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嫡妃第11部分阅读
侯门嫡妃 作者:肉书屋
下意识反问道,“你又怎么在这儿?”
话一出口,她便发觉自己这话问的不对,不似往日称呼一句王爷,反而被他带的也直呼一个你字,可真是……
宇文哲却仿佛毫不介怀,眸中闪着几分柔和的光芒,走到夕鸢身旁道,“上一回你送我的东西,母妃十分喜欢,我今日出来,恰好看到这铺子,就想着进来再替母妃买上一些。”
夕鸢见他没有多提方才称谓的事,一时间尴尬也散去了几分,颔首道,“王爷真是纯孝之人。”
“你今日又为何在这儿?”
“今日是初一,从法华寺上香之后途径此地,身边侍婢的弟弟在这铺子里头做伙计,便陪她过来瞧瞧。”夕鸢总觉得和宇文哲单独说话的时候,氛围就变得有些奇怪,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回避,“兴许是她在后头与弟弟说话忘了时辰,才迟迟不出来。”
宇文哲微一颔首,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敛下眸子后道,“她若是久久不回,倒也没什么不好。”
这……这大庭广众的,他在说什么?夕鸢顿时感觉自己耳根子有些发热,连忙侧过身去,恰好这会儿染香捧着几块香皂过来,满脸笑意刚要同夕鸢说话,一个抬头却瞧见了宇文哲,吓得手上一颤,连忙躬身道,“奴婢见过睿亲王,给王爷请安。”
宇文哲摆了摆手,淡淡说了一句不必多礼,夕鸢沉下心绪,吩咐染香去瞧瞧云谨怎么还不下来,自己又同宇文哲道,“王府中还有事情要忙,妾身先行告辞。”
宇文哲眉目间又带着那种熟悉的淡淡疏朗,又似无心一般轻声道,“仿佛每次见到我,你都是迫不及待的要走。”
夕鸢心中一颤,硬是装作没有听见这话,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去。
她靠坐在马车中的时候,心中忍不住暗暗想到,自己总是千方百计要避开宇文哲,却总是与他不期而遇,这算什么,算缘分?
不对不对,他是兄长,她是弟妹,哪儿能随便产生什么缘分,就算是缘分那也是孽缘。
染香和云谨上了马车之后,云谨还好些,染香面上却有些不大自在。半晌之后,她还是忍不住同夕鸢低声道,“小姐,那睿亲王……”
“什么睿亲王,大白天的怎么说起胡话来了。”夕鸢不冷不热的打断了她的话语,淡淡瞥着她道,“你方才瞧见了什么人不曾?”
染香被她的目光瞧得一个激灵,连忙摇头,“奴婢知道了,奴婢什么人也没有瞧见。”
“我早就告诉过你,凡事要同云谨学着些,不要咋咋呼呼的。”夕鸢见她面露羞愧神情,又将声音放缓道,“你现在再不长进些,往后若是将你嫁出去,你可要如何独当一面呢?”
染香羞红了脸,连声道,“奴婢不嫁人,小姐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
夕鸢笑笑,不置可否,却又想起另外一事,“秀女大选,仿佛也就是这两日的工夫了吧。”
“王妃忘了,后天便是大选之日,这三年一度的大选,多少闺阁淑女都是削尖了脑袋想入宫去。”云谨轻声笑笑,眸光沉静,“四小姐亦在其列,这两日只怕心头也是悬着一口气。”
“那日我归宁,她说的话你是没有听见,一副舍她其谁的模样。”夕鸢嗤笑一声,随手晃了晃手中的绢扇,“这两日气候真是又闷又热,让人难受的很。这么热的天,宫中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去,可别再有人晕了过去。”
“提心吊胆是在所难免的,那一日必定是人人都盼着别从皇上手中见到花呢。”
宫中大选的规矩是,赐玉牌便为留用入宫,赐花就是被撂了牌子。夕鸢对这场大选倒谈不上有什么期待,只是因为夕莺的缘故,不免多了几分关注。
只不过这场选秀的结果,却没什么悬念。
两日之后,宇文昊早早从朝中回来,正午到夕鸢房中陪她用膳,也说起秀女大选之事。
“我并未前往,所以只知道个大概皮毛。”宇文昊抿了口酒后,眸中含着调侃笑意,“听说这次秀女人数之众,为历年之首,出类拔萃的女子也是多不胜数,只怕皇兄要瞧花眼了。”
夕鸢玩笑道,“今天这样热,可有人御前失仪,昏过去的?”
她本是随口一问,岂料宇文昊当真点头道,“何止晕过去,语无伦次的都有。你的那位妹子,听说口齿倒是伶俐的很,只是说错了话,直接就让皇兄给逐了出去。”
“说错了什么话?”当众逐了出去?那岂不是比撂牌子还要折面子。夕鸢虽然不喜夕莺和杜氏,此刻听了却也没有什么幸灾乐祸的心思,只是觉得十分奇怪。
按照夕莺的性子,应当会在御前极力讨好才对,怎么会不走脑子乱说话呢?
宇文昊手指有意无意的轻轻敲着桌沿,淡色唇瓣轻轻勾起,笑意颇为慵懒,“听说,她同皇兄说对皇兄仰慕已久,愿与皇兄做一对恩爱伉俪。”
“伉俪?”夕鸢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眸子,“她……她当真说了伉俪两个字?”
“可不是,皇兄当场就变了脸色,斥责她不知好歹。听说皇嫂在旁还劝了几句,只是皇兄仍然怒气不减,接下来连着撂了几个人的牌子。”
夕鸢听罢也有几分唏嘘无奈,摇头道:“谁不知道皇上与皇后才是真正的伉俪情深呢,哪怕是宫中贵妃也不敢擅用此词,她纵是为了在皇上面前出风头,也该挑挑时间地方。”
“我初时还以为你与她不睦,会因为此事而欣喜呢。”宇文昊将身子靠在椅背上,斜撑着下巴饶有兴味道,“你的反应,与我设想倒是大大不同。”
夕鸢嗤笑道:“原来在王爷心目中,妾身是个如此津津计较,小肚鸡肠的无知妇人。夕莺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妹妹,纵是关系冷淡,我也犯不上去对她落井下石。”
“你家中近日的琐碎事情可是接二连三的出,也就是心性宁和,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早慌乱的不知所措了。”宇文昊似乎是有了几分困意,垂下眸子悠悠说着,声音像是上好的丝缎,不经意间泛着幽幽的华丽光芒。
夕鸢看了他一眼,忽然一哂,开口道,“这些都是小事,自然不需妾身费心,只是有另外一件事情,妾身这几日总是想着,心神不宁的很。”
“哦?”宇文昊抬眸看着她,“什么事?”
“妾身与王爷是结发夫妻,彼此也说过应当同气连枝,只是妾身不知,王爷命楚离监视顾府,又意味何在呢?”夕鸢缓缓露出一个笑意,不慌不忙的盯着宇文昊的眸子,问出了她这几日来压在心头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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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他要造反?!
“监视?”宇文昊一哂,身子依旧懒懒的斜靠着,眸光扫过夕鸢的面庞,“爱妃这话,从何说起?”
还装呢……夕鸢含笑道,“那日妾身归宁之时,偶然之下在顾府后巷,瞧见了楚离公子。说起来,王爷先前也说过,楚公子只与王爷和应总管二人交好,在顾府应当不会有什么熟人吧?”
“你既然觉得我命楚离前去监视顾府,那就来说说,我为何要监视顾府呢?”宇文昊神色不改,仍带着淡淡笑意。
“王爷心思缜密,哪里是妾身能够猜得到的?”夕鸢随手替两人各斟了一杯酸梅汤,走到宇文昊身旁坐下,“所以才想问问王爷,楚离是不是奉了王爷之命出现在那儿?”
宇文昊接过茶盏后一饮而尽,却没应她的话,只是夸赞道,“这味道酸甜又无涩味,同府中喝惯了的味道似乎不大相同。”
“妾身闲来无事随手酿的,王爷若是喜欢,以后妾身做好了就让长喜送到王爷房中去。”这多亏了在现代的时候她怕外面的酸梅汤防腐剂,所以就学着自己做,没想到也成了一门特长手艺。
宇文昊抬眸深深望了她一眼,“何须长喜来回的跑,我直接过来不就得了?你方才问我的话……楚离确实是我派去查看顾府情形的,不过并非为了监视,而是另有所图。”
夕鸢但笑不语,静静地等他讲话说完。
“你爹近日事端不少,自己却不加收敛,我得知他与朝中敦肃侯私交甚密,只怕他一时走错了路,这才让楚离前去瞧瞧。”宇文昊悠悠说着,眼中神情倒真不似有假,“他是你爹,我自然不愿见他越走越偏。”
敦肃候?夕鸢在脑海中走马灯似的想了想那些亲王权贵,忽然啊了一声,“敦肃候不就是……睿亲王的娘舅?”
宇文昊笑而颔首,夕鸢有几分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我爹和敦肃候私自勾结,图谋不轨?”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也绝不想误会你爹,只是……这位高权重,常常会让人迷了心志,许多人都不能免俗。”宇文昊覆上她的手背,声音温柔轻缓,“陪你三朝回门的时候,可还记得你爹离席片刻,说要前去喝药?那会儿我便问过你,你说他并无宿疾,后来我要楚离前去查看,便对他与敦肃候来往之事更肯定了几分。”
夕鸢一时间心里头有些烦乱,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怀疑他们想……”
造反二字,在她嘴边转了几圈,却还是没说出口来。宇文昊摇头道,“我没有怀疑什么,只是担忧而已,这些事本不想让你忧心,所以就一直没说,谁知道……你却怀疑起我来。”
夕鸢心里对顾府祸福虽然并不是很在乎,却仍存着几分疑虑,“那王爷又有什么打算,若是我爹当真和敦肃候意图不轨,王爷可要对皇上禀明?”
“若是我想告知皇兄,早就可以说出去,何必要等到如今?”宇文昊又是一哂,半眯着眸子道,“这几次你爹也从皇兄那儿受了些教训,我瞧着近日他与敦肃候来往也疏淡了许多,自然更没有提的必要。”
夕鸢忽然想起了那日姚氏的话,说顾承恩回到家中大发脾气,现在想想倒未必是气恼皇上把夕莺往外推,而是恼火宇文哲不肯收了夕莺罢。再想起自己从前和宇文哲的亲事,看来顾承恩心中确实想过要拉拢宇文哲,他和敦肃候难道真想造反,顺便扶宇文哲上位么?
可是……夕鸢却觉得,就算他俩有这个贼心,宇文哲也不像对皇帝心存不轨的人。
希望顾承恩能认清眼前局势,别想那些歪门邪道的事儿,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又同宇文昊低声道,“妾身明白了,劳王爷费心。”
宇文昊的话未必全是真的,但大致情况想必不会有假,夕鸢拿不准的只是他的态度。只是在如今这个局势下,她除了相信宇文昊,也没什么别的选择。
或许有时候人不能想得太多,越想的多心里就越觉得烦闷,还不如把这些琐事统统抛开,活的没心没肺一点好。
宇文昊与她坐了片刻之后,夕鸢想起兰珍的病来,便道,“王爷难得这样清闲在府中,兰珍的病也总不见好,不如王爷去瞧瞧可好?”
“今日早起去瞧了,这孩子这样小,病成这样也着实可怜。”宇文昊揉了揉眉心,俊朗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多见的疲惫之意,“只是热症而已,治起来却这样不易。”
夕鸢其实想到了一些退烧的方法,都是不依仗药物的办法,只是她却不敢随意让李氏去用,怕就怕到时候除了变故,再反咬自己一口。
然而……夕鸢想起那一日去瞧兰珍的模样,一张小脸烧的通红,那么小的孩子,换了谁也觉得心里不忍。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同宇文昊开口道,“妾身从前小的时候也发过一场热症,与兰珍一般,都是高热数天退不下去。后来,来了个云游的癞头和尚,教了个法子,倒真是一试就好,比吃什么药都管用。”
宇文昊闻言睁开眼眸,“哦?是什么法子?”
“就是把酒倒在手里先搓热了,然后在手心和脚心,前胸和后背都反复的揉搓,这样弄上几回,大约半日之内就能退热。”夕鸢垂首笑道,“王爷或许觉得这法子有些荒谬,只是妾身亲自试过,是有利无害的。”
其实这个方法在现代都非常普及,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但是现在这个年代,似乎还没人这样做过。
她这样做,其实既是可怜兰珍郡主,也是想送个人情给宇文昊。我救了你女儿的命,那你就想办法保保我的娘家吧,贬官罚俸没什么,起码别像贾府那样家破人亡。毕竟依照姚氏的性子,恐怕是死也不会与顾承恩分离的,她又想尽力孝顺姚氏,所以只能想想办法,让顾氏一族免受灭门了。
宇文昊蹙眉道:“这样的法子,当真是从未听过,不过如今兰珍高烧不退,再这样耽搁下去也不是法子。好,一会儿我就将这个法子说给大夫,让他们试上一试。”
夕鸢心头一松,想着兰珍这条小命大约是能够保住了,却同宇文昊正色道,“妾身还有一事要恳请王爷答应。”
“你说。”
“这法子虽然是有利无害,可是妾身想着李姐姐这些日子为兰珍郡主的身子提心吊胆,怕她若是知道这是外头传来的法子,不肯采用,那反而是耽误了兰珍。”她噙着温柔大方的笑意,语态诚恳,“所以请王爷莫要说这是妾身的主意,只说是从一位高人那儿得来的法子罢。”
宇文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半晌,凝眸深深点了点头,“你放心,这事我心里自有分寸。”
夕鸢见他这样痛快的允诺下来,也没有多问问题,心里又是松快了几分。宇文昊在她看来,最大的好处就是从不会过问过多无用之事,哪怕他心里头已经清楚明白,却也不会宣之于口。
第五十四章 一枝红杏咳咳咳
次日一早,夕鸢便听说了兰珍终于退热的消息,她要云谨去备下几样温补之物,一样样亲自瞧过,十分仔细。
过去的路上,夕鸢恰好遇上了沈氏,两人彼此见礼之后,沈氏笑盈盈道,“王妃想必也是刚得了信儿罢,太妃知道后也总算可松下一口气来,不枉在佛堂祈福了那么些日子。”
夕鸢浅笑着携上沈氏的手,缓步向前边走边道,“太妃一向疼爱兰珍郡主,这回可不是急坏了,幸好郡主福泽深厚,逢凶化吉。”
沈氏闻言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眸中都存着温温的笑意,“郡主是因为什么缘故,才能逃过一劫,王妃不是最清楚不过?”
夕鸢被她弄得一头雾水,不解道,“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却听不懂了,若是说前几日去法华寺诵经祈福,那也是我分内之事。”
“王妃何必和我装糊涂呢,现在阖府上下谁不知道,是王妃特意从外头寻来退热的法子,交给王爷,这才救了兰珍郡主一命。”沈氏顿了一顿,又侧眸望着夕鸢,“那李氏对王妃百般不敬,又明里暗里的下绊子,王妃对她的女儿却能如此厚爱,胸襟气度当真非同一般。”
夕鸢有些怔怔,这事儿本来只有她和宇文昊知道,怎么弄的人尽皆知了?
难不成……是宇文昊还她人情,为她博一个贤德的名声落在府里?
夕鸢有些哭笑不得,对着沈氏的不住赞许,她也只得笑着自谦,“论理来说,我也是兰珍的嫡母,自然要竭力照拂她。只是……当初我同王爷说这法子的时候,因为怕李氏对我心存芥蒂,不肯采用反而误了兰珍,故而要王爷别说是我的主意。怎么到了如今却……”
“初时确是没提的,等郡主热度退了下来,应总管才说多亏了王妃的法子,如此大家便知道了。”沈氏笑吟吟道,“总该让李氏知道,王妃是怎样待她女儿的,这情分可是还不来的。”
夕鸢苦笑,“我可不指望她念着我的好,只盼她往后安分些,别再挑唆这个那个来坑害我了。”
进屋之后,夕鸢见张氏和孟氏都在屋里,她上前瞧了瞧兰珍郡主,露出一抹舒心笑意,“谢天谢地,可算是好了起来,瞧李姐姐人都瘦了一圈儿,可见是担心坏了。”
李氏脸上有些讪讪的不大自在,垂眸道,“还要多谢王妃的法子。”
夕鸢但笑不语,既不自谦也不客套,她就是要李氏心里不自在的记住这事儿。反正窗户纸都捅破了,那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虽然她不指望李氏能因为这件事就不再与她作对,但起码眼下能过上几天清净日子。
而今日李氏和张氏也着实安分了不少,甚至于连夕鸢妹妹被当庭逐出这样丢脸之事,也没提起来奚落她一番。
从李氏那儿出来的时候,沈氏喊上了孟氏同行,夕鸢从前对这个孟夫人一直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只觉得是个很安静又没什么是非的人。她跟在夕鸢身旁,有些怯懦谨慎,始终不敢与沈氏和夕鸢挨得太近。
“孟姐姐是哪儿的人?平时也不见姐姐回家去瞧瞧。”夕鸢笑盈盈拉着她,温声问道。
孟氏被她这样亲切相待,有些受宠若惊,忙轻声道,“婢妾父亲是周县县丞,荒僻小地,离京城甚远。”
“既然家里离着远,那姐姐往后不妨多去我那儿走动走动,咱们常在一起说说话,思乡之情也就没那么深了。”
沈氏在旁亦是笑道,“是啊,妹妹实在该多去王妃那儿走走,王妃为人亲切,脾气温和,极好相处呢。”
孟氏小心翼翼的瞧了夕鸢一眼,又轻声道,“婢妾只怕扰了王妃的清静,若是王妃不弃,婢妾往后必定时常过去。”
夕鸢笑着同两人热络几句,邀了她们同她房中去品茗,刚进屋坐下不久,就听染香前来,说应少棠来了。
夕鸢想了想便道,“应总管也不算外人,喊他进来罢。”
沈氏倒是无恙,只笑着说起这两日府中的趣事来,倒是孟氏的脸色有些不大自在。
夕鸢只当她是平时不爱出门,与应少棠相见甚少,这才觉得羞赧,倒也没往心里去。等应少棠进来之后,同三人请了安,提了几句庄子上收租的事,又道,“再过些日子是六王爷的生辰,六王年轻,府中又无妻妾,王爷就想着不妨把生辰摆在咱们府里头过。又说起六王的喜好口味,王妃已是极熟,这事儿就请王妃全权操办了。”
夕鸢一怔,蹙眉道,“这样成么?要不……还是先请示太后吧,六王毕竟是亲王,若是办的简陋了,只怕太后心里不悦。”
应少棠微微一笑,身上的白云底青竹纹衣裳衬得他如书生一般清俊淡雅,同夕鸢道,“王妃何必自谦,王爷也说了,这不过是几个兄弟间随意吃上一顿饭,六王爷也不会在意这些,只要人来的齐全他便高兴了。不过,王妃心里若不放心,那先问问太后的意思也是好的。”说罢又抬头瞧了屋里一眼,见了那风轮便道,“这风轮下头放得冰已经不多了,待会儿再让人送一些过来,王妃畏热,这样的天气莫要中暑了才好。”
夕鸢与他私下对账、交谈的日子已久,也拿应少棠当朋友看待,闻言只是颔首笑道,“应总管也是一样,府中事务琐碎,总管可要留心身子。”
应少棠露出一抹浅笑,拱手俯身一拜,随后便退出了屋内。沈氏随口笑道,“这应总管啊真是妥帖,风轮下的冰块也能留意的到,哪里像我们,只知道看这花绣的好不好,这茶香不香了。”
连一直静默的孟氏,也轻轻开口,“应总管对王妃,真是极为关怀。”
夕鸢被人家传她的绯闻早就怕了,此刻一听这话,连忙道:“哪里的话,应总管打理王府,对府中众人都是极为妥帖关照的。”
“婢妾哪有王妃的福气,何况婢妾身份低贱,也着实不值得总管费心。”孟氏忍不住轻声呢喃,脸上闪过一瞬难掩的落寞之意。
沈氏有些诧异的轻笑了一声,推了一下孟氏道,“妹妹今儿个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说这些伤心话,什么低贱不低贱的。”
孟氏这才察觉失言,忙换了神情俯身道,“婢妾胡言乱语,还请王妃赎罪。”
夕鸢笑着扶她起来,又说了几句宽慰之言,要她不必在意,只是心里却浮起了另一个念头。
“姐姐肌肤莹白,穿的鲜艳些必定也好看,王爷喜欢紫色,姐姐怎么多不穿些紫色衣裳?”夕鸢看似无意的抚上孟氏腰间的绸带,含笑道,“这青竹白雪的,倒是同应总管穿的很像。”
不出所料,孟氏脸色果真一变,而后又立刻侧过脸去,极力想要遮掩方才的失态一般,轻声道,“王妃玩笑了,婢妾……婢妾只是喜欢素净些。”
难怪她不争宠,不抢风头,原来是打着一枝红杏咳咳咳的心思。
只不过……看刚才应少棠的那个样子,这红杏看来是出不去了。
虽然挖到个不小的八卦,不过夕鸢心想,这对她也没什么影响,只要这孟氏不存歪心就好。于是淡然一笑,将这话头压了下去,随口说起了别的话来。
第五十五章 兴师问罪否?
宇文渊的生辰虽说日子近了,可夕鸢进宫去问了太后,太后只说他们兄弟几人也不必办的太大,大家伙儿在一处热闹热闹就是了。夕鸢想想便命小顺子去寻来了许多烟火爆竹,等那一日晚上一起点上,宇文渊最喜欢热闹,必定高兴。
孟氏的事,夕鸢再未曾提过,也没再旁敲侧击的问过她,谁心里还不能有些秘密呢。
夕鸢斜靠在贵妃榻上,一旁风轮悠悠转动,凉爽不已,手边是刚从冰里起出来的葡萄,配着冰凉爽口的酸梅汤……
真是快活赛神仙啊,夕鸢眯起眼睛伸了个懒腰,惬意极了。
早起看了杨福送来的账目,这香皂铺开张才几个月,赚到的银子简直让夕鸢咋舌不已。本钱早就收了回来,如今还有了一笔不小的积蓄,要是这会儿有什么女性富豪排行榜,说不定她也能跻身一角了。
本来么,做香皂就是个一本万利的东西,就是提纯取香精的时候花些功夫,剩下根本不必她费心。铺子加上工厂,伙计一共就那么几人,夕鸢还给铺子中那几人说,要按照各人卖出去的业绩来发放奖金。她给的工钱好,杨福也不是刻薄之人,生意又红火,一时间许多的人都找上杨福,说想再参一脚入股。
夕鸢自然不会答应,这肥水为什么要流外人田呢?何况,如今若要再开一间,她也不是开不起的,自己能搞定的事儿,何必扯上不相干的旁人?
她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盘算,要是再在城南开上一间,那就离皇宫更近。现在许多妃嫔都已经开始用夕颜阁的香皂,只是毕竟还不是皇室专用供货商,要是能得到这个皇商的名号,那银子才是源源不绝的来。
其实她也不是想做成天下首富,银子这东西,只要能让她够吃够用,衣食无忧就成。以后如果从端王府离开,这年头似乎也没有什么离婚赡养费的说法,那就全要靠自己了。
置上几亩田地,租给佃户,再有个不大的屋子,院子里头养些鸡鸭,做些小生意买卖,这样的日子其实就已经很好。
不过……夕鸢忍不住想到,那种青山绿水的地方,可没有现在天天在自己跟前晃悠的这些美男了。
唉,自由与美男,不可兼得啊。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当口,染香急匆匆从外头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弯腰抚着胸口。夕鸢见状忙递了杯梅子汤过去,蹙眉道,“出了什么事儿,这样冒冒失失的,瞧瞧你额上的汗。”
染香将梅子汤喝下之后,都不待缓缓气息,便忙不迭的开口道,“小姐不知道,奴婢方才听人说,四小姐的婚事定下来了。”
夕鸢脑子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四小姐是谁,不禁笑道:“我还当是什么,定下来就定下来罢,值当你这样慌张?”
“奴婢并非是因为四小姐的婚事慌张,而是因为……”染香走到夕鸢身旁,神情有些莫名的不大对劲,“小姐可知,四小姐许配给了什么人家?”
“我若是知道,还用的上来问你么?别卖关子了,赶紧说罢。”
染香轻声道,“是敦肃候家的小侯爷。”
“什么?”这下子,却换了夕鸢吃惊,一是讶异顾承恩竟在这个节骨眼还去和敦肃候结亲,宇文昊都已发觉,他却还半点没有要避讳的意思。二则是……“那小侯爷,我虽了解不多,只是……从前仿佛记得,他的神志是不大好的?”
染香重重的点头印证了夕鸢的揣测,“可不是么,那小侯爷十二岁的时候从树上摔下来,磕坏了脑子,如今虽然是个二十余岁的人了,可神智就如孩童一般。”她望了望四下,又低声道,“奴婢还听人说,现在到处都在传闲话,说的可难听呢。”
夕鸢抬眸看她,沉声问道,“什么闲话?”
“大家都说,那小侯爷是个傻子,娶妻又有何用?又说敦肃候虽则年近五十,却最喜欢美人。这四小姐嫁进去,名目上是许配给小侯爷,实际上只怕……”染香见夕鸢脸色有些发沉,便不敢再说了,小声劝道,“小姐不必为了这些话生气,况且……当日小姐被睿亲王府退婚,四小姐和二太太可没少奚落过小姐和太太。如今她们这是受了报应呢!”
夕鸢瞥了她一眼,吁出口气淡淡道,“我没觉得生气,她也不值得我替她生气,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怎么能不意外呢,顾承恩一向把夕莺视作瑰宝,若不是大殷没有封平妻的规矩,只怕他早就要将杜氏封为平妻,同姚氏平起平坐了。
难道,他真是被这阵子皇帝的疏冷弄的怕了,所以要和敦肃候越走越近,图谋不轨了?
看来,在大业面前,就算是再怎么疼爱的女儿,也可以视若草芥。望族的女子在这个时候,唯一的价值大约就是通过婚姻来维系两个男人的利益。
想到这些,心情不由得更差了些,夕鸢叹了口气,同染香道,“你去将上次太后赏的那一套翡翠头面寻出来,还有那副明珠耳铛,再包一对白玉如意,弄好之后,你亲自送到夕莺和二娘那儿去。”
染香听后立刻回道,“小姐何必将那样好的东西送她,再说了她要出嫁,老爷自然会办妥嫁妆,小姐为何还要——”
“爹准备多少那是爹的事,我送去多少那都是我这做嫡姐的分内之事,若我毫无表示,岂不是太不懂事?”夕鸢示意她不必多说,让她按着吩咐将东西理好,送到顾府中去。
夕莺和杜氏看见她送去的贺礼,心中会否以为她在存心奚落,她已经顾不得去想了。她心中此刻的念头是,如果宇文渊生日那天,宇文哲也一同前来,那她要不要找宇文哲问问敦肃候的事情呢?
第五十六章 烟花照璧人?
夕鸢纠结了许久,想来想去,只觉得不管用哪种方式把话问出来,都觉得不大对劲。
比如……
“你知道我爹和你舅舅准备要造反了么?”这怎么能成。
“你想不想做皇帝?”但凡脑子正常的人,就不会问出这种话来。
“原来我爹和你舅舅结亲家,是图谋不轨,想捧你做皇帝哦,你知道不?”……算了,这个感觉更糟糕。
就在她犹豫不决,纠结难断的时候,宇文渊的生辰之日已到,而就在那日正午,应少棠告诉夕鸢,晚上出席之人里头,除了有皇上的大皇子、南安侯家的小侯爷外,宇文哲亦会到场。
夕鸢颔首道,“知道了,那些烟火爆竹都摆好了么?等到了晚上可别弄出差错来。”
应少棠笑道,“不会有差错,在朝露芳华厅边上放,那儿地域开阔,也不会出什么事情。倒是王妃做的那个……那个饼……”
夕鸢愣了愣,等反应过来应少棠所指何物的时候,口中的梅子汤噗的一下就呛了出来。
“咳咳……我……我不是跟你说了,什么饼,那……那叫蛋糕!”夕鸢简直哭笑不得,又要忙不迭的抖干身上洒落的几点水珠,好笑道,“那个你不用管,我自己会弄它,对了,让你帮我找几只细细的蜡烛,可找到了么?”
应少棠平素就像府里的万事通一般,什么事都难不住他,可这一回却摇头道,“确实没有,再细的也不比王妃画出的样子那般,王妃要蜡烛有何用?”
夕鸢想了想,便摆手道,“找不到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你先去瞧瞧备好的菜谱,别出什么纰漏。”
本来想给宇文渊办个极具现代特色的生日聚会,让他吹个蜡烛许个愿啥的,但是既然没有蜡烛,那就不吹也罢。夕鸢又想到这会儿的蜡烛也没有日后的食用蜡,要是有蜡泪滴在蛋糕上,那还吃是不吃了?
也许是成年女性的怪心理作祟,夕鸢总是不由自主的拿宇文渊当弟弟看,这次替他操办生辰,她心里倒是很愿意的。
做蛋糕是简单的很,就是打奶油的时候费了些功夫,不过夕鸢自己也有些嘴馋,就借着宇文渊的生辰,一解对蛋糕的相思之苦吧。
沈氏跟着夕鸢前后打点的时候,随口笑道,“王妃大约还不知道罢,李氏今儿个一早自己同太妃说,兰珍郡主身子未愈,这晚上的宴席啊,她就不去了。”
夕鸢闻言颇为讶异,“是么?这可是太不像她的性子了,这种能够陪在王爷左右的机会,若换做以往,她是断不肯轻易放过的。可见啊,她心肠虽然刁钻阴险,这慈母之心却是众人一样的。”
“什么慈母之心,依我看啊,她是不愿欠王妃的情,大约又觉得见了面心里别扭,这才躲着不肯出来。”沈氏笑盈盈的摇着扇子,待夕鸢将蛋糕放在桌上之后,不禁呀了一声,“怎么这样香,这上头白白的,又是何物?”
“这个……是我家府上从前一位厨娘教我做的糕饼,因着里头混了牛||乳|和鸡蛋,所以有个名字叫蛋糕。”夕鸢笑着轻轻沾了一下放到沈氏唇边,“姐姐先尝尝味道。”
沈氏轻轻抿入口中,眸子蓦地一亮,笑着赞叹道,“这味道当真与众不同,从前……竟也没想过,牛||乳|和鸡蛋能混出这个味儿来。王妃可真是心灵手巧,这么新奇精细的东西,大约也只有王妃才做得出来。”
夕鸢含笑将边沿抹平,简单勾了几个花样才上头,这时候瞧着万事都大抵备齐了,云谨也前来说宇文昊几人已经回了府中。
夕鸢命人仔细看好那蛋糕,才同沈氏走到外头院中去,恰好遇上宇文昊众人刚刚进门,连忙笑着请了安,那厢几人又同她问好。夕鸢笑着瞧了瞧过来的几个宾客,发现有两人与宇文渊年纪相仿,其中一人又衣饰不凡,隐隐有些沉稳气度,想来应该就是大皇子了。
而另一人,自然就是南安侯家中的小侯爷,夕鸢见他们三人身形都有些相似,这三个倒更像是亲兄弟。
宇文昊自然上前,携了夕鸢的手,又同宇文渊笑道,“你这次的生辰,可都是你四嫂一手操办的,还不快同你四嫂道一声谢?”
宇文渊笑嘻嘻道,“倘若是四哥替我办的,那我只怕不肯道谢,但是既是四嫂,那不必四哥多说,弟弟也要好好谢一谢的。”说罢上前对着夕鸢俯身作揖,有模有样道,“多谢四嫂操劳了。”
夕鸢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六弟今日是寿星佬,我可不敢受你这一拜。”
宇文渊却道,“四嫂平日对我的好处,我都铭记于心,只不过是趁着这一回,一并谢过罢了。”
夕鸢闻言又是一笑,宇文昊在旁哂道,“得了得了,平素你出去玩耍的时候,可没见到你这认真的模样。别在这儿杵着说话儿,咱们往里头去。”
因为有烟花爆竹这一项重要活动,夕鸢早早便吩咐了小顺子在引路的时候往朝露芳华厅那边儿去,只是她不经意回首瞧了一眼,却觉得人群中,似乎少了什么人。
“哎呀,怎么不见睿亲王人啊?”沈氏显然也留意到了这一点,她不似夕鸢需要避讳顾虑,大大方方的问了出来。
“三哥大约还有些事情,说是一会儿便到了。”宇文昊淡淡答了之后,又轻声同夕鸢道,“这几日一直要你弄着老六的生辰,累坏了罢?”
夕鸢对他这种突如其来的温柔虽然还不是能够特别适应,但也不像开始那样无所适从了,抬眸一笑道,“妾身理应替王爷分忧。”
宇文昊比她高了许多,说话的时候总要低头望着她,然而那一对墨色的眸子,其中总是含着三分笑意七分温柔,看得久了……着实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夕鸢眨了眨眼,心中想着王爷能不能别再放电了,知道你眼睛大睫毛长……这个时候,众人已经到了朝露芳华厅外头,小顺子给四下候着的人递了个颜色,众人立刻会意,轰的一声,摆好的爆竹烟花一起放了出来。
大概是被刚才宇文昊的眼神弄得脑中思绪有些乱,夕鸢也没想到该到了放爆竹烟花的时候,随着一声巨响,夕鸢身子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这本来是听到巨大声音后的自然反应,宇文昊却仿佛会错了意,以为她被这声音吓着了,伸出手便将她揽在身边,又含着笑意道,“你自己打点的节目,怎么……还将自个儿给吓着了?”
夕鸢听出他的调侃之意,一时有些窘迫,刚想开口辩驳并非如此,空中便忽然接连绽开几朵硕大的礼花。她抬眸的一瞬,恰好看到宇文昊如玉面庞上的朗朗笑意,绚烂烟花在他身后微暗的夜空中绽开,光彩映在脸上,显出一种不同于往日的气度和……英俊。
宇文昊一哂,俯身在她耳边说道,“这烟花倒是很美,你当真是费心了。”
夕鸢支支吾吾的点了点头,挪开目光望向天空,却忘了避开他的手臂,愣愣的和众人一起,看着她亲手安排的一场盛宴。
第五十七章 和弟弟抢人
宇文渊和小侯爷看的兴高采烈,脸色都有些涨红,大皇子宇文炎不可喜怒皆形于色,只是眼中也闪过点点亮光。夕鸢把烟火和爆竹让人穿插着放,大约要放上十分钟左右才算完,别起宫中年宴上放的,都毫不逊色。
等烟火快要燃尽的时候,夕鸢想起后厨里头的饭菜蛋糕,又觉得在宇文昊身旁这一会儿,两人的氛围实在是太……于是便同宇文昊低声说了一句,从众人身后绕了出来,挑小径往后厨走去。
从方才的热闹喧哗中抽身而出之后,一瞬间觉得四下都十分清静,甚至于连风吹花叶的声音仿佛都能听入耳中。夕鸢长长舒了口气,觉得这一刻心里头十分舒适自在,自打到了这儿后,她还从没有这样一个人慢悠悠的在园子里走。
不过这会儿也不能慢悠悠了,烟花这会儿差不多也已经放完,得快去让后厨准备上菜才成。
其实连夕鸢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惦记着晚上的饭菜,还是在有意从方才的暧昧氛围中跳脱出来。
她轻叹一声,加快了步子向前走去,不想却在小径深处的前方,看到了一抹身影。
夕鸢怔了一怔,随即含笑道,“三哥来迟了,仔细一会儿六弟要罚你的酒。”
宇文哲笑意温柔,勾起唇角,似是有些无可奈何,“舅舅家的表弟要娶亲了,我方才回府去打点贺礼,这才来得晚了些。”
舅舅……夕鸢一哂,点头道,“是呢,前几日我也命人将贺礼给妹妹送了过去,这还有不到月余,就是大婚之期了。”
宇文昊望着她的眼眸,笑意淡淡,片刻后又敛眸轻声道,“这大婚……真是委屈了你的妹妹。”
夕鸢知道他话中之意,却只是笑道,“这话从何说起,都是望族高门,身份尊贵都是一样的,何来委屈之言。”
“众人皆知,我那位表弟并非是个好的归宿,更谈不上什么良人了,空有身份尊贵,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