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嫡女第93部分阅读
侯门嫡女 作者:肉书屋
咳嗽起来,眉眼间便充满了愉悦,又道:“这样便受不了这样竟便受不了?”她说着见关白泽已是咳的满面通红,似随时都要背过气去一般,却还用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蓉姨娘竟是满脸的快意,当即就尖笑了起来。
而二老爷也反应了过来,匆忙起来去拍关白泽的背,关晨之欲上前阻止蓉姨娘再说下去,却突闻蓉姨娘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他一愣再看时就见蓉姨娘刚才还神采飞扬的面容瞬间已是惨白,头上冒出大可冷汗来,神情极为痛苦地抱着膝盖抽搐着,而她的两个膝盖上却是插着两片碎裂的茶瓷,鲜血从露出的白骨间涌出来,惊悚异常。
关晨之顿住身子,与此同时慧安却惊呼一声忙两步奔向关元鹤,抓起了他因捏碎茶盏而淌血的手。慧安心中又是心疼,又是自责,蓉姨娘一下子说出这么多事情来,还有她的这些话听在关元鹤的耳中该是多么的刺心,她本该第一时间守在他的身边的……慧安自责着,也顾不上唤人,忙自衣袖口扯了一条布去给关元鹤包手。关元鹤却似感觉不到疼一般,只是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那血便沿着两人的指缝低落下去。慧安心疼一缩,抬头哀求的瞧向关元鹤,却见他目光仍旧盯着正惨叫着的蓉姨娘,冷峻的面部线条紧绷锋锐的犹如刀刻。
慧安抬起另一只手轻抚关元鹤的手背,关元鹤这才瞧向慧安,见她目光中写着哀求和担忧,他的目光闪动了下,紧握着慧安的手这才缓缓松开,面色也和缓了一些,慧安忙给他包起伤口来。
屋中因关白泽的剧咳变得有些混乱,小陈姨娘等人又被蓉姨娘的惨相惊吓,发出几声惊叫,待关白泽缓过气儿来,推开崔氏等人,站起身来死死盯着蓉姨娘,步步逼近蓉姨娘时,蓉姨娘已咬着牙忍下了疼痛,同样满眼恨意地瞪向关白泽。
“你要寻的仇人是我!为何要如此阴毒的祸害无辜之人!”关白泽逼视着蓉姨娘,声音却是止不住的颤抖。
蓉姨娘闻言讥诮地笑了起来,接着蓦然冷下神情来,道:“一杯毒将你毒死岂不太便宜了你?我偏要你好好的活着,断子绝孙,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你毁了我的一切,杀了我最爱的人!我便也好叫人尝尝心被凌迟的滋味!”
她说话间神情极为激愤,却也带动了伤口,言罢疼的喘了两口气,这才又接着道:“当年顾舒云自尽,关元鹤回到府中,我便想动手,可我却发现你似对顾舒云一事存了疑心,竟在暗中观察我和兰姨娘,我便只能缓下了计划,未再有所动,可谁知待顾舒云之事被淡忘,还没等我再筹谋,关元鹤竟离开了府。我试过让他死在外面,可他身边有暗卫守护,我的人试过两次都未能得手,随着他年纪渐大,武功渐高,便愈发难办,府中崔氏却又添了嫡子。既然暂时杀不了关元鹤,那我便不能贸然去动关元卓,若贸然动手暴露了自己,我死了没关系,却便宜了关家的子孙!没机会没关系,我多的事时间,我可以忍,杀不了关元鹤没关系,那便都活着,他总会回府,到时候岂不更热闹?只谋害你的儿子到底太便宜了,让你瞧着孙子也一个个胎死腹中,那多完美?”
蓉姨娘说着便又咯咯的笑,慧安瞧着她那疯狂的模样,手抚向小腹,心中不是滋味,目光却是淬了毒一般狠辣凛洌起来,似感受到了慧安的视线,蓉姨娘竟是突然瞧了过来,盯着慧安,又道:“我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将关元鹤等了回来。只可惜他羽翼丰满,竟是比从前更难下手,我苦苦思索却仍旧找不到机会,直到听闻他主动求娶凤阳侯府的沈姑娘为妻,我便知道我等的机会可能就在眼前了。内宅只有女人多了才能搅起浑水,那燕窝中的毒却是我所为,挑起你和崔氏的嫌隙,也是试探关元鹤对你到底用了多少心思,呵呵,你沈慧安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当夜梅园那云怡病成那样,关元鹤竟不闻不问,你不知道当夜我有多高兴,我总算寻到了关元鹤的弱点!你果真也如我所料,竟叫不近女色、性情清冷的关元鹤上了心,还越来越珍爱如命,若你死了,他关元鹤便是再有本事,怕也要成为废人!”
慧安闻言面色已是几变,她神情冷冽,欲要上前,关元鹤却是拽住了她的手,紧紧握住,盯着蓉姨娘只道:“让她说下去。”
蓉姨娘讥笑一声瞧着慧安又道:“所以我对你用了瘿毒,若是怀胎十之八九是要难产殒命的,在你怀胎八月之时我再引发早已种在关元卓体内的辰砂毒,想法子嫁祸在你身上,来日你难产死了,崔氏和关元鹤也会反目。至于关晨之,他好好活着,兰姨娘才能挡在我前头不是?我虽计划得好,但却发现你们夫妻竟无意关府,自你进门便是一副置身事外之态,而关元鹤却只纵着你研究什么治马。若你不搅进内宅的浑水中,我便寻不到机会令你和崔氏结仇,你无心关府之事没关系,我可以逼你搅进来。果然,借着四少奶奶小产一事,你被迫接掌了中馈。”
蓉姨娘说着猛然又瞧向一旁坐着的面色发白,还一脸恍惚和震惊的五少奶奶道:“可也就是那日,我从五少奶奶的行迹中察觉出福德院那老东西竟患了绝症。”
五少奶奶因蓉姨娘礼佛,又可怜她凄苦无依,故而她见蓉姨娘猛然瞧向自己,还说出这些话来,经受不住打击,身子微晃。
蓉姨娘却不再看她,转头又瞧向慧安,道:“若福德院那老东西死了,你们便必要另立门户,我想再动手却是不可能了,这还不算,皇上竟还让你参加什么太仆寺比试,我便明白关元鹤纵着你学治马病的原因了,他是想带着你一同去边关,你们若真走了,谁知何时才能回来,说不准回来时老东西已病逝了,那我岂不是再没机会了!所以我便只能将计划提前。”
蓉姨娘说着面上闪过讥讽和傲然,冷声道:“若非我行事太过匆忙,你们未必便能寻到破绽!若非秦王多管闲事,请了那大和尚诊出你体内的毒,又发现了那五色花,你们岂能这么轻易便发现真相抓到我!”
慧安听蓉姨娘这般说,心中也确实升起一丝后怕来。只因蓉姨娘藏的太过深,一个家生子,病了多年,年老色衰,过的其苦不堪,连奴才都能骑在她的头上,又毫无利益纠缠,这样一个人,谁会无故怀疑到她?这次若非她运道好,说不准真便中了她的道,待察觉时已是晚了!
蓉姨娘从慧安面上瞧出了她心中所想,便又大声笑了起来,讥讽的目光扫过关元鹤,道:“什么少年有成的大将军,什么万人之上的宰相,都是狗屁,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哈哈……”
她见关白泽片刻功夫便似苍老了十岁一般,不觉疯狂地笑了起来,慧安却猛然扬声,道:“你之所以能够瞒过老爷和相公,不过是因为你是女子,他们没有你这般阴毒罢了!听闻当年那木巫医的千金那木雅是南萤数得上的美人,又善良纯洁,这才捕获了南萤最英俊的邬弩王子的心,你怎不瞧瞧你如今的模样,这般毒辣阴狠,可还有面目去地下见你那夫婿?只怕他瞧见你,也会认不出来。”
蓉姨娘闻言笑声戛然而止,这些年她为了复仇,刻意用药使自己常年保持病客,身子受损不说,面容也衰老的很,早已没有什么美人之态。虽然做这些事都是为了给邬弩报仇,但人都有良知,她又岂能不知残害的都是无辜的生命,又岂会心中安宁。午夜梦回,她也会有难眠,经受良心拷问的时候,也怕邬弩在天之灵会不理解她,觉着她恶毒慧安的话可谓戳在了她的心上,登时便将她的面色变地狰狞了起来,她盯着慧安厉声道:“他不会!我都是为了他!他怎会觉得我毒辣!”
她言罢似不想再听慧安说话,不待慧安张口,她便又盯向关白泽,冷笑道:“哼,如今我虽输了,但这些年却也非一无所获,杀死了你们关府三个嫡子,还毒傻了一个,又害的三房连个嫡生子女都生不出,还让你的长孙胎死腹中,嫡孙更不知是个什么怪胎,陪上我这一条命,也算是值了!哈哈,值了!”
关元鹤的两个嫡亲哥哥被害死,却只是两个嫡子才对,蓉姨娘却说她害死了三个,慧安闻言一愣,却见那边五少奶奶突然站起身来,扑至蓉姨娘跟前拼命摇晃着她,瞪着眼睛道:“我相公是你害死!是你害死的!对不对,对不对!”
蓉姨娘膝盖不停向外冒血,又说了这么许多话,本就有些受不住,被宋氏一摇登时便眼前发黑,只她面上却闪现了笑容,道:“没错,也是我做的。我南萤人本就擅毒,南萤雨林中毒物也多,让他死的无声无息,毫无痛苦也是对得住你平日里对我的和善了。”
宋氏和关元冀本就感情甚好,关元冀病逝之后她才一心向佛,年纪轻轻却从未想过要改嫁,只守着青灯古佛,只她身子却也不好,如今受此打击,登时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而崔氏却似刚刚反应过来一般和三夫人同时扑了上来,对着蓉姨娘便是一阵谩骂和厮打。
“你害得我儿躺在病床上痴痴傻傻,我杀了你!”
“你方才说什么?什么害的三房连个嫡出子女都生不出?!你给我说清楚,说清楚!”
蓉姨娘被两人围攻,头发散下来,片刻便一脸血痕,她却是咯咯的笑了起来。
瞧着这一幕,关白泽已是再说不出话来,这全都是他造的孽,如今他还有何脸面面对亲人,不仅无颜再面对妻子儿女,竟是连面对弟弟,弟媳的颜面也没了,更别提地下的发妻和两个已经亡命的儿子了。
枉他自诩权相,万人之上,蓉姨娘骂的对,不过是狗屁!关白泽眼前阵阵发黑,却似瞧见了顾舒云临死前决绝和怨恨的目光。
当年她初嫁他,彼时他少年有成,惊才绝艳,正是钢兵不血刃压下南萤叛乱被皇上器重之时,而她是顾氏嫡女,美貌温柔,才情出众,也曾花前月下,山盟海誓。他说过定不负她,可在她怀上长子之时,他却还是耐不住寂寞收了通房丫头,而这个通房正是刚刚及笄、年轻娇美、红袖添香的何小蓉!
顾舒云强颜欢笑的模样似还在眼前,只那时的他虽心中有愧,但却觉着男人三妻四妾本该如此,而他不过是收用了一个丫鬟而已,她不高兴,便多哄哄也就罢了。
只之后皇上越来越器重他,他在朝堂之上也越来越如鱼得水,对顾舒云的关爱便也越来越少。而舒云却也越来越少笑,越来越郁郁不乐,他虽是察觉了,但却未曾放在心上,只想着慢慢的她想通了便好,男人总归不能日日围着女人转。甚至在朝廷忙碌了一日,回来后面对她的愁容,便渐渐失去了耐性,接受了别人赠送的第一个小妾肖媛儿,也就是肖姨娘。
肖姨娘抬进府的当夜,他心中到底不安,还是去了正房,可面对的却是顾舒云的冷言冷语,他甩袖而出,心想是否太过宠爱她,使得她不再端庄贤良,故而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刻意疏远她,想让她反省自己。其实不过是受不了她待自己冷漠,见她再无笑颜他心中烦闷,只想冷落她,逼她像肖姨娘一般重新待自己温柔起来……可他却没明白,舒云那般骄傲的人又怎会像肖姨娘和那些爬床的丫鬟一般,他的所作多为到底还是伤了她,将她越推越远。
每每他想靠近她,最后都不欢而散,之后他呆在姨娘那里的时间便越来越多,老大出生却身体不好,他又因朝廷之事无多余精力照顾家中,舒云越发生怨,肖姨娘有孕,府中便又多了一位兰姨娘。最后肖姨娘小产,成形男胎胎死腹中,所有的证据又都指向舒云,舒云却骄傲的不愿解释一句……他压根就不信那孩子是舒云所害,肖姨娘因孩子之事记恨舒云,在府中兴风作浪,他渐渐疏远了肖姨娘,肖姨娘是对他有怨,这才和人苟且生下关礼芳的吧。
再后来他和舒云得以摊开彼此心扉,终是和好,他答应再不去姨娘房中,他们却又再度和美了那么些时日。只可惜舒云再度有孕时,他终没抵住兰姨娘的诱惑住宿在了兰姨娘院中。
那日他心情忐忑地回到正房,本以为会面对冷嘲热讽或是怒骂哭泣的舒云,却不想她竟温柔如旧,只是她的眸中却有那般明显的疏离和黯然,那一刻他知道,他终究是令她心灰意冷了。
之后他也曾试着挽回,只可惜接着便是老大病逝,老二出生却又身患怪病,而他在朝廷上也起来越忙,根本顾不上家中,而舒云对他的不满和怨气也越来越重。她一心都用在了照顾生病的老二身上,对他也学会了敷衍和屈就,两人在一起虽相敬如宾,心却越来越远,待她怀上关元鹤,竟是主动要给他再纳美妾。他大怒,挥门而去,临出门时回头,却见她哄着怀中已安睡的老二,唇角带着凉薄和无谓的笑意。
那之后他便甚少再进正房,多是宿在兰姨娘那里,接着关元鹤出生,兰姨娘有孕,老二的病越来越重,舒云毅然带着老二和关元鹤上了山,常住栖霞寺,而他因心怀愧疚,越来越怕面对舒云,越来越怕看到她凉薄而敷衍的笑容。
他的疏忽,背叛,甚至最后的怀疑,终究葬送了两人的感情,栖霞寺那夜舒云决绝而讥讽的笑容永远定格在了他的脑中,每每想起,心若刀割关白泽面色灰白,身子摇晃着,自嘲地笑了起来。他负了她,逼死了她!报应啊!这便是报应似在回应他的想法,那边一直被崔氏和三夫人厮打着的蓉姨娘突然发狠地推开三夫人,目光在关白泽和三老爷的面上扫过,讥道:“你们莫要恨我,要怪便怪你们太过薄情,非要享受齐人之福!哈哈,若非如此,我又哪里来的机会!你们关府不是向来自诩门风森严,严守上下尊卑嘛。呵呵,你们男人以为只给妻子绝对的尊荣,压制小妾便能子嗣昌盛,妻妾和睦?哈哈,真蠢,真蠢!你,关白泽甚至连庶子的名字都不允属元字辈,以为这样顾舒云便会感激你?以为这样,兰姨娘她便会安分守己,便不会生出贪念来,便能阖府安宁?哈哈,真可笑!当年若非你那兰姨娘弄掉肖姨娘肚子中的肉,还嫁祸到顾舒云的头上,肖姨娘也不会怨恨顾舒云,说不定最后也不会被我所用。还有你,你不是一直觉着你那谢姨娘娇弱怜人吗?呵呵,可我仅仅想法子透露了些绝育的手段给她,你这夫人便多年未育!还有那四少奶奶,若非小陈姨娘在她身边安插耳目,若非四少奶奶一心欲除小陈姨娘,环儿又岂能替我背上罪名?哈哈,齐人之福?可笑可笑之极!”
蓉姨娘说出这些话来,崔氏和三夫人却都齐齐再未动作,而三老爷更是面色不停变换着,感受到三夫人盯来的目光,竟是不敢去瞧她。
唯二老爷面色好些,却也蹙着眉叹了一声气,而慧安本瞧着蓉姨娘,却只觉关元鹤握着自己的手猛然紧了紧,慧安回头去看他,便迎上了他沉痛又隐含愧疚的目光。
慧安心一触,知晓他怕是想起了那夜在郊外说过的话,可慧安一直知道,他从未起过纳妾的心思,当日那话也不过是认知使然而已,他是男人不可能体会到女子对小妾的执念,慧安又怎会怪他,故而见关元鹤这般,慧安目光渐渐柔和如春风皎月,同时回握了关元鹤的手。
关元鹤目光闪了闪,似想说些什么,却在此时关白泽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来,头一昂,竟是直直向后栽倒而去今日因事关府中隐秘,故而在场的全是关府的主子,一个奴才也没有。关白泽突然晕倒,却是关晨之先反应过来忙扶住了他,登时堂中便又慌乱了起来,三老爷已是匆忙奔出去寻人,关元鹤却只蹙了蹙眉,身子却未动。
蓉姨娘见二老爷和关晨之将关白泽扶在太师椅上,却是挣扎着站了起来,盯向关元鹤,道:“我虽杀不了你,但却毒了你的孩子,关白泽最疼爱,最出息的儿子却注定要恨他一辈子,哈哈,想来他一生都要不得安稳,这样极好,你也算是帮了我的忙!”
她说着又瞧向慧安,讥笑一声,道:“崔氏若有少奶奶半分聪慧,兴许我也害不了那么多人。定国夫人为了保护你那夫君特意选了这么个蠢的,倒是成全了我,呵呵,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少奶奶聪颖,运气也好,这么快便将我抓了出来,我输了赔上一条贱命便是,这具肮脏的身子我早就厌恶了!我下去必定不会寂寞太久,相信不久后少奶奶便会身怀怪胎下来找我的!”
蓉姨娘言罢目光一变,慧安也猛然睁大了眼睛,本能地喊道:“文轩,快!她想咬舌!”
而关元鹤却在她将张口之际已是飞掠而起,瞬间便扣住了容姨娘的两腮,手上一使劲,咔嚓之声做响,竟是生生震碎了蓉姨娘的满口牙齿,在她痛呼声尚未发出时手一抬,逼着她硬生生将那震碎的满口牙齿混着血液尽数吐咽了下去!接着他才将病晕过去的蓉姨娘扔了出去,而清姨娘瞧见这一幕,尖叫一声眼一翻却是也吓得晕了过去。
关元鹤的身上满是戾气,将蓉姨娘扔出去,身子尚且在微微发抖,慧安知道是蓉姨娘最后的那话刺激到了他,一惊之下才忙站起身来,快步上前也不顾别人目光,一手抓住关元鹤的手,一手轻顺他的胸,柔声道:“我不会有事,我保证!莫听她胡言乱语!”
关元鹤在她的拍抚下这才渐渐平静下来,那边三老爷已经带了周管家等人进来,关荣也跟了过来,将晕倒的蓉姨娘拖了下去,而关元鹤瞧都未瞧昏迷的关白泽一眼,也不顾众人,只弯腰将慧安抱起便大步出了屋。
慧安身子本就没有休整过来,经过这一番折腾,又被蓉姨娘那疯狂偏执的模样激到,再见血腥,本就有些受不住,面色白如纸。关元鹤猛然将她抱起来,慧安一惊之下却也未推辞,只抱着他的脖颈,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目光越过他的肩头,却见关白泽正被移上罗汉床,瞧着面色灰白,胸前还残留着方才吐出的血渍,有些骇人。
而关元鹤竟对他不管不顾,慧安自不会去劝关元鹤,可心中到底有些怅然,世事弄人,关元鹤如是,心中又该是何等悲苦滋味,她禁不住将头挪了挪,面颊紧紧贴着关元鹤的脖颈,闭上了眼睛。
之后的数日,关府更加沉寂,慧安只一心在棋风院中养胎,对外事概不多问。也不刻意打听蓉姨娘的近况,只依稀知道,关元鹤已审问了寒儿,并抓到了府外跟随蓉姨娘的那些南萤人。而关白泽自那日被抬回祥瑞院,却一病不起,听说这两日已有些药石无效,竟是连水都灌不进去了。
白关元卓出事那日惊动了京畿卫,关府的事情便传的沸沸扬扬。本是家丑不可外扬,可关元鹤却如此行事,慧安当日醒来得知,便知关元鹤是打定了主意不想善了,欲带着她另立府邸,故而对此便未多言一句。
而这些天不乏知交好友或是瞧热闹的、打探消息的各府女誊前来关府拜访,只却一概被周管家推了回去。待关白泽突然病倒,不能上朝,淳王和太子,以及右相等大臣才被惊动了,这些日来关府迎来送往,淳王更是日日前来,眼见着关白泽在怀恩大师的亲自诊治下却还是不见好转,已是暴躁到了极点。
这些慧安却也是知道的,怀恩大师来棋风院诊脉时她也问过关白泽的病情,怀恩大师只说心病难医。因关元鹤之故,慧安也未曾到祥瑞院探望,只每日前往福德院探望定国夫人。而蓉姨娘的事,牵连太多亡魂,定国夫人已是重病不起,关元鹤等人一致地将此事瞒了下来,兰姨娘当日受了杖责,还禁足在院子中养病,慧安等人一概只说是兰姨娘所为,定国夫人未曾多问,却也不知信是未信。
关元鹤除了每日前往福德院一阵,其它时间都守在慧安身旁,府中气氛沉闷,两人这几日来也甚少说话,在一起时只默默凝望已是岁月安好,心境宁和。慧安刚动胎时,免不了见红,关元鹤却也不嫌弃,日日都睡在她的身旁,那日她被崔氏推倒抬回棋风院后,至夜里她醒来,关元鹤便未叫任何人进屋。每每慧安淌血都是他亲自照顾打理。
自嫁给关元鹤,两人甜蜜居多,在一处时多是欢乐的,共同分享彼此的快乐,虽彼此对对方的感情都在日益剧增,但慧安却总觉着有些不牢靠一般,可经此一事,共同经历了伤痛和磨难,慧安只觉的仅仅几日间,和关元鹤却似又翻过了一座山,两颗心紧融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来。
关元鹤对她一如既往的细心仔细,也更加的宠溺,便是解决生理问题也不再避讳她,坦然地将自己的一切都展露在慧安面前,夜里互相抱着彼此,听着对方的心跳声,慧安觉着生活一下子变得踏实了起来。有时候听着关元鹤低声自然而然地说着一些藏在心底的往事,慧安竟会生起一股感激之情来,感激这一场磨难,让他们更加紧密地融合在一起。
而真相太过沉重,骤然揭开却是叫整个关府都不动荡起来,三夫人怒打了谢姨娘,又整日闹着要分家,若非三老爷死命拦着,早已闹到了定国夫人那里。二房宋氏竟也卧床不起,二夫人当日留在福德院许是未曾亲耳听到,虽是也受了刺激,但赖好还能撑着每日前往福德院,二老爷连日来也未曾上衙署,整日守在定国夫人身前,崔氏却是打起精神照顾着关白泽和关元卓。
府中诸多事却是交由了关礼珍和关礼彦姐妹,两人却也没叫人失望,似一夜间长大了许多,商量着硬是将偌大的府邸撑了起来,将惶惶不安的下人们和杂乱无章的诸事都理顺了。可即便如此,慧安心中也知道关府要散了……对此她心中百般滋味,以前一心盼着另立府邸,如今许是经历了共同的伤痛,共有了一个仇恨之人,倒是生出悲凉和难过来。
这日一早,慧安如同往常一样和关元鹤一道去福德院瞧过定国夫人,回来一起用了早膳,刚回内室便听外头响起方嬷嬷的声音,“爷,少奶奶,夫人来了。”
慧安闻言不觉一愣,关元鹤却已起了身,道:“我去书房。”
言罢竟是就向外而去,慧安见他如此也未吭声,只他刚到外屋,崔氏便进了门,见关元鹤瞧都不瞧她一眼便要出房,她似欲言,脚步也挪了一下,关元鹤却抬眸冷眼扫了她一眼,崔氏只觉那一眼极冷,犹如利锋刺骨,登时身子一缩,关元鹤却已迈步而出。
慧安见崔氏面色发白,却也未曾出言宽慰,对崔氏她虽无恨,却也着实热情不起来。崔氏似也不指望慧安能如何,自行坐了,瞧向慧安似鼓了鼓勇气才开口道:“以前的事,我受j人蒙蔽和你多有误会,今儿来此一是瞧瞧你,再来也是示个意,希望你能瞧在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这么久的份上对以前的事不要见怪。”
慧安闻言只笑了下,道:“你我各有立场,我年轻气盛,也多有不敬的地方,那能只怨您,也请您不要见怪才好。”
崔氏听慧安这般说,见慧安的眸子中虽是没有亲切之意,却也澄清一片,不觉一笑。她此来却也不是特意冰释前嫌的,也未曾指望发生了这么许多事还能和慧安亲近,故而便直说出了这次来的目的,“老爷缠绵病榻多日,连做梦都喊着三爷的名字,自昨夜起脸色越发的不好,连水都喂不进去,我担心……不管是多深的仇恨,毕竟老爷是三爷的生身之父,若是老爷真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要三爷抱憾终身,再落得个大不孝的名声于他的前程也有碍,你若真为三爷着想,便劝劝他,去祥瑞院瞧瞧老爷吧,哪怕只站在院子里和他说说话也成啊。”
慧安闻言见崔氏面上净是担忧和伤悲,眉眼间满是疲惫,不觉心一纠,难道关白泽真……只是对关白泽关元鹤心中积了太多怨恨,慧安却也无法轻易承诺崔氏,半晌才道: “我会告诉他的。”
崔氏闻言似有些失望,嘴巴动了动,最后终究是什么也没再说起了身,道:“如此就劳烦了,老爷身边离不开人,我先回去了。”
慧安亲自将崔氏送出了院子,瞧着崔氏远去的背影,想着她的话慧安又禁不住叹了一声。
关白泽当年对南萤族长的所作所为,慧安并没觉着有什么不对,政治本就是一场又一场的骗局,波谲云诡,尔虞我诈,若无关白泽骗得鸟赫族长进京,兴许要死更多的百姓。而蓉姨娘却也是可怜可叹之人,恨只恨关白泽贪恋美色,认人不清,始乱终弃,负了顾舒云,也累及了全家。
所以这慧安看来关白泽如今是自作孽,不可活,她心中对关白泽半分的同情都没有,只是崔氏说的话终究不是没有道理,此刻她却也不得去劝劝关元鹤。
慧安转身直往书房而去,关元鹤并未在外间,慧安绕过书架果见他躺在里头的罗汉床上,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
慧安轻步过去,在床边坐下,细细地瞧着关元鹤,他的眉宇微蹙着,似凝着化不开的愁绪,这些日子以来定国夫人病重,她又因怀中孩子之事叫关元鹤操心不已。
这几日每次夜半惊醒,都能迎上关元鹤幽深的目光,听到他低喃的安慰,有时她甚至在想,他到底一夜合没合眼。那日她在内室走动间碰到了椅子惊呼了一声,关元鹤在外室听到竟是一个不小心将滚烫的茶水泼了一手,烫得手背都起了水泡,他却也不顾,风一般地冲进了内室,声音颤抖地扶着她,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慧安如今眼前还晃动着他那时的模样,苍白的面色,因惊慌而破碎颤抖的眸光……他那样沉稳内敛,渊持岳峙的一个人,竟生生因她之故这般的一惊一乍,叫慧安当时险些脱口而出:这孩子我不要了,莫担忧,我喝药可那一刻偏喉咙似被堵了棉花团,任是她张开了嘴,瞧着他那焦虑急切的模样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凝望着他,笑着,泪水却如断线之珠颗颗滴落。他越发慌乱的神情在她的泪眼迷蒙中深刻入心头,当时只叹,此生得他情深至此,她再无所求……如今瞧着他沉睡着,眉头仍紧蹙在一起,慧安不觉眼眶就红润了起来,她抬手抚上关元鹤的眉尚未动,手腕一暖,却是关元鹤伸手抓住了她,接着他便睁开了眸子,瞧见她红了眼睛,眸中闪过不赞同,抬起身将额头抵上她的,轻声道:“不是答应我不再让自己伤心伤神吗,怎生又哭了……”
关元鹤本就是带兵之人,常年养成的警觉习惯,一点动静不管是再沉的梦也会醒来。方才慧安脚步虽轻,可她刚入书房他便醒来了,只觉极累,未曾睁开眼睛,倒不想慧安刚在身边坐下,气息便就不稳,他睁开眼果就见她眼睛红红的、悬泪欲滴。
而慧安听关元鹤声音中带着责怪和无奈,却勉强压下眼泪,笑着道: “大师说孕妇承载了腹中孩儿的喜怒哀乐,容易情绪变动,许是咱们的孩子瞧他父亲如此劳累心疼了,借母亲的眼睛想让他的爹爹知道他在关心着你呢。”
关元鹤闻言失笑,将慧安揽在怀中带着她一并躺在了床上,两人的手十指相扣,慧安趴在关元鹤的胸前闭着眼睛,半晌无语,风过带起窗边书案上未曾合上的书册,书页翻动着,唰唰作响,听着那声音,感受着关元鹤沉稳有力的心跳,慧安只觉所有的东西都在他温暖的怀中化做一片轻鸿,只余熟悉的安宁于祥和。
过了许久,慧安才轻声道:“崔氏说老爷情形不大好,想要见你一面……”感受到身下躯体微微僵了下,慧安不觉抬起身子瞧着关元鹤,道:“去看看他吧,怀恩大师说他是心病,老爷年龄大了,经不住病痛。”
慧安本不欲强劝关元鹤,只因在她心中都不曾原谅关白泽,生出了恨意,更何况关元鹤?可若关白泽真就这么去了,她只恐关元鹤真会一生背负着这恨和憾,她不想他如此。
言罢见关元鹤抿着唇不吱声,慧安叹了一声又伏在他的胸口,徐徐道:“你知道吗?那日瞧着那木雅癫狂的神情,有那么一刻我竟不恨她了,只觉着她是那么的可怜,这二十多年来生不如死,背负着仇恨如同行尸走内一般活着,最后仇报没报了且不论,却将自己弄得人模鬼样,倒不如当年一头撞死随了她那夫婿去了来的干净……当年初知母亲的死是孙熙祥一手所为,我心中的恨不亚于你,自那之后一心便想为母亲报仇,恨不能手刃了他,我一步步最后终是如愿得偿,令到孙熙祥身败名裂,惨死他乡,可我却一点都不高兴,若非遇到了你,怕是连活着为何都弄不清楚。如今有了你,有了腹中的孩儿,我只觉曾经那些刻骨铭心的怨恨都不过是浮云罢了,在岁月在宽怀的爱中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堪破、宽容、怜悯、放下、方得自在,我说这些不是想劝你如何,你不愿原谅老爷我便陪你一起,我只是不想你不自在,不想你背负着他犯下的错误来折磨你自己……去瞧瞧他吧,若是真就此错过,定会抱憾一生的。”
关元鹤闻言却仍旧未语,只是轻轻地拍了下慧安的背,慧安也不再多言,当她以为关元鹤不会再开口时候,却听他轻声道:“他若真就此死了,到了地下也算有脸面对我母亲,我便不再怨恨于他。”
慧安闻言一惊,抬眸去见关元鹤,却见他的唇角带着一丝讥诮的冷笑,慧安禁不住蹙起了眉,感受到她的担忧,关元鹤便睁开眼睛和缓一笑,拍抚着她的背,又道:“放心吧,他死不了……”
慧安闻言见关元鹤面色不好,显是不想再提关白泽,便未再说话,只靠在他的肩头,将身子往他怀中又钻了钻。
关元鹤抱紧她,目光瞧向远处,却是清冷一片。
前日他将蓉姨娘在府外的人手尽数搜了出来,多数都是当年跟着她到京一起隐姓理名的南萤人,昨日夜里他令关荣将这些人连带着蓉姨娘尽数都带去扔给了赵大鸿,今儿崔氏便来请他去祥瑞院说关白泽快不行了。
东征军中有十八种醋刑,任何一种都能叫人生不如死,赵大鸿先前在东征军时掌的便是酷刑,关白泽怕是担心赵大鸿一个不留神将那些南萤人都折腾死,没了这些南萤人,他的算盘便打不响了。
笑话,若关白泽真能就这般被气死,他倒真就看错了他了,来日倒愿在他坟头磕上三个响头。
这日关元鹤一直守在慧安身边,到夜幕降临,终究也未往祥瑞院一去,既他说关白泽不会死,慧安便也不再念叨此事,两人早早安睡,一夜无话,翌日清晨,两人用过膳关元鹤陪着慧安在小花园中散了会子步,方嬷嬷便匆匆而来,说是文景心来了。
慧安心中一喜,关元鹤见她目光晶亮,不觉也有了笑意,道:“我出去一趟,晚上陪你用膳。”
慧安点头,他便大步而去。慧安扶着方嬷嬷的手回到棋风院时文景心竟等在院门口,正翘首以盼,见到她过来,当即便提起裙子奔了过来,却是拉住慧安的手哭的泪水涟涟。
慧安忙劝着道:“行了行了,这两日我这心里本就不好受,还指着你来哄哄我呢,你倒又是鼻涕又是泪的,竟叫人揪心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快莫哭了!”
关府出事,文景心自也听说了慧安险些小产一事,这些天一直担着心,坐立难安,只关府管家将各府的拜帖都挡了,她也恐影响了慧安安胎,便一直忍着没来瞧她。只慧安却也叫冬儿跑过一次鼎北王府,送了平安信儿,可便是如此,文景心一见着慧安,眼见着几日功夫她竟瘦了一圈般,眼泪便还是落了下来。
方嬷嬷便也劝着道:“文姑娘快莫哭了,这些日老奴见多了金豆子,可是吃不消了啊。”
文景心闻言这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复又急切地瞧了瞧慧安的肚子,拉着她的手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如今可是好了?”
慧安冲她安抚的笑了下,道:“我们进去说,我定事无巨细都告诉你。”
这些日来她的心头也似压着东西,也确实需要倾诉,慧安说着拉了文景心一道进了屋,一说话竟就是半个上午,午膳关元鹤不回来,文景心便留在了棋风院。
用了膳,移步花厅,慧安才来得及问她汪杨松的事。
汪杨松早已到了京城,只这些天慧安也无暇顾及,倒是童氏日日到关府来探她,因最近童氏正在忙着替沈童提亲,免不了提起成国公府,便也提起过汪杨松两次。
文景心听慧安问起汪杨松,面上却闷过黯然,道:“我还未曾见到他呢,这些天母亲身子不好,我也不好总往外头跑,那日杨府老太君生辰,他倒是去了,只我陪母亲过去时偏他刚走,便错过了……”
汪杨松回来本就是公务在身,在京停不长久,偏两人如今还是这种状态,慧安心中不觉替文景心着急,只是如今她又出不得府……慧安蹙了下眉,接着却道:“汪二公子到底也算文轩的下属,过两日必定是要来评访的,这样吧,你有什么话便告诉我,到时候我央文轩让我见他一面。”
文景心闻言面上一红,接着却又打趣的瞧向慧安,一脸的戏谑,慧安这才发觉不知不觉竟是叫了关元鹤的表字,一时也面色涨红,文景心见她羞了,便未再多难为她,只掩嘴笑了笑,这才拉着慧安的手,道:“瞧着你这般幸福,我便什么心都放下了,这孩子有如是恩爱的父母,定然也会健康成长,万不会舍弃你们的。”
慧安听她宽慰自己,瞧着她清亮的眼眸,却深信她的话,笑着重重点了点头,文景心这才垂下眼睑,似沉思了下,接着从怀中摸出一方帕子来,递给慧安,道:“来日你见了他,只将这帕子叫他瞧见,带我留意他的神情便是。”
文景心言罢,面上浮起红晕来,慧安挑了挑眉,接过那帕子瞧了瞧,却也不知其中端倪,不觉细细地道:“鬼丫头,神神秘秘的。”
这日文景心走后,关元鹤却还是迟迟未回,眼见着天色渐沉,慧安不由有些担忧。连日来他几乎抽出了所有时间陪伴着她,便是蓉姨娘残余势力也都是坐在书房中吩咐关荣去办的,今日这般一去便是半日,却是不太正常。
慧安眼见晚膳时间已经过了,在屋中绕了两圈,终是坐不住,唤道:“冬儿!”片刻冬儿应声而入,慧安冲口便问道:“关荣这会子在哪儿?”
冬儿闻言一愣,接着面上微微发红,只她见慧安面色严肃,便也不敢耽搁,忙道:“在府中呢……”
慧安蹙眉,道:“去把他叫来,我有话要问。”见冬儿应声转身,慧安才又道:“你和他的事准备怎么办?”
冬儿脚步登时顿住,辨不明慧安这话是何意思,心中忐忑,诺诺地回头去瞧却见慧安正一脸戏谑地盯着自己,冬儿的面色不觉唰的一下红透了,跺了跺脚,道:“什么怎么办,枉奴婢们这些天为少奶奶担足了心,少奶奶这会子倒是来寻奴婢开心了!”
慧安见她转身欲走,不觉笑着上前一步拉了她在桌边坐下,道:“你年纪也不小了,那关荣今年也有二十二三了吧?既是有意,便该早早定下,没得白耽误岁月的道理!你能遇到一个真心疼你的,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也别舍不得,你瞧夏儿如今帮我料理着南方马场,虽是多半年都见不上面,但平日写写信也是趣事,却是帮了我大忙了。哪里像你们几个没出息,竟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