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嫡女第55部分阅读
侯门嫡女 作者:肉书屋
极度虚弱,他也是血肉之躯,受的这两处箭伤虽是皆不在要害,但也疼痛难当。方才是见慧安担扰自己,心中一荡,这才说了那么一句,也是想缓和下伤痛之感。如今他瞧慧安生了气,便也不再调笑,只动了动身子闷哼了一声,蹙着眉道:先给我把箭头取出来。“慧安闻言便瞪大了眼睛,吼道:“你疯了!拔了箭还不流血流死!”
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弄成这般已经够糟糕了,哪里有她给他拔箭的道理?!慧安鼓着腮帮子瞪大了眼盯着李云昶,李云昶却也抬了抬眼皮瞧向她,只道:“你不是会医吗?”
慧安见他说的轻巧,还一脸的理直气壮,本该如此的模样,一点都不考虑自己的闺誉,这便被气的结舌,半晌才讥讽道:“我会的是兽医!敢问王爷是马还是牛?”
他那伤口并不在要害之处,慧安既会医马给人拔个箭却是应能胜任的。李云昶自知她是不愿和自己有肌肤之亲,只觉这种被厌弃的感觉异常叫人难受,他沉着脸便要起身,只这一动那箭头便又往肉中钻了钻,只疼的他牙齿打颤。腿一抖,便又坐在了那里。慧安见他这般,倒是有些软了下来,闷声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如今朗朗乾坤,你又是堂堂皇子,出了这种事应该很快就有官府前来救援,你的那些侍卫应该也会很快寻过来的。”李云昶却自鼻翼间发出一声闷哼,道:“怕只怕先赶来的是刺客。”慧安心里咯噔一下,望向李云昶,却见他俊美无匹的脸沉浸在月色下,树影斑驳落在面上,那光影盖住了半边脸,只他眉宇间的冷意和厉色却一览无遗。慧安知道李云昶是个骨子里极为冰冷的人,但李云昶也从未在她面前展现过他真实的一面,故而慧安从未见过这样的李云昶。
如今她瞧着不再温润,甚至变得冰冷充满机锋的李云昶,却是被他那样子给惊了下,不知为何她心中竟突然觉得从未认识过这个人。他是那么的陌生,叫她恍惚觉着前世的自己嫁的不是眼前之人!
李云昶见慧安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发愣,不由叹了一声,道:“是我强人所难了……”
慧安这才醒过神来,想想他方才的话,一颗心便不停地往下沉。
李云昶方才那话分明是在怀疑太子害他!若然真是太子动的手,那官府又怎么可能会前来相救?休说是等到李云昶的侍卫了,只怕这会子他们已经尽数死在了刀下!而他们等来等去,等来的也只会是刺客!而李云昶的伤若是不能及时处理,一会子刺客追来他这样子根本就走不了多远,便是不被刺客杀死,也得失血而死。更何况慧安见他裤腿湿了半边,显然那箭已经贯穿了大血管,若然来回晃动,只怕失血更多,这样的他根本就无法行走。而且这箭伤创口面太小,又太深,很容易引发高烧,而高烧不下是最致命的!
慧安想着,已是蹙紧了眉头,咬牙道:“我去找些柴和再寻寻能不能找到些止血的草药来!”
她说罢便欲转身,李云昶却诧异地抬眸瞧了她一下,已知她是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不由感叹慧安的聪慧,接着他唇角扬了扬,道:“不必了,我还能受得住。你过来。”
慧安闻言站定,身影僵了一下才快步过去,再次在李云昶身边蹲下,便听李云昶道:“我怀中有金疮药,还有一把小匕首。”李云昶说着便勾了勾下马,示意慧安从他怀中取,慧安听闻有金疮药心中一喜,握了握拳头,这才探手摸进他的怀中,果真摸到了东西。
她取出那东西来,瞧着李云昶,又道:“还是生些火吧,我也能瞧的清楚些。”
若是拔箭,免不了要将衣服脱去,李云昶本就失血过多,这天虽已过了数九寒冬,但到底北方的山林还冷的叫人发颤,慧安只怕他受不住。
李云昶闻言面色缓和了不少,目光如水滑过慧安的面颊,笑道:“心疼我?”
慧安知他怕引来刺客,可又恨他出言无状,当即手起刀落,刺啦一声划开了李云昶的裤管,手指有意无意擦过那断掉的箭支,直疼的李云昶倒抽一口冷气。而慧安的脸也因瞧见他暴露在外的修长小腿而红了红,只如今已经没别的选择。
慧安按捺下心跳,迅速从李云昶的衣摆处扯了些干净的布条,又将金疮药的瓶口拽开,将药倒了一大半在布带子上,将其放在身旁触手可及之处。她这才用匕首在他的箭伤处划了个十字形口子,吸了口气将他的腿放平,一手按上,一手握住那在外的断箭,蹙着眉瞧向李云昶。
李云昶的眼角睨了慧安一眼,被汗水侵的有些模糊的脸上依旧挂着从容,只点了点头,道:“拔吧。”
慧安便咬了下唇,回过头盯着那伤口处,一个狠心,用力拔出了箭头。那处果然伤及了大血管,登时血喷如注,溅了慧安一脸,慧安也顾不上这些,丢了箭头便拿起地上撒了药的布带,将那药按在他的伤口处,压了一阵,待血流缓慢了,这才用布带将伤口细细扎好。整个过程她心跳如鼓,但是双手却不曾颤抖半分,动作极为流畅,待扎好布结,她才抹了一把汗瞧向李云昶。
李云昶大概是疼的狠了,大力的喘息着,胸膛起伏不已,他紧紧的咬着牙,脸微微侧着,因牙关紧咬,那原来柔和的面部曲线倒是拉出刚毅的弧线来,薄薄的双唇抿成了一条线,高挺的鼻子使得他原本微显柔和的五官异常深刻分明。感受到她的目光,他睫毛颤抖着瞧了过来,一双眸子如翰海波涛,翻卷波诡,又如静谧深潭,不起波澜。
慧安从不知李云昶是这样坚强倔强的人,想着他身为皇子,养尊处优却还能如此忍受伤痛却是不易,由不得便轻声道:“你若疼的厉害,喊上两声,我也不会笑话你的。”
李云昶闻言瞧向慧安,月光从树梢落下流泻在她姣好的面颊上,为她镀上一层银光,那如瓷一般的肌肤上落了点点血,映着她美丽的面庞显得极为妖冶,她长长的睫毛上似沾了汗水,星星点点的,眸子中却写着一丝心疼。
李云昶的心便漏跳了一拍,接着眼中似有笑纹,但是却是嗯了地一声,并未多言。慧安想着他怕是疼的厉害,便也没再开口。又缓了一阵,待他动了动腿,侧了身子,慧安才在他背后跪下,又去拔他肩头的箭。
因肩上的伤未曾伤及大血管,处理起来却是比腿上要容易一些,起码瞧着没有那般骇人。只慧安拔出箭,上了药,又包扎好,还没等给李云昶拉起落在半肩头的衣裳,他便再也支持不住身体向后倒来。慧安由不得惊呼一声,将他扶住,见他紧闭着眼睛,像是晕死了过去,慧安心一紧,忙拍打着他的脸,急声道:“王爷!王爷!你现在还不能睡啊,不然刺客真来了我可背不动你啊!”
慧安知道人若是陷入深度晕迷便没那么容易唤醒,故而下手便有些狠,巴掌拍在李云昶的面上在静夜中发出“啪啪”的声音。
李云昶本就没有真正晕迷过去,只是疼痛失血之下头脑有些迷糊,身上也力竭这才靠在了慧安身上,闭着眼睛歇气。只他昏昏沉沉之下也能感觉的出来头下枕着的两团绵软。也不知是疼的晕了头,还是苦中作乐的心态作祟,他竟在想,这里真软,真好,她发育的可真好,真想就这么靠着不起来,就这么晕死在上面也不错……只他正做着美梦,慧安毫不客气的巴掌就落了在面上,李云昶只觉右颊火辣辣的疼,耳边响起慧安的咆哮声,他哭笑不得地牵了牵唇角,眨动着睫毛睁开眼来。
慧安见他醒过来,目光顿时一喜,将他扶起让他没有受伤的肩膀靠着树干,这便起了身,道:“你坐着歇息下,我去找找那马跑哪里去了。”李云昶见慧安将自己扔下,闪地远远的,心里便有些空落落。背靠着硬邦邦的树干,他目光不自主地瞧了眼慧安胸前的傲人鼓起,面上一红别开了脸。
慧安懒得理他,方才她没功夫看着那马,马儿却是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若是叫刺客发现了那马也会循迹寻来,再来将马找回来一会子万一真有危险,兴许还能派上用场。故而慧安言罢见李云昶不吭声,便转头寻马去了。
那马驮着两人跑了这许远早已力竭,就在不远的林子里溜达,慧安没片刻就寻了它牵了回来,却见李云昶还是一样的动作靠着树,见她过来这才扶着树站了起来。
慧安没有过去掺扶,见他站起来,这才将马牵过去,道:“我们现在怎么办?”李云昶瞧了慧安一眼,便道:“往东边走,只要挨到天亮便无碍了。”
往东?往东去是出青屏山回雁州府的路,还是方才那个问题。
若害李云昶的人是淳王,那这会子东边雁州府应该已接到消息,派兵往这边救援了,他们往那边正好能和官兵汇合。可若是害他的人是平王,那这么着无疑是羊入虎口,可官兵毕竟人多嘴杂,谋害皇子是诛九族的大罪,那叶知府便是在雁州经营地再根深蒂固,到底这也是大辉的天下,他也不可能一手遮天。未必敢真的对李云昶动手,总比等在这里,等到被刺客无声无息,毫无顾忌的杀掉的好。
慧安想着便点了点头,道:“你上马吧,我牵着你。”
李云昶闻言嘴角抽了抽,但是沦落到如此地步,也顾不得什么男儿硬气了,他也实在没有力气多行,这便依言艰难的爬上了马背。只他坐在马上累了一头大汗,慧安却眼看着连帮把手都不曾,这叫李云昶多少有些难受,便沉着脸不说话了。
他不说话,慧安还乐的清净,只牵着马闷头就往东面走。两人就这么走了有一个多时辰,天气已渐渐发白,慧安心下微定,提着的一口气一松便觉着浑身疼痛难当。
她若非整日在马场折腾,只怕经过这一夜的惊险,早就累趴下了,如今心神一松,就觉着双腿发软,脚步也踉跄了两下。李云昶瞧在眼中,终是开口道:“歇息一会儿吧,天都亮了,应该是无碍了。”
慧安闻言回头瞧了李云昶一眼,点了点头将马停在一堆大石旁,李云昶踩着石头下了马,慧安才松开马缰,慢步走到一边的石堆旁也不顾什么形象举止了,一屁股坐下揉起腿来。
如今天色已灰蒙蒙,李云昶可以清楚的看到慧安脸上身上的血污,见她满身疲倦,头发也散落了不少下来,揉着腿沉默不语,心中便心疼了起来。只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不由就瞧着慧安发起怔来。
慧安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但这会子她心里乱的很,根本无暇打理他,也不愿多理他。
想着这一夜,慧安就喘不过气来。一方面她觉着发生这种事自己对不住关元鹤,一方面又觉着这事意外,事急从权,她不应该内疚自耻。接着她便又开始担心前路,若是叫人发现自己这么和李云昶呆了一夜,便是关元鹤再喜欢她,也是不会娶她的了。她只有一条路走,那就是嫁给李云昶!若是以往,她还会担心以自己的身份没资格坐上正妃之位,但现在却是不会了,就冲她救了李云昶的命,便是李云昶不愿,贤康帝也不会叫儿子背上忘恩负义的罪名,这个秦王妃她是一定能当上的。
可是,她实在对这秦王妃半点兴趣都没有啊,而且想到要再和李云昶过一辈子,慧安这心中就难受的不行。休说她已和关元鹤发生了那种事,便是未曾,她今世心中也只有一个关元鹤,对李云昶是躲都躲不急的。若是背负着对关元鹤的心,带着这已经不清白的身子再嫁给李云昶……慧安想着便几欲一头撞死,压抑地直想跳起来大叫一场。
“担心他不要你?”头顶突然响起一个微沉的声音,慧安一惊,抬头就见李云昶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前,正俯身瞧着自己,一双眼睛黑黑沉沉的却瞧不出他在想什么。想着自己弄成这般都是因为眼前之人,而他此刻竟还冷嘲热讽,慧安心里蹿起一旺火苗来,腾的一下站起身来,瞪着李云昶便欲发火。
却在此时,李云昶却突然又开了口,竟道:“他不要,我却想要你!”
他说的斩钉截铁,一字一顿,咬字异常清楚,慧安什么都听见了,可头脑偏就觉着转不过弯儿来,瞪着李云昶便似他在说什么兽语一般。
半晌慧安才眨了眨眼,有些欲气欲笑地瞧着他,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李云昶却再次道:“我想要你,想的一颗心都疼了!沈慧安,嫁我李云昶为妃吧!”
慧安闻言怒极反笑,真真就觉着听到了非常好笑的笑话一般,她瞧着李云昶那张俊颜,瞧着他认真的神态,那笑意便越发压制不住,笑着笑着便弯了腰,笑着笑着眼泪便流了出来。她甚至弄不明白自己为何要笑,为何要笑的整个人都癫狂了起来,更弄不明白此刻自己心里到底是生气,是哀伤,是楚痛,还是有些复仇后的喜悦和畅快,抑或只是单纯的觉着世事可笑。前世求而不得的,今世他竟在此种情况下说出这般话来。她救了他的命,他却反过来算计她的清白,她是该觉着荣幸,还是该觉得可悲。
只有一点慧安却清楚,李云昶今世能够求娶与她,绝对不单单是一个动心二字。若然没有她把持住凤阳侯府在先,若然没有沈峰一家的归宗,没有太后的厚爱,甚至没有她在南方马场的表现,单单靠她沈慧安三个字,只怕一辈子休想叫李云昶说出这种话来。
慧安这两年想的清楚,对前世的事情也看的愈发明白。
李云昶身为皇子,难道对那至高无上的宝座就真无野心?若有,那么在前世他娶了她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女,又是个名声不好的,不光是耻辱的问题,而是阻拌,是累赘,是阻他前路的绊脚石,也难怪他厌她。
前世她是在平王入主东宫,李云昶名声微显时嫁进秦王府的,只怕那时贤康帝已定下了要平王继承大统之心。彼时李云昶的胞弟八皇子李云祥眼见就要成年开府建制,而佟妃年近四十却再度受孕。贤康帝要稳固朝堂,要一心将朝堂重心转到北征之上,便只会帮平王坐稳东宫,而淳王是其爱子,贤康帝对他多有袒护。可李云昶却不是,佟妃若再次生育皇子,便是大辉唯一育有三子的贵妃!这是隆宠,而李云昶只怕也会子凭母贵,在朝臣心中不一样起来。一个淳王便叫朝廷分化两堂,贤康帝又岂会再容另一个淳王势起?故而她,沈慧安,一个父亲能力一般,家中兄弟无继,又失去了家族,失去了势利的女子,便被赐婚给了李云昶。
也就是说她本就是贤康帝用来对付、打压李云昶的棋子,试问李云昶又怎会对这样的她动情?便是前世的她不刁蛮,不任性,识大体,解风情,只怕也是早已注定要失宠的。
慧安先还以为是自己的算计才惹了李云昶的厌恶,而今世想来,便觉前世自己的身份嫁做秦王正妃确实有些高攀,尤其是后来她进宫阻皇帝给李云昶赐封侧妃,皇帝竟就答应了。之后李云昶回京曾大发一场脾气,如个慧安想来,李云昶非是个恋美色之人,对面子也不是死抹不开的。他会那般大怒,只怕当时那道赐封侧妃的旨意会是李云昶费了心思求来的,却偏就叫自己又给扯了后腿,他又岂能不气?
天下之兵尽皆归于天子,剥不剥爵只在皇帝的一句话!沈家兵的兵权和凤阳侯府的爵位本就都是皇帝之物,她却用此换来了秦王妃的名阶,这生意皇帝也太亏了。所以根本不是她沈慧安算计的好,而是皇帝顺手推舟,原就有意压制李云昶!而她就恰好做了那棋子,做了埋在李云昶心头时时提醒他父亲对其薄凉的毒针!
想通这些慧安心中既悲又苦,对李云昶早已再无执念。可如今李云昶却又说出娶她的话来,娶她?今世他的这话,又有多少的真心在其中?
慧安渐渐停下笑来,心里的苦涩越来越多,只觉前世自己和李云昶少了缘分,若说有缘,也只是孽缘,而今世又何尝不是如此。她早已对他生了抵触,休说他着求娶之心不纯,便是他真心中爱幕与她,这颗心也已无法生爱了……李云昶见慧安那般笑,只蹙眉瞧着她,心中却是说不出的难受。他握紧了手,面颊已是铁青一片。
慧安抬头瞧他,开口却道:“王爷别忘了,小女定过亲了。
李云昶见她平静下来,从她的面上竟是一点也瞧不出她心中作何想,他听慧安如此说,便急声道:“今日发生这种事,是谁都没能预料到的,本王坏了你的清誊,又岂能不负责任。这是天意,任谁也说不出个不对来,定了亲还可以退亲,想来关元鹤是能理解的。怪只怪你和他缘分不够,何况那年本就是我求父皇赐婚在前,你本就该是本王的!”
慧安听他这般说登时愣住,她从不知李云昶竟是进宫求皇帝赐婚过,可是为何她最后还是和关元鹤定了亲?
慧安想着,李云昶却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她低声道:“慧安,和我在一起吧,做我的妻……”
求你了!他在心中默念着,抱着慧安的手臂也不知是因失力,还是激动,竟有些微微颤抖。那声音带着一丝请求,一丝隐忍的脆弱,似极为害怕会听到拒绝的话一般。他心中确实是害怕的,自从再次重逢,慧安的美、她的好一点点在心中扎根,尤其经过今夜他更坚定了要她的心。可他也知她已定亲,甚至即将成婚。她是属于另一个男人的!这样的想法自重逢后便一直折磨着他的心,叫他觉着慧安离他是那么的远,可今日她就在这里融手可及!只要叫人瞧见他们在一起,她便只能嫁给他,任谁都说不出一个不对来。便是关府,便是关元鹤也只能认栽!
这叫李云昶简直觉着喜从天降,是苍天有眼,缘分天定,将慧安送到了他的身边来。他又岂会再次放手?故而他细细聆听着,蛊惑着,希望能听到慧安答应的声音,甚至他俊美的面孔上流露出害怕拒绝的不安,因为他很清楚,今日若是不成,他只怕再无机会按近她了!
慧安一时不查,被他抱个正着,耳边响起他温柔到乞求的话语,若她心中还装着李云昶只怕此刻脑子早己失了理智,再不能分辨什么。可慧安偏此刻心中已没了他,故而李云昶的话,他的蛊惑,在慧安耳中都是一种讽刺。他这是要处心积虑地诱哄她,诱骗她失了闺誊,无路可退,只可能从了他!若然他心中真有她,真为她作想,难道不该多为她考虑,努力弥补今夜的过错,努力叫事情回到原先的轨道上去吗?他说这么多,做这么多,为的还是他的一己之私,为的还是他自己的欲望罢了!
慧安心中清明,面上只冷冷一笑,慢慢扯开李云昶环抱着的双臂,盯着他,却是一字一字地冷声道:“秦王殿下您听请楚,对你,我无法生爱,不论如何,我不会和你在一起!”言罢,她双眼微微眯起,抬手便一掌劈在了李云昶的脖后。李云昶还来不及分辨慧安的话,就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她砍晕了李云昶便迅速地将他拖到了一边的乱石堆后,寻了些枯枝遮挡住,只瞧了他一眼便跳出乱石堆,爬上马背往东面奔。
方才慧安被李云昶一搅,却是思绪清明了起来。若然此刻还危机重重,李云昶又怎么才心思和她谈情说爱?
如今天色已经大亮,一夜都没能被那些刺客追到,只能说明事情有变,那些刺客八成已被拿下。而寻找李云昶的人应该已快到了,此刻她万万不能再和李云昶在一起了!只要不叫人瞧见她和李云昶在一起,这事就还有转机,便是最后有些不明不白的,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但只要关元鹤相信她,只要没被人拿到实质性的把柄,她的闺誉便还有救!
得快些回到大队中才行,春儿几个都不是莽撞的,也许她们能替她遮掩着呢。何况昨夜情况那般危急,又是黑灯瞎火的,也未必有人看到她和李云昶一起离开。李云昶醒来,只要她不在跟前,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沈影和沈景两个一早便跟在大队中做了粗使丫头,昨夜应是被阻在了后队,她们发现自己不见了,应该也正在寻她。队伍若是脱险,一准会被护送着去雁州府,所以往东面跑是不会有错的。慧安这般想着,便愈发加快了马速。
只她跑了没一阵子,便闻前头传来人声,慧安一惊,吓得忙勒了马,跑下马便寻了个暗处躲了起来。没一会便见有身着官兵服饰的人影在前头晃动,慧安生怕被他们发现踪迹,正急的满头大汗欲寻地方躲藏,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压低的喊声: “主子!”
慧安猛的回头,正见沈景飞奔而来,一晃便到了近前,便道:“快!带我藏起来!”
慧安言罢,沈景便环住她的腰身,不知从那里甩出一个带钩子的锁链来,往山壁上一扔,带死死抓住,便带着慧安飞纵而上,沿着山壁攀附在了半山腰上,她找了支点,又如是攀附了两下,两人这便吊在了半壁上。
慧安低头却见那些官兵已搜寻到了这边,发现了那匹马,查看一番,迅速叫嚷着往李云昶藏身那方向奔了过去。慧安见那领头之人分明是李云昶的侍卫李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一阵后怕。
只差一点……待人群远去,她才瞧向沈景,还没开口询问,沈景便道:“属下和沈影寻到秦王时主子已经离开了,属下追了过来,沈影留在秦王那边了,主子放心,她不会叫人瞧见的。”慧安闻言便道:“瞧见也无妨,你快先带我回大队,再晚只怕来不及了!”沈景也知慧安担忧什么,点了头便带着她跳下山壁,拉着慧安跑了一阵,这才两指入嘴发出一声尖鸣,片刻她那马儿便奔了过来。
马队果然如慧安所料,已被护送着去了雁州府,慧安被沈景送回城中,到了雁州府衙,避开人群一路往马队落脚的后院而去。
如今虽是天色已经大亮,但好在出了大事,州府的兵马早已出动去寻李云昶,这州府中虽也派了兵勇把守,但似乎昨夜马队多有伤亡,又是刚刚被护送着进了府衙,故而府衙有些混乱,人来人往,慌乱的很。
沈景带着慧安接近了后院,两人隐在暗处观察了一阵,这才寻到春儿等人的踪迹。靠近了那小院,慧安就听院中春儿正对人说着话:“我们姑娘在阁楼上,这才刚刚睡下,昨夜受了惊,这会子却是无碍了。你这医官也太猖狂,哪里有非给人瞧病的道理?叶夫人,按说您来瞧我们姑娘,我们是不该拦着,可昨夜我们姑娘实在受了惊吓,这会子才刚刚歇下,您看是不是……”
慧安闻言便知春儿几个果然生了心眼,瞒去了她失踪的事情!她心中登时一定,喜悦的弯了弯眉眼,冲沈景使了个眼色。沈景便带着她绕过院墙,来到了阁楼的后面,她正欲送慧安上楼,慧安却接过她手中的锁链,道:“我自己上去,你快去前头给春儿打个招呼,别再叫人起了疑心。”
沈景闻言点了头,这便又往前院跑,慧安将锁链摔上窗棂,掩着后墙身姿轻捷地爬了上去,待趴住了窗棂,不由心中一喜,一手推开窗户,正欲往里探看,便听里面响起一声惊呼:“姑娘?”那声音正是夏儿!
慧安这下乐了,也不再瞧那屋中,只低着头将挂在窗棂上的锁链拽起往屋中扔,一面一手趴着窗棂,一手伸出,道:“快拉我上去!别叫人瞧见了!”她言罢,便觉伸出的手被人大力握住,接着一个向上带的力量传来,她被轻轻松松拉了上去,腰身一紧,直接被拽进了屋,身后呯地一声响,却是推开的窗户被带上了。
慧安心中暗喜,只道夏儿果真机灵,到底是学过武的,力气也大动作也敏捷,不由咯咯一笑,道:“别怕,我回来了!”
谁知接着头顶便传来一声低沉冷笑,慧安盈盈的眸子抬起,当即笑靥便僵在了脸上。只见关元鹤沉着一张脸,目光正冷峻如刀般落在她面上,整个人都似带着一股凛冽张扬的磅礴威压死死盯着自己。而他的大掌还停在她的腰身间,似有越握越紧的趋势。
一旁窗户边,夏儿白着一张脸,正哆哆嗦嗦的也瞧着她,颤着声音喊了句:“姑……姑娘……”
122被戏弄的关元鹤
慧安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瞧见关元鹤,登时便愣住了,瞧了瞧站在窗口边上吓得面色惨白的夏儿,便又回头愣愣地瞧着关元鹤。她兀自眨巴了两下眼睛,还是不能消化一下子瞧见他的事实,回想一下只觉从昨夜到今晨的事都像做梦一样!
直到关元鹤骤然收了收抚在慧安腰间的手,慧安才吃疼之下猛然回过神来,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此人的突然出现和他此刻的暴怒。只这回过神却是叫她当即便面色微白,被关元鹤搂住的身子也跟着抖动了一下。
慧安被他阴沉的目光盯着,只觉面皮迅速地升了温,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目光,这便本能地低了头,余光却瞧见脚边躺着地上的绳索,只觉得那东西碍眼的紧,仿似它就是为了躺在那提醒她方才的爬窗之举。
一个大家闺秀,在外面呆了一夜,天亮还爬墙回来,丫头们还帮着打掩护。天知道她这一辈子也就干了这一回,可关元鹤不会就觉着这事她是驾轻就熟,这两年不定总是做吧?这事说出去也算是惊世骇俗了,更何况她做下此事,竟还叫关元鹤这未来的夫君给撞个正着,这可是房漏偏遭阴雨天啊!只这里虽说是临时的安置处,但也算的上是她如今的闺房了,关元鹤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啊?
慧安头皮发麻,腰身被关元鹤一双大掌勒的生疼,却也不敢开口呼喊,只低着头瞧着脚尖,心中发急。
关元鹤见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猛然便拽住了她身上的外裳,那领口处还粘着血迹。他的眼睛就又眯了眯,因面色沉冷而显得越发如刀剑般横着的眉梢高高扬起。慧安被他拽住襟口完全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直吓得一哆嗦,匆忙着抬头用一双盈盈眼眸可怜兮兮地瞧着关元鹤,可那人却视而不见,慧安只闻斯拉一声,她身上的外衣便被关元鹤扯了开去,漏出里面的中衣和一大片肌肤来。
脖颈处一凉,慧安惊的睁大了眼睛,抬手便拽住了关元鹤的衣襟,声音细弱的道:“夏儿……还在呢。”
慧安是想着自己爬墙被当场逮住,算是硬气不来了,但关元鹤私闯她的闺房,这却也是于理不合啊,自己没法子发火,但是夏儿你身为姑娘我的贴身服侍,你应该跳出来维护姑娘我才对啊。
故而她才这么喊了一句,可谁知她话音刚落,关元鹤就冷着脸盯着了夏儿一眼,沉声道:“出去!”
夏儿本在床上躺着战战兢兢地装慧安,可谁知下一刻屋中就多了一人,竟直接掀开了她的被子,瞧见是关元鹤,她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差点没叫出声来。而关元鹤见床上躺着的竟是她,当即那脸沉的夏儿想想都觉着怕。她当时吓得爬下床,正不知该如何交代,慧安偏就这会子和关元鹤几乎前后脚的从窗户爬了进来。这两年夏儿几人早知慧安对关元鹤的那点心思,加之两人又定了亲,故而她们早拿关元鹤当主子看了,加之她也算半个军人,当初的军营那阵子,关元鹤已闯出了名声,她们对关元鹤的敬仰之情实际上早已在那时候扎了根。故而此刻关元鹤一盯来,开口下令,夏儿别说想着维护慧安了,还着就没想着应该留下,当即她就如蒙大赦从床边的春凳上拽了一件衣裳,披在身上撒腿就往外跑。
慧安瞧见夏儿竟这般不济事,当即便气的直想跺脚。
只她这会子才发现,夏儿方才竟只穿了一件里衣,而这屋中的床铺却是展着的,只怕方才夏儿在床上躺着装她,可不想关元鹤竟闯了进来。那他也是从窗户跳进来的?可是因为担心她出了事,这才专门过来一探?慧安想着这些,心中又是一阵跳动,蜜蜜的漾起一丝甜蜜来。
夏儿出了屋,待房门吱呀一声关上,慧安便抖了抖身子,缩着小肩膀低着头不吭声了。关元鹤却将手一挥,直接将慧安身上那件染血的外裳给撕成了两片,目光锐利的盯着她,见里面未曾染血,这才冷哼了一声。慧安便诺诺地道:“不是我的血……你莫担心,我……”只她的话没有说完,抬头便见关元鹤一脸沉肃的模样,她那话便断了音儿,有些拿不定他到底是在担心自己呢还是在查探怀疑什么!
慧安不说话,屋中的气氛便有些沉闷,只这沉闷未曾持续多久便被外面春儿的声音打断:“夏儿,叶夫人来瞧姑娘了,姑娘还睡着吗?”
出了这种事情,又是在叶伯昌的地界上,叶夫人于情于理都得来看慧安,这也是礼数,而慧安若是拒而不见却是托大,是失礼了,更何况先前春儿还挡了来请脉的大夫。这事如今不会怎样,最多那叶夫人对慧安生出些微议罢了,但来日若是有风言风语传去,再被联想到她拒而不见叶夫人的事,却是要坏事的。所以慧宝这会子是一定要出去转上一圈的,也得叫人瞧见她是在这屋子里的,不然以后真不定会被人编排什么话。
所以慧安听到外头春儿的声音便乞求的瞧向关元鹤,关元鹤见她还知道着急,便松了手大步行至床边坐了下去。目光却是盯着慧安,慧安被他瞧的不自在,面颊红透。
只关元鹤这态度,也分明是允她出去的意思,他还愿意护着她,这便说明他还是要娶自己的!慧安心下稍定,在关元鹤有如实质的目光下,缓缓脱下被扯裂的外裳,又走至橱柜胡乱取了一套衣裳,这便唤了春儿,道:“请叶夫人先到花厅稍候。”
春儿应了一声下了楼,夏儿又推门进来屋,伺候慧安进了净房,收拾了一番,这才低着头跟着慧安出了屋,房门被带上,慧安只觉大松了一口气,那股一直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才稍稍放下。
她一面往楼下走,一面听夏儿低着声音道;“当时情况太乱,奴婢们被马群一冲再寻姑娘时,姑娘却已不见了。后来恰好遇到郕王的侍卫队,有他们帮忙,那伙刺客气势才算弱了,待马队安置下来,官兵也就赶到了。奴婢们遍寻姑娘不到,春儿说似乎听到姑娘唤了声王爷一声,奴婢们心想兴许姑娘和王爷在一起,就不敢声张姑娘失踪了。这便商量了一番,沈景和沈影去寻姑娘,奴婢们仍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就伪装成姑娘还在的样子。奴婢在车中换了姑娘的衣裳又挽了发,待被护送着进了这院子,就装着受了惊吓腿脚发软,埋着头被春儿和秋儿扶进了屋,应是没人瞧出端倪来。后来关将军便来了,奴婢还没能交代姑娘的去向,姑娘便回来了。”
慧安却是脚步一顿,郕王恰好在青屏山,关元鹤又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并不是儿女情长之人,不可能是专门赶过来瞧她的……方才他那样子,倒似担忧她,这才来此相探,担忧她?难道他早先就知道昨夜会出事?
慧安想着,便又瞧向夏儿:“你说马队后来恰好碰上了郕王的侍卫队?”夏儿点头,道:“是啊,好在如此,要不然那些刺客还没那么容易就撤退呢。”慧安便又追问道:“郕王为何会在青屏山啊? ”
夏儿笑道:“姑娘也知道,这位老王爷是皇上的嫡亲皇叔,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终年都在大辉各处游山玩水,通常连皇上都寻不到他。老王爷又极爱鹰枭之物,这回来青屏山却是听说这里有一种鹰,身形巨大,极为不凡,这才亲自猎鹰来了。”
慧安闻言心中一紧,目光闪了闪却没再说话,只点了点头,便快步下了楼。
那叶夫人只是来进礼数,带了不少压惊的补品,慧安陪着她吃了一盏茶,她便笑着告了辞。沐浴的热水早已备好,慧安上楼匆匆洗漱了一番,叫夏儿给她绞干了头发又挽了个篆儿,这才穿戴整齐回了屋。这一来一回已是过了小半个时辰,而屋中关元鹤却还是那样四平八稳地坐在床榻上,见她进来也未说话,只又用他那一双锐利的目光盯着她。
慧安方才已想的清楚,为今只有他问什么自己就坦言什么,再施些温柔攻势方是上策,这事被他凑巧撞上也不全是坏事。此事瞒的住倒还罢,若然将来有个什么风言风语再传到了关元鹤的耳朵中,却是要出大事的,倒不如如今被他撞破,说了清除明白的好,反正她是问心无愧的。而且这事也不会怨她,他难道就没一点错吗?
慧安这般想着,便迎上关元鹤的目光,缓步过去,在他身边站定,目光温柔又细密地落在他面上,糯着声音道:“你怎黑了这么多,这两年很辛苦吧?”
慧安这一瞧目光中还真满含心疼,关元鹤瞧着和两年前变了许多,原先如玉的肌肤或许是因为北边的风沙的缘由呈现一种古铜色,但是肤质还是极好,细腻而平滑。只这古铜色的肌肤却将他原本就刚棱有力的轮廓显得更加棱角分明,宽阔的额头,高耸的鼻梁,坚毅的下巴,紧抿的嘴唇,嘴角的线条坚硬无比,好像是被定格住一般,显示着他此刻的不为所动。
发现自己的温柔攻势完全没用,慧安心中就有些泄气。
只关元鹤怎么可能全然不受影响,两年未见,如慧安这个年纪的女子是变化最大的。如今的她已非两年前的模样,面庞赫然长开了许多,身体更是犹如吸收了充足阳光雨露的花朵一般,由花骨朵一下子盛放开来,方才将她从窗棂上抱下来,那玲珑的腰身和胸前的曲线已经叫关元鹤极为吃惊,察觉到了这种变化。
如今瞧着她那张犹自还带着水汽,绯红如同熟透的红果般美丽面庞,这样的感觉便更加强烈,瞧着她冲自己笑,瞧着她用温柔的目光看着自己,说着关切的话,他只觉得那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带着诉之不清的风姿,说不上有什么特别,但就是直直抓住他的心,叫他有些狂躁起来,只想将她搂进怀中狠狠的吻她。
只他终究还记得自己此刻还在暴怒之中,竭力揭制住将慧安拉入怀中的冲动,使得他浑身的肌肉都倏然紧绷了起来。只瞧着慧安眸光中闪过一丝失落,他那一张冷脸却到底有些绷不住了,沉着声音道:“是你自己交代,还是我唤沈景来问?” “慧安本以为他不会开口了,正无措,闻言她猛地抬头瞧着关元鹤脸上便带上了愉悦的笑容,只要他开口便好。
若然他真要唤沈景问话,方才干什么去了,还能等到现在?慧安心知他是刻意板着脸,只怕心中已消了些气,一喜之下,也不敢笑出来,只拼命忍着,急切地道:“你也知道昨夜在青屏上了出了事,当时马群一惊便将整个马队彻底冲散了,我和夏儿几个也被隔了开来,当时我离秦王殿下很近,所以……”
后来她给李云昶处理了伤口,还和他呆了一夜,这些话慧安却是不能亲口说出来的,她不说关元鹤也自是会知道。慧安不是傻子,也知两个人在一起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心知肚明便好,说出来却会成刺,故而她很果断的停了话,咬了咬下唇,便忐忑的瞧着关元鹤,眼眶红红的道:“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关元鹤瞧慧安因自己的一个神情忽喜忽愁,心中便受用的紧,那气便又消了一些,瞧着慧安眼眶红红的说出这话,当即那心就跳了跳,险些真绷不住脸败下阵来。只想着自己担忧她,特意爬窗进来瞧她,结果却看到躺在床上装病的夏儿,再想到慧安和李云昶?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