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绣添香第31部分阅读
红绣添香 作者:肉书屋
仰起头,看着商少行道:“听说祖母出身书香门第,太老爷也是个读书人,他们兴许对奇珍异宝不感兴趣,送些雅致物才能体现出深意。”
商少行点头,“自己的祖母,过大寿也只是要图计个全家和睦,热闹一次罢了,有祝福的心思,远远要比真金白银价值高得多,我相信这一点祖母比我明白的多。”
“那就好办了,三少爷且放宽心,此事交于我身上吧。”
商少行低头看着微笑的红绣,自己也禁不住微微扬起了嘴角。
“红绣,月夕比评的绣品要劳你日日不得安寝,往往梦中都要琢磨第二日要绣什么,如今我又来给你裹乱,实在是不应当。”
“三少爷说的外道话。”红绣笑着转身,走回到圈椅旁坐下,道:“既然当日红绣应允了三少爷,在其位一日,红绣必然谋其政一日,你且放心,我不敢说必然会为咱们长房一脉张脸,起码不丢了面子便是了。”
“既然如此,一切劳烦你了,不过你要多加留心,莫要累坏了身子。前些日的风寒还没好利索。”
红绣看得出商少行是发自内心的关心她,因为他的眼眸中闪过的忧虑并非作假,心下也软了起来,
“多谢三少爷,我不会有事。”
“嗯,那就好。”
商少行举步来到门前,院子里梅妆丹烟和凡巧三人正忙着将五大箱子的衣裳帮红绣搬到卧房去。似乎红绣有了新衣,婢女们都与有荣焉似的,比她们自个儿穿新衣都开怀。
一阵清风吹来,送来阵阵的花香,阳光如此温柔的洒落在脸上和肩头,红绣心中不知名的低落情绪,似乎已经在日光下蒸腾干净了。
商少行此刻与红绣是同样的感受,二人半晌才举步下了台阶,入了回廊。
商福全见了主子出来,连忙到门前去张罗轿子。
商少行在拐出台阶的时候,头也不回的道:“红绣,洛公子在张王直那边开了家医馆,此事你还不知吧?”
红绣闻言脚步一顿,半晌才道:“我确实还不知道。”
“嗯。”
商少行不欲多言,仅是应了一声,便跨出门槛上了轿子。
红绣站在门边,看着商少行的轿子走远,心中却如一团乱麻纠缠一般。
自打几日前姬寻洛深夜腾挪而去,便在也没有见过他,她猜想他是回南阳商议娶妻的事宜了。可如今他在圣京城开起了医馆,这当真让她一时间想不通。
明明在南阳有家,为何还要在京城落脚?
不过转念一想,她似乎也有些了解。从前他是浪荡侠客,游戏人生,若是成了家,便是有了满肩头责任的人,养家糊口便是最主要之事,或许姬寻洛是收了心,真的打算安安稳稳的开医馆,将此作为事业发扬光大了吧?
即便诸葛绿绮并非姬寻洛此刻心中所属,相信未来,他们的日子也会过的很好。
“丹烟。备轿,我想出府一趟。”
“是,小姐。”
红绣曾经与连翘,在张王直大街“回春堂”对面的院落住过一阵子,那时候为了设计柳姨娘,她特意租下了这里,如今再一次看到院门口那一株桃树,心中繁杂情绪化作千千万万的叹息,只能吞入喉咙。
曾经的“回春堂”,如今已经换了招牌,红色的匾额上张狂的三个金字让红绣哭笑不得。
——“莫来求”。
开医馆的,做的便是济世救人的营生,姬寻洛可到好,招牌上写着便是别来求他。摆明了是不耐烦。与他师傅“见死不救”当真可以有的一拼了。
店铺门前打扫的干干净净,此刻围了三五个平头百姓,一名身着青色长袍,面色清瘦的男子,正站在台阶上说着什么。红绣好奇的带着丹烟和梅妆二婢女走了过去,正听见他粗声粗气的道:
“你这不过是小小扭伤,我师傅可不给看。……什么,抓药?抓药到别处去,没瞧见我们的匾额上写着莫来求吗?……我师傅可是神医你竟敢说我们‘莫来求’欺世盗名之人所开的,你是不是讨打……”
清瘦男子凶巴巴的对着门前前来抓药求医的百姓毫不客气的大吼,中心意思就是“莫来求”只治疑难杂症,小病不医。
红绣失笑的摇头,姬寻洛还是那个性子,恐怕穷其一生都改不了了。
“这位小哥。”红绣上前一步,仰望台阶上的清瘦男子。
本想继续赶人的男子瞧见面前与自己说话的是位一身白衣身姿窈窕的姑娘,虽然她面容隐在纱帽之中,可瞧身段便能断定她是个美人儿。喉咙中的不敬之词收敛了一些,仅是略微有些不耐烦的道:
“我说过许多次了,姑娘恐怕有所不知,咱们‘莫来求’专治疑难杂症,一般的小病可莫来求我师傅,他老人家忙得很,还要忙着制药材呢”
红绣声音含笑的从纱帽之中透出,柔声道:“我并非来求医的,只请你代为通传一声,就说红绣求见。”
“什么红袖绿袖的,我师傅……哎呦”
清瘦男子的话还没说完,只赶到身后一阵疾风吹来,眼前白影一闪,额头已经吃了一个爆栗。
“一边儿去,敢对她不敬,你是想帮我试试钩吻的药性了吧?”
“师傅。”清瘦男子低头,不敢在言语。
姬寻洛今日并未穿他招牌的一身红色,而是换了一身白色长衫。长发也规矩的挽起,在头顶用白玉簪固定。他面容仍旧俊朗非凡,鼻梁高挺,嘴唇殷红,微笑起来带着三分的邪魅知气,可少了那抹熟悉的红色装扮,他似乎已经由从前逍遥的独行怪医,变成了一个懂得讲规矩的男人。
红绣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将纱帽垂落的白色纱帘撩起,对他微笑着点了下头。
“洛寻,不清我进去坐坐吗?”
姬寻洛失笑,“‘莫来求’就是不让谁进,也不会不让你进啊。”
梅妆和丹烟跟着红绣进了从前的回春堂,今日的“莫来求”,一路上似乎因感觉到气氛的怪医,也并未提得起心思去观察左右。
红绣与姬寻洛来到正堂,看着周围地上桌上乱糟糟的一堆不认识的草药,漫不经心的道:“洛寻,你的大婚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吧?”
姬寻洛闻言怔然,掩藏在袖子中的双拳紧紧握住,青筋暴起。艰难的“嗯”了一声。
红绣了然的笑道:“原来如此。也好,你能正儿八经的经营一门营生,不算靠祖宗荫蔽,自立门户养活妻子,这样真的不错。婚期是几时?作为你的挚友,我总要备下一份厚礼的。”
姬寻洛望着红绣如同问“今日吃什么”一样的淡然表情,心中的苦涩无以复加蔓延到口腔。将所有的痛楚压一下来,强作笑脸,揶揄道:“婚期定在八月初十,我爹娘此刻皆在赶来生京城的路上。红绣若要送礼物,可不能含糊了。”
“这么急啊……”红绣喃喃了一声。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一骑红尘“正妻”笑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一骑红尘“正妻”笑
“这么急啊……”红绣喃喃了一声,随即道:“礼物定然不会少了的,只不过时间太过于仓促,否则,我可以绣一套大婚的喜服赠于你。”
姬寻洛苦笑,“是啊,真可惜,差一点就能穿到你绣的喜服了。”
二人同时沉默,红绣不知该说些什么。或许人要成婚的时候总是会发生些改变,姬寻洛也似乎与从前的他不同了许多。这也是必然的结果啊,红绣明白,若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何苦纠缠,快刀斩乱麻是最好的办法。
而沉静下来的姬寻洛,也有些恼自己心中的不平。
决定听从父母之命的人是他,应允成婚日子的也是他,所有的一且皆不是红绣做了决定逼迫于他,相反的,她能尊重他的决定,以朋友的身份来祝福他,她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他希望的是什么?姬寻洛清楚,他希望的不过是一个借口,一个理由,他想的是若红绣如今拉着他叫他不要成亲,他心底里就一定会开怀了。
可问题是,红绣若开口了,他做得到不顾家族与自己的体面吗?他做得到背负背信弃义嫌贫爱富的骂名,只为了与红绣在一起吗?
姬寻洛苦笑着摇头,他做不到,又如何去要求旁人。
“红绣,你先坐,这些日闲来无事我又给你配置了几丸金凤玉露丸,我去拿给你。”姬寻洛将圈椅上杂乱的书籍和药材随手拨在地上,又用雪白的袍袖掸净灰尘,扶着红绣的胳膊让她坐下,在修长手指触及到她的上臂,感受到她的消瘦时立即皱起眉:
“怎么清减了这么多?”
红绣坐直身体,不着痕迹的躲开他的碰触。
“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染了风寒,现下已经大好了。”
姬寻洛习惯性的抓过红绣纤细的手腕诊脉,若点漆明亮的双眸眯着,在确定她确实只是风寒之后才松了口气。
站直了身体冲着门外叫了一声:“苏青”
方才门前的清瘦男子立即快速奔了进来。
“师父,您有何吩咐?”
姬寻洛此刻抓着桌案上的毛笔,龙飞凤舞的写了张药单子随手扔了过去,薄薄的单子仿若受力而托似的稳稳落在苏青手中。
“去,照着这张单子抓药,三碗水熬成一碗,凉温了端进来。”
“是,徒儿知道了。”
待苏青转身出去之后,姬寻洛转身关切的望着红绣,“你的身子底子不好,全然是年少时候饥一餐饱一餐加上冬日常年穿不得保暖的衣裳养了的寒底。虽说进来调养的还算不差,可照比旁人还是容易染病了些,这些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就补得上的,你还需仔细自个儿的身子。”
“我省得了。姬神医,你不是说还有金凤玉露丸要拿给我?”红绣语气轻快的道。
“是,你稍等,在丹炉中,我这就去取来。”
看着姬寻洛的白色背影,红绣对着满屋狼藉的药典书籍及散落的草药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她若有所失也无济于事,还是尽快调整自心,让生活恢复正常才是要紧。
※※※※
老太太的大寿并未像红绣想象的那般宾客流水大摆宴席,仅是请了圣京城有名的戏班子来商府中热闹了一番。商家的亲戚又让红绣见识了一次大户人家的阔绰,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排着队的往老太太这里送。倒是自己的那幅素描的老夫人画像深得老太太的欢心,也让各路亲戚眼红了一次。商金氏更是见着她便白眼仁翻着,冷嘲热讽伺候着,红绣也只当请风过耳,不萦于心。
八月初三,红绣本打算换了男装到绣妍楼去看帐,奈何天公不作美,竟下起瓢泼大雨。红绣斜躺在湘妃榻上,望着窗外被雨水打湿的青砖路,心里奄奄的提不起绣花的兴致,好在前些日日以继夜的赶工为她争取了许多时间,此刻才有闲暇听雨赏花。
“小姐,三少爷来了。”
正当红绣抱着薄毯昏昏欲睡之际,梅妆来至门前低声通报。
红绣张开眼坐直了身子,道:“请三少爷到正厅奉茶,我稍后过去。”
“是。”
红绣今日并未梳妆打扮,见外人披头散发的于理不合,随意从妆奁匣子中找了根碧玉簪,将长发在脑后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披上淡青色的褙子,红绣便来到了正厅。
丹烟和凡巧这厢刚将茶点送上,商少行一身银鼠灰色的锦缎上衣衬得他面白如玉,白皙修长的手指正端着茶盏。见了红绣也不急着喝茶,笑吟吟将茶盏放在黄花梨木的案几上,打量她一番,关切道:“今日起色不佳,可是太过劳累了?”
红绣在商少行对面的圈椅入座,结果丹烟送上的盖钟,喝了口温热的牛||乳|,才道:“还好,评比的绣品已经到了最后阶段,或许是连日来劳累过度,今儿反而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做事也没什么兴致。方才正歪着歇一歇。”
看向商少行肩头被雨水打湿了几滴,又道:“下着大雨,三少爷怎么来了??”
商少行从怀中翻出一个大红色的烫金帖子递给红绣,道:“才刚收到的,是洛公子的喜帖。”
红绣一怔,从他手中接过帖子打开来看。
商少行一面察言观色,一面打趣道:“洛公子也真是有趣,喜帖上虽然说的是请商府的三少爷商少行与未来大舅子诸葛公瑾,可字里行间的意思分明就是只想请你一人,我也是没办法捎带上的。他真真直率,一点面子也不予我留。”
红绣合上喜帖,微笑道:“洛寻是坦率之人,三少爷莫要介怀。”
“怎么会。我已经备下了厚礼,初十那日清晨我来找你同往。”
“也好。”
商少行温文的喝茶,红绣也小口的啜饮牛||乳|,待一盖钟牛||乳|喝罢了,商少行对身旁的商福全使了个眼色。商福全立即会意,从地上端起一个大号的食盒,走到红绣跟前掀开了盒盖。
红绣疑惑的问,“这是……”
看到盒中之物,红绣惊讶张大了眼睛,食盒中垫底的是一层冰,冰的上面,一颗颗珠圆玉润的正是前些日商语蝶送来的越橘。
商语蝶那日也只是给红绣送来一小碟,如今商少行却直接拿来了一大盒。
“三少爷,这是何意?”
商少行笑望着她,潋滟凤眸中闪过晦涩难懂的光。
“那日听闻你说越橘酿酒别有一番风味,我便留了心,花高价快马加鞭给你运来的。奈何咱们南楚国距离北冀甚远,加之越橘本身的产量并不高,我使了不少的银子才弄来这么些,也不知够不够你酿酒用的。若是不够,你就当零嘴儿吃了也好。”
红绣目瞪口呆的望着人美如玉的苍白男人,他绝美的俊脸上是真诚的笑意,凤眼眨着,长睫忽闪着,似乎在等待夸奖的孩子。从上次商语蝶的举动来看,越橘当真是难能可贵的稀罕之物,不然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商三小姐也不至于被她气的险些哭了,如今,这么稀罕的东西,竟被商少行成篮子的待到她面前,且不提越橘在南楚国的价值几何,单说她不经意的一句话,商少行居然会留心,还专程为她花高价买来,这份心她就不得不感激。
“三少爷,想不到当日的一句话你竟然记得。”
“你喜欢就好,如何,这些越橘够酿酒的吗?”
红绣笑着点头:“虽酿不多,但足够你我二人醉一场了。”
“那便是好的。”商少行微笑,露出整齐皓白的牙齿。
红绣叫身后笑的暧昧的梅妆接过越橘收起来,心中不禁感叹,想起了那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商少行给她弄来的越橘,若换成银子,也不知够多少人家吃多少年的。她的日子过的也真算是“资本主义”了。
送走了商少行,红绣站在窗前看着逐渐转小的雨,随口道:“丹烟,稍后出府去多帮我采买些葡萄回来。”
“小姐想吃葡萄?奴婢去领来就是了。”
“不,我是要酿酒。”
“酿酒?”
“正是。”红绣转过身,笑道:“三少爷送来越橘,我却没有用越橘酿过酒,只知道葡萄酒是如何做的,我双管齐下,若是越橘酿酒失败了,也可以用葡萄酒来充数。”
丹烟眨巴眨巴眼,应是下去了,不论是越橘还是葡萄,都是此时老百姓吃不起的精贵东西,小姐还能用他们酿酒?也只有他们家小姐这样的气魄才舍得用打把的银子来做实验了。
※※※
“商三少,多如不见,别来无恙。”一身云锦缀梅花纹男装的红绣手执玉骨扇,笑着对商少行抱拳。今日是姬寻洛的大婚,她一大早就出府到绣妍楼中换了男装,然后又到商府来找商少行。毕竟女儿家的随意去参加旁人的婚礼,还是多有不便。
商少行也配合的做戏:“在下一切安好,诸葛兄多日未见,越发清俊了。”
“哪里,若论样貌,三少爷若称第二圣京城便没人敢道第一,你莫不是在打趣在下?”红绣潇洒转身走向路边停靠的马车,道:“你我还是快走一步,先到洛寻的府上去瞧瞧有什么可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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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四十三~一百四十四章 患难见真情
第一百四十三~一百四十四章 患难见真情
商少行点头,笑道:“如此自是应当,洛兄在圣京城恐怕亲友不多,咱们提前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回头吩咐道:“福全儿,带几个机灵的好手跟着,待会儿洛公子那许是用得上。”
“是,公子请放心,小全儿早已经那排妥当了,二位公子请登车吧。”
商福全眉开眼笑的来到马车旁边,搬来垫脚的木凳,商少行与红绣先后上了车。车把式一挥马鞭,“啪”的一声脆响在空气中炸开来,马蹄和木质车轮与青砖的地面发出踢踏碰撞之音。
红绣与商少行对面而坐,因空间狭窄,他们膝盖挨着膝盖,随着马车的晃动若有若无的相碰。不过有多次一同乘车的经历,二人似乎皆已经惯了,面上都淡淡的不见任何尴尬。
红绣摇着折扇,碎发被撩起,俏脸上一派平和。
商少行潋滟凤眸中闪过安心之色。他知姬寻洛与红绣交情匪浅,如今神医成婚,红绣未露出难过,他即放心,又有莫名的开怀从心底深处涌起。他也不知自己在欢喜什么,商少行将一切雀跃情绪,都归功于今日即将办的喜事。
马车不多时便停在距离张王直大街颇近的一座大宅面前。三进的院子,墙壁已经重新刷了,洁白的粉墙干干净净,漆黑瓦片显然也是新换过的,随时等待着一对新人的入住,见证他们的幸福生活。
红绣微微一笑,利落的偏身跳下马车。此间商福全已经来到朱红色的木门前,轻叩了两下崭新的门环。
“吱嘎”一声,一名清瘦青年将木门拉开了一个缝隙,红绣一瞧,此人正是前些日在“莫来求”见过的姬寻洛的徒弟苏青,遂上前一步来到门前。
苏青疑惑的瞧瞧面前二位俊俏公子,疑惑的问:“两位找谁?”
红绣愣了一下,今日姬寻洛不是要迎娶新娘么,就算他们来的早了些,也不至于让人如此毫无心理准备吧。
“麻烦通传一声,就说商府三少爷商少行与绣妍楼老板诸葛公瑾求见。”
苏青显然是还未认出红绣,仅是点了下头,说了声稍后,便将门又关上了。
商福全撇了撇嘴,“这人好生无礼,怎的都不请两位主子进去坐呢。”
红绣心知苏青是姬寻洛的徒弟,怕也是个洒脱惯了的江湖中人,大概是不拘小节的性子,也丝毫不介意,只是与商少行相视一笑。
不多时,木门又一次吱嘎一声打开,姬寻洛一身大红色锦缎喜服,头顶结髻,大步迈了出来。
在红绣的印象中,姬寻洛常穿红色,他生得一副妖冶面容,似乎红色这种颜色,何该就是与他相配的,看多了他潇洒红绮衣,不羁浪荡子的打扮,如今见他这身的正儿八经的装束,她还真的满不习惯。
“姬兄。”红绣笑着抱拳拱手,如男人一般洒脱的问候:“今日是你大喜之日,小弟特来拜访,恭祝姬兄与诸葛小姐秦晋合欢,花开并蒂,早生贵子”
姬寻洛哭笑不得的望着俊俏如天人的红绣,心里何等苦涩也只得咽下去,笑着对红绣以及她身后的商少行回了礼,道:“吉时尚早,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早?”
“我们是你在圣京城最好的朋友,你成婚的大事我们哪能以客人自居,还不是来早些想帮忙的。”
姬寻洛莞尔,拉着红绣与商少行的袍袖进门,道:“其实真没什么可忙的,喜帖我一共就写了一份,发给三少爷了。”
“啊?”红绣疑惑的望着他。
姬寻洛道:“我独来独往惯了,江湖上没什么朋友,家中的亲友也几日前便到了,现下就住在宅子里,诸葛小姐那边因为家道中落,从前诸葛老爷结识的朋友都断了联系,她母亲与杜家更是无往来,我在京城的朋友就你们俩,当然只写一份了。”
“原来如此。”红绣了然的点头,依着姬寻洛的性子,在江湖上做个洒脱的独行侠倒是真不错。
这厢商少行已经吩咐商福全将贺礼抬了进来。姬寻洛谢过,与商少行寒暄一番。三人便入了正堂。
屋内的一应摆设均为最新置办的,仅有墙上挂着的字画有些年头,红绣不太懂书法和国画,仅依稀觉着画工当真不差。瞧落款,署名为姬氏俊宏,正疑惑间,姬寻洛笑道:“那是我父亲的手绘。红绣,三少,请坐。”
分宾主落座,红绣笑道:“此次大婚令尊令堂也都来了吧?”
“爹娘带着我小弟两日前便到了。我大姐远嫁北冀,回来一趟实属不便,也命人将礼物千里迢迢送来。他们对当年的指腹为婚格外重视。”
“嗯。”红绣点头,接过下人奉上的茶盏啜饮一口,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姬寻洛家里的成员解构。
正当此时,堂后珠帘声响起,一名身着玄色院外氅的俊美中年携一容姿秀雅的妇人缓步而来,男子年过不惑,美须髯显得他成熟稳重,颇有些书生气质,看他剑眉星目,便知与姬寻洛是血亲。妇人约莫也四十出头,身体略微发福,大红色的福字底褙子衬得她容颜焕发,端雅无双。跟在他们二人身后的还有一名六七岁的冷面男孩,身上也是大红锦缎的外衫,与同龄天真孩童不同,他此刻仅是安静的跟着,与姬寻洛相似的俊脸上竟然闪着嫌恶的表情。
红绣眨眨眼,心中赞一声好俊的一家人。
姬俊宏笑着上前,道:“洛儿,是你的友人前来?”
姬寻洛起身,恭恭敬敬道:“正是,父亲,母亲,这二位是我在圣京城最好的朋友,商氏的三公子商少行,以及绣妍楼的老板诸葛公瑾。”
转身对红绣眨眨眼,引荐道:“商兄,诸葛兄,这边是家父家母,还有小弟寻辰。”
红绣与商少行忙上前行礼,姬俊宏与姬白氏也礼貌回礼,寒暄道谢。红绣看得出,姬家应当是书香门第,看姬寻洛的父母便知,而他们家出了个江湖人,恐怕也是意外之事。
众人再次分宾主落座,姬俊宏吩咐下人重新上茶,对红绣和商少行抱拳道:“商公子,诸葛公子,犬子在圣京城承蒙二位照顾。”
“伯父无须多礼,朋友之间理应如此,姬兄照拂我们的时候更多呢。”
姬俊宏笑着点头,姬白氏仅是端庄坐着,心中暗赞儿子的两个朋友天人之容。
“哼”
一派和谐之中,却传来一声同稚的轻哼,红绣诧异的望过去,之间姬家小儿子寻辰正抿着殷红的小嘴唇,不屑的翻白眼,还低声叨叨些什么。
姬俊宏当下沉了脸,训斥道:“寻辰,不得无礼,还不见过你两位哥哥”
“明明就是个姐姐,偏偏装男人”姬寻辰再次努力用白眼看红绣。
“额……”
场面尴尬无比,红绣心道小孩子好眼力啊,她在南楚国扮男装,人家只当他是南方水土孕养出的漂亮人儿罢了,不料竟被一个孩子戳穿了。
姬俊宏夫妇也是尴尬,“诸葛公子,犬子无礼,还请你莫怪。”说一个男人像姐姐,这分明是羞辱啊
“无碍的,无碍……”红绣连连摆手,身后似乎还传来商三少的窃笑声。
就在此时,苏青来到了正堂门前,道:“师父,外头来了好些贺喜的宾客。”
姬寻洛一怔,他并未请人来啊。回头看了看爹娘,他们也是一头雾水,分明不知的样子。
姬寻洛只得起身,道:“诸葛兄,商兄,你们稍作,我出去迎一迎。”
“姬兄请便。”
姬寻洛真想不到今日回来这么多不相识的人,来人有的穿锦衣华服,有的着平民布衣,有的说是他的街坊邻居;有人说是与商少行认识,看在他面儿上来的,还有人说他们也是在圣京城开药铺的,与姬寻洛是同行。总之这些人不请自来,着实让姬寻洛一家人忙了个措手不及。但今日是大喜之日,也不能驳了客人的面子。
红绣与商少行无法,也到了院子中加入迎宾的行列。帮着照应宾客,虽然一个都不认识,好歹这些也都是姬寻洛的“朋友”,不能失礼让人笑话了去。
待到吉时,姬寻洛带着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离开了府门,红绣与商少行皆留在府中帮忙招待宾客。府门大敞着,红毡毯马鞍等物已经摆放整齐,敲锣打鼓的欢闹声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目,府中一派欢乐景象。
待迎亲队伍走远了,红绣才松了口气,与商少行在院中陪那些不相识的宾客闲聊消磨时间,等待着新娘的到来。
而此刻,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院中的假山中间还藏着一个矫捷的黑色身影。瞧身形,此人是个女子,身材高挑,一身黑色劲装,头戴黑色面巾。她一双睿智眼眸正盯着不远处一身云锦梅花袍的红绣与她身旁俊朗如明月高华的商少行。
她的眸子中闪过种种复杂颜色,有矛盾,有不舍,但也有为达到目的的一丝决绝。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女子从腰间缓缓抽出黑亮软鞭,刚要飞身而出,却见空气中银光一闪。她诧异的望向光源处,难道上头还派了旁的杀手?
“啊”
一声男子的惨呼打破了院中寂静,正与商少行闲聊的红绣吓了一跳,回过头,只见一位身着青草色锦衣的中年人倒在了地上,胸口处插着一枚长约三寸的袖箭,此人脸色瞬间苍白,鲜血浸染出来。
“天啊”
“怎么回事?”
“有刺客,有刺客快报官”
……
院子中霎时间一片混乱,红绣心里一晃,下意识的抓住一旁吓呆了的姬寻辰搂在怀里,安抚道:“别怕别怕,姐姐护着你。”
姬寻辰惨白着小脸不吭一声,汗湿的小手紧紧抓住红绣的袖子。
“红绣,快跟我来”商少行苍白面容上显现出紧张之色,刚要伸手拉红绣,却被一群人拥开。
定睛一瞧,此际红绣身旁有四五名男子,有的着锦衣,有的着布衣,均是今日来的不相识的宾客,若有似无将红绣与她怀中的姬寻辰挡在了中间。另有两人撒腿出了院门,忙着去报告官府。商少行凤眼一眯,有了此刻,宾客不逃窜,竟然还护着红绣,此事蹊跷
假山中的黑衣女子见状,立即飞身而出,现在若不动手,恐怕官兵来了场面将无法控制。
黑色身形与惊鸿一般,掠过逃散众人的肩头,手中漆黑软鞭一甩,直直挑开了红绣身旁保护的两名男子。见二人到底,其余人面面相觑,又有两人想黑衣女子冲去。
“雕虫小技”黑衣女子心中暗哼,武功悬殊之下,她不费吹灰之力一鞭就将两人头颅卷飞,血溅当场。
“啊”
红绣一声惊呼,忙捂住怀中姬寻辰的眼睛,小孩吓的脸都白了。
院中再次传来驳杂惊呼。姬白氏见儿子在红绣怀中,忙着冲过去要护着,却被姬俊宏拉了回来:“月儿,危险”
“老爷,可是辰儿……”
众人惊慌之际,黑衣女子又连挑数名男子,红绣身旁保护之人均倒在地上,在一地尸体中间,红绣抱着姬寻辰连连后退。
她不是不慌的,很明显此刻是冲着她来的,可她实在不明白到底是谁要置她于死地。难道是诸葛言威的人?
黑衣人手中长鞭破风而出,刚要飞翔红绣。天空中突然数道玄色身影一闪而至。
五名身着京畿卫官服的男子飞身下了房檐,与黑衣人站在一处,其中一人正是诸葛言威。
此中混乱莫名,红绣已经完全懵了,诸葛言威竟然会武功?而且还来挡着杀手,是来救她的?
她混乱了,想不到究竟会有谁要杀她,竟然动用了武功如此高超的杀手,惊吓过度之下,也分析不出隶属与皇帝直接管辖的京畿卫,为何会从天而降加入战团大战黑衣人。
可她看得分明,京畿卫虽然武功高超,可黑衣人更胜一筹转瞬间四名京畿卫均倒地不起,仅剩下诸葛言威一人与之纠缠。
红绣从脚底升起阵阵寒意,忙将姬寻辰推开到一边,刚才护着他是情急保护,现在知道敌人的目标是自己,怎能还拉着他下水。
于此同时,黑衣人虚晃一招,闪过诸葛言威的攻击,脚步空中虚踏,飞身形再次想红绣掠来。
红绣惊恐的瞪大双眼,想闪躲,脚下却如生根了一般,动也不会动,她听得见自己的心跳上宛若擂鼓,也听得见隐约的吹吹打打的声音越来越近,她知道姬寻洛迎亲的队伍回来了,可她兴许再难见他一面。
“刷——”
乌黑长鞭迎面而来,红绣吓的一闭眼,可预期的疼痛并未到来,张开双眸,却见一个高瘦的身影挡在她面前,一手张开,另一手将她往后推。
“商少行”
红绣心底里发出一声惨叫,眼看着黑色的鞭子即将抽向商少行的脖颈。红绣想也不想的便要推开他,但时间已然来不及。
红绣眼泪夺眶而出,她想不到,也不敢相信,在生死攸关之时,这个如遒劲苍松一般高华的病弱男子,会毫不犹豫的挡在自己跟前。
就在她以为下一刻,商少行的人头会如方才护着她的那几个男子一般飞上天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鞭子的主人竟然收了力道,鞭稍一转,抽向了别处,“啪”的一声脆响,一株杏树拦腰折断。
场面肃杀,黑衣人与商少行四目相对。商少行心中一突,“宛月”二字,险些脱口而出。这双眉目他再熟悉不过,是宛月?
一霎之间,诸葛言威便追了过来,宛月闪身避开了攻击,再次挥鞭想甩开诸葛言威,近红绣的身。上头传来任务,她不杀红绣,死的就是自己,今日本想趁乱杀了她,想不到商三少竟然毫不犹豫的护着她,她狠不下心伤害商少行,只能任由良机错失。
“嗖——”
正当宛月再次腾跃而起,挥鞭抽向红绣之时,天空中突地传来一声破空厉响,一只羽箭以惊雷之速飞射而来,直中宛月持鞭的右手腕。
宛月闷哼一声,鞭子落地,见今日事已难成,飞身躲过诸葛言威,略向姬府墙外。
与此同时,一位身着戎装,手持铁胎大弓的中年将军大步迈进门槛。
诸葛言威立即上前拜见,“赵将军”京畿卫虽然无编制品级,可见了朝廷命官,该有的礼数也不能缺。
飞箭将军赵伦面色一厉。
“还不快追”
“是”
诸葛言威玄色身影一闪,向着宛月逃窜的方向飞掠而去。
此时吹吹打打之声已经越来越近,似乎就在墙外。赵伦上前,抬眼看着红绣,沉声问道:“你没事吧 ?”
红绣已经处在云里雾里,飞箭赵伦的名声她常在酒楼茶肆中听说,据说他是鹰军主帅司徒将军帐下的一员虎将,一手神箭百步穿杨,例无虚发,如今竟然会来救了她?
“多谢将军,我没事。”红绣懵懵的回道。
此时院中仅剩下姬家的自家主仆,所有人与红绣一样,对于近日的惊变还接受不了,先是刺客,在是京畿卫,又是飞箭将军,俊俏无双的诸葛公子竟来会被刺客行刺,所有的一切大家都想不明白,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姬寻洛的婚礼被搅乱了。
迎亲的队伍到了府门前,吹大声顿时停止,姬寻洛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瞧见敞开府府门中一片狼藉,心中便是一惊,满地尸体,血流成河,院门口早已没了看热闹的百姓,不远处,一队差役正穿着官服迎面赶来。
姬寻洛翻身下马,快步冲进院落,无暇去管身后花轿中的新娘,什么跨马鞍步红毡一律顾不上,迎新娘的步骤直接省略掉。
迎亲队伍中众人面面相觑,紧张的窃窃私语,轿帘一挑,诸葛绿绮身着大红霞披凤冠,自行揭了盖头下了轿子,也快步追了进门,顾不得喜娘的喝止。
红绣正与飞箭赵伦说话,见门前姬寻洛慌张而至,心中不禁百感交集,方才她还以为自己又要穿了,再也见不到他了呢。
姬寻洛见父母和弟弟都无恙,红绣也安好,心也放了下来。但见到满地尸体,还有重伤之人的哼声,心下也凛然,可见方才此地经历了一场大战。
“父亲,刚才……”
姬寻洛话没说完,眼角余光突见右侧房顶银光一闪。他心下一凛,眨眼间一枚与射倒第一名宾客相同的袖箭便破空而来,正中红绣左肩。她闷哼一声,身子已经倒下。
“红绣”
“诸葛公子”
……
众人惊呼,商少行接住她软到的身子。姬寻洛飞身上前,顾不得追刚才那人,只将红绣从商少行怀中接过。大手掐住她手腕,低头慌乱的望着红绣惨白发青的俏脸。
“有毒”姬寻洛看着红绣肩头冒出的黑血恨恨的说。
红绣浑身发冷,双眸再也凝不起力气张开,缓缓合上了长睫。
商少行蹲在她身旁惊声叫着她的名字:“红绣红绣”
姬寻洛凝神诊脉,突然脸色剧变,抱起红绣飞身便走,闪转腾挪之间声音远远飘来:“我带她去铺子解毒苏青,跟着来”
“是,师父”
苏青不谙武功,快步跑出了院子,商少行与赵伦等人也追了出去,只留下姬家二老迎接来到门前的差人。
姬寻洛抱着白衣染血的红绣,将轻功发挥到极致,感觉她渐弱的呼吸,心如火烧一般,带着哭腔不停的叫着她的名字。
“红绣,你坚持一下,没事的,没事的。”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红绣。
姬府距离莫来求本就不远,姬寻洛轻功卓绝,不多时便飞身进了后院,温柔的将红绣放置于内室床榻之上细细为她诊脉。
房门“咣当”一声被推开,苏青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身后还跟着飞箭将军赵伦。
姬寻洛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从中间倒出一丸丹药强行塞入红绣口中含着,随即吩咐道:“她中了见血封喉,苏青,帮我看着她,我去寻药。”话音刚落,人已经闪身离开,只留下刚刚气喘吁吁跑来的商少行,与苏青和赵伦等人呆愣当场。
见血封喉,还能解吗……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四十五~一百四十六章 我瞧你顺眼多了
第一百四十五~一百四十六章 我瞧你顺眼多了
商少行退后一步,险些踉跄摔倒,手扶着门框,望着床上安静如睡着一般的人,不知为何,眸中竟然有些涩涩的。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行人推开雕花木门,鱼贯而入。带头的三人身着京畿卫的玄色官服,身后还跟着三名身背药箱穿大红色官服的老者。
赵伦回头防范的问,“来者何人?”
为首一名京畿卫抱拳行礼,从腰间拿下令牌展示,又恭敬道:“禀赵将军,这三位是宫里的御医。”
一听是御医,赵伦忙让开到一旁,“快些给她诊治诊治”若是此女死去,她脑海中种种奇思妙想,便再难用于军中,如此天纵奇才,不能善加利用,还让她在自己的保护下枉死,他不但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也对不起南楚国的军士。
三名御医皆为花白须髯的老者,闻言背着药箱上前。刚要接近床榻,却被苏青张开手拦住。
“你们不得近前”
商少行蹙眉,劝道:“这位兄台,三位御医都是杏林高手,让他们为红绣诊治,或许有救。”
苏青傲然蔑视的目光扫过三位御医,道:“师父临走之前让我看着红绣姑娘,不可让人擅自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