啊,商府与她都有了婚约,她还去勾引我女儿的未婚夫婿,你们说她是不是天生下溅,缺男人就活不成了”
杜氏追着车大骂,百姓们闻言,皆疑惑的侧目。
红绣心思电转,似乎已经猜到了一些,而杜氏的谩骂仍旧不停,各种污言秽语皆从当日教养良好的诸葛府大夫人口中溢出,最后竟然悲声大嚎,“你背信弃义,害了老爷一怒之下负气神往,害了我的言然到如今还昏迷不醒,害我们无依无靠,食不果腹,如今你还要抢我女儿的未婚夫,诸葛红绣,你还是不是人,你到底有没有人心”
红绣再也忍无可忍,杜氏近日来诚心是要找事的。冷冷道:“去衙门报官,这个女人怕是失心疯,胡言乱语不打紧,别让她伤到路人。”
“是,姑娘。”
马车继续前行,杜氏继续追赶,围观百姓们心里皆是半信半疑,诸葛红绣身为綉妍楼的当家,与三少爷商少行已经有了婚约,哪会去勾引旁人夫婿?此事其中必然有蹊跷。
街上一路吵闹,待临近商府的时候,有差役前来,将杜氏押了下去。红绣下了马车,看着几乎疯狂的杜氏的背影,心下如明镜一般。
此事恐怕与姬寻洛脱不了干系。
不难分析,当日诸葛家财大气粗,大小姐诸葛绿绮与南阳姬氏指腹为婚之事已经昭告亲朋,当时杜氏与大小姐还是极力反对的。那时候姬寻洛潜入诸葛府,也是为了对未婚妻有更深切的了解。
如今杜氏落魄,诸葛大小姐从锦衣玉食娇生惯养跌落到现下的境地,南阳姬家的婚约就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姬寻洛家就算没有诸葛家富裕,看样子应该也不会太差。
红绣皱着眉头沉思,梅妆丹烟等人不敢干扰,也陪她默默地站着。直到府中负责抬轿子的小厮等不及了,才装着胆子满面堆笑的轻声问:“红袖姑娘,请您上轿吧。那等疯女人乱叫,您莫当真。”
红绣闻言回过神,转身进了轿子。放下轿帘之后不免无奈的揉揉眉心。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杜氏如此一闹,府里众人恐怕皆已知晓。
她勾引姬寻洛?红绣苦笑,她哪有勾引谁的资格?这里是古代,在她与商少行未曾解除婚约之前,有任何明目张胆的出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