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绣添香第69部分阅读
红绣添香 作者:肉书屋
车?”
商少行微微一笑,并未抬头看他,只道:“多谢大堂兄费心,我的妻子我会自行照顾。”说罢点了下头,到马车跟前,不用红绣自己踩脚凳,商少行已经扶着她的腰,轻而易举将她放上了马车,随后自己也跳了上去。
商少靖面色铁青,商少行想来守规矩,怎么如今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连长幼尊卑都不在乎了?
车队前头,商崇宗见人都到全了,吩咐了一声启程。车队便在老百姓的目送中离开了商府大宅,慢慢悠悠往此次订货大会的场地“聚缘楼”去了。
商崇宗学上一次商业联盟会,仍旧包下了聚缘楼二楼整个一层作为订货大会的场地。整齐排列的桌上,摆放着商府各种货物的样品。桌边有茶点和果盘。一行人上楼之后,发现已有许多商家的老主顾先行一步来了。
商崇宗与商少靖连忙上前拱手行礼,客套寒暄。
商少行却是扶着红绣,如局外人一般冷眼看着,望向一旁的雅间,道:“我扶你过去?”
“嗯。”红绣看了眼面色不愉的老太太和商金氏,道:“我不需要与他们一同坐吗?”
“不需要,免得他们说话没轻没重的,惹了你不快。”商少行说话声音并未刻意压低,老太太与商金氏等人皆朦朦胧胧听了个大概。
众人不可置信的回头,老太太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温文尔雅守礼孝顺的孙儿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当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这红绣还没过门呢,他便如此宠着惯着,若是真成了婚,他是不是得把红绣的晨昏定省也给免了,免得“惹得她不快”?
商少行凤眸清冷,直对着老太太和商金氏的眼神,随即竟然嘲讽的笑了一下,扶着红绣转身进了雅间。
“母亲,您看看他啊”商金氏气的跺脚,“这大哥大嫂没的早,行儿也变的不成样子”
老太太不悦的哼了一声,多余的话却没说。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红绣这个二品官的。想想三儿子对她的态度,她怎么也不能得罪了她,说不定朝堂上还有用得上她的地方。
一行人坐定。外头商二老爷与商少靖商少澜已经张罗着开始订货大会。
红绣摘下帷帽,接过商少行递来的茶水,笑着看看屋内的布置。地当间摆了罗汉床,铺着猩猩红色的厚实垫子。手边有填充式的大红缎面迎枕,小几上摆着她日常喜爱的几样点心。
“不过就坐这么一会儿,不用布置的这么精细吧。”虽然嘴上这么说,红绣脸上的笑容却很温暖。
商少行淡淡一笑,在她身旁并肩坐下,透过纱帘看着敞开的窗外正主持会议的商崇宗,道:“往后,我若想对你好,便会直接对你好,不会再顾虑那么多。人生苦短,变故太多,总是顾及这些个有的没的,把光阴都浪费了,多不值。你在我的心里是重中之重,我不会在考虑其他没有意义没有价值的人和事,往后,就只为了你。”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九十六章 二老爷,你肿么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二老爷,你肿么了
他说的话,每一句都朴实无华,没有油腔滑调,没有卖弄文采,可偏偏这样的话,却是最叫红绣心动的。低下头望着手中做工细致的白瓷茶盏,其中清澈的琥珀色茶汤热气氤氲,几乎湿润她的眼睛,凑到唇边,刚要喝一口,却感觉商少行正在靠近,转头看向他,他白皙的俊脸已近在咫尺。
“三少?”红绣下意识张大眼睛,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手上一晃,茶盏半倾,却在茶汤溢出之前,被商少行接了过去。
“还有。”
“还有什么?”他们离着很近,红绣可以清楚的闻道他身上熟悉的清爽香气和淡淡的药香。
商少行抿唇一笑:“我想做什么,也会立即就做,我从前也说过的。”嘴唇贴近她脸颊,轻吻了一下,鉴于窗前的薄纱并不能遮挡多少视线,他也未作多“过分”的行为,且特意拿捏了角度,在外人看来,他们倒像是在耳语。
——可红绣并不知道。
她霞飞双颊,双手成拳抵在商少行胸口,生怕他在作出进一步的作为让外人看了热闹,心中不停在骂他唐突,好好的怎么从谦谦君子摇身一变成了登徒子。
商少行瞧着红绣绯红的脸颊,三日来,自从姬寻洛失踪之后,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正常人会有的表情,心中不免开怀,拉住她柔弱无骨的双手道:“别紧张,我又不会对你如何。”
红绣翻了个白眼,因为商少行刻意的一搅合,倒是叫她暂时忘却了悲伤。
“商三少爷可在。”
雅间外传来一个苍老却底气十足的声音。
商少行和红绣一同站起身,就见几位身着华服年龄不等的老板纷纷进了门,见到商少行,均拱手为礼。
“三少爷,好久不见。”
“原来是张老板,一年未见,您身子还硬朗?”
……
商少行一改方才面对商家人的冷漠,笑容满面如沐春风的与这些老板寒暄,话语间含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让人心里觉着熨帖。
问候之后,商少行回身拉过红绣,笑着道:“绣儿,这几位都是咱们商家的老主顾了。”转向那几位,笑道:“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诸葛红绣。”
红绣连忙裣衽一礼,“各位老板有礼。”
一行人其实进门之前就看到了商少行身旁的俏丽女子,也均有所猜测,如今证实了自己的想法——这女子便是南楚国名闻圣京的第一绣娘“绣妍”姑娘,当下目光敬佩的还礼。众人纷纷赞叹“英雄出少年”,“心灵手巧蕙质兰心”一类,还有人说商少行与诸葛红绣真乃天作之合的一对璧人云云。
红绣女扮男装之时与人谈生意是家常便饭,商少行接管商府五年,更是场面上游刃有余的人物,再加上面前这些老主顾,都是曾经吃过商少行好处的“铁杆”,气氛很快便热络了起来。
门外,商崇宗与商少靖二人脸色铁青。他们二人才是今天订货大会的主事人才对吧
隔壁包间里老太太和商金氏也都不是滋味,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老太太其实也是有数的,若真比起做生意,不得不承认,老2确实差了一截,人情练达更是不如行儿拿捏的准成,可行儿再好,也不是商府的当家啊。
“咳嗯”老太太故意提高声音咳嗽了一声。
墙板都是木质的,商少行这边听的真真切切。
红绣忍不住好笑,老太太不忍心看儿子那边冷场,着急了?
商少行也觉得晾着那两人也晾的差不多了,遂抬手做请的手势,礼数周全的将诸位老主顾请到了大厅之中,又折回来陪着红绣。
商崇宗面色稍霁,团团施了一礼,道:“诸位老板百忙之中前来,商某不胜感激……”
开场白之后,商崇宗将本次订货大会展示出的样品一一介绍了一遍,也将价格罗列了出来。
红绣安静听着,隔着窗纱看着外头的情况,抿着嘴摇了摇头。
“怎么了?”商少行在她耳边低语。
红绣笑道:“可惜了这么好的点子,便宜了旁人。”
商少行笑,拉过红绣的手细细摩挲,轻声道:“怕什么,咱们还有后手呢,再说,今儿个的订货会也未必能成。”
“嗯?”坐直身子望着笑的胸有成竹的人,红绣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的耐性,终于被消磨尽了。
“商老板,你刚才所介绍的那些,我们都很满意。”张老板瞧着二郎腿,手指有节奏的敲打桌面,闲闲的道:“不过,价格方面只比往常少一成,未免太过无趣,没有什么赚头。”
“正是。这优惠的金额太少,都抵不上我们来回的车马钱,生意做不做还有什么意思?”
……
张老板一人发话,许多老主顾都随声附和。
商崇宗脸色有些难看,僵硬的道:“价格方面咱们好商量,不过众位也都知道,如今南方五省大旱,丝绸和棉花的产量急剧下降,有些地方是颗粒无收的。所以……”
“那些是商老板需要考虑的事情,并非我等在意之事。”张老板站起身来,道:“我们来参加商府的订货大会,就是因为信得过商家绝不会让我们失望,你瞧瞧,你们的料子,也就保持原先的水平,做工并未有增进突破之处,在说花样,照比人家韩氏也是差了一截。月夕比评,韩氏的绣娘可是赵姬姑娘,商老板,在商言商,我等不是来做善事的,你也得保证我们有利可图不是?”
商崇宗被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包间里的老太太和商金氏也是僵硬着脸说不出话来。这位张老板,句句都说在点子上,戳在痛处,今年他们确实是输了月夕比评,这在名誉上,似乎就已经将商府的档次降低了一层。
红绣默不作声看着商少行,很明显,这几位老板早就被他不知用什么法子收买了,今日来目的就是为了挫一挫二老爷的锐气。
月夕比评,韩氏利用赵姬将商家踩在脚下。
订货大会,韩氏又暗地里挖走了商家的主顾,这还不算,还要当面羞辱。
若是报复,商少行这一步棋,已经足够让商二老爷回府蒙着被子大哭一场。估计他自入了商场以来,还从未受过如此大的“委屈”吧。
外头几位老主顾一言不合,已经有作势离去之意。
商崇宗陪着笑脸,道:“几位慢行,有事好商量啊。这价格方面咱们还可以研究。”
张老板轻蔑的道:“可是绣娘,韩氏的赵姬姑娘和绣妍楼的绣妍姑娘都要强过贵府。我等也是与商家长期合作的,这些方面,我也都要好生考虑才是。”
站起身,张老板拱了拱手:“商老板,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张老板一起身,身后几位商家的老主顾也站起身来纷纷告辞。
商崇宗怒发冲冠还要陪着笑脸,不能失了一家之主该有的风范。
待那一行人走后,原本留下的几位新主顾也借故告辞。可想而知,原来与商府合作的老主顾如今都弃他而去,新主顾又有什么理由要甘冒风险?
老太太与商金氏旁听过多少年的订货大会了。往年商少行当家,总是能最大限额的促成生意,并且哄得诸位老板笑意盈盈,心满意足。今日这种订货量是“零”的情况,他们从未见过。
聚缘楼二楼里一片死寂,商崇宗面沉似水的端坐在桌案旁,商少靖知道父亲气不顺,大气都没敢喘一声。
过了半晌,只见商崇宗怒极的一拍桌子,随即大吼道:“沈平我与你势不两立”
红绣听得眨眨眼,沈平,貌似就是三少爷安排来送她钻石项坠的“韩氏绸缎庄”挂名老板。对外,所有人都当韩氏是沈平在主事。
商少行浅浅微笑,扶着红绣站起身,撩珠帘出了雅间,另一屋,老太太也在商金氏和金艺岚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老2啊,订货大会不成便不成了,你也不用往心里头去。”老太太安慰的道:“我瞧着,那些人定然都是韩氏的人事先收买了,也不知给了他们多少好处。算了,咱们再想其他法子就是。”
一句话,就给了二老爷足够的台阶。
商崇宗站起身来,咬牙切齿的骂道:“沈平那只老狐狸,先是骗走我的料子做抽纱绣,如今又找来赵姬助阵咱们若是……”看了一眼红绣,话不说意思也很明白,若是今年红绣能帮商府参加月夕评比,他们也不会输得这么惨。
红绣翻了个白眼,洋装听不到,戴上帷帽举步下了台阶。商少行则是一抱拳,道:“二叔,行儿虽说不再是商家生意上的掌舵人了。可瞧见的问题也还是要说的,藏着掖着的,那是害了咱们家,若是有什么惹得二叔不快的,您多包涵。”
商崇宗很想说你要知道我会不快就别说,但又不想让人觉得他听不进意见,只能勉强点头道:“你说。”
红绣也停下脚步,站在一楼半的平台上抬头看着商少行。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九十七章 你到底要带给我多少惊喜?
第二百九十七章 你到底要带给我多少惊喜?
“做生意,稳中求进才是正经,二叔有一份光,就发一份热,实在没别的法子,便老老实实经营铺子,守城即可。” 商少行面上满是亲和的微笑,语气也温和,可商崇宗听起来,却并不觉得顺耳。
商少行转身往楼下走,漫不经心的又道:“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咱们也不会怪您的。府里积蓄不少,那样好歹不至于赔本,还够全家上下安安生生吃上一辈子不愁,还请二叔在做事之前,考虑妥当再说。如今咱们全家可都依靠着您呢,若真有个闪失,吃糠咽菜我是不怕的,祖母和二婶就未必受得住了。”说罢,已经扶着红绣的手臂转下了一楼半的平台,往一楼走去。
商崇宗拳头握的青筋暴起,怒瞪着商少行和红绣的背影,一拳砸在楼梯的扶手上。
“放肆”商金氏气的脸色铁青,如此明目张胆的嘲讽,他还有作为晚辈的自知吗?
“商少行,你给我回来,好生将话说明白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半晌没听见商少行的回答,似乎人已经走远了。
“母亲,您看看行儿啊,没了爹娘,简直是欠管教”一楼的大堂有许多用饭的客人,商金氏不好追上去理论免得丢了自己的身份,只得拉着老太太告状诉苦。
老太太脸上雪白,似是被气的不轻,可如今她仔细想来,似乎没有什么能拿捏住商少行的筹码了。
家产吗?他早已经让出来了。
婚约吗?那时候她大话也说了,不会再干涉他的婚事,她作为当家主母,不能言而无信啊。
可是看着儿子吃瘪,被一个小辈给嘲讽羞辱了,她又咽不下这口气。
几个人面色各异的下了楼,却见门前身穿京畿卫玄色官服,腰扣狮头带扣的叶潋清叶大人,正在给红绣行礼。
老太太一窒,脚步顿住,众人也皆是如此。面对绝对的强权,他们即便有辈分在,又能如何?
红绣这厢虚扶叶潋清起身,笑道:“叶大人无须如此多礼,突然来聚缘楼找我,可是有事?”
叶潋清笑道:“皇上宣大人即刻入宫。”
红绣怔愣一下,“叶大人,红绣大病初愈,身上还带着病气……”说到此处叹了一声,皇上宣召,那是圣旨,别说是大病初愈,就是才从棺材里爬出来,皇上让进宫那也得进宫。最后只得道:“好,我即可随叶大人进宫。”
回身对商少行点了下头,商少行则是将帷帽为她戴好,又轻柔的帮她拉正了衣襟,低声道:“去吧,仔细些。回来咱们在商议你的新计划。”
“好。”
眼看着红绣随叶潋清上了华丽的珠帘华盖马车,老太太心中气苦更甚,为什么,偏偏赶上这丫头片子是个官,她堂堂商府的当家主母,还治不了一个小丫头了
“行儿”矛头先对准出言不逊的商少行。
商少行回头看了眼老太太,笑道:“祖母叫我有事?”
老太太运足了气力 ,刚要说话,商少行微微一笑,抢先道:“我约了人逛西月楼,有事回头在说罢。行儿先行告退。”话音落下,人竟然转身走了。
老太太很生气,二老爷和商金氏也很生气,今儿个的订货大会开的窝囊,面对原以为最好捏的“软柿子”,却不如预想的那般。有些事情似乎在他们不知道地方慢慢发生了改变,越来越不在掌握之中了。
马车上,红绣靠着柔软的迎枕闭目养神,叶潋清则是策马相随。似乎怕红绣觉得颠簸,行进的速度并不快。眼看着出了闹市区,走向了通往皇城的安静大道,红绣才张开眼,轻唤了一声:“叶大人。”
叶潋清策马上前,透过车窗看向红绣:“大人有何吩咐?”
“可否请叶大人上车来说话?”
叶潋清略一思考,便点头:“好。”随即身法轻盈的一跃上了马车,在红绣对面盘膝坐定,“有什么话,诸葛大人请讲。”
红绣抿了抿苍白的嘴唇,道:“叶大人,红绣有个不情之请。我对京畿卫并不了解,但我猜想,既然作为专门为皇上所用的组织,那必然是有探子遍布全国了。”
叶潋清闻言,既不点头也不否认,而是安静的看着红绣等她的下文。
红绣道:“我想请叶大人帮忙,能否传个话下去,在各地执行任务的探子若能联系的上的,能否帮我寻一个人。”
“姬神医?”
红绣瞳孔一缩:“正是他。三日前他引走我身上的蛊毒便杳无音讯,我真是很担心。”
叶潋清点头,那日的情况他亲眼目睹,对姬寻洛这样有情有义的汉子也是敬佩的,当下笑道:“诸葛大人,此时原也不是什么大事,虽然我不可能让全国的探子都帮忙打探姬神医的下落,但能联系上的,我必定尽力而为。”
红绣眼睛一亮,郑重的给叶潋清行了个大礼:“多谢叶大人了。”
叶潋清侧开身子不受她的礼,摇头叹了一声道:“诸葛大人不必如此,叶某能力范围之内,必定尽力而为。”
想起姬寻洛,红绣鼻子发酸,本已哭红的眼又有了泪意,吸了几口气强忍住眼泪,半晌才稳住声音又一次道谢。
马车缓缓入了宫门,红绣换乘了轿子,一路往御书房去,如往常那般,红绣在御书房门前看到了李德全。
“李公公。”客气的行礼。
李德全连忙还礼,道:“诸葛大人来啦,瞧您气色不好。可要多仔细身子啊。”
“是,多谢李公公关心,皇上可在?”
“皇上在呢,待咱家为大人通传一声。”
“有劳公公。”
二人客气了一番,李德全弓着身子进了门,不多时里头便传来尖细的嗓音:“传诸葛红绣。”
红绣理了理衣摆,将帷帽摘下递给一旁的小太监,跨步进了御书房。
踩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红绣低头,看着自己的绣鞋鞋尖到了黑漆桐木的龙书案跟前,行大礼道:“微臣参见皇上。”
没有得到皇帝的回音,只听到一阵悉簌的衣料摩擦声音,不多时,却见一双明黄|色的缎面靴子出现在眼前,紧接着不待红绣反应,一双大手已经搀着她双臂,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爱卿免礼,李德全,赐坐。”
“是。”
红绣诧异的看了眼皇上,不小心对上他锐利双眸,那一双眼近在咫尺,仿佛含着漆黑的夜空,让人觉得深不可测,难以捉摸清他眸中的深意。
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行礼谢恩,红绣心里直打鼓,皇上今日待她态度似乎有所转变,到底发生什么事?
“爱卿,坐吧。”
“多谢皇上,臣站着回话就是。”
“朕让你坐,你就坐。”皇帝坐在一旁的紫檀木官帽椅上,抬手指了一下自己身旁的另一把椅子。
皇命不敢违,红绣只得谢恩坐下,不敢坐全,只搭了个边。
皇帝眯起星目,浓眉微挑,看着低头不语的俏丽女子半晌一言不发。
红绣只觉得如坐针毡,皇帝宣她进宫,见了面又不说话,到底所为何事?想问,又不能问,她只能垂眸想着“敌不动,我不动,”等待着皇上说话。
“爱卿,看来朕当初还是小瞧了你。”
毫无语气的话让红绣心里颤了一下,立即站起身行礼:“皇上的意思,微臣不懂。”
皇帝对着龙书案的方向指了指。李德全立即会意,双手捧着一本折子上前来。
展开来,李天启眸中满是赞赏之色,“折子是户部尚书商崇宝上的,上头是他对抗旱的看法以及疫病的防治方法,然而,让朕震惊的,却是最后的这句话,你瞧瞧?”
红绣忙退后,“微臣不敢。”
皇帝笑望着红绣,叹息道:“罢了,朕不为难你,朕召你入宫只是想问,那抗旱和疫病防治的法子,都是你自个儿想出来的么?”
“皇上?”红绣惊愕的抬头,她明白了,原来是三叔并未居功,将她也给说出来了,可这并不是她要的啊。
皇帝站起身,负手向前一步到了红绣跟前,低头望着面前娇小柔弱的女子,叹息似的道:“诸葛红绣,你到底还懂得多少?到底,要带给朕多少惊喜呢?”
“皇上”红绣惶恐的跪下。
皇帝爽朗一笑,转身坐回椅子上抬手道:“平身吧,没旁人在,别动不动就下跪的。来跟朕说说你的‘大炮’研究的进展如何。”
红绣松了口气,只要皇帝别用那种猎鹰盯准猎物的眼神看她,她心里还能安生些。
“回皇上,研究的结果如臣在折子上写的,目前还没有新的进展,不过臣倒是有其他想法。”
“其他想法?你说。”
“是,微臣想,这大炮若是研制成功了,应用于军中须得有专人操作,总不能在沙场上谁逮着了谁用。而且这大炮的操作的人,需要专门的培养才行,所以臣试想能否建造一个专门的部门,训练使用大炮,以及研造部研究出的其他新型武器。”
皇帝听的眼睛一亮,目光深不可测的望着红绣,带着红宝石戒指的手指敲打桌面,笑着道:“你接着说。”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九十八章 你真的只是诸葛家的外室女吗?
第二百九十八章 你真的只是诸葛家的外室女吗?
红绣不着痕迹的打量皇帝的神色,见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完全引开,再不会对自己做出任何暧昧的举动,心才完全的放下了。负手踱步,刻意走到离皇帝距离远些的窗边,假装凭窗而望,然后恍然,回身道:
“这专门的部门,可称之为‘神机营’,从京畿卫,五城兵马司,骁骑营中各抽取一千人组成,虽然现在‘大炮’并未研制成功,但也可提前安排其中众人职务,以便于未来控制。战场上,‘神机营’不同于其他的步兵骑兵,不需要冲锋陷阵,只需熟练掌握‘大炮’的用法配合主帅攻城或防守即可。”
皇帝方正威严的俊帅脸庞上笑容逐渐转为高深莫测,点头道:“爱卿的想法甚好,‘神机营’,嗯,名字取的也贴切。”
红绣汗颜,她不过是将前世明代那个“神机营”照搬过来罢了,又哪是她取的什么名字。
皇帝金刀大马的端坐着,不再言语,只是垂眸看着手上的红宝石戒指,红绣知他在权衡利弊,断不敢打扰,也恭恭敬敬的垂首立在一旁不语。
过了半晌,李天启低声道:“活字印刷、千里眼、震天雷、火炮、抗旱要则、神机营,又自个儿经营绣妍楼,头些日子圣京城中盛传的明月词也是你做的吧?男儿该会的,你一样不落,甚至比真男儿还要出色。而独创双面绣和乱针绣,被称为第一绣娘,这女儿家的女红刺绣你也是首屈一指。”站起身,负手走到红绣近前,皇帝眸光充满探究:
“诸葛红绣,你当真只是诸葛家的一名外室女么?”便是他悉心培养的皇储也并未达到她这样内外兼修文治武功的程度。
红绣心里突的一颤,终于明白宛月为何会将她是词“作者”的事说出来了。在皇上的心里加分,不是将她越加置于风口浪尖吗皇上若真是非要下旨将她赐婚于三皇子,宛月那边便有机可乘了吧。
面上淡然笑着:“微臣是谁,皇上又哪会不知呢。”
“是啊,就是因为知之甚详,才觉得不可思议。”皇帝目光放在红绣额角故意留下的长发下才初结痂的伤口上,心中一阵异样,转身坐回龙书案后翻开折子来看,淡淡道:“你方才的提议朕会考虑,下去吧。”
红绣大大的松了口气,行礼道:“微臣告退。”
转身走到御书房门前,却听皇帝的声音再度传来:“如今你是有用之身,仔细些自己的身子。”
这是在关心她,还是在担心她死了没有人继续研制“大炮”?
“是,微臣遵旨,微臣告退。”红绣再次行礼,退出了御书房,李德全随着跟了出来。二人离开御书房所在的院落,早已有华盖青帷的小轿在一旁候着。
李公公为红绣打起轿帘:“诸葛大人,请。”
“红绣怎么敢当呢,多谢李公公了。”红绣忙行礼谢过,李公公是专门伺候皇上的大太监,能让他为自己打轿帘,落在有心人眼中可不是“孔雀开屏”的大事?
李德全面带微笑,道,“咱家伺候皇上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他老人家对谁这么上心呢,诸葛大人可不要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厚爱才是。”
“是,多谢李公公提点,红绣定然谨记在心。”
二人寒暄一番,红绣这才上了轿子,由四名小太监平平稳稳的抬着,叶潋清一路护送出了宫门,换乘马车回了商府。
才一进馨苑院门,就见梅妆被花儿和几名小丫鬟围着说些什么,梅妆的脸上有明显的不耐烦,见红绣进来,小丫鬟们忙退开行礼。梅妆则笑着迎上来:“小姐,您回来了。”
“嗯。”看了一眼小丫鬟们。
梅妆扬声叫杜鹃和丹烟给红绣预备盥洗的热水和茶点,扶着红绣的胳膊道:“那群小的不长眼,乱嚼舌头根子,说什么语蝶小姐缠着三少爷,今儿一大早才刚落钥就去外院书房候着了。”
红绣笑:“那你怎么说的?”
“奴婢就说‘语蝶小姐与三少爷是堂兄妹,自小一同长大,关系自然亲厚,这妹妹缠哥哥本也是无可厚非的事,主子们如何做事,做下人的有什么资格置喙,还不干活去。’正说到这,小姐您就回来了。”
红绣轻轻刮梅妆的鼻子。
“我的梅妆也长大了,这些年历练出魄力来,往后做了‘商福全家的’,我也不怕你被欺负去了。”
“小姐”梅妆娇嗔跺脚。
红绣和迎出来的杜鹃丹烟一同笑了出来。
到卧房换了身质地柔软的青色素面织锦对襟褙子,丹烟伺候她盥洗。头上的伤口结痂,碰不得水,双手掌上的两道口子虽割的不深,但也在红绣奶白色的肌肤上留了清楚的痕迹。
这些伤,仿佛刻在红绣心上,成了专属于姬寻洛的印记,只要摊开双手看到这两道仿佛为她填了条感情线的伤口,就觉得心如刀割,眼泪也忍不住往下掉。
“小姐,您又伤心了。姬神医若是见您如此定然也会难过的。”
“我知道,我只是,一时忍不住。”
红绣垂眸落泪,杜鹃和丹烟对视了一眼,正欲说些笑话哄红绣开心,却见姬寻辰背着小手走了进来。
寻辰与姬寻洛长的很像,同样的剑眉,同样的桃花眼,俨然是缩小版的第一神医。看到他,红绣心里一痛,抹了把眼泪站起身迎上前去,拉过寻辰的手道:“寻辰,用过午膳了吗?”
“用过了,红绣姐姐,你哭什么,我哥还是没消息?”
对着孩子带着些期盼的眼睛,红绣眸光一黯,虽然没有人将事情与小孩明说,可面对聪明早慧的寻辰,许多事情却不是能遮掩的了的。
“是,还没有消息。”
姬寻辰拉着红绣的手腕到玫瑰椅前坐下,抬起小手拨开红绣额角的长发,露出她额头的伤口来,蹙眉道:“你上的什么药?拿来我看看。”
丹烟和梅妆二人立即将手上的药膏递给寻辰。
小孩接过来闻了闻,抿着嘴唇小大人似的道:“我哥配制的药,应当不会落疤痕的,不过他真小气。”
“小气?”红绣将寻辰搂在怀里,“怎么说他小气呢?”
“这么好闻好用的药,他都没教给我,只扔下张书单就走了,不是小气是什么。”似乎惊觉自己的话会惹得红绣难过,姬寻辰抿了抿红润的小嘴,又道:“算了,我也知道他的苦衷,待他回来了我再问他就是。”
站直了身子,抬起小手为红绣拭泪,姬寻辰认真的道:“红绣姐姐,你可知道,兄弟姊妹间有许多人都是有感应的。”
“嗯?”红绣略带疑惑的望着他,隐约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和我哥虽然年岁差了不少,但我们是同一个爹娘生的,我与他不仅长得像,心里头也是有感应的。他们说我哥为了救你中了蛊毒,凶险万分,可我感觉的到他还活着。”
“寻辰……”红绣哽咽一声,又有眼泪从本就红肿的眼中滑落。
寻辰皱着眉头道:“红绣姐姐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哥,就该对自己好一些,他救你是希望你幸福,可不是希望你把眼睛哭瞎的。我哥命硬的很,而且他答应过我一定要把一身所学都传授给我,所以他一定会回来的,他那人虽然没什么优点,重守承诺他能做到。”
说到此处,寻辰双手搂着红绣的腰,乖巧的靠在她身上,可话说的倒是很霸气:
“你放心,他不在这段时间,我会保护你的,绝不会让人欺负你。”
“寻辰。”红绣又是哭又是笑,紧紧的搂着怀里的小孩。心中所想的却是姬寻洛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一定会好好照顾他,教导他,定不会辜负他当日所托。
一旁的杜鹃、丹烟和梅妆看的都是心酸感动。本以为哥哥失踪,小公子会大吵大闹,想不到这三日他如同小大人一般乖巧,大家手忙脚乱照顾小姐的时候他总是安静的一个人看神医留下的书单,到了今日来找小姐,说的却是这样一番话。如此懂事贴心的孩子,又怎能不让人疼到心坎里去?
“小姐。”门外是花儿的声音。
“什么事?”
“外头热闹起来了,说是宫里头来了人,皇上赐了好些东西给小姐。让小姐快到前头去谢恩。”
红绣闻言立即起身,擦了擦眼泪,整理下亦鸢,带着三个丫头领着寻辰往外头去。
外院正厅中,整整齐齐的站着十余名小太监,手中均端着盖着红布的紫檀木托盘。
红绣一进门,见老太太和商金氏也在,显然是宫里头来人,她们闻讯赶来相迎。仅点头致意了一下,便走到前头,对坐在首位上的大太监李德全行礼,“李公公。”
李德全立即起身,笑着道:“诸葛大人,皇上赐了您许多好东西呢。”
“有劳李公公特意跑一趟了。”
“这是咱家分内的事。”李德全咳嗽了一声,展开圣旨,道:“诸葛红绣接旨。”
红绣在先,身后老太太,商金氏,以及一并奴仆均跪了下来。
“微臣接旨。”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九十九章 皇恩浩荡羡煞旁人
第二百九十九章 皇恩浩荡羡煞旁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诸葛红绣掌管研部以来,呕心沥血,事必躬亲,鞠躬尽瘁,身染重恙亦心系于国事,朕心甚慰,特赐北冀国千年野山参两只,千年灵芝一株,沿海血燕窝一盒,东海紫珍珠一串,‘青松蒙雾’一斤,江陵千绸雪绫一匹,赤金头面一套,水晶头面一套……”
李公公每说一样,一旁的小太监便上前,将对应的托盘上的红布掀开。
屋内跪着的老太太等人抬头看着,眼睛都有些发直。御赐的东西皆为上品,据说那江陵的千绸雪绫,可是皇后大婚时候做嫁衣用的料子,那东海紫珍珠异常珍贵,长公主出嫁的时候身上也不过缀了一串。还有青松蒙雾的茶叶,整个南楚国一年才产二斤……
这么些珍贵的东西,皇上随手就赐给了红绣,可见她如今荣宠多盛。
随着托盘上红布逐渐掀开,一屋子里满是珠光宝气。在场的诸位主子都是娇生贵养大的,照理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就连商府的下人,都比一般府里的下人眼界高出一筹去。
可是看着面前这些东西,老太太突然觉得她头上最喜爱的翡翠凤簪不是簪子了,商金氏也觉着自己的水晶耳坠子粗糙无比。
红绣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宝物一样样展示在自己面前,单说那头面中,随便拿出个簪子都够普通百姓家吃上个五年十年的,可是她心里却没有一丝的愉快,只觉得蹊跷。皇上没事闲着做什么找理由赐她东西?荣宠越盛,她便越是不安啊。
待宣完了旨,李德全笑容满面的道:“诸葛大人,咱家就先回宫去复命了。”
红绣起身,笑着上前相送:“李公公,我送你。”
李德全并不推辞,与红绣一同迈出了门槛,身后老太太与商金氏远远跟着。
红绣褪下手腕上的蓝宝石手串,以袖掩着递给了李德全,道:“公公是风雅人,黄白之物原也是看不进眼里去的,这手串就给公公拿回去把玩,是红绣的一点小心意。”
李德全笑着接了过来,道:“多谢诸葛大人赏了。”
“李公公太客气了。”
……
送李德全以及小太监们出了府门,红绣才回过身笑着问候道:“祖母,二婶。”
看着红绣明媚的笑脸,老太太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差距好似一下就拉开了,他们虽然是同一个府里住着,可人家是官,是皇上眼中的红人啊。
商金氏笑着拉了红绣的手,道:“红绣当真好福气,能得皇上如此厚爱。”
“哪里,若说福气,红绣又哪里敌得过二婶呢?人丁兴旺,子女成气,闲着论论衣裳服饰吃穿用度消磨时间,红绣却要四处奔波。根本就是劳碌命啊。”说着像模像样的叹了口气。
商金氏险些要掐死红绣泄愤。她好心说两句奉承话,对方却不领情,人丁兴旺?是暗指她府门里妾氏成群?子女成气,那一个两个三个都是不经事的,她难道不知?论衣裳服饰消磨时间,哪一个深妇人不是如此的?偏要显摆她可以随意出府去?
老太太心中也同样怨恨红绣说话太重,可如今她气焰正盛,她也不好说什么,只道:“红绣今儿个也辛苦了,祖母便不多留你。回去好生将养身子,瞧你瘦的啊,居然还头晕摔倒磕破了额角,端得叫祖母心疼。”
对于红绣身体状况,只有红绣贴心的人才知道具体情况。那日她被抬了回来,对外只声称是头晕才摔倒了。
“叫祖母担心,是红绣的不是了。往后我定会小心的。”
“那就好,那就好啊。”老太太拍了拍红绣的手。
回了馨苑,已近黄昏,梅妆带着小丫头去提食盒了。杜鹃和丹烟则帮红绣归置御赐下来的物事。
红绣抓了那串东海紫珍珠,珍珠浑圆,各个乒乓球大小,泛着淡雅的紫光,叫人看的目眩。随手递给好奇的眨眼的寻辰,道:“拿去当弹珠玩吧。”
“好啊。”寻辰笑逐颜开的接了过去,慢条斯理的走到一旁去弹弹珠了。
杜鹃傻眼,丹烟苦笑:“小姐,您这样暴殄天物,若是叫外人瞧去了,还不到皇上面前参您一本。”
红绣眨了眨眼,“那珍珠除了敷面,当弹珠弹,我看也没什么好处。对了,青松蒙雾不用收了,丹烟,你现在就去三少爷那儿给他送去,他最喜欢这茶叶。只可惜商府花重金,一年也弄不来一两。这下他可有的喝了。”
丹烟就笑:“是是是,都听小姐的。”
杜鹃撇撇嘴,打趣道:“咱们跟了小姐,怎么似是跟了个土财主。”
“是啊,小姐就是个土财主,往后咱们只管好生伺候着,吃香的喝辣的不是问题。”丹烟拿了精致的茶叶盒子,说罢就跑。
红绣好笑的摇摇头,倒是非常喜欢丫头们与她没大没小无拘无束的,这样冰冷的院子里才有一些“家”味。
梅妆不多时就提了食盒回来,“小姐,您瞧瞧,皇上给您赐东西,府里的厨子对咱们院儿都上心了,做的都是您爱吃的菜,比往常又加了一个红烧狮子头,一个珍珠团子汤。”
“嗯,摆饭吧,去叫寻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