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绣添香第32部分阅读
红绣添香 作者:肉书屋
人擅自接近,若是庸医误人,谁付得起这个责任”
“你,这位小哥儿好狂的口气”三位老人家皆被气的胡子一撅一撅。敢说他们是庸医?他们若是庸医,天下便无医了
赵伦见状将苏青拉开,道:“让三位御医看看,说不定还有法子。”
苏青不及反驳,三人已经靠近床榻旁,诊脉的诊脉,翻眼皮的翻眼皮,气的苏青拉长了脸,死死盯着他们,若是他们敢乱用药,他必然阻止。
商少行紧张的凑到近前,望着床榻旁忙活的众人,足足等了两战茶的功夫,三位御医才停止了检查,低声商议一番之后,年纪稍轻的一位沉声道:“此女身中天下第一奇毒‘见血封喉’,这种毒药产自南疆,中毒者心脏麻痹,血液凝固,盏茶功夫即死,如今看来,有人用奇药吊着她的性命,不过也只是拖延时间罢了,此毒无药可解。诸位还是准备后事吧,我等也该回宫复命了。”
“什么”
商少行闻言惊呼,身子摇晃险些站不住。耳边那句“准备后事”一直轰鸣,红绣保不住了?保不住了?
木然来到床榻旁,抓着红绣柔弱无骨的小手,触手的是一片冰凉。商少行直觉眼眶发热,泪水已经在不自觉间盈满双眸。看着她惨白泛青的安详容颜,感受她仿若随时都会失去生命一般的微弱呼吸。商少行只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能警惕一些,为何没有保护好她。
三名御医匆匆离去了,屋内几人默然相对,商福全用袖子抹眼泪,一双灵活大眼已经哭肿了,哽咽的劝商少行:“少爷,您别急,兴许,兴许洛公子还有法子呢。”
是吗?商少行心中似乎燃起了一点希望,但转瞬又泯灭下去,姬寻洛是神医,但不是神仙,南楚国医道之精髓,八成尽数被宫中太医所学,他们都说红绣没救了,姬寻洛还能有什么法子?最多也是司马当活马医罢了。
商少行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在商场中手腕阴毒,行事狠辣,杀伐对手从不留情,手上染血也不是没有的事,见多了生死,他早已为自己已经失去了流泪的能力,如今却泪水盈眶,被他抬起头强制性的憋了回去。
见主子如此,商福全更加难过,眼泪流的也更加肆无忌惮,趴在红绣的床榻前大哭道:“红绣姑娘,你可不能死啊,红绣姑娘”
屋内一片安静,只有商福全的哭泣声传来,显得格外刺耳。
姬寻洛气喘吁吁的飞身回来,刚进院子,便听到屋内传来的哭声,心下一突,如此轻功卓绝的高手险些站不稳脚步。
推开房门奔到床榻前,将商福全与商少行二人都推倒一旁,跪在榻边抓住红绣的手腕为她切脉。姬寻洛的心跳如擂鼓,让他险些分辨不出红绣的脉搏是否还存在。
当感觉到她脉搏微弱的跳动,姬寻洛才松了口气,回头怒斥了一声,“哭什么哭,人还没死呢”
商福全吓的一缩脖子,眼泪也不敢掉了,怯懦的站在一旁。
姬寻洛剑眉倒竖,再回身望要诊红绣的脉,可京畿卫为首的那位却大步上前,拱手道:“这位公子,御医已经为红绣姑娘诊治过了,断言无救,请你不要再打扰她,让她安心的去吧。”
“没救?谁说没救庸医”
“御医的话岂可不信,公子莫非自信胜得过御医?我等京畿卫奉命于何人,公子不会不知吧?上面那位派我们来,恐怕也是让我们护着红绣姑娘的尸身,不让外人侵扰”此人说完,已经抽出腰中宝剑指向姬寻洛。
“放屁,滚开误了时辰,红绣便只能是一具尸身了”姬寻洛急的双目赤红,转身欲抱红绣,京畿卫那人却拉开架势,一副要拼命保护红绣“尸身”的样子。
姬寻洛气结,正当他预备跟京畿卫动手之时,飞箭将军赵伦突然发话了。
“让他诊治”
“将军……”
赵伦一挥手打断了京畿卫头领的话,道:“方才姬公子只不过稍微诊脉,就断定红绣姑娘中了‘见血封喉’之毒,太医三人来,用了两盏茶的功夫才研究出姑娘所中何毒,医术高下立判,让他诊治,若出了事我担着”
“这……”
“还不退下难道上头那位,还让你们害死红绣姑娘?”
京畿卫无言以对,只能收起宝剑。瞪向姬寻洛,他要是失败了,害的可不只是他们,连赵伦将军都要担责任。
姬寻洛感激的对赵伦点头,转向苏青,从怀中拿出一张药单和一个布包丢过去。
“按单子煎药,半个时辰后送进来,掌灯,点上十二根定神的蜡烛,备好热水和沐桶,将包内药材放入桶中加至温热,再把我的针袋拿来,快”
“是。”
苏青领命,按部就班的去安排,姬寻洛将红绣柔弱无骨的身子抱起紧紧搂着,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大手抓着她冰凉的小手,喃喃道:“放心,我一定能救你,一定能。”
商少行和赵伦以及京畿卫前来的几人,不多时便被赶出了屋子,苏青将浴桶搬进了卧房,命药铺的活计在里头添水,加热,待一切工序完毕之后,也被撵了出来。
商福全蹙着眉头,担忧的拉了拉主子的袖子。
“少爷,洛公子他,能有法子吗?”
商少行抿了抿苍白的嘴唇,“会有的,放心。”
“可,可咱们是不是该找个女眷进去帮忙,洛公子不会是要将红绣姑娘……”
剩下的话,都被商少行一瞪眼吓了回去,商福全吞了口口水,低着头不敢再说。
商少行斥道:“现下都什么时候了,红绣的命要紧,还是那些劳什子的礼教要紧要穷讲究那些有的没的,也是要有命在才能讲究,人都没了,还在乎什么男女之别”
商福全虽然知道少爷狠辣,可从未受过少爷的责骂,吓的当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道:“奴才知错了,少爷莫生气,莫生气。”
商少行叹了一声,将商福全搀了起来,他是太着急,才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凤眸盯着紧闭的房门,不知是对他还是对自己,喃喃道:“她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转眼间,一个时辰过去了,商少行、赵伦,还有几名京畿卫都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院子中乱转。
房门吱嘎一声推开,众人连忙向门口看去,就见姬寻洛满头是汗脸色苍白的走了出来。
商少行忙快步迎上去:“姬兄,红绣她……”
“她没事,毒已经解了。”
“太好了”
商少行喜形于色,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位。
姬寻洛道:“她的肩伤不重,仅是皮外伤,毒虽然解了,于她无性命之忧,可她身子向来弱,加上这一次的重损还是亏了许多,需要往后慢慢调养。”
“是,我知道了,还劳烦姬兄写张单子给我,我回去吩咐下人按部就班的照着做。”
姬寻洛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点头道:“放心,我会亲自盯着她。”
商少行感激的拍了拍姬寻洛的肩头,奔入了屋内,见红绣躺在床上,虽然还如刚才那样安详的睡着,可面色已经没有泛青,仅是苍白而已,呼吸也趋于平稳。身上的穿着的是一身男子的中衣,他心头到底还是别扭了一下,可没什么比红绣得救的消息更让他欢喜,这些东西也无暇去在乎了。
脑海中骤然浮现方才“刺客”的那双眼睛,商少行转身对姬寻洛道:“姬兄,这里还劳烦你照顾,我有点事要办。”
姬寻洛全副心思都在红绣身上,也无暇思考商少行要做什么,只是点头,便奔到床边。
商少行吩咐商福全在此地听候差遣,独自一人离开了“莫来求”。
※※※※
同一时间的姬府正堂之中,已经是乱作一团。
官府的人来调查一番,便将现场清理了去,姬俊宏惊奇的发现,那些为了保护诸葛红绣而被刺客杀死的“宾客”,似乎都是官府事先派来的人。
新妇已经被迎进了后宅,有姬白氏陪着,而此刻,最让他头疼的便是亲家母杜氏的质问。
“姬老爷,当年先夫在世之时,您救过妾身一命,妾身感恩不尽,咱们做长辈的投缘,指腹为婚定为儿女琴家。当年我瞧着洛儿是个乖巧聪明的孩子,再观之姬家书香门第,教养定然不会差了,如今才放心的将我女儿许配给他。可他是怎么做的,啊?”
杜氏先礼后兵,柳眉一挑,丹凤眼中满是怒气,指着姬俊宏的鼻子尖斥道:“我女儿好歹也是圣京城第一美人,虽然先夫过世,我们没落了,但绿绮从小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培养,别说嫁给你姬家做媳妇,就算嫁给皇室也绝对够格,可你们是怎么做的你儿子为了一个毛丫头就不管我女儿的婚礼,往后我怎么放心把绿绮交给他”
姬俊宏恼怒之极,先前还觉得小儿子寻辰叫“诸葛公子”姐姐是侮辱了他,想不到孩子的眼光真是精准,对方居然真的是个女子还在儿子大婚之时,将新郎给勾走了。
但无论如何,此刻他姬家的面子还是要的,只能道:“诸葛夫人,当时情况紧急,犬子也是救人心切,再者说,我们也想不到会有刺客来姬府行刺诸葛红绣,从而扰乱了婚事啊,若是知道,我定然不会让她进门的。还请诸葛夫人息怒。”
杜氏气结,可事已至此,别无他法,方才来的路上,她也听街坊邻居说了当时经过,确实是如姬老爷所言,有一想他们如今家道中落,全靠着绿绮这门婚事翻身,还要依仗姬寻洛的药材吊着言然的性命,她也只得隐忍下来。
“算了,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杜氏走向后宅,道:“我去瞧瞧绿绮。”
姬老爷立即点头,唤下人跟着。
杜氏刚走进后院,便听到新房中传来诸葛绿绮呜咽的哭声。她一阵心烦意乱,女儿受了委屈,还是红绣给的委屈,当年那个在外院做活的下溅人,如今竟然能将他们欺负道如此地步,这口气她怎能咽得下
诸葛红绣,我杜秋月今生今世,与你不共戴天
※※※※
“皇上,听说诸葛红绣已经无碍了。”
许丞相身着官服,站在御书房的书案前,对此刻负手立在窗前的皇帝说。
皇帝并未回身,仅是哼了一声,道:“这次还真是对亏了兵部的那几个老家伙。”
许丞相笑道:“正是,这次他们碰巧派了飞箭赵伦去保护诸葛红绣,还真是瞎猫撞到死耗子了,现在他们恐怕更有理由要红绣去兵部帮忙了。”
“他们想的倒美”
皇帝一声冷哼,许丞相心下了然。在帝王心中,天下都是他的,所以红绣一个小小女子,也应是属于他的,兵部虽然是皇帝的手下,开疆扩土也是皇帝心中所想,但你兵部要什么,是要看皇帝肯给什么,而不是主动来伸手。
“哎。”许丞相叹了一声,“看来此次,红绣的‘千里眼’真是名播四海了。”
“哦?丞相此言,是在影射刺客的身份?”
与皇帝说话,该直来直往就得直来直往,许丞相深谙此道,忙拱手恭敬的道:“回皇上,臣以为,此次前来行刺红绣的,定然是北冀国的人。咱们的‘千里眼’大批制造派发边关,于军士上大有益处,北冀国想偷咱们制作方法偷不到,想抓红绣过去,奈何红绣人在圣京城,身旁又有几拨人护着,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杀了她,让咱们也断了这个臂膀。”
“嗯。”皇帝叹道,“我也想到了这一层。”
转过身,皇帝踱了几步,又道:“据说来行刺的是两伙人?”
“回皇上,臣头先与府尹大人商量,派了些人化妆做贺喜的宾客去保护诸葛红绣,虽然死伤过半,可还是有幸存之人向微臣禀报了当时的场面,据说黑衣刺客使的是长鞭,而伤了红绣的是袖箭,黑衣人与使袖箭的人是不是一伙人臣并不知,但肯定是两个人。或许他们用的是声东击西之计,也或许是两伙人,其中一人做收渔翁之利。”
皇帝接道:“还或许,是同一个主子派来的两个人,那个黑衣刺客仅是被利用来吸引瞩目的诱饵,再暗地里派人来刺杀红绣。”
“皇上所言极是。”
“看来刺客一事,还需的京畿卫去调查。” 皇帝叹了口气,又道:“活字印刷的赏赐还没给呢,若红绣就这么去了,她可不太亏?好在她命大。派人继续跟着暗中保护吧。”
“是,微臣遵旨,皇上,兵部的那些人……”
“让他们先折腾着,多一个护着红绣的力量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过朕的人,朕来安排去处,还由不得他们。”
“是。臣遵旨。”
※※※※
绣妍楼老板诸葛公瑾,在参加好友“莫来求”老板姬寻洛婚礼当天遇刺一消息在圣京城不胫而走。老百姓将此事传的神乎其神,将当时本就血腥的场面渲染成了阿鼻地狱,就差没编排出刀山火海了。至于诸葛公子,也被编排成有神仙保佑的天人。而莫来求的老板姬寻洛的医术更被传成神仙下凡,三名御医都说没救的人,应是被他给救回来了。再加上他娶了圣京城第一美人诸葛绿绮为妻,姬寻洛的大名一时间也在圣京城大大的响亮了一次。每日在“莫来求”排队求医之人,都能排出张王直大街去。
这些消息都与红绣无关,此刻她躺在馨苑院子的树荫下,身上盖着的是丹烟刚刚为她拿来的纱被。当日她被抬回商府,三个丫鬟都吓的哭成了泪人,现下对她照顾的更加无微不至。
“小姐,三少爷来了。”
梅妆轻声通传,像是说话声音大一点儿都能让红绣伤到似的。
红绣点头,笑着要撑起身子,却被梅妆按着躺了回去。
“小姐,您就躺着好生歇着,洛公子都说了,您不能劳累,只能静养。”
红绣哭笑不得的摇头:“好丫头,洛公子也说我肩头的外伤不碍事的,我可以适当的活动一下。”都三天了,梅妆和丹烟轮流看着她,她的关节都快要生锈了。
商少行方下了回廊的台阶,便瞧见阴凉处红绣半躺着展露出的苍白笑颜。此刻他仍旧心有余悸,只觉得能看到她活生生的在眼前,能说能笑,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红绣,今日觉得如何?”
商少行来到红绣榻前,丹烟已经和凡巧一同抬着圈椅过来,梅妆在旁边矮几上放置了糕点和刚沏好的龙井。
“三少爷请慢用,奴婢们还有事做,就先退下了。”
商少行摆摆手,三婢女福了一礼躬身退下。
红绣撑着身子要起来,商少行忙扶着她的肩头,在她背后垫了一个软枕。
“我还好,瞧着你面色不太好,昨日又看帐到半夜?”
“嗯,马上快月夕比评,尚服局那边还有些事情未了,今年的评比还不知花落谁家,总要事先准备一下。”
红绣微笑,似乎经过行刺一事,她也不是特别的介怀商少行的算计了,这个人再会算计,在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挡在自己身前,也足够让她抛开芥蒂重新去认识他。
“月夕的绣活儿我都做完了,昨夜趁着梅妆那丫头打盹儿的功夫绣了最后的一小片儿。三少一会便将东西拿去装裱吧,绣屏都雕好了吧?”
商少行蹙着眉,不赞成的摇头:“你的身子不宜操劳,姬兄的单子上已经明确规定了。‘见血封喉’的毒是解了,可也极伤你的身子,你需要静养。”
“我也知道的,不过后日便是月夕比评,我既然应了你,就要尽我所能的做到最好。”
“你现下的情况,即便做不到,也没人会怪你的。”
“三少爷不是和二老爷有五年之约么,今年是最后一年了,你已经赢了诸葛家四年,最后一次,可马虎不得。”
“但你的身子更要紧。”
一阵微风吹来,送来阵阵馨香。商少行静静望着红绣,红绣也抬起头,二人四目相对,一时间都没有言语。
红绣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好像有细小的虫子在心头爬了那么一下,这种滋味,她并不讨厌。不过气氛的凝滞,倒是叫她浑身不自在。
“三少,”红绣岔开话题,正色道:“其实此次被刺,我有几个疑点。”
“嗯,我也有,你说说看,且看我们是否想到一处。”
红绣点头,道:“第一,那些宾客,分明是来护着我的,他们是何人所派。第二,京畿卫明明受皇帝指派,竟然会在那种场合突然出现,我觉着很可疑。还有飞箭将军赵伦,怎么也会突然出现。那名刺客,瞧身形应该是个女子,她会是谁指派而来的?会是诸葛言威?难道诸葛言威表面上代表京畿卫来救我,其实买了杀手来杀我?杀手用的是鞭子,那就是说还有一个用袖箭的,可问题是,这二人到底是一伙的,还是各有其主?”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四十七章 正太是萌物之最。
第一百四十七章 正太是萌物之最。
商少行眸光闪烁了一下,当日姬寻洛为她解毒之后,他立即去了西月楼,如他所想,楼上人去楼空,鸨妈妈也不知宛月身在何方,他派了人在楼下守着,若有宛月的消息便马上来报,但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音讯。现下城中许多人,许是都与他相同,在四处寻找宛月的下落吧。
红绣未发现商少行的异样,小心翼翼的撑着起身,道:“我好些天没动弹,咱们走走可好?”
商少行点头,“也好。”
红绣起身,小心翼翼的动了动胳膊和腿,左肩上的伤口结了痂,有些痒痒的疼,其实说到中毒也只是旁人瞧着凶险,她自己当时是什么感觉都没有的。
二人来到回廊,一阵微风吹来,送来扑鼻的花香,八月,馨苑中的繁花争相斗艳,不过红绣还是略微缩了缩肩头。轻声道:“其实这些疑惑目前均是无解的,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
商少行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披在红绣的肩上,“什么?”
红绣一怔,他矮了商少行许多,他的外袍在她身上,下摆已经拖地了。不过最近几日她的确格外怕冷,原来最难忍夏日的炎热,现下她也穿着古代繁琐的袄裙,在没有穿她自制的吊带睡衣。
“红绣?”
商少行见她不语,以为她身子不适,大步上前扶住她胳膊低头看着她面色:“怎么了?伤口疼?”
红绣回过神,清澈眸光闪了一下,不着痕迹的躲开他的搀扶,笑道:“没什么的,我方才是想说,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皇帝已经注意到我,而且原因我也已经有数。”
商少行是聪明之人,当下也了然的道:“是因为‘千里眼’吧。”
还有活字印刷术。当然,这一句红绣只在心中补充,点点头道:“其实当时在大理寺将事情闹大,我便已经做好了被注意到的心理准备,只不过皇上会派京畿卫来保护我,我有些意想不到。”
商少行应了一声,垂眸道:“皇商业协会让京畿卫来保护你,便是说他知道你会有危险,‘千里眼’的事,着实为你惹来不少麻烦。”
聪明人说话不用讲的太明白,商少行一点红绣就已经明了。轻叹了一声坐在回廊一旁,斜靠着廊柱道:“可惜的是我始终是凡人,并无预知未来的能力,否则当初,也不会为了一点点线索做出如此惹眼的事。”
商少行在她对面一撩衣摆翩然入座,清澈的声音含着安抚的力量,宽慰道:“事已发生,再多想也是无益,”话锋一转,又道:“只不过更令我的惊讶的,是诸葛言威的武艺竟然如此高超。”
“是啊。”红绣百感交集,感慨道:“他那个样子,从前是真瞧不出会武的,他总是做些出人意表之事,当我觉着他最亲善没架子的时候,他却是害了他生父只为谋家产的狠辣角色,当我觉着他只是个简单的商人之时,他有成了京畿卫中的官员,还与天琴郡主定亲。那日他又显露出出神入化的武功。我只能说,古代……额,南楚人各个深藏不露。”
为了掩饰方才险些说出“古代人”的尴尬,红绣歪着头俏皮的望着商少行:“三少爷若是某天告诉我你也是个武林高手,我也不会觉着意外的。”
“……”商少行面色转了几转,最终仅是抿着苍白的嘴唇,低头轻笑了几声,“红绣说笑了,我这样的身子,若是学了武,也只能是一条腿踩着门槛的门外汉。”
红绣忍俊不禁,其实能抛开利益和芥蒂,与商少行只单纯的谈天,不必考虑他会不会算计她,也不需考虑她怎样去算计他,这样单纯的享受清风送来的花香,看着面前俊美无双的美人,也是一件心旷神怡的乐事。
“红绣姐姐,谁让你出来吹风的”
正当安逸宁静的气息在红绣与商少行身畔流转之际,一声刻意压低且冷冰冰的童声从回廊尽头处传来。
红绣回头,姬寻辰大步来到了跟前,将她身上披着的外袍扔在地上,冷冷的瞪着商少行,话却是对红绣说的,“男子的外袍不得随意穿男女授受不亲,你母亲亲都没告诉你吗”
“寻辰”随后而来的姬寻洛,怒极的掐着姬寻辰漂亮的小耳朵,“对红绣姐姐说话怎可如此无礼还不道歉”
商少行好笑的摇头,自在的靠着廊柱瞧热闹,连续上演三日的戏码今日又加戏了。姬神医这几日每天来访,加上他在府里的安排,如今他出入商府就如同出入自己家一样自如,用不着下人通报径直来即可。
姬寻辰清澈漂亮的桃花眼里闪着不屈,小手抓着姬寻洛的大手。别瞧他身高只及姬寻洛腰际,需要仰着头与他讲话,但气势丝毫不输,酷酷的教训道:
“大哥都是有娘子的人了,还三天两头的来红绣姐姐这儿,你可莫忘了,大嫂还在家里等着你呢,红绣姐姐这儿我来照顾就成了。”
“你……”姬寻洛哭笑不得,掐着姬寻辰耳朵的手也松了。自打那日红绣护着他一回,寻辰就如同魔怔了似的,每日必然跟着他来商府,见了红绣酷酷的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俨然一个正在追求姑娘的小大人。
红绣却觉得姬寻辰这样可爱的不得了,母性泛滥的搂过漂亮的小孩,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瞪了一眼姬寻洛:“好了洛寻,寻辰还小呢,你做什么对他那么凶。当哥哥的也没个样子。”
“我……”姬寻洛无语,“寻辰小?家里最鬼精灵的就是他了,有时候他想得到的,我们都未必想得到。”
“那是寻辰聪明啊。”女人对漂亮的孩子都没有抵抗力,更何况是姬寻辰这样漂亮精致的如同瓷娃娃一样的聪明孩子。
姬寻辰小脸上浮现得意之色,挑衅的瞪了兄长一眼,顺带也白了商少行一下,回身搂着红绣的腰,靠在她身上酷酷的说:
“红绣姐姐,别理他,他在江湖上拈花惹草,好几个侠女都找到家里去了,气得我娘亲背地里骂他不知多少次。他逍遥自在许多年,一定欠了不少情债,如今又娶了妻,你跟他在一起了也是做妾,还不是委屈自己?你放心,我会很快长大,会努力学武功,学医术,一定不会比他差,我会保护你的”
姬寻辰的童音脆生生的,听在耳里如清泉一般舒心,认真的表情可爱的让红绣忍不住亲了他脸蛋一口。
“寻辰真乖,你下功夫读书,努力学功夫,将来保护姐姐,我可指望你呢。”七岁的小孩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姬寻洛的娘亲真是太幸福了。
姬寻洛与商少行对视一眼,皆无奈的笑了出来,看着对面满脸笑意的红绣与她怀中的小大人,姬寻洛道:“寻辰,你仔细些,别压着红绣的伤口。”
姬寻辰瞪了他一眼,“我自然省得,还要你说。”仰着头望着红绣道:“红绣姐姐,后日我便要与爹娘回南阳了,你与我一同去好不好?”
红绣一愣,抬头看着姬寻洛,“你们要回去了?”
“是我爹娘和寻辰要回去,我和……我还是留在圣京。”姬寻洛险些将最不愿在红绣面前提起的诸葛绿绮说出来,为了掩饰尴尬,伸长臂将姬寻辰搂了过来。
“好了,你一边儿呆着去,红绣的腿该麻了。”
姬寻辰倒是真的关心红绣,闻言并未反驳,而是负手站在一旁。
姬寻洛看向红绣,又道:“我来给你诊脉。”
红绣点点头,将皓白的素手伸了过来。姬寻洛凝神诊察之后,蹙眉道:“你身子恢复的太慢,这些日可有按着我写的单子照做?”
不会这么神吧?红绣无辜的眨眨眼,她没觉着自己体弱到需要卧床的地步,加之月夕节近了,她都是趁着丹烟她们困倦熟睡了,才起来绣几针。熬夜一点点都被发现,姬寻洛不是神医,是神仙吧
一看红绣的眼神,姬寻洛便知道她在想什么,沉下脸来对商少行说:
“三少爷,我记得当曾应允下定会好生照顾红绣,我知你们商府一年一度的月夕评比甚为重要,可也不至为了小小的评比不顾红绣的身子吧你当她中的见血封喉解了,就真对身子无害?”
红绣前世二十八岁发现癌症,接触医生相当频繁,当然了解惹怒了医生会是什么后果,不遵医嘱是医生眼中最大的忌讳此刻见姬寻洛发怒,旁日的伶俐唇舌都丢了,只是小心翼翼的道:“洛寻,这不关三少的事,是我自个儿……”
话未说完,已经被姬寻洛一眼瞪了回去,不敢再吭声。
商少行却并未如红绣预想中的有丝毫不快,正色拱手道:“姬兄,是我的疏忽了,往后我定然多加留神,不再让红绣劳累。”
姬寻辰则是拉着红绣的手,“红绣姐姐,你瞧我大哥多凶,往后别理他。”
姬寻洛的脸整个儿黑了下来,姬寻辰仍旧不怕死的要说风凉话。被红绣一把拉到了旁边。
“洛寻,我会仔细身子的,不会再犯了。”当日她昏迷不醒毫无知觉,但她想象得到当她在生死边缘挣扎之际,眼看着她的人是多么痛苦,更何况姬寻洛背负着的还是她的性命,他一定心急如焚,心力交瘁,如今见她竟不好好照顾自己,等于是没有尊重他的劳动,他不气才怪.
姬寻洛确实恼了,可他恼的是自己当日没有保护好她,现下又无法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好好照拂,现下望着红绣清澈的双眸,姬寻洛叹了口气,怒气也弱了下去.
"罢了,红绣,你须得谨慎,你才十五岁,若是真落下了病根,那可是一辈子的事.”他不介意一辈子照顾她,可看到她苍白的面色和清减的身子,他也是会心疼的
“我晓得了”
姬寻洛叹了口气,无奈的道:“罢了,我拿你是真没辙,也不知什么样的人能治的住你。”
回廊内突然陷入沉静。姬寻洛话音落下,红绣不知如何去回答,商少行也只是安静的垂眸望着不远处的一株花草出神。三个人,三种美态,一种沉默。姬寻洛萦绕于心头抹不去的惆怅再一次如春笋发芽一般滋长。
其实方才寻辰的话也真的有说对的地方。他早些年浪荡江湖,变着法的自由逍遥,曾经不知情为何物,只知游戏人生,的确欠下了许多情债。到如今他方信了,世界上当真有因果循环,早年欠下的,或许都将在面前一人身上还回来。
商语蝶缓缓步入馨苑,挥退了欲要通报的凡巧,看到的正是回廊下相对而坐的三人。他们之间流转的安逸气息若有似无,瞧上去和谐万分,红绣清瘦了许多,本就娇娇弱弱的身子骨如今更似弱不胜衣,柔美流露,无端端的让商语蝶觉着刺眼。
从前她只知红绣与她兄长来自南方沿海,可自打前日堂兄着人将一身男装的她抬回来,她才从娘亲口中得知了真相。什么兄长,原来红绣才是最不守妇德大逆不道的一个,居然女扮男装在男子的圈子中做生意。
祖母不许她来,可商语蝶心中的怒气难平。她疼宠着红绣,难道也要求她也必须迁就她?娘亲说的不错,狗肉上不了酒席,红绣就是那快上不了酒席的狗肉
商语蝶驻足半晌,心中将红绣贬低了透彻。
姬寻洛自打商语蝶站在门前便发现了她的存在,只不过陷于沉思懒得去理,如今发现她眸光不善,姬寻洛也沉下脸来。
“商兄,门前的那位是何人?”
商少行和红绣皆看向门前,见到是商语蝶,红绣立即觉得烦躁起来。她不知自己怎么惹到她,商语蝶见到她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摆着脸子,总之自打她入了商府,她便从来没有对她和善过。
若是往常,她还能哄着她玩玩。可现在她身体不适,奄奄的根本提不起兴致,那还有闲情去应付她?
当下站起身,蹙眉道:“我有些不适,想先回去歇着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有人彻底没脸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有人彻底没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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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绣的身子现下是两个男人最在意的事,听她这么说,商少行与姬寻洛皆起身,一左一右扶着她的手臂,异口同声道:“我扶你。”
姬寻洛声音如大提琴般低沉磁性,商少行的则清澈如山泉流淌般沁人心脾,二人话音同时响起,竟让红绣有一瞬间的怔愣。
商少行与姬寻洛二人也同时一愣,互相对视一眼,随即同时放开了手。
商语蝶站在回廊外的台阶上,望着廊中的一幕,心中似有千万只虫子在啃咬,气冲冲拎着裙摆大步上了台阶,完全没了往日调教出的淑女风范,纤纤玉指指着红绣的方向,怒声道:
“诸葛红绣,你好不要脸身为女子不知谨守妇道,扮男子在男人堆里混不说,如今又当着我行哥哥的面勾搭男人,你缺了男人不能活吗”
“你……”
红绣本想躲开麻烦,奈何麻烦竟然找上门来。回头方要还口,谁知一口气提上来,竟咳嗽了起来,胸腔震动拉扯刚结痂的伤口,又疼又痒,下意识的用手捂着肩头,俏脸上本就不多的血色褪了个干净。
姬寻洛见状,忙扶着红绣靠在自个儿身上,眉头拧在一起,冷眼看向商语蝶与商少行。
商少行并未察觉姬寻洛的怒视,此刻他也气白了脸,斥道:“语蝶,她是你未来嫂子,休得无礼还不来给你嫂子道歉”
“嫂子?我呸咱们商家才不要她这样不守妇道的女子,她说不定早就不洁了。”眼睛盯着姬寻洛,商语蝶话音变的尖锐:“行哥哥,难道你还要捡别人的破鞋儿不成”
“住口”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响起,商语蝶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商少行,泪水已经盈满眼眶。
“行哥哥,你打我,你从来都不对我凶的,你竟然为了个破鞋打我”
商少行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着,拳头上青筋暴起,他怕忍不住再一巴掌殴在她脸上。
“我是替二婶教育你丹烟,梅妆”
两婢女早已在一旁瞧了半天热闹,见未来姑爷大发神威,心里别提多爽快,她们早就看语蝶小姐骄纵蛮横的样子了。闻言立即小跑步上前来,齐齐行礼。
“三少有何吩咐?”
商少行掩着口咳嗽一声,沉声道:“你们两个,一同护送语蝶小姐回崇宗园去,路上别出了岔子。”
“是,三少。奴婢定然小心伺候语蝶小姐。”
梅妆笑吟吟的转身,嘲讽的眨了眨眼,“语蝶小姐,请移步吧。”
商语蝶此际早已经哭成泪人,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哽声道:“行哥哥,我以后再也不理你”说罢呜咽哭着跑了出去。
见商语蝶的背影出了馨苑大门,红绣担忧道:“三少,你不该动手的。”
商少行并未回头,冷冷的说:“我的人岂是旁人动得的”
“瞧你商府富丽堂皇,谁知就是表面光亮,内里不知多复杂,红绣在这将养,恐怕新野不会顺。”姬寻洛叹了一声,可惜他已经没了扬言带走红绣的立场,红绣若是普通女子,他可以纳为侧室,可她言谈间对女子权益甚为推崇,他还怎能开口。
商少行回过身,俊美无双的面容冷若冰霜,与红绣那日在聚缘楼瞧见他处置j细的时候一样,是让人胆寒的阴冷。
但与红绣说话的时候,他又恢复了平日的温和,“红绣,莫要介怀,语蝶被二婶宠坏了,往后我会多留心馨苑的动静,不会让她再惹你。”担忧的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叹道:“今日是我的疏忽。”
红绣摇头,“今日之事怪不得你。”回身沿着回廊缓步走向正厅的方向,叹道:“其实在世俗眼中,我确实是惊世骇俗的吧?语蝶养在深闺,心思纯真,今日她说出的话,怕也是从旁人口中听来的。”
商少行与姬寻洛跟在她身后,深知她所言不差,可也找不出其他法子来劝她。
红绣摇摇头,回身洒脱一笑:“别挂心,我又不是为了谁而活。”娘亲不在了,现在她只为了自己,即便惊世骇俗又如何,她重活的一生都是赚来的,由着自己才不浪费了今生。
商少行与姬寻洛一同怔住,似乎想不到红绣会是如此反应。姬寻辰跑到红绣跟前拉着她的袖子,仰头道:“红绣姐姐,你放心,稍后我就去剪小纸人去。”
“啊?”红绣蹲下来恰恰姬寻辰嫩嫩的小脸蛋,“寻辰剪纸人做什么?”
“那个坏女人叫语蝶是吧?我要用针扎她红绣姐姐这么好的人居然有人欺负,你放心,我让她天天肚子疼”
“……”
红绣无语。姬寻洛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商少行更是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红绣蹲在地上,将姬寻辰小小的身子搂在怀里,虽然扯动的肩头的伤处有些疼,但心里仍然盈满了感动与幸福。这种有朋友真切关心的滋味叫她心暖不已,看向商少行与姬寻洛,他们一人白衣,一人玄衣,阳光自身后给他们镀上金黄|色的光晕,二人均如天人临凡尘一般俊美无俦,她微微一笑,自打姬寻洛大婚之后,心情第一次如此豁朗。感情之事,顺其自然便好,她不会强求。
“小姐,小姐,不好了”
梅妆惊慌失措的声音突然传进了院子中,红绣错愕的抬头,“怎么了?可是语蝶小姐出事了?”
梅妆慌慌张张跑到跟前,弯着腰指着内宅的方向,咽了口口水才气喘的道:“语蝶小姐,没回崇宗园,轿子往老太太的院子去了,想事会说些不好的事,丹烟叫我回来跟小姐禀报一声,好让您心里有个数儿,她跟着去瞧瞧状况。”
红绣闻言点头,“梅妆,我知道了,你去歇会儿,跑了这么远的路。”
“是,奴婢退下了。”
梅妆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红绣则像没事人一样走向卧房,“我乏了,想去小憩片刻,你们随意吧。”
“红绣姐姐,我跟你一块……唔唔……”姬寻辰剩下的话被姬寻洛捂在嘴里,憋得小孩满脸通红。
姬寻洛僵笑着:“红绣,你去歇着吧,我与三少爷说几句话也走了。”
红绣并未回头,仅是摆摆手示意自己听到了。
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姬寻洛板着脸问:“三少,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商少行道:“我去祖母那问安,姬兄,你自便。”
姬寻洛满意的点头,抱拳与商少行互相施礼,见商少行急匆匆的身影出了院子,才搂着寻辰的肩膀叹了口气。商府内危机四伏,真不知由着红绣的意思让她留在这里是对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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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院老太太的花厅里,老太太身着一品红的锦缎洒花褙子,与翡翠抹额衬的她富态雍容。此际她端着青釉的盖钟,小口用着燕?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