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嫡女第79部分阅读
侯门嫡女 作者:肉书屋
不知为何,慧安便再次想起了那次宫中她落水的事,心里的凉意便又深了几分。她一面奋力挣扎起来,一面冷声道:“你怎么能这么冷心冷情!到底云妹妹是在关府长大的,也是被你庇护多年的人,你如今瞧她有用,便想也不想就将她推了出去,还如此的理直气壮!你怎么能这样,来日若是需要,你是不是也可以将我推出去?还是早先你将她接进府时便存了这等心思,便是想留着她用这美人计的!”
关元鹤本已是耐着性子说了这许多,可奈何慧安竟非但怒气不消,反倒越发高涨尖锐了起来,听她指控他冷心冷情,再听她质问他来日会不会将她也推出去的话,关元鹤当即心便是一揪,万没想到慧安会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来,登时瞧着她的目光也冷了下来。
慧安感觉关元鹤压在她身上的身子一僵,又瞧他目光沉冷下去,整理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冷意来,不觉也是一僵,她心中有些恨自己口不择言,偏瞧着他如此模样又觉委屈的紧,瞪着眼睛便也一脸倔强的不愿服输。
两人相顾望着,静默片刻,顿时屋中气氛便凝滞了起来,唯有烛花爆开的噼啪声。
见慧安一点和软的意思都没有,关元鹤却也是长这么大没哄过人,服过软的,只瞧向慧安眼眶红红的模样,他到底心生一叹,只道慧安还小,云怡的事到底也是他不该不早先言明,今日之事让一让便罢了,故而他压下心火,到底还是先开了口。他瞧着慧安,蹙眉道:“我原只当你心性刚毅了些,却是通情达理的,可今儿怎生如此胡搅蛮缠起来?只云怡的事万不止于此,你这到底在闹些什么?”
慧安听他语气平缓下来,可说的话却也算不上哄人,便倔强的闭着嘴不说话。关元鹤便又叹了一声,却道:“别耍小孩子脾气了,你有什么话就好好说,莫再闹了。这么晚了,若是闹将起来,惹得祖母跟着担心,岂不是我们的不孝?这女子还是要贤良涉德,恭顺知礼才好,若叫人瞧见你这般……”
关元鹤本是想劝解慧安的,可他也实没哄过人,说出的话听在慧安的耳中却似句句指责一般。想到那顾妤芮本有美名,贤淑之名也是早早流传,再想着今日在园子中顾妤馨的话,想着他从没告诉过她会吹笛子,从没说过他有老寒腿的毛病,慧安便心中难受的喘息不过,又觉关元鹤的话简直是字字锥心。
是不是在他心里她一直都不如那顾大小姐?是不是顾小姐死了,他才退而求其次娶了她?青梅竹马的情分,自幼定亲的情意又岂是她能够作比的?还说什么贤良淑德,恭顺知礼,这些却是和她半点关系都沾的,是不是他心里还是想着要娶一个像顾大小姐那样温柔娴静的女子?是不是他开始觉得她胡搅蛮缠,不耐烦再宠着哄着了?前世时人人都说他是因顾大小姐之因所以一直未曾娶亲,人人如是说,便就不是空|岤来风吧?
慧安想着这些,又听着关元鹤半哄半劝却已带了些不耐烦的话,不觉便将眼睛瞪地老大,死死盯着关元鹤。
瞧慧安神情不对,关元鹤的话便断了,眉头越发紧蹙了起来,他还没来得及再言,慧安已是突然发力挣脱了被他抓着的手,将手压上他的胸膛拼命地推了起来,口中更是怒道:“你既嫌我不够贤良淑德,便自去寻那好的,我本就是这么个刚硬不恭的,你又不是头一回知道,你既觉着我胡搅蛮缠,不讲道理,莫要入我的屋便是,你找那贤良淑德的去!找别的女人去啊!”
哪里来的别的女人,他上哪儿寻别的女人去啊?
关元鹤见慧安如此,简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他是真弄不明白,好端端的慧安怎至如此?怎就又扯到了这女人上头去,怎还越劝越发上劲起来了?瞧着慧安奋力将他推开,关元鹤又是难受,又是烦躁,这会子是真觉慧安有些不可理喻了。
待慧安再度用力推来,他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使力一扯一压,将她一双手腕死死扣在了头顶。他正欲开口,目光却是猛然一凝,直直盯在了慧安暴露在外的右手小臂上。
方才一番动作,慧安身上的单衣已被挣得微散,这般拉伸着手臂,那小臂便自衣袖中露了出来,其上赫然留着一个浅浅的淤青印痕,虽是已经变淡,却依旧能瞧清那五指钳制留下的痕迹。
慧安被关元鹤的动作吓了一跳,见他目光灼热,跳动着怒火直盯着她的手臂瞧,她本能望去,那入目的淡印当即令她身子一颤。这印记正是当日李云昶留下的,这几日她每每背着关元鹤涂抹药膏,小心掩盖,眼见这印痕已是要消下去了,却不想竟在此刻叫他瞧见了!
慧安一惊之下回头,正对上关元鹤望来的目光,他的目光极为幽深,沉静无波,慧安却是被瞧的一阵心悸,连呼吸都似静默了。
关元鹤本未曾多留意,可如今瞧见那淡痕,便想到了自那日慧安被招入宫后,每日夜里床第间的百般遮掩,当即他便知道这淤青必是当日在宫中所留。宫里头会对她动手动脚,又叫她遮掩着不欲他知晓,这男人是谁却也并不难猜。
见慧安沉默着不说话,关元鹤不觉挑眉,捏住她的手腕,道:“李云昶?”慧安被他冰冷的语气惊到,竟是一阵心虚,只能轻轻点了下头,关元鹤目光便又幽深了两分,似不愿错过慧安面上任何一丝波动,俯下身来便停在她面颊一指开外,再度开口,“你不解释?”
关元鹤吐出的话语便响在耳边,他温热的呼吸就喷吐在面上,慧安却觉浑身发冷,半晌才道:“当日我从明妃宫中出来,被他堵住,我不欲理他,故而才被他抓了手臂,后又提及你,他便甩袖而去,只是如此,再无其它。”
慧安瞧着关元鹤,声音极平缓。触及慧安清亮的眼眸,再听她的话,关元鹤捏着她手腕的力道微微松了些,又问道:“为何瞒着我?”
慧安听他如是问,不觉心一痛,虽是从关元鹤的神情上根本瞧不出他心中所想,可慧安听着他的话,就是觉得他不相信自己了。她本是刚强不折的性子,如今心中伤悲,面上却更见倔强愤怒了,登时便又是愤力一挣,目光直逼关元鹤,道:“你怀疑我什么?!”
关元鹤见她如此便蹙了眉,额际青筋突突地跳了两下,半晌却松开了握着慧安手腕的手,只道:“你既不愿好好于我说话,我暂且不问便是,今日你也累了,我出去下,你且先歇了吧。”
关元鹤言罢,竟是抬腿下了床,登上鞋子,便大步出了屋。慧安怎会料到他说走就走,木愣愣地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屋中,只觉那身影竟是那么的冰冷,待屋中一空,她才觉着夜凉如水,竟是寒的她生生打了个颤,她本能地抱紧了手臂,环住身体,只觉着随着他的离去,她的心也空荡荡了起来,便是再蜷缩成一团,也无法抵挡心中的空洞和寒意。
今日慧安的一系列异常,方嬷嬷怎么不看在眼中,她见慧安赖在福德院中不回来,心中便七上八下的,又问过冬儿,这便知道了今日在园子中慧安碰到顾妤馨的事,故而方嬷嬷一直提着心,待关元鹤亲自去福德院将慧安寻了回来,她才算是稍稍松了心,后又见慧安不愿回房,自顾进了厢房和冬儿两人说话,见慧安久久都不出来,方嬷嬷本想着去劝上两句,可还没想好措辞,慧安便回了正房。
方嬷嬷提起的心,这才算是落了地,谁知没一会儿正房就传来了争执的声音,方嬷嬷哪里能放心的下,便守在房外,她见关元鹤出来便忙上前道:“这么晚了爷这是要去哪里?”
“你进去瞧瞧吧。”关元鹤闻言却未曾停下脚步,只丢下一句话,便下了台阶,大步向院外去了。
方嬷嬷见关元鹤竟是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面色沉肃地大步而去,而屋中偏慧安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方嬷嬷一急,却又不敢硬拦着关元鹤,当即便跺了下脚,吩咐冬儿忙跟着去瞧关元鹤去了哪里,她自己却是快步进了房。
入屋却见慧安蜷缩着身子,抱着双臂正躺在床上木愣愣地瞪着眼睛,像是个没了生气的木偶,方嬷嬷何曾见过这样的慧安,登时便被骇了一跳,忙奔到床边坐在床上握住了慧安的手,急声唤道:“姑娘!姑娘这是怎么了,可别吓||乳|娘!”
慧安被方嬷嬷一唤,这才回过神来,瞧着方嬷嬷着急的面孔,关切的眼神,不觉眼泪便涌了下来,方嬷嬷瞧她掉了泪,倒是松了一口气,将慧安扶起来,蹙着眉问道:“这是怎么了,怎好端端的就闹成这样?”
慧安闻言心中一痛,她也不知为何竟会弄成这样,本只是因云怡的事心中窝了些火气,可偏又遇到了顾妤馨,被她拿话一激,她便烦躁难受了起来。方才也没想着如何,可偏吐出的话就是不受控制,心里想问他顾妤芮的事,偏到嘴边的话就是问不出,生恐听到什么不想听的话来,只想任性,只想拿话刺他,只想着他哄着她,随着她,才觉着心下稍安,他言语间但凡有一点的不耐,她便不自觉竖起满身的刺来……便就是这般闹地越发僵了起来,本是她在使火,他在劝,本是他理亏,偏又叫他瞧见了手臂上的那淤痕,如今他竟然就这么离去了!他竟就这么甩了她的门!
慧安想着这些眼泪忍都忍不住地直往下掉,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方嬷嬷见此直急的叹气,忙拍着慧安的背,道:“姑娘快别哭了,这会子哭还有什么用。方才爷在屋里时姑娘怎就不哭,这女人的眼泪哪有这般用的,一会子眼睛哭肿了可怎生是好?不是||乳|娘说你,你这性子怎就跟夫人一模一样,就不知服个软呢,这会子将爷气跑了,却又哭个不停,你叫||乳|娘说你什么好呢。”
慧安却是越发哭的伤心,只道:“我生气,他却不哄着,明明就是他的不对,怎生又成了我的错,怎就成了我将他气跑的……他要走便走,有本事便别回来了,||乳|娘你去给我拧帕子,我擦了脸便睡,你也去睡,叫冬儿几个都睡去,将院门落锁,他爱去哪里便去哪里……”
方嬷嬷闻言不觉一惊,忙扣住慧安的肩头,急声问道:“姑娘这到底是为何?可是爷说了什么伤姑娘心的话,还是做了什么对不住姑娘的事了?”方嬷嬷想来想去,觉着若慧安只是因顾妤馨的那些话,万不该就闹成了这样才对,这问清楚也就是了,且不说那顾大小姐已经去了,便是她还活着,也是不可能再嫁进关府里来了。在方嬷嬷看来这些实算不上什么大事,瞧慧安哭成这样,除非是关元鹤心里还装着那顾大小姐,方嬷嬷哪里知道慧安因着前世受的伤,本就在感情上要脆弱一些,方才她竟是压根问都没敢问。
慧安听了方嬷嬷的话泪水一滞,这才恍惚过来自己到底介意的是什么,想着竟是因害怕而不敢问出口,慧安心中既痛且悲。到底这份感情来的太过美好,叫她一点风吹草动就惊恐不安了起来,可这又怎能不叫她多想,那顾大小姐到底是差点就成了关元鹤妻子的人,若是她没有死,便是自己和关元鹤相遇了,他也只能是属于别个女人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顾大小姐虽说没有成为关元鹤的妻,但却打着他的标记十数年,而她也不过才和关元鹤有牵连这么两年而已,更何况他们还是一起长大的。爱之深便越发想要独占他,容不下一丝一毫的瑕疵。
方嬷嬷见慧安不言语了,只当自己竟是猜对了,心中一惊。慧安的性子她又岂会不知,那和过世的夫人是一模一样的,绝强刚硬的紧,若真是关元鹤心中还装着那顾大小姐,只怕慧安是宁可玉碎不能瓦全的,可方嬷嬷瞧着关元鹤对慧安决定是真心意切的啊,何况那顾大小姐到底已经死了。这感情都是慢慢来的,时日久了,还怕挣不过一个死人不成。
方嬷嬷想着便劝道:“姑娘快莫伤心了,那顾大小姐到底已经死了,现在姑娘才是爷明媒正娶的妻子,便是爷心中还记挂着她又能如何,到底是阴阳两隔,更何况爷心中装着姑娘的,对姑娘是千般万般的好,||乳|娘可也瞧的真真的。方才爷便是生气,不也记挂着姑娘,叫||乳|娘赶紧进来看着姑娘,姑娘也想想爷平日对你的好,快擦擦泪,赶紧去将爷劝回来吧。这两口子过日子没有一帆风顺的,吵架也是常有的,可不能两人都这么拧着不是?姑娘莫要和爷因这些无谓的事生了隔阂,那岂不是更叫人瞧了笑话?”
方嬷嬷说着,慧安却是听着她的话心中发沉,她怔怔地望着从窗户外透进屋的清冷的月光,只觉心中悲凉,眼泪便又落了下来。方嬷嬷见此,拧了一把帕子,忙给慧安擦了擦脸,再度劝道:“怎还越发哭的厉害了,这可真是越蜜里调油,闹将起来越是厉害,遇事越发的爱折腾的天翻地覆才好。可这样却也最是伤感情,姑娘可莫要糊涂了,这大宅院里头竟是些寻了空子便要往里钻的,姑娘可莫要叫她人得了便宜啊。爷到底是男人,怎能不爱个面子,你若是方才哭这会子何至于此,||乳|娘估摸着爷只怕又去了外书房,姑娘听||乳|娘的,赶紧的抹了泪,放低身段去将爷劝回来……”
她正说着,冬儿却匆匆地奔了进来,见慧安和方嬷嬷都面带期盼地瞧了过来,不觉目光闪烁了下,接着才咬了咬牙,道:“爷……爷他自个儿出府去了,这可怎生是好。”
方嬷嬷闻言面色一变,慧安也是一怔,接着却再也哭不出来了,她一把夺过方嬷嬷手中的帕子,压在面上抹了下,放下帕子沉着脸,道:“有什么好慌的,他愿意出去就出去好了,我要睡了,谁都莫要再劝!”
慧安言罢却是果真躺了下去,翻身背对着外面闭上了眼睛,方嬷嬷见此叹了一声,和冬儿对视了一眼便退出了房。只慧安如此,方嬷嬷却也不能由着她,也不能不提着心,便忙吩咐冬儿道:“你快去外院唤了关荣出府去寻,务必弄清爷去了哪里。”
冬儿闻言便忙匆匆奔了出去,方嬷嬷却是叹息一声,在廊下来回踱起步来。
屋中慧安听着外头方嬷嬷的脚步声,心中着实难受,想着因自己之故累的方嬷嬷受累,心中也越发歉疚起来。复又想起方才的事来,她想来想去,倒是慢慢安静了下来,又将方才关元鹤的态度和话语想了一遍,再想着他平日对她的好,没了方才那股浮躁,倒觉着今日闹成这般,也着实不能全怨关元鹤。还有他虽说是出了府,可最后那话却带着分明的劝慰和无奈,万不似生了她的气,或是疑心于她会有的反应。还有那顾妤芮,他若心中真有顾妤芮也该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此刻他心中总是有她的,她这般为这一个过世的人连问都不敢问上一句算怎么个事啊!?这样胆小的自己,这样怯懦的自己,到底是被顾妤馨的那句一个吹笛,一个抚琴给刺到了。前世李云昶和那歌姬琴瑟和鸣,同弹一曲,相视而笑的一幕当时刺痛了她的心,自听到顾妤馨的话后便不时在她脑中闪动着,可她也不能因着这缘由猜度关元鹤,否定关元鹤。一会子他回来便问个清楚吧,此事若不弄个明白,到底便会成为她心头的一根刺。
慧安想着,听着外头树叶被风吹过的沙沙声,伴着这份安静,心中倒是安宁了不少,只想着关元鹤就这么出了府,慧安到底有些心郁。
她躺了片刻,听外头方嬷嬷竟还不曾回屋,便忙起了身,披了件衣裳出了屋,道:“夜里天凉的紧,||乳|娘快进屋里来吧。”
见慧安出来,面色平静,神情平和,方嬷嬷不觉一诧,接着才忙进了屋,慧安便拉着方嬷嬷的手在明间里坐下,又亲自给她倒了杯水,瞧着方嬷嬷一脸的担忧,她便道:“||乳|娘莫担忧了,我们没事。我估摸着一会子他便会回来的,||乳|娘快去睡吧,他回来我不闹了便是。”
方嬷嬷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姑娘这就对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的说,非要闹起来,索性||乳|娘也睡不着,便陪着你,||乳|娘去叫婆子们温上热汤,这大晚上的,也不知爷去了哪里,莫再着了风……”
方嬷嬷说着便起身而去,慧安瞧着她的背影也没再多劝,她也知方嬷嬷是放心不下,生恐关元鹤一气之下再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但对关元鹤,慧安这点信心却还是有的,她知他定不会那般伤她,这会子出,只怕也是有因……慧安隐约猜到关元鹤是做何去了,心中反倒有些七上八下担心起来,左右坐不住,又觉外面凉飕飕的,她便进了屋,索性将衣裳又穿戴了起来,想着关元鹤出门也没穿上件挡风的大衣裳,便又取了件披风出了屋。她刚出房方嬷嬷便打帘进来,见慧安臂弯中搭着件披风便笑着道:“姑娘可是要到府门去等,那可得多加件衣裳才成。”
慧安却并未出屋,只在椅子上坐下,将披风递经一旁的秋儿,道:“你去府门侯着吧,也不知惊动了祖母没有……”
秋儿应声而去,方嬷嬷才笑着道:“姑娘放心吧,这会子老太君早已睡下了,姜嬷嬷没禀老太君的。”
慧安闻言心中稍安,又过了片刻冬儿和秋儿却匆匆地从外头回来,面色均有些慌张,奔进了屋,瞧着慧安欲言又止的模样。
慧安挑眉,方嬷嬷却是心一沉,倒是春儿急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冬儿便咬了下唇,瞧着慧安,道:“姑娘,关荣说爷去了宁王府,今儿是宁王五十八岁寿辰,在府上办了夜宴,听说……听说还接了眠月街的头牌姑娘们过府……要办……办名士宴……”
慧安闻言不觉心一紧,却是豁然而起,方嬷嬷的面色登时便惨白了起来。
自古名士自风流,却也多倡导服用药物五石散,大辉喜服五石散的贵族不下凡几。大辉所谓的名士宴,不过就是宴上众人皆服下五石散,尽情欢悦。宁王好色之名远播,他的府邸美女如云,今日既是宁王在办名士宴,赴宴众人皆服用五石散,吃温酒,袒衣衫,又抬了那么多秦楼楚馆的姑娘们进府,此刻那宴上情景便是闭上眼也可想一般了。
慧安起了身,握紧了双手,却是一阵的头晕目眩,春儿也是面色一白,喃喃地道:“那五石散……若是服用了,又是那么个氛围,哪里有不乱性的……姑娘,爷怎么能这么对姑娘!”春儿说着声音已是颤抖了起来,带着几分哽咽难言,慧安闻言才猛地醒过神来,她目光一凛,转身便大步进了内室,自墙上一把扯下挂着的九节鞭紧紧握在手中,便又往外冲去。
方嬷嬷见此一惊,忙上前拦住慧安,急声道:“姑娘这是要作何去?”
慧安却冷声道:“我去寻他,倒要瞧瞧他欲如何!”
方嬷嬷听罢只觉一阵昏眩,死拽住慧安,有些六神无主地劝道:“姑娘莫要胡来,不定爷只是去恭贺宁王寿辰,绕一围便回了。那宴中情形……姑娘怎能去,又哪里是姑娘能去的地方!?姑娘莫急,||乳|娘这就叫冬儿去寻秦老板,秦老板是王爷的外室,请她去瞧瞧总是成的,或是寻舅少爷……”
慧安此刻哪里还听得进方嬷嬷的劝,当即将方嬷嬷抓在臂上的手扯落,话也不多说一句便怒气冲冲地奔了出去。
方嬷嬷见她身影消失在夜色间,只觉双腿发软,半晌她才猛地醒过神来,忙道:“快!秋儿和冬儿快跟着去,春儿去寻二舅少爷,请二舅少爷赶紧过去宁王府,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秋儿三人也是被这一番变故给惊着了,如今听闻方嬷嬷的话,才忙应了声匆匆追了出去。
170
今日因是宁王寿辰,故而宁王府灯火通明,高大的府门上尚且挂着红灯笼,扯着红绸缎,朱红的大门在灯火下金漆铜钉熠熠发光。大门前,犹且停着各府前来赴宴的马车,只是因夜宴早已开始,宾客都已入府,此刻府门前倒显清静,唯有几个小厮在门前磕着果子说话嬉笑。
主子寿辰自免不了打赏下人,招呼的得当,来往宾客自也免不了赏下些碎银,几个小厮今儿皆得了不少好处,正说笑着明儿去哪里风流快活,却听巷中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小厮们不觉一诧,这条街上只有王府一个去处,这马蹄声显是往王府来的,这会子怎还有人前来。纷纷瞧去,却见一骑踏破夜色飞驰而来,小厮们见只此一骑,又速度甚快,来势汹汹,便想着只怕是哪个府中出了事,叫下人来请主子回去呢,可待那一骑奔近,却皆是一愣,但见那马上之人穿着月白锦袍,腰系白玉带,那锦袍上的银丝云纹尚且在月光下发着亮光,哪里是什么下人?
今日来往宁王府的贺客哪个不是要三喝四地带着一众下人,这位爷不仅来得晚,还独自一人,但是叫小厮们一怔,待那马上之人勒马府门,跳下马背向这边走来,瞧清那人面容,才有一小厮恍惚过来,忙是惊呼一声迎了上去:“小的们眼拙,这才瞧清竟是侯爷您,侯爷莫见怪。”那小厮说着,一面迎上躬身做揖,一面接过来人手中马缰,又冲还愣着的其他小厮喝道:“东亭侯关大人到,还不快进去禀报一声。” 小厮们闻言这才反应过来,已有一人忙奔进了府。
“侯爷您请,您小心台阶。”关元鹤将马缰甩给那迎客小厮,便在引路小厮的带领下大步进了宁王府。
待他们走远,门口的小厮们才纷纷讨论了起来。
“这是哪位侯爷?倒是年轻俊美的紧,只是瞧着怎冷冰冰的,倒似来寻仇的。”
“没听喊得关大人嘛,想来便是皇上新封的那位东亭侯了,这般年轻便因军功挣了个侯爵之位,这气势自是非常人能及的,只是也未听说这位侯爷和咱们王爷有交情,今儿怎这么晚了倒独自来了。”
“这还用说,自是冲着咱们府的美人儿来得,这名士宴,嘿嘿,光是想着都叫人馋得慌……”
“听闻这东亭侯先前可是不近美色的,娶了妻倒是宠的紧,前些日还因他那夫人打了驸马被言官弹劾了,那东亭侯夫人听说可是少见的美人儿呢。”
“俗话说得好,家花没有野花香,这再美的娶回了家还不是稀罕两日便罢了,这男人若是明白了女人的妙处,哪有在一棵树上吊死的。“…………几个小厮兴奋得议论着,那边关元鹤已被引至了前院的夜宴大殿,通往大殿的甬道两旁早已挂满了绘了姿态旖旎仕女图的红纱宫灯,老远便能听到从大殿中传出来的丝竹管弦声,灯光通明的大殿中穿着轻纱舞衣的舞姬们正盈盈起舞,舞姿曼妙,水红的长袖飞舞着,露出白皙如瓷的藕臂,飘逸的裙摆浮动起显出光裸而纤细的小腿,一扭一摆尽是风情。
尚未进殿鼻尖已有撩人的香风扑来,关元鹤沿着甬道上了大殿台阶,早先已有小厮禀过,众人见他过来,不觉纷纷瞧了过去。
坐在前头的李云昶和钱若卿同时盯着大步而入的关元鹤,倒是难得的皆蹙了蹙眉,而坐在主位,正搂着一个容貌艳美女子吃着酒的宁王便率先笑了起来,扬声道:“哈哈,素来不爱女色的东亭侯今儿竟来捧本王的场子,王府蓬荜生辉啊,浮红,还不快伺候东亭侯就座。”
宁王言罢,众人自是纷纷打趣而笑,而依靠着宁王的那个姿容艳美的红裳女子已是起了身,端着酒杯,款步走向关元鹤的唇边送,媚眼流离,笑着道:“奴家浮红敬侯爷一杯。”
随着她的走近,殿中诸人不觉都停下来盯了过来,瞧见那浮红将曼妙的身子倾向关元鹤,已有人率先起哄了起来,“这浮红可是王爷的新宠,如今瞧东亭侯到来,竟是舍得她亲自伺候。同是贺寿宾客,怎不见王爷如此款待于我?如此厚此薄彼,可见宁王这心是长偏了。”
这大殿之上分开东西两宴,各设了二十来张檀木莲座长案,每案铺着竹坐垫,案面上早已摆满了美酒佳肴,各色寒食,瓜果菜肴。关元鹤进来舞池中的歌舞已是稍歇,此刻说话的却是坐在东面第三席的安济伯,他的话语间不乏一股酸意。
“安济伯此话差矣,你若像东亭侯一般俊美伟岸,那浮红姑娘自是也上赶着伺候你啊。”又有人打趣了一句,登时众人哄笑,直臊得那安济伯老脸一红。
“伯爷这话说的叫奴家好生伤心,奴家自知姿容不及浮红姐姐,这便退下了,伯爷还是找其他姐妹伺候吧。”倒是安济伯怀中的橘衫美人我见犹怜的推了安济伯一把,作势要起身而去,安济伯忙是拉住,好生劝慰着,引得殿中又是一阵嬉笑。
“咦,这良宵佳肴,东亭侯可不能拒绝美人恩啊!”此时却又有人扬声说道。
众人望去,却是那浮红的酒樽送至关元鹤唇边,却被他蹙着眉用手挡了开去,引得那浮红面上笑容微僵了下。
“哈哈,这东亭侯定然是嫌浮红姑娘不够诚意,这才推了酒,看来浮红姑娘若是不表示点诚意,这杯中酒只怕是要空寂寞了。”
浮红闻言,不觉眉目含情地扫了关元鹤一眼,接着又瞧向那说话之人,笑盈盈的欠了欠身,道:“浮红谢刘公子提点。”她言罢竟是扬头将素腕高高抬起,微眯着眼瞧向身前的关元鹤,眼波流转着将手腕微微一倾,张开樱红的檀口,那杯中酒便如同一注清流尽数落在了她的唇齿间。有那滴落在外的酒水沿着她优美的下巴滑下,又顺着白天鹅般的颈项往因扬身而更显鼓起的胸襟中滑去,直引得殿中静寂声后响起分明的抽气和吞咽唾沫的声音。
而那浮红却将手中酒樽随意扔掉,又向关元鹤逼近了一步,抬起手臂便欲去环关元鹤的脖颈,同时美目迷离,神情魅惑至极的倾身将沾染着酒水的莹润红唇缓缓凑向了关元鹤。
“真是尤物……”
“唇绽樱颗,榴齿含香,纤腰楚楚,回风舞雪……不过如此……”殿中响起惊叹的呢喃声,可却在众人痴迷的视线下,关元鹤竟然在浮红靠上前时错开了身子,躲开了那倾身而来的娇躯,接着他瞧也不瞧已惊地踉跄一步、被酒水跄地急咳的浮红一眼,大步行至东面靠前的席案初拂袍落座了。
登时殿中一片静寂,宁王面色已是沉了下去,瞪向关元鹤,道:“东亭侯今日莫不是来砸本王的场子的吧!”
关元鹤闻言却是挑眉,淡淡的瞥了那场中神情尴尬的浮红一眼,道:“此女艳俗,不得我心。”他言罢随手便从后头伺候斟酒的婢女中拉了一个穿淡绿纱衣,身姿纤弱的女子,那女子不防,当即便被他拉得跌坐在了席面旁,胳膊撞上檀木案,她痛的呼了一声,眸中以是多了盈盈泪珠。
关元鹤将她扯过来便松开了手,只目光却瞧她,赞道:“不若此女,虽貌有不及,却清新不俗,胜在自然,斟酒。”
他言罢,那绿衣婢女恰巧抬眸,迎上他俊美的面颊,方才因疼痛蕴含在眸中的泪水滚落了下来,可却因听到他的赞誉,惊喜地破涕为笑,面上迅速升起一抹娇羞的红晕来,睫毛颤抖着忙去执案上的酒壶。
众人闻言见那绿衣婢女娇弱,羞怯却有欣喜动人之态,倒也一怔,已有人哈哈笑着附和起来,“还是东亭侯会调教美人儿,这婢女不过是中等姿色,被东亭侯这般一赞,倒生生多出三份姿色来,果真是清新不俗。”
浮红听闻这话更是面色难堪起来,她今日可谓丢了大脸,原是长袖善舞之人,可也未曾碰到过不对她就范的男人,且又被一个姿色一般的婢女打了脸,一时间倒被凉在了殿中,不尴不尬地只能脸色变幻不停地盯着那婢女。
那婢女本已倒了酒欲往关元鹤唇边送,被浮红一盯手便是一抖,险些将杯中酒水洒出,关元鹤便就势将酒杯接了过来,仰首饮下,对她安抚一笑,道:“斟酒便是。”
婢女羞了面颊红透低了头,忙又去倒酒,宁王瞧见不觉哈哈一笑,道:“原来东亭侯也会怜香惜玉,浮红,你便去伺候安济伯吧。”
宁王这一笑,方才殿中因关元鹤拒绝浮红而凝滞的气氛便散了。浮红应了声,面上又忙挂上了笑走向安济伯,安济伯自是乐极,当即便将她搂在了怀中,端起酒杯笑着道:“正所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美人儿无需伤心,爷却是只爱美人儿这般的……”他言罢便饮了口酒,俯身便去堵那浮红的樱唇,引得众人纷纷望去,哄闹声一片,气氛一起倒是无人再留意关元鹤这边了。
而坐在关元鹤上首席案的钱若卿却推开正半趴在他肩头的紫杉女子,瞧向关元鹤,不自禁的凝眸问道:“你怎么来了?”
关元鹤闻言斜睨了他一眼,想起慧安方才手腕上戴着的那一双血玉镯子,不觉眯起了眼睛,沉声道:“靖北侯此话何意?”
钱若卿被他冰冷幽深的目光盯视着,不觉心中一跳,接着才道:“嫂夫人在闺中时和我也算熟识,她一直待我如兄,我亦视她为妹。如今她新嫁,你却如此冷落她的脸,我岂能不问责两句?”
关元鹤听罢却是抿了抿唇,逼视着钱若卿,冷声道:“不劳操心!倒是你年纪已然不小,也该娶上一房妻室收收心了!”
钱若卿的上首坐着的便是李云昶,自方才关元鹤进来他便一直注意着,此刻岂能听不到两人的言语。关元鹤沉冷的声音传来,李云昶不觉目光闪动了下,瞧了钱若卿一眼,见他放在身侧的手紧握了起来,青筋暴露,面上神情却是分毫不显,李云昶便挑了挑唇,笑容中却带着几分自嘲。
而钱若卿见关元鹤目光中分明带着几分讥讽和警告,当即心便是一沉,眉宇跳了下,半晌才悠然一笑,扬了扬手,道:“奉丹药。”
他一言声音不小,当即便有人瞧向了这边,而侍奉在殿侧的婢女闻言,忙托着托盘碎步过来,钱若卿身旁的紫杉女子已是娇羞地跪坐起来,自托盘上取了一枚丹丸送进钱若卿的口中,又奉上温酒供他送服。
那丹药自是五石散,这五石散本是中药散济,大辉名士宴所用却是制成了药丸,其中五石散的含量并不高。此刻夜宴刚刚开始,众人只是吃酒作乐,观赏歌舞,往往待酒吃到浓时,才会服食五石散,带着喜欢的女人前往后头准备的客院欢好。也有那不喜女子伺候的,便自在一处吃酒谈天,或是出殿散步高歌,诸般姿态皆可,只求自由随意,尽兴便可。
而如今夜宴刚始钱若卿便服用了五石散,倒是叫众人一愣,钱若卿却对诸人的目光视而不见,以温酒服下丹药,便扬声一笑抱起那紫杉女子,自往后殿去了。
“哈哈,还是这靖北侯最懂消受美人。嗯,只这般匆匆却是要辜负了本王精心安排的歌舞了。舞起,本王敬诸位一杯。”宁王见钱若卿抱着人离开,不觉笑着端起了酒杯。
众人闻言哄笑着附和了两句,又是一番觥筹交错地敬酒,一阵歌舞又起。舞女们踩着裸足踏歌起舞,姿态旖旎,引得众人一面瞧着,一面和身旁侍女们调笑起来。
跪坐在关元鹤身旁的绿衣婢女也忙将酒杯往他唇边送,将身体靠了过去,关元鹤却凝目扫向她,那婢女被他不含情绪的目光一扫,却是惊地顿住,关元鹤却冲一旁托着托盘欲退下的婢女挥了下手,道:“拿过来。”
那婢女忙碎步上前,跪在地上双手托盘将丹药送在了关元鹤面前。关元鹤取了一颗送入口中,那绿衣婢女心中一喜,胆子才又起来,忙将手中温酒送了过去,关元鹤就着她的手饮了酒送服了丹药,却未曾如钱若卿一般带着那婢女离开,只是令她斟酒。
婢女心中七上八下,可关元鹤身上散发出一股股冷意来,她也实不敢贸然接近,又饮了两杯温酒,那五石散的药效却是已经起来,婢女见关元鹤俊美的面颊上浮现了燥红,这才含羞带怯地凑上来,道:“侯爷,可要奴婢帮您散一散衣裳……”
关元鹤却只瞥了她一眼,接着他猛然抬手两指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高高抬了起来,目光却是直盯一旁的李云昶,道:“秦王殿下觉得此女如何?”
李云昶迎上关元鹤的目光心头一紧,他心思动了动,却也不明关元鹤意欲如何,和他对视了两眼这才瞧向那绿衣婢女,淡声道:“清丽不俗。”
关元鹤闻言却是笑道:“我却贪恋殿下怀中女子艳丽无方。”他言罢竟是猛然甩开那绿衣婢女,一把抓住了李云昶身侧粉衫女子的手腕,接着便是猛力一拉,那女子本靠在李云昶怀中,腰肢还被李云昶搂着,被关元鹤猛力一拉她惊呼一声,整个身子便倾倒了。
李云昶哪里想到关云鹤会突然如此,连带着也被拉得往一旁倒来。他尚未反应过来,便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他目光一凛忙抬起另一只手去挡,可那拳头却被一掌拦下,紧紧攥住,接着又是一股劲风扑来。那力道来的极迅捷猛烈,他躲无可躲只本能地偏了下头,便觉一股撕疼自下颚处传来,却是关元鹤一拳砸在了李云昶的下巴上。
李云昶禁不住闷哼了一声,竟是生生被那股大力砸地仰倒在地,他头脑一懵,眼前也是一瞬的发黑,关元鹤打下去那一拳却是没就此收势,接着又是一拳直击在李云昶的小腹上,而因这一变故被摔倒在地的两个女人此刻才尖叫了起来,那尖叫声却盖住了关元鹤的一声沉喝以及以云昶的痛呼声。
“吾妻,事不过三!”
那一声沉喝旁人没听到,李云昶却听的真切,他被一拳打得头脑有瞬间的空白,可关元鹤的那声警告却是在头脑不及反应之间已入了心头,令他心生颤意。
待李云昶甩了甩头撑起身体,睁开眼睛时,却正迎上关元鹤翻卷着怒海狂涛般的眼睛,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根根筋骨分明,见他凝眸看来眼中登时利芒闪现,冰冷如数九寒冬,李云昶心一震,眼中却也燃起了熊熊火焰,亦直逼关元鹤,两人眸光相对,在空中激起火花来。
殿中歌舞方起,众人的目光一时被吸引了过去,并不曾留意这边,哪承想会突然闹出这么一幕来,待察觉动静瞧过来时只看到关元鹤扯着一粉衫女子的胳膊,而李云昶则是搂着那女子的腰,接着两个人便动起了拳头,这分明便是因争抢一女而打起来。
众人不及相拦,两人已是分开,待再瞧时,只见李云昶撑着半臂半坐着面色因伤痛略显苍白,而关元鹤则是站在一步开外身形冷如冰峰。
那两个女子的尖叫声响起,殿中的歌舞早已停下,如今这殿中静寂无声,瞧着这一幕众人皆惊。
只是眨眼间,关元鹤却已单膝跪地,请罪道:“下臣失仪,殿下恕罪。”
众人瞧去但见关元鹤面上还带着惶恐不安,懊悔难追之色,哪里还有方才的凛冽之势。又瞧他面色潮红,想着方才他的癫狂之举,便已恍然,方才这东亭侯分明是服食了五石散,一时迷情,争抢一女间,这才失手打了秦王。
而名士宴上因抢夺一女发生争斗却也是常见之事,只是这一下犯上,殴打皇嗣之事到底是少见。
可名士宴因服用五石散之故,常有人服药后会做出不合常理甚至是极其无礼的举动,只是这些通常都会被谅解,甚至会被推许为名士风范。
圣祖爷尚未登基之时,当时的大将军汪士鸿便曾在名士宴上将一坛子酒浇注在圣祖头上,并指骂圣祖成了落汤之鸡。圣祖当时已收复大片疆域,只待称帝登基,彼时受此羞辱,可谓威信扫地,当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