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绣添香第33部分阅读
红绣添香 作者:肉书屋
燕窝,姿态优雅淡然,似乎完全听不到商语蝶的哭啼声。
“祖母,诸葛红绣欺人太甚仗着行哥哥宠着,您疼着,她便欺负我,我才不过说了她两句,行哥哥居然,居然听了她的撺掇动手打人,您瞧啊,”指着脸颊上的巴掌印,“语蝶从小到大,还是头一遭被人甩了耳刮子,祖母,您要为语蝶做主啊,将诸葛红绣那个狐媚子赶出去”
商语蝶哭啼之间,身旁的丫头小玉担忧的送上两帕子给她敷脸。许是碰的疼了,被商语蝶一把退了开,险些跌倒在地上,小玉一声不敢吭,只是垂头退开道一旁,委屈的红了眼眶。
老太太眉目低垂,如同没瞧见下头的一系列动作似的,慵懒的用完了燕窝,接过大丫鬟艳秋递上来的温水含了一口,掩袖吐在晚秋捧着的精致小痰盂中。这才舒了口气,懒洋洋的道:
“语蝶,这些日子可有跟瞿嬷嬷好生学习?”
商语蝶听的一愣,眨着泪眼道:“语蝶有的,每日瞿嬷嬷都夸赞孙女聪明呢。”
“哦?”老太太突然一挑眉眼,啪的一巴掌拍在身旁案几上。吓得屋内一应奴才均低头缩颈。
“好生学了,就学成你这样子?你和行哥哥管教你也管教不得?”
“我……”商语蝶抽噎一声,又哭了起来,可这下再也不敢哭出声,只觉得心里委屈的如同天将塌了一般,她自小到大的第一场委屈因红绣而来,她已经恨死她了。
老太太转着腕上的玉镯,哼道:“别以为祖母离着远,便不知道馨苑的事儿, 你行哥哥为人如何,我比你们谁都清楚,他不是随意打人的人定是你出言不逊惹怒了他。身为女子,口无遮拦便是过错,你不知在自个儿身上找原因,还敢来我这儿告状?你母亲亲是如何管教你的”
老太太越说越气愤,银发上的鎏金凤口中衔着的三股玉珠流苏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晃。满面怒容的点指商语蝶:“若说祖母没请人教给你也就罢了,你瞧你,吃好的用好的,教习嬷嬷也是曾经宫里出了名的,竟然将你教成这等模样,蛮横骄纵,全不知娴静端雅是何物,红绣再如何,也比你有样子”
“祖母……呜呜……”商语蝶满面通红,圆润的小脸几欲滴出血来,被老太太当着艳秋、晚秋和小玉的面儿教训,她往后的脸面可往哪搁。
商金氏方踏入老太太的兰思院,就听到屋内传来当家主母的怒声。方才听见小丫头来传话,她还不信语蝶竟然私自跑来告状,遇见事儿也不知跟她这个做娘亲的商议。如今见自个儿的掌上明珠被老太太如此劈头盖脸的一通骂,她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与老太太婆媳多年,她早将老人家的脾气摸顺了,女子德行在老太太眼中甚为重要,她们二房一脉现下是吃着老太太的,喝着老太太的,将来给语蝶议婚也是要仰仗老太太,若是语蝶不讨喜,她哪来的那么些闲钱去给她置办嫁妆。
商金氏也明白,她的夫婿商崇宗年轻时候便公子哥做派,完全是沾了死去老大的光,又因讨生母喜欢才如同商府的管事一般,与商少行那病鬼较量。若是真说他们二房有什么?最缺的是银子,最多的是“少爷”。
商金氏叹了口气,心中暗骂闺女没脑子不争气,忍着面儿上的羞臊,听老太太训斥完了,屋内安静了,这才堆了笑容,若刚赶到一般迈进了门槛。
“媳妇儿给母亲请安了。”
身上环佩叮当,头上朱钗摇晃。商金氏笑吟吟望向老太太,风流体态柳腰款摆的走向当中。
似乎才瞧见女儿也在,在经过她身旁的时候诧异的眨眼,蹙眉给老太太又行了一礼。
“母亲,可是语蝶不懂事,惹您恼了?都是媳妇儿教导不周,回头定好好管教她。”
“娘”
商语蝶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望着商金氏,心中委屈如洪水绝提般泛滥,连亲娘都不管她,这府里所有人都是向着诸葛红绣的
“闭上嘴等回头我在收拾你”商金氏轻轻拎着商语蝶的耳朵拽了一下。又赔笑的望着老太太:“母亲莫气了,若气坏了身子,可是媳妇儿的不是。”
说着走上前去,接过艳秋手中的纨扇,轻轻为老太太打扇,转移话题道:“前儿行儿从铺子里带回了料子,媳妇儿自作主张,也为老太太裁了一身今年咱们商氏推出的新款式。”扬声对着院门口,“枚儿。”
“奴婢在。”
“将东西拿过来。”
“是。”
说话间,一个身着青衣的俏丽婢女手捧着一个锦缎包袱走了进来,来到老太太跟前行了礼,将包袱呈给商金氏。
商金氏抖开包袱,里头是一身姜黄|色的交领云纹绉纱袍,配着金绡翠纹裙。
“母亲您瞧,这是才刚媳妇儿去咱们商氏的铺子里取回来的,这颜色高贵淡雅,正配母亲的身份,款式也是今年才刚流行的,咱们铺子里的师父当真有眼光,现下圣京城里的贵妇都争相在咱们铺子订衣裳,才刚我险些被挤掉了绣鞋呢”
老太太接过衣裳瞧了瞧,面上缓和了许多,“行儿的经营能力我还是放心的。璐兰啊,你瞧我都这一把年纪了,穿如此新鲜的颜色,是不是不庄重?”
商金氏不赞同的摇头,“母亲说的哪儿的话,您这个岁数不敢说正当韶华,可您保养得益,也不老啊,咱们家产的料子,姜黄|色配上金色,正合适您呢,跟您说,外头现在许多人都抢着要定做这个款式的衣裳呢。”
老太太心中明知道商金氏是为了女儿着想,故意引开她的注意力,可也乐的顺坡下驴,毕竟孙女是自个儿的,说一说叫她张长记性便罢了,身为一家主母,要公平一些,孙女有不对的地方,可那诸葛红绣也有错处,行儿冲动了,她身为行儿的未婚妻子,怎就不知拦着一些,还怂恿他打人?
上次红绣整治苏妈事老太太耿耿于怀,虽然打罚个把下人算不得什么,可如此深沉的心机和狠辣的手腕,是叫她又欣赏又忌惮。如此厉害的角色,若为自己所用,则是最佳的助力,若是为敌,则会是强劲的对手。
商语蝶坐在侧面的圈椅上,望着主位上说说笑笑的母亲与祖母,委屈的掉眼泪。心里已将红绣诅咒了千万遍。突然,门外传来王婆子的声音。
“给三少爷问安。”
随即是商少行清澈磁性的嗓音,“王妈妈,祖母可在里头?”
“在呢在呢。三少爷请。”
珠帘哗啦一响,王婆子为商少行挑起了门帘,商少行对王婆子点头谢过,潇洒的的步入花堂,绕过外屋的八仙桌,绕过水墨荷花的插屏,如踏着阳光走入一般,白色外袍折射满屋的温暖光芒。
商语蝶哀怨的忘了他一眼,委屈的低下头,又落下两行泪来。
商少行则如没瞧见似的,对主位上的两位行礼。
“行儿见过祖母,见过二婶。”
老太太摆了摆手,“行儿来了,坐吧。”
商少行谢过,笑着坐在商语蝶对面的位置,对她微笑点头致意。
商语蝶红了脸,用帕子抹眼泪。
商金氏心里恨的痒痒,在老太太面前又没法子,只能洋装不知内情。
屋内安静下来,商金氏低头整理那两件新衫,老太太也端着茶盏小口抿着。
商少行见老太太并未开口提方才的事,又明知道商语蝶定然已经一状告了上来,老太太仅是不动声色罢了,他也便不主动提起,凤眸望向商金氏手中的衣衫,闲聊道:“二婶刚去铺子里了?”
“是啊,我瞧着今年铺子里的衣裳样式新颖的很,就给你祖母订做了一身。”
商少行笑道这还都多亏了红绣。
老太太挑眉,“红绣?”
“是啊,红绣瞧着换季了,便趁着赏赐给她定制秋衣的时候花了许多的花样子,今年咱们商氏的新款,可都是红绣一手打造出来的。”
推陈出新,在同行竞争中的益处老太太当然知晓,此时眸中也多了许多赞赏,可作为家主,她也要公平一些,溢美之词并未出口,而是沉下脸来道:
“行儿,回头我也要说说红绣,你是不是太宠她,以至于她不将咱们放在眼里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特么是强盗!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特么是强盗!
“祖母何出此言?孙儿不明白。”商少行揣着明白装糊涂。
老太太哼了一声,“你不明白?我瞧你呀,心里明镜儿似的。媳妇要宠,可你也得有个限度,不能为了宠着一个还没进咱们家们的外人,就亏着你妹子吧?”
眼角余光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商金氏和商语蝶,见他们面上隐约有得意之色,老太太抿唇微微一笑。
制衡权益之术不只是用在帝王家,在小小的后宅之中,她也早已经运用自如,像今日的事,最好的法子就是各打五十大板。
商少行当然知道老太太的想法,自打父亲过世,商家的担子落在祖母肩头那天起,商家的里里外外便全是老太太一人说了算,她有多少法子,他深谙于心。所以当下表现的极为顺从,站起身来潇洒行礼,道:
“祖母教训的事,今日之事确实是孙儿冲动了,不过与红绣无关,一切皆是孙儿所做。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个中细节行儿便不说了,管教语蝶却情急之下失手打了她,的确是我的不是。”
转过身,对商语蝶行了一礼,展露出温柔的笑容,和声细语的道:“语蝶妹子,还请你莫要见怪,但你口出污言污蔑你未来嫂子,也实属不该,现下咱们两头清了,你原谅了行哥哥,可好?”商少行技巧的将当时缘由说了个清楚,又顺带跟商语蝶致歉。
商语蝶心里即便气商少行动手打人,此刻也完全被他脸上的绝美笑容迷惑了,擦了擦眼泪,哽咽道:“行哥哥还知道理人家?我还当你眼中只有那个狐……那个女人呢。”被打了一巴掌,商语蝶心中已有了阴影,再不敢在商少行面前出言不敬。
“她是我未来的妻子,而你一直是我的妹子,语蝶,若是行哥哥不关心你,也不会想纠正你的错误了。女孩子家,口出秽语是很伤体面的。”
商语蝶低下头,她明白,行哥哥定然是关心则乱,才失手打了她,当下微笑起来,“好啦,既然行哥哥这么说,我就原谅你了,不过……”
“不过什么?”
“行哥哥你要送副画给我,嗯,就画我。”
商少行微笑着点头,“好,你说送什么就是什么,不过要等后日忙完了月夕比评才行。”
商语蝶点头,甜甜笑道:“行哥哥忙正事要紧,只要你记着答应过语蝶就行。”
见兄妹两个又如往常一般,老太太满意的笑了笑,自己的孙子孙女是什么样,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该说的说了,该和好的和好如初了,她也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商金氏此刻可不是这么看,瞪着不争气的女儿,商金氏咬牙切齿,她怎么会生了这么不中用的蠢东西,人家几句好话就把她哄好了?这件事明明可以借题发挥,惩治那个小贱人,却让商少行三言两语收买了女儿,一幅画便打发了去,怎么算都是长房一脉占了便宜。
商金氏低下头,将怨毒之色藏在眼眸深处,自打诸葛红绣进了府,家里的平衡便偏向于长房的一方了,她可得好好想个法子才成。
※※※
姬老爷夫妇带着姬寻辰回南阳之时,红绣并未去送行,第一是因为时间不巧,恰好赶上月夕评比。第二,则是因为诸葛绿绮嫁与姬寻洛,当然会去送她的公婆与小叔子,她若也去了,场面反而会闹的不愉快。
头晌沐浴更衣,用了些梗米粥,红绣便打扮妥当,随商少行去了尚服局。
月夕比评的过程还与往年相同,去年夺冠的商家绣品最后出场,红绣的乱针绣方一拿出。便技惊四座。
她的绣品就仿佛将照片放大成绣品,与刺客南楚国平面的水墨画不同,她的“画”是立体的,这种透视方式,叫“古代人”们大大惊奇,纷纷咂舌红绣一双巧手巧夺天工。
诸葛家今年同样也参加了比评,绣娘绣了一副鹰击长空。虽然绣工同样出色,但照比红绣的群芳争艳图还是差了一大截。高下立分。
参加完后一轮现场刺绣的比赛之后,红绣疲惫的回到商少行身旁入座。她肩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奈何外人只知道“诸葛公瑾”遇刺,不知她与公瑾是同一人,所以只能强撑着。
商少行将红绣的疲累和苍白看在眼中,蹙眉低声道:“红绣,伤口疼?”
红绣点点头,笑着说:“待会比评结束,我可不陪你去铺子里了,我要回去好生睡一觉。”
“好。”商少行微笑点头,温和的语气仿若能融化冰雪。
二人谈话之际,身旁的诸葛言威一直含笑望着,他的娃娃脸上还是招牌的无害笑容,似乎成竹在胸,已经稳赢了一般。
见红绣看过去,诸葛言威笑着对她点了下头。红绣也点头还礼。
正当此时,尚服局的内司大人站起身来,道:“经过多方商议,我宣布,今年比评夺冠的是,诸葛氏,鹰击长空”
“啊?”
“什么?”
……
内司大人话音方落,下面一众商贾均哗然。诸葛言威微笑着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商少行与红绣却平静的不能再平静。
二人对视一眼,随即默契的堆起满面笑容,端起茶盏站起身来,“恭喜诸葛二少。”
听见“二少”两个字,诸葛言威眉头微微抽动了一下。笑着对商少行道:“商兄,承让了。”
“哪里,”商少行不温不火的道,“咱们参加月夕比评,全然是为了皇商挑选绣品,皇城中的天潢贵胄们为尊,他们的喜好便是评比的优胜劣汰的依据,诸葛少爷年少才俊,才刚刚掌管诸葛家便一鸣惊人,商某佩服啊,来,商某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商少行话说的冠冕堂皇,实际暗指诸葛言威讨好“天潢贵胄”。而在座众人也均有此感,只是无奈,也没法子说出口罢了,见商少行竟然直接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所有人都捏了把汗,默默注视着场面的发展。
诸葛言威不愧是在诸葛府中暗藏了多年的老手,对商少行一番明褒暗贬似乎全不在意,仅是笑着饮尽了杯中之物,望向红绣,道:“红绣姑娘一手绣艺精妙绝伦,在下佩服。”
红绣礼貌笑着,没有兴趣加入唇枪舌战的行列,只是淡淡道:“那里,二少爷过奖了。”
与商少行离开尚服局的时候,已经到了酉时,阳光西斜,洒落满身金辉。
红绣并未上自己那辆马车,而是径直跟着商少行同车,待商福全放下车帘,马蹄声传来之后,才蹙眉说:“三少,方才你不该出言相讥的。”
商少行点头,面上仍旧是淡淡的瞧不出不满的情绪,可紧攥的拳头却泄露了他的心情。
红绣叹了一声,撩起车帘望向车窗外忙碌的人们,今日月夕节,是南楚国最为重要的一个节日,家家户户此刻都忙着挂灯笼,各式花灯争奇斗艳,全等待夜幕的降临。而在这样一个欢庆的时刻,商少行却输了比赛,输了与他二叔的赌约。五年之约,只差最后这么一次。那么多的努力皆付诸于流水,一切全然清零,商少行又怎能不恼?
看向他竭力克制怒气的俊脸,红绣劝道,“三少,莫生气,你我已经尽力了,你方才说的直白,却也明白,我相信所有明眼人也都知晓,今日评比的输赢,或许在诸葛言威即将成为郡马的消息传开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其实你也有心理准备的,不是吗?”
商少行灿然一笑,“是,是有准备。”笑容比往常冷冷清清的更要美上几分,可惜没有一丝真意。
红绣叹息,劝道:“三少,你与二老爷的赌约仅是说若你连续赢诸葛家五年,商府便归你管,可没说若是赢不了,马上就归二老爷所有吧?”
商少行一怔,“是没有明言,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没赢,证明不了二老爷有能力接管商家,这是两个概念,你放心,若你不便出头,不能得罪二房那一派,恶人就由我来做了。”反正商金氏早看她不顺眼,商语蝶更不用说,二老爷对她也谈不上好,她有何惧?
商少行复杂的望着红绣,过了许久才重重的点头。
“多谢你了,红绣。”
红绣摆摆手,笑道:“客气什么,你我朋友之间,用不着如此。”
“朋友?”
“是啊,上次三少爷说的。”红绣挑眉望着商少行,似乎要从他的表情断定真假一般。
商少行莞尔,轻声道:“是,是朋友。”就算从前他仅是为了接近她,现在也真的当她是朋友了。世间女子恐怕再也找不出如她一般特别的了。
马蹄清脆的响亮的声音传入耳畔,莫名叫人安心,红绣靠着车臂,合上眼道:“三少,我先歇会,稍后到了府中恐怕又有一场大战,我须得养精蓄锐才行。”
商少行点头,从背后抽出一个软枕递给红绣,“躺下来好好睡吧,我也迷瞪一会。”说罢敲了敲马车壁,吩咐道:“福全儿,挑个地儿歇会,半个时辰后启程回府。”
商福全忙应声,“是,主子。”
红绣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躺着睡下了。商少行与她隔着一张桌子,也在另一边撑着头斜躺假寐。
商福全在车外听着车里的动静,见而为主子都不在说话,心疼的叹了口气,红绣主子受了伤还要坚持绣比评的绣品,三少更不用说,光是每日要看的账本就堆积如山,稍后他们许是要面对更大的暴风骤雨,就让他们好生歇一歇吧。
商福全低声催着车夫,将马车赶到不挡路又僻静的小巷中,静静等候半个时辰过去。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马车停在了商府的门前。红绣理了理被她睡乱了的长发,笑道:“三少,你说稍后祖母会不会生气?”
商少行从抽屉盒子中拿出象牙梳递给红绣,待她梳理完毕后自己也理顺了一下长发。
“祖母会恼,但不会轻易表现出来,毕竟一家之主总要有些样子,二婶那边是定然不会放过机会的。”商少行担忧的望着红绣:“若他们说了什么,你全别往心里去,仔细你的身子不能动气。”
“我省得,三少爷放心。”
准备妥当之后,商福全搬来脚凳,红绣与商少行先后下了马车,府门前立即有下人进去禀报。
若是往常,他们定然是进了府门便要乘轿子的,可今日却不同,才刚迈入门槛,不等抬轿的下人来,商老太太便在一众人的簇拥下走到了近前。
商少行佯作意外,行礼道:“孙儿见过祖母,给二叔二婶问安。”
“免了免了。”老太太摆手,急切道:“月夕比评结果如何?”
红绣跟在后头,暗自撇嘴,她就不信商二老爷没遣探子去听消息,怕是老太太已经知道了,只是想从商少行口中确定一下。
商少行直言道:“诸葛府夺冠了。”
“什么?”
老太太未等说话,商金氏先尖着嗓子叫了起来,随即哽咽道:“咱们怎么会输了呢?怎么会输了的呢?”
二老爷沉着脸,望着红绣的目光不善,但语气甚为平静。
“胜败乃兵家常事,此时也怪不得行儿。”
“可咱们又不是‘兵家’”商金氏用帕子沾沾眼角泪痕,拉着老太太的袖口道:“母亲,您瞧,日子过的安逸,反倒叫红绣发挥不到极致,我倒是好奇,诸葛家今年请了哪位绣娘,竟然能把红绣也给比了下去。莫不是红绣伤了,影响了绣活儿?咱们旁日可是踮着脚尖走路,生怕惹红绣不顺心耽误了正事,可……哎”
商金氏话不必说完,已经将矛头指向了红绣,暗指她放水,又顺带提起她女扮男装招惹是非,不待府里人打搅,自己先去受了伤回来。
红绣微微一笑,似乎不将商金氏的话放在心中,走到前头对伤老太太行礼。
“祖母,红绣让大家失望了,请您责罚。”
老太太就算想责罚,也做不得这种当众卸磨杀驴的事,人家赢了,全家欢天喜地,人家输了就要责罚?那还哪有一点点大家风范了?再者说,她心里明镜,商金氏此刻也是与她相同,都是欢喜的。
因为红绣输了,商少行的五年之约便也输了。
老太太叹道:“罢了,你们也都尽力而为了,这是原也怪不得你们,只是行儿啊,祖母瞧着你这些日也是累了,生意上的事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若将事情分给你二叔一些 ,你们叔侄有商有量总好过你一个人拿主意。”
话虽说的委婉,可言下之意明显的叫傻子都听得出其中真意,商府的生意在商少行手中经营了五年,仅靠老太太对二老爷的偏爱,将其中一间铺子交给他搭理罢了,如今老太太是在替儿子跟孙子抢家产,二老爷一脉已经不满足与侵吞长房一脉的一间铺子,而是要一半的产业的管理权,是明目张胆的抢夺。
红绣纷纷不平,想到商少行不满十五岁的时候便一脚趟进浑水之中,拖着病弱身子顽抗了五年,到如今竟因为诸葛言威沾了皇亲国戚的光,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她都帮着他不平。
刚要上前帮他说话,右臂却被商少行不着痕迹的碰了一下,他高瘦的身子挡在她面前,阻止了她要开口说的话。
他清澈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的道:“行儿全听祖母的安排。”
老太太甚为满意的点头,在商金氏与商崇宗的搀扶下走到近前,拉着商少行的手拍了拍。
“行儿身子弱,也累了好些日子,崇宗啊,你要多分担一些,别累坏了我的乖孙。”
“是,母亲放心,行儿也是我的侄儿。”
红绣咬着下唇,望着老太太与商二老爷表演母慈子孝,心中长了乱草一般烦躁。商少行拦着她的原因她明白,现在她还没入商府的门,仅是以客人的身份住着,是没有立场为他说话的,可心中的不平又怎么放得下?
商金氏的目光与红绣的不期对上,以胜者之姿蔑视的望着红绣,似乎在嘲笑她站错了边。他们二房一脉到底是赢了长房,此次得了一半的管理权,下一步就该是整个儿的管理权了。你诸葛红绣算什么?还不是被利用过后没有的棋子?她才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老太太,二老爷,三少爷”
门房的小厮撒娇如飞的奔进了院子,来至跟前行礼,语速极快的道:“禀各位主子,宫里头来人了,说是来宣太皇太后懿旨的。”
“什么?”
老太太惊讶的轻呼,所有人的目光皆不约而同的看向红绣。在场所有人,能与太皇太后拉的上关系的,只有红绣一个。
商金氏眼中的得意变成了嫉妒,狠狠瞪了红绣一眼。
老太太正了正衣衫,道:“快,咱们紧着出去接懿旨。”
“是。”
众人七嘴八舌应是,一路绕过影壁,出了外仪门。
到得门前,正瞧见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公公站在门口。
见了众人,公公手中懿旨一扬,道:“诸葛红绣接旨”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五十章 皇上驾到
第一百五十章 皇上驾到
红绣坐在去往皇宫的华丽马车上,身着银纹绣莲花的藕色云锦高腰襦裙,腰系碧绿色窄细宫绦,青草色的窄袖交领褙子外,披着月白色绮罗披帛,正无聊的把玩着腕上的白玉镯子。
方才太皇太后遣来的大太监宣旨,褒奖了商家今年一年为宫中所绣之物,尤其夸赞了她的手艺。当下赏给商少行一个恩惠——太皇太后与商家订下三百面绣屏,被面枕面幔帐若干,及其上百套的男装女装等物,说是要送给王公贵族的礼物。
如此大的一个生意,就这样凭空砸在商府的头上,让商少行当下站了反败为胜的先机。
回想当时商少行一下子亮起来的脸色,红绣略施薄粉的俏脸上浮现出融融笑意。商少行不愧是她来到古代见过最聪明的一人,当时一番义正言辞,既感激了老太太对他的关怀,又表明了自己还是有能力管理商氏生意的,连太皇太后都夸奖了他的努力,老太太与商二爷只能哑巴吃黄连,面上笑着应是。最后商少行又表示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决心,就算累死也会将先父留下的产业发扬光大,愣是将已经交到商二老爷手上的半拉管理权又争了回来。
红绣摇了摇头,倭堕髻上太皇太后赏赐的白玉紫金杏花簪子映射柔和的光辉。摸了摸耳垂上累丝的白瓷月牙儿,红绣又是一笑,看来老天还是公平的,商少行虽然手段狠了些,可他付出的努力是不能抹杀的。如今天降奇迹,让他搬回一局,虽然不能当下就拍板将商府完全接手,可仍旧是守住了自己的一方阵地,她也当真为他感到高兴。
马车踢踏,所过之地从喧闹逐渐转为安静,红绣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太皇太后的懿旨最后,是叫她进宫叙话。
红绣与太皇太后仅仅大理寺一面之缘,真想不到她老人家竟然还会有话想跟她“叙”。不过想到商金氏瞬间黑下来的脸,还有她嫉妒的眼神,红绣觉着此次真是值了,不是她小家子气,抓住人家的痛处不放,而是有些人,她让步太多会让人觉着她良善好欺负。
不多时来到皇宫南门,中年太监与守门侍卫寒暄两句,带她入了宫门改乘轿子。在轿子上足足摇晃了半个时辰,红绣才来到一方小院。
此处红墙金瓦,庄严非凡,无处不彰显皇家风范。院中虽然仅有正房一间,抱厦两处,院当中的桂树也开的零落,可景致的确与其余她所见过的古代宅院皆不同。
“红绣姑娘,请随咱家来。”中年太监满脸堆笑,看来方才使的银子还是管用。
红绣温和笑着,柔声细语道:“劳烦公公了。”
“红绣姑娘客气了,您许是贵人事忙,咱家便是当日在绣妍楼传太皇太后口谕的小李子啊。”
有这么老的“小”李子?
红绣险些绷不住面上的微笑,忙福身行礼:“原来是李公公。真是失敬了。”
“不敢不敢,红绣姑娘如今是太皇太后的娇客,咱家哪当得起你如此大礼,劳烦姑娘在此处歇息片刻,喝口茶润润嗓,咱家这就去禀报太皇太后。”
红绣再次行礼,“多谢公公。”
看着李公公天灰色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红绣微微一笑,调整心情坐在一旁的圈椅上,不多时便有身穿青色绸衣,头梳双鬟髻的两名宫女进门,为她斟茶,摆下差点,然后施礼,低头不声不响的退了出去。
红绣望着敞开的雕花窗外头的红色宫墙,还觉着自己似乎云里雾里一般,想不到啊,穿越的事叫她碰上,如今又让她有机会见识古代的皇宫,虽说北京的故宫她早就去有游过,但南楚国毕竟是于中国历史上根本不存在的国家,能于未知的时空夹缝中参观游览古代皇宫,见古代塔尖上的最高统治者的祖母,她也是兴奋莫名的。
茶是上好的龙井,但红绣无心细品,仅是有一口没一口的饮着,摸摸怀中的帕子,那是姬寻洛头些日送她的,上面淬了神医亲手配置的。据说挥一挥便能迷倒一头大象。
红绣一直揣着,今天换衣裳的时候竟然忘了收起来,她自个儿事先服了能管一旬的解药,可旁人却顶不住,她可得仔细些,别拿出来用了,万一将太皇太后迷晕了,她的罪过可大了。
“红绣姑娘,请随咱家来。”
李公公的声音将红绣拉回了现实,红绣回过神,笑着点头,二人一前一后的拐过月洞门,穿过小花园。
就听李公公尖着嗓子细声细气的道:“此处乃是太皇太后的永慈宫,您方才坐着的是偏院儿,稍后进的才是正院儿。太皇太后今儿心情甚好,红绣姑娘只需顺着她老人家的意思回话即可,宫里头的规矩姑娘不甚明白,但也要礼数周全才是。”
红绣略感意外,不知李公公为何会对她特别提点,不过有人关心总是好的,当下笑道:“多谢李公公,红绣记着了。”
跟在李公公身后三拐两拐,不多时便入了一个铺着青砖的院落,此院与方才瞧见的院落相比大了三倍不止,仍旧是红墙金瓦,院中鲜花胜放。
见红绣前来,两名宫女为她一左一右打起帘栊。
红绣点头谢过,低头入了室内。
太皇太后身着淡金色织锦蝴蝶纹褙子,头戴八宝珠翠青云冠,与当日在大理寺见到的雍容华贵相比更天三分气势。
“民女诸葛红绣,问太皇太后金安。”红绣略一打量便收回目光,规规矩矩的跪地磕头。大红色的珊瑚毯温暖柔软,跪起来并不难受。
太皇太后笑眯眯的抬起涂着鲜红蔻丹的雪白丰腴的手,道:“免礼,红绣呀,快到哀家身边来。”
“是。”
红绣提裙摆起身,低头垂眸来到太皇太后跟前,双手被太皇太后温暖干燥的手握住。
“哎,前儿个听说‘诸葛公瑾’在好友婚礼上遇刺,连御医都回天乏术,哀家真真急坏了。红绣啊,你伤在何处?现在感觉如何?”
“回太皇太后的话,民女没事,仅是被袖箭伤在肩头,中的毒也解了,多谢太皇太后挂怀。”她不知太皇太后为何对她如此关照,只得小心回话,生怕说错一句便惹了她老人家不快。
“那就好,那就好啊。”太皇太后仿若松了口气似的,拉着红绣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
此时,一名身量窈窕的宫女端着漆黑的托盘进了门,托盘上放着五彩花色的瓷碗,里头盛着燕窝。
来到跟前,宫女半跪着高举托盘,“太皇太后,请用。”
“嗯,咏梅啊,你去给红绣姑娘也盛一碗来。”太皇太后接过瓷碗,头也不抬的吩咐。
“奴婢遵旨。”
咏梅躬身后退着来到门前,才转身快步出去。
太皇太后笑道:“这燕窝是南边儿进贡来的,养颜强身最好不过,永慈宫里专门安排了小厨房,新来的厨子手艺不错,你也尝尝。”
红绣起身行礼,“多谢太皇太后赏赐。”
“哎呀,快坐,坐下,别拘于礼数。”
“是。民女遵命。”
红绣应声,借机退开到一旁金丝楠木的圈椅坐下,不多时方才的宫女便进了门,将托盘捧上。
“红绣姑娘请用。”
“多谢这位姐姐。”
红绣接过胎质细腻的瓷碗,笑着对咏梅点头,小口吃着燕窝,心里却在盘算着,太皇太后无端端宣她入宫,到底所为何事?
用罢了燕窝,在宫女的伺候下漱口洗手,太皇太后才笑着说:“红绣啊,今年月夕比评没赢过诸葛家,可是难过了?”
红绣眨了眨眼,不动声色的笑道:“太皇太后言重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红绣的手艺并非最好的,况且比赛有输有赢,不是赢,自然就是输了,红绣并不难过。”
“好孩子,你心里头敞亮,哀家就喜欢你这个性子,当日在大理寺瞧见你扮男装,胆大的叫人又是喜爱又是忍不住捏把汗,哎,哀家年轻的时候,也是你这么个性子啊。”
红绣微笑,对于太后的过去不敢置评,但她清楚,太皇太后绝不会无端端提起此事。
果然,太皇太后道:“其实今儿个是哀家特意下了令,故意让你输的。你瞧你,才刚受了伤,若是今年还赢了,宫里头的东西你可忙不完,不是要累坏了身子?所以啊,哀家就想了个法子,让你输了,可也不会亏着商府。”
“多谢太皇太后恩典。红绣铭感五内。”
红绣起身,规规矩矩的叩头谢恩,可太皇太后所说的话,她是一句都不相信。
老太太宫里住着无聊,会管外头的事儿?绣活一事,对于她来说是大事,因为是她的事业,可对于太皇太后来讲,便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她可不相信太皇太后会为此特意下旨,多半应该还是为了九王爷的吧?
“快起来,你这孩子,就是礼数多,哀家瞧着都疼到心坎儿里。”
太皇太后话音刚落,门外却传来太监尖细拔高的嗓音:
“皇上驾到”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五十一章 装x的时刻来到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装x的时刻来到了
话音方落,院中便有一明黄|色身影潇洒的走入院落,身后跟着两名身着青灰色太监服的小太监,均低着头规矩的走路。
看到此人的脸,红绣便是一惊。四十多岁,脸型方正,剑眉斜挑,双目点漆神态威严。长发尽数挽在紫金冠内,伟岸身形潇洒威严。
此人不是当初在工部见到的那位?她那时候还以为如此相貌且官威十足的人会是工部尚书,想不到竟然是当今圣上
“给皇祖母请安了。”
皇帝进了门笑着拱手行礼。
“奴婢们参见皇上。”
红绣与身旁的宫女一同跪下,给皇上见礼。
皇帝李天启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望了眼一身素淡垂眸敛容的红绣,随即笑着说:“皇祖母,今日月夕佳节,朕在御花园设宴宴请群臣。稍后您一同前往?”
太皇太后慈爱的笑着:“好,难得皇帝有心,你国事操劳,莫要累坏了身子,多仔细一些。”
“多谢皇祖母关心。许丞相等人还在御书房候着,朕就不多陪皇祖母了,晚宴定在酉时末,祖母还有些时间准备。”
“哎,皇帝日夜操劳,哀家瞧着也不过心去,咏梅,替我送送你皇帝主子。”
皇帝摆手,“不必,皇祖母,孙子告退了。”
红绣一直垂首站在一旁,心里惊讶莫名,想不到皇帝来去匆匆,前后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太皇太后表现的也很诡异,并没张罗给皇上沏茶,似乎他们祖孙二人皆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难道皇帝与太皇太后并不亲厚?看来似乎是如此吧。
红绣与太皇太后又闲扯了一些有的没的,不多时天色已经黄昏,太皇太后道:“今日月夕晚宴,红绣你就一同来吧,皇家的宴会与宫外的自然是有不同的,你也去热闹热闹。”
红绣愣了一下,随即顺从的行礼谢恩,陪太皇太后换过一身雀绿色的织锦福字底冕服,配了成套的翡翠卧凤发冠,红绣与宫女一行随后,一众人浩浩荡荡向御花园方向走去。
此际,红绣才有机会借机打量皇宫里的景色,借着夜幕下辉煌的灯火与天空中一轮明月的百白亮光辉,隐约可以看得出皇宫内的亭台楼阁,檐牙高啄。皇宫的宫殿,正以最威严的姿态平静的与她凝视。在远处,最高的便是七层高的木质宝塔,距离司天监的观景台迫近,有些鹤立鸡群的意思。这便是南楚国最高统治着的家了?也难怪男人们常有争坐最高宝座的心,就是她一个小女子,此刻瞧着夜幕下的景色也难免心潮澎湃。
“皇上驾到,太皇太后驾到”
一行人到了御花园门前,大太监尖锐的嗓音响起。
红绣与宫女同给皇帝行过礼之后,便跟在太皇太后的身后,随皇帝入了御花园晚宴的现场。
四周百花胜芳,花香扑鼻,正中间汉白玉的高台周围挂满大红灯笼,华贵喜庆。高台下,正对着两侧满朝文武,此际众位臣子皆跪地行礼,山呼万岁。
“吾皇盛安,太皇太后金安”
太皇太后在下手方第一位置坐定,红绣便站在她的身后,不等皇帝说起“免礼平身”,太皇太后已经命人在她的桌案下手为红绣加了个位置。
“红绣,你就坐这儿,陪着哀家。”
红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