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侯门正妻txt第10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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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门正妻txt 作者:肉书屋

    萧老太松了口气,让下人去叫萧四老爷。

    袁氏听说陆家要八千两银子,很犹豫,又哭起来了。萧怀迦订第一个女孩的时候,萧家就下了大聘礼。女孩病逝,女方把聘礼退回来了,萧家嫌不吉利,聘礼中给女孩穿戴的衣物手饰萧家没要,这样一来,就损失了几千两银子。

    和汝亲王府订亲,萧家也下了大聘礼,花了八九千两银子。汝亲王府被抄家了,不分聘礼嫁妆,全部被充了公,聘礼银子全部打了水漂儿。

    萧家的儿女婚礼,银两花费都有定例,第一次是府里公中出,第二次就是各房里出了。因汝亲王府的小姐是皇族贵女,茶礼、聘礼等花费银子很多,四房出一半,公中贴补了一半。为此,白夫人和陈氏都有意见,私下议论了好久。

    这次给陆家银子,公中绝对不会再拿一文出来,都要四房出。袁氏心疼着急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八千两确实不是小数目,一下能拿出来的人不多。

    萧老太叹气说:“陆家也是二等公,条件不过份,早点准备吧!”

    袁氏强撑着坐起来,哽咽说:“让老太太费心,媳妇过意不错,多谢老太太。”

    “你还是谢谢逸哥媳妇吧!”

    下人通报萧四老爷来了,萧老太让众人散了,都各自去准备,把萧四老爷叫到里屋说话去了。袁氏出来,又向明珏道了谢,带着管事仆人去张罗了。

    明珏回到沐雪斋,听下人说萧怀逸正在睡觉,她怕打扰,没进卧房,就去了暖阁。她忖度片刻,打开她的小金库,拿出五千两银票,让丫头给袁氏送去。

    不管是她第一次嫁,还是第二次嫁,袁氏对她都不错,至少没欺负过她。现在,袁氏遇到麻烦,又看萧怀迦的面子,出钱出力,她都应该帮一把。

    她到库房挑了两只花形不同的紫金钗,又选了一只白玉如意,这几件东西足够贵重了。她准备把这三样送到保宁侯府给岳纤雪添箱,也是谢礼。

    另外又挑了一套金镶玉的头面,几块上好的布料,一会儿连银子一起给陆家送过去。陆轻灵匆忙出嫁,首饰衣物肯定都来不及准备,她送些东西应急。

    “夫人,侯爷醒了,叫你进屋呢。”

    “知道了,叫朱嫂子赶紧摆午饭,吃完饭还有事呢。”

    明珏进到卧房,萧怀逸拉住她,二话不说,就要亲热,被明珏吼呵几句,推进净房洗漱了。萧怀逸洗漱完毕,换了衣服,两人到餐厅吃饭,边吃边说朝里府里闲话。听明珏说给萧怀迦订下了陆轻灵,萧怀逸摇了摇头,没表态。

    “汝亲王府的事真突然,昨夜你在宫里,听到鼓响,把我吓坏了。”

    萧怀逸笑了笑,夹了一块鸡肉喂到明珏嘴里,说:“一点儿也不突然,皇上早就觉察到了,去年入冬之前,我忙了一个月,就是再往西部调兵。汝亲王的长孙年前去了魏国,据说是去魏国做人质了,为表示合力叛乱的诚意。”

    明珏心里始终存着疑问,“汝亲王府富贵已极,真要谋反吗?”

    “在我看到的证据里,汝亲王府与魏国来往不少,魏国皇室给汝亲王府送了很多重礼,还有生意往来。至于两方发兵和叛乱的证据,我没看到,估计皇上手里有吧!要不也不会把汝亲王府连根拨起,牵连了这么多人。”

    “唉!我真是害怕了,一个人犯罪,就要拨掉一个家族,主子奴仆几百甚至上千口,而不是一个人去担当。”明珏想到这个问题就揪心,这就是这个时空的连坐,一个家族威威赫赫,也许就在转眼间,就会大厦坍塌,家破不亡。

    萧怀逸宽慰她几句,差开话题,问:“你知道这次是谁揪出汝亲王府的吗?”

    “是谁?”

    “是一个你想不到的人,这在朝堂还是机秘,告诉你没事。”

    “到底是谁?快说。”明珏很关心到底是谁这么厉害,有这么大的魄力。

    “是四皇子,这次他立了大功。”

    明珏很吃惊,问:“怎么是四皇子?他不是在西北封地吗?”

    “西北省有多半土地与魏国接壤,少半与荒漠相接,通往西域。我都不知道四皇子是怎么拿到的证据,他在蜀州,据说他很少出城,势力不容小觑呀!”

    萧怀逸尽量以轻松了语气跟明珏说话,但明珏能感觉到他的担忧。四皇子立了大功,皇上论功行赏,会对萧家形成最直接的威胁。四皇子一直被押在西北封地,而萧二老爷在西北任布政史多年,肯定培植了一定的势力。可是,萧二老爷没拿到汝亲王府勾结魏国的证据,却让四皇子拿到了,启明帝能没想法吗?

    如果汝亲王府勾结魏国的证据是真的,那就说明萧二老爷对国家大事不敏感、不认真,启明帝不会再重用他。若证据是假的,能伪造证据能把汝亲王府灭掉,要想把萧二老爷牵连进去,收拾他乃至萧家,不是易如反掌吗?

    如此说来,四皇子的势力真是不容小觑,这是对萧家最强劲的威胁。萧怀逸意识到这一点,想必也会做出准备,风雨欲来,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明珏笑了笑,以很轻松的口气说:“四皇子还很年轻,天天在封地闲着,为国家做点事不应该吗?他觉察到汝亲王府勾结魏国的证据,肯定不会告诉二老爷,他怕二老爷抢他的功劳,现在立功的人是他,多风光。”

    萧怀逸摸着明珏的头,会心一笑,说:“我也是这么跟皇上说的,皇上没说什么,不至于责罚二老爷,但他在西北这么多年的功劳全部抹杀了。”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平平安安就行了。”明珏依偎在萧怀逸怀里,低语呢喃,“我下午还要去陆国公府,明天六爷娶亲也要忙一天,困死了。”

    “睡吧!在我怀里睡。”

    明珏躺在萧怀逸怀里,又困又累,却睡不着,一直在想汝亲王府的事。昨天,汝亲王府派管事婆子过来说话,一个奴仆都牛气冲天。一天不到,汝亲王府的主子们都成了阶下囚,更别说那些连命都攥在主子手里的奴才了。

    在一个人制的社会,一个人乃到一个家族是荣是辱、是贫是达,全凭上位者一句话。换言之,一个家族覆灭也是为君者的一个喷嚏,这就是君为臣纲的社会。

    她穿越而来,洛家已经败落,没有经历过程,她没有那么深的感触。看到汝亲王府一夜之间树倒猢狲散,她心中自有万千感慨,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萧怀迦成亲了,婚礼办得很风光,只是新娘子由汝亲王府的小姐换成了陆国公府的小姐,确实震惊了很多人,成为街头俚巷热议的话题,褒贬不一。

    成亲的第二天,萧四老爷带着拜贴厚礼去找顺天府尹,毁掉萧家与汝亲王府的婚书,又重写了萧家与陆国公府的婚书,由官府盖印公正。

    只是陆轻灵的父亲这次犯事很重,会再次被流放,萧四老爷和顺天府尹求情,顺天府尹答应流放的地方近一些,流放的时间短一些,这件事也算摆平了。

    陆家的条件萧家都照做了,陆家也很守信用,成亲之后,又陆陆续续送来大批的嫁妆,萧家也没人敢轻看陆轻灵了。陆轻灵也是聪明懂事识大体的人,和萧怀迦相处不错,夫妻和悦,袁氏、萧四老爷和萧老太都很喜欢她。

    办完萧怀迦的婚事,明珏不理家事,好好休息了几天,总算又精神了。

    这几天,发生了好多事,人们一次又一次被震撼,防震能力空前提高。

    汝亲王府所有封号被削掉了,汝亲王和汝亲王世子被赐死了,汝亲王的两个侧出子被判了斩立绝,还有几个儿子被判了斩临候,其他的儿孙不论年纪长幼,全部被流放到三千里外。汝亲王府的女眷被充为官妓官奴,也全部被发落了。

    启明帝以雷霆速度处理了汝亲王府派系的臣子,交给刑部判罪。该斩的斩、该杀的杀,收监的收监,流放的流放,被抄家掠爵、强返原籍者也大有人在。

    静海侯水家和奉国公白家都与汝亲王府有亲,关系盘根错节,来往紧密,启明帝却没处理这两家。明眼人都看懂了其中的蹊跷,却没人敢妄加议论。

    四皇子被加封为谦郡王,启明帝赐了他一座府邸,允许他回京居住。又把花贵人从永巷接出来,封为婕妤,赏赐了许多贵重物品。

    最让人想不到的就是启明帝又让萧贵妃重掌六宫凤印,恢复了她皇贵妃的份例。十公主离宫出走的消息也慢慢传开,萧贵妃身边无儿无女,却空有这么高贵的份位。这样也好,她正好跟启明帝凑一对,都是孤家寡人。

    萧怀逸天天进宫,早出晚归,协助处理汝亲王府的案子,调兵谴将,预防魏国攻击。明珏在家养精蓄锐,闲着没事,就与陆轻灵和白迎蓉聊些家长里短的闲话。休息了几天,她的精力恢复了,又开始帮萧怀蓝忙碌秋月的婚事。

    “夫人,江太后派人送来请贴,请您踏青赏花。”

    明珏接过请贴一看,不由微微皱眉,请她的人是江太后,而让她去的地方却是水木山庄。江太后不是住在连云山行宫吗?怎么又住到水木山庄了?

    第二天一早,萧怀逸准备进宫,明珏与他同时出门,说是要到梅隐居去看十公主。萧怀逸没说什么,只是嘱咐她早点回来,又给她派得力护卫随侍。

    出了城,明珏就找借口把护卫打发到梅隐居了,她带着贴身丫头去了水木山庄。山庄的门人跟她很熟,没通报,就告诉她说水木在杏花林,让她直接进去。

    明珏心里有诸多凝团,她想先去找水木,问几件事,再去见江太后。走上通往杏花林的小路,到了拐角处,看到迎面过来一个年轻男子,明珏忙回避。

    “是你?”男子上下打量明珏,又以非常奇怪的语气,问:“你嫁人了?”

    “王谦?怎么会是你?”明珏吃惊在水木山庄见到王谦,更吃惊他的语气。

    结局卷 两生情缘 第一百九十二章 红颜祸水

    水木匆匆走来,见四皇子正打量明珏,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由微微皱眉。

    明珏觉察到水木的变化,讪讪一笑,冲水木施礼,说:“见过先生。”

    “江太后在杏林等你赏花呢,快去吧!”水木冲明珏淡淡一笑,冲杏林的方向指了指,又转向四皇子,说:“我们去书房吧!他们也该到了。”

    四皇子点点头,脸上泛起浓浓的忧郁,走出几步,又回头勉强一笑,说:“洛姑娘,我曾说过今日点滴之恩,他日涌泉相报,我能知道你的芳名吗?”

    回想在青州郡遇到王谦的隆冬寒夜,明珏哑然失笑,当时年少轻狂、女儿意气,如今回忆起来,还有人共享往昔,也不失为曾经邂逅一场的缘份。

    明珏坦然一笑,说:“我叫洛明珏,报恩之事就不要挂在嘴边上了。”

    “我记下了。”四皇子连声叹息,仿佛心底压抑着浓重的悲哀。

    “记下就好,我能知道你的真名吗?”明珏一向秉承来而无往非礼也。

    四皇子看了水木一眼,怔了片刻,回答道:“秦亦岷。”

    “知道了。”明珏点头一笑,冲四皇子浅施一礼,转身便走。

    走了几步,明珏突然停住脚步,倒吸了一口凉气。“秦”是皇族的姓氏,而“亦”则是皇子名字的中间字,比如小乔大名叫秦亦峤。除皇子之外的皇族其他同辈子侄则以“临”字为中间字,比如小白树的大名叫秦临庄。

    秦亦岷是皇子的名字,活着的成年皇子她没见过的只有一个,真是巧合。明珏微微摇头,面庞浮现冷静沉思,四皇子出现在水木山庄,她心里的疑团就解开了多半。脑海的迷雾渐渐清明,她的心也慢慢下沉,压得她呼吸急促。

    四皇子和水木结盟了,拨掉汝亲王府只是个开端,这对萧家来说不是好事。

    明珏主仆走在长廊里,她的脚步很慢,几乎是在长廊里挪动。她脑海中交织千头万绪,如乱麻般拧成一团,搅得她心神不宁,越想越烦躁不堪。

    杏花林中,嫩草萌芽吐绿,娇花盛放绽香,青褐色的虬枝上,粉花黄蕊簇簇团团,纷纷洒洒的花瓣雨随风飘舞,装点着蓝天白云之下的脉脉春情。

    袅袅琴音传来,韵律轻快舒畅,可见弹琴者心情大好。明珏靠在雕栏上,无心赏花听琴,她陷于深深思虑之中,连声轻叹,满园春色也随之暗淡了许多。

    “这些事情本不该你想,你又何必多操闲心?”

    江太后今日钗环简约,淡妆精致,笑容亲切温婉,好像一个邻家大姐。她里面穿了一套明黄朱红相间的春装,外面披着一件莲青色镶毛边斗篷,衣服样式很普通,却也纯正端庄,为她尊贵干练的气质更增几分神采。

    明珏一怔,惊问:“您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猜的。”

    “你能猜出我想什么?”明珏怔了片刻,说:“你猜我现在想什么。”

    江太后摇头浅笑,说:“你在骂我,骂得还很难听。”

    “你真神了,哈哈……”明珏意识到她的言语大笑等于承认江太后猜对了,她在辱骂一国太后,忙停住笑声,正色问:“我怎么敢骂您呢?”

    “骂就骂吧!无所谓了。”江太后的表情大肚坦然。

    明珏不敢再说自己没骂,因为她确实骂了,只是她很奇怪江太后怎么能猜出她的想法和心理活动,在一个人面前成为透明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次在椿萱殿宴请江太后一行,她嫉妒江太后的排场,愤青了一把,结果江太后就知道她在骂人。今天,她想了许多千头万绪的杂事,还骂了江太后,也被猜中了。以后在江太后面前心里不能再有想法,要伪装,否则就泄秘了。

    人可以伪装外表,甚至可以伪装眼神,可有谁能伪装心思呢?除非这人没任何心理活动。别说是人,就连靠大脑思维的动物都有心理活动,这也是麻烦事。

    明珏促侠一笑,眼底闪过狡黠,问:“您猜到我现在想什么了吗?”

    江太后脸一红,说:“不猜了,没意思。”

    “看样子你真能猜到我在想什么,太诡异了,哈哈……”明珏见江太后面露羞涩,笑得花枝乱颤,她在想昨夜在床上与萧怀逸搏杀的过程,都让江太猜到了。

    “去听琴赏花吧!”江太后笑了笑,向杏林走去。

    “好。”明珏跟在江太后身后进到杏林,问:“您怎么住到水木山庄来了?”

    “我是水木的娘,不能住到山庄吗?”

    “啊?你是李夫人?”明珏一脸疑问,“不对呀!我见过李夫人的尸首。”

    江太后长叹一声,面露哀色,说:“尸首只是皮囊而已,该丢掉时就丢掉。”

    明珏沉思半晌,摇头说:“不懂,太高深了。”

    “不懂是因为缺少经历,做人要想开心,就不要懂太多,经历太多很累的。”

    “呵呵,我不认同这句话,人经历多了,就要形成洞察世俗的练达性情,既要能看透,还有难得糊涂。”明珏悠远且温和的目光落到江太后身上,看着江太后的眼睛,许久,她微微一笑,说:“希望您这时候还能猜到我的心思。”

    江太后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眼底神色清明,说:“说别的话题吧!”

    明珏随江太后坐到杏林的凉亭里,边喝茶边问:“您想说什么话题?”

    “我最喜欢杏花,艳而清凉,娇而不俗,做诗吧!以杏花为题做诗。”江太后折了一枝杏花闻了闻,眼底凝聚泪雾,脸上浮现浓重的悲伤,低吟道:“活色生香第一流,手中移得近青楼。谁知艳性终相负,乱向春风笑不休。”

    不论前世今生,明珏都不喜欢诗词,她认为靠吟请做赋显示文采很无聊。但对一些很有名的诗词,她还是知道出处的,不会张冠李戴,以免让人笑掉大牙。

    江太后所吟的杏花诗是唐人一位很有名的诗人所做,这说明什么,就不言而喻了。明珏心中疑问很深,但听江太后吟出“谁知艳性终相负”这一句时,不禁哽咽,继而泪流满面,明珏的心好像被一双大手紧紧抓住,闷得透不过气来。

    明珏轻叹一声,递给江太后一方手帕,又倒了一杯茶递给她,轻声劝慰了几句。有些话、有些事明珏她只是猜测,没得到江太后的确认,不能说得太透。

    “以杏花为题的诗很多,何必对景伤情?”明珏折了一枝开得正艳的杏花插在鬓角,以杯中茶照出自己的影子,微微一笑,信口拈来一首诗,“汉王何事损精神,花满深宫不见春,秾艳三千临粉镜,独悲掩面李夫人。”

    她故意加重“李夫人”三个字的语气,反复吟了几遍,边吟边观察江太后的表情。江太后擦干眼泪,脸庞流露出笑意,眼底却充斥着阴冷的狰狞。

    “好诗,真是好诗,淑仪夫人文思敏捷,出口成章,在下佩服。”林子悦击掌走来,满脸感叹,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水木和四皇子并肩走进杏林,水木脸上挂着温润浅淡的笑容,进到凉亭的江太后说话。明珏原和江太后一起坐在凉亭里,见水木进来,她应付几句,就出来了。凉亭外面摆放着桌椅,林子悦坐到凉亭外面,明珏坐到他对面

    江太后请她踏青赏花,水木等人来做什么?她不是关在深宅内院的妇人,不是特别看重男女之别。可她毕竟是有夫之妇,要谨防闲言碎语,和几个男人相处一林,难免尴尬。若此时她起身告辞,又觉得有失礼貌,只好先应付。

    四皇子脸上的笑容很深刻,却透出孤绝的落漠,他跟江太后见了礼,深深看了明珏一眼,就坐到了她身边,看向她的笑容惆怅缠绵。

    明珏被四皇子看得浑身不自在,刻意回避他的目光,跟林子悦聊一些浅显的话题。四皇子静静听他们说话,不时看明珏一眼,也不插嘴。

    谭金州和一个斯文机警的中年男子随后进来,明珏扫了中年男子一眼,便确定了他的身份,这人就是万能军师端木轻了。因弹劾萧怀逸被连降五级,谭金州见明珏有些尴尬,见端木轻自报家门跟明珏打招呼,他也硬着头皮过来了。

    林子悦在户部,谭金州在礼部,端木轻在兵部,这三人都是对水木很忠诚的弟子或心腹,也是各部的中坚力量,人不在多而在精,这就是水木用人的策略。

    水木和四皇子相处得很融洽,有他支持,四皇子上位的可能性很大。这正是明珏最担心的事,她不想跟水木对立,可朝堂风云也不是她能把控的。

    “淑仪夫人,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希望我们一笑泯恩仇。”谭金州强作笑容,说话的语气也很勉强,他端起茶盏冲明珏晃了晃,连茶根都喝尽了。

    明珏笑了笑,喝了一口茶,说:“这里没淑仪夫人,你叫我小师妹、我称你谭大人不是很好吗?一笑泯恩仇,呵呵,都是鸡毛蒜皮,哪里说得上是恩仇?”

    端木轻给明珏续了茶,说:“师傅说小师妹是练达爽朗的人,不拘小节,也不会计较无足轻重的小事,谭师弟还不信,现在不也皆大欢喜了?”

    水木明知她和江太后在杏林赏花游玩,把这些人带进来,难道就是为了化解她和谭金州的矛盾?明珏认为事情并不这么简单,举止言谈更加小心。

    谭金州放下茶盏,说:“确实,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算不上恩仇,小师妹能这么说我很高兴,可女子出嫁从夫是圣人训,这右是难解的矛盾哪!”

    “我不明白谭大人的意思,我是你的小师妹,是我丈夫的妻子,这就是难解的矛盾吗?你想和我丈夫永远处于对立面吗?”明珏重重放下茶盏,正色说:“正如你所说,女子出嫁从夫是圣人训,我们夫妻一体,他的荣辱与我息息相关。朝堂上的事我不管,可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不允许任何人做出伤害他的事。”

    四皇子端起一杯热茶,刚要喝,听到明珏的话,茶杯从指间滑落,滚烫的茶水洒在手上、身上,他浑然不觉。明珏这番话是在警告谭金州,又何尝不是在提醒他呢?他眉头紧皱,一股锥心刺骨般的痛从心底升起,渐渐漫延全身。

    丫头见四皇子打碎了茶盏,热茶洒在手上、身上,忙上前帮他收拾,给他重新换了一杯茶。他的表现神态看到某些有心人眼里,换来略带嘲笑的叹息。

    谭金州刚想开口,被水木打断了,谭金州很不愤,却也不敢多说。林子悦和端木轻赶紧差开话题,一个跟明珏聊诗词歌赋,一个跟谭金州聊风花雪月。

    江太后不言不语,一直默默看着明珏,脸上的神情耐人寻味。四皇子对明珏的心意她看得很清楚,她的嘴角划过冷冷的高傲的嘲笑,却难掩嫉妒。

    明珏对江太后的眼神很犯怵,努力压制自己心里的想法,又见谭金州一脸气恼,她觉得很没意思,站起来想告辞,触到四皇子的眼神,又不禁心中暗叹。

    前世,明珏的暗恋者和追求者很多,暧昧的眼神屡见不鲜。她的男下属聚在一起交流经验,百分之八十的人承认曾对着她的照片打过灰机,最后还要射她脸上。他们这样做既发泄自身的欲望,又是对她的变向反抗,据说能爽晕。那帮男人说起这个话题,那眼神要多滛贱有多贱,她每次都坦然面对,毫不在乎。

    今生,因为她这张脸长得太漂亮,充满欲和滛的眼神她不知见过多少,单纯好色者或含情脉脉者她每天都能碰上n个,已经练到视而不见了。

    可是,四皇子看她的眼神不同于这其中任何一种,和萧怀逸那种疼到骨子里的喜爱也不一样。四皇子的眼神很复杂,有情有欲,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那眼神令她很别扭,让她总想去回避,不敢正视那双眼睛。

    在场的人这么多,四皇子根本就不顾忌,谁要是看不出他对明珏的痴迷,那就是傻子。明珏真的很怕,以后四皇子留在京城,碰面的时候会增加,他若总这么看她,再加上他和萧家本有仇怨,还不知会招来什么是非呢。

    面对四皇子,她做不到坦然无畏,虽说无爱,但她对四皇子的感觉很复杂。

    四皇子给明珏倒了一杯茶,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周济我,谢谢你帮助我娘,今天不巧,改天我再还你银子。”

    明珏淡然一笑,摇头说:“不用了,我给你银子的时候没想让你还,只不过是凭心做了一件事。至于帮花婕妤,你就更不用谢我了,我帮她根本想不到你有回京的机会。你知道叶儿吧?叶儿和她的儿子是我的奴才,在我最落迫的时候追随我,甚至连月钱都不要,我帮花婕妤只是为谢她们母子,与你不相干。”

    当初之所以买下狗子,就是因为狗子与四皇子关系,她的目的很单纯,就是在押宝,就是人情投资。这虽然不是大事,却是她埋在心底的秘密,不为人知。

    “那我也要谢你。”四皇子重叹一声,沉默半晌,问:“他、萧侯爷还好吧?”

    “挺好的,就是这些天太忙,听他说您在去封地之前,与他私交不错。”

    说起萧怀逸,明珏美目含笑,毫不掩示自己脸上的柔情密意。她希望对四皇子有所提醒,清楚她已为人凄的身份,不要沉陷在盲目爱慕的漩涡中,不能自拨。

    明珏站起来,冲四皇子施礼,浅笑淡然,说:“谦郡王若是时间方便就过府走动,侯爷也是爽朗好客之人,你们十几年未见,他也想与您把酒叙旧。”

    四皇子微微闭眼,遮盖了他眼底的情绪,点头说:“好,我会去。”

    谭金州对明珏心有怨忿,林子悦和端木轻聊一些轻松的话题引导他。三人不时看四皇子和明珏一眼,虽说不动声色,脸上的神情也很不自然。

    水木和江太后也看出四皇子对明珏的暧昧痴恋和明珏的淡漠回避,江太后面露嘲笑,眼底隐含妒意,而水木则是一脸无奈,极力掩示不满。

    明珏过来跟江太后告辞,江太后没留她,只嘱咐了几句。水木要亲自送她,她知道水木有话要说,也没推却,和林子悦三人告辞后,跟水木一起往外走。

    “红颜祸水呀!”水木摇头感叹。

    “关我事?”明珏跟谭金州憋了一肚子气,四皇子的举止神情令她很不舒服,水木又来讽刺她,她忽略她自己和水木的身份,连环炮式的发作了。

    “原来你是这样认识四皇子的,是我误解你了。”

    明珏认识四皇子那晚,水木就带人在监视他们的举动,准备与四皇子接触谈判。可明珏和四皇子之间究竟有什么细节过往,他不得而知。

    “当然了,难道你以为我勾引他、令他把持不住?”

    水木皱眉一笑,“你的话说过了,我怎么会那样认为呢?”

    “不那样认为最好,别人误解我,我可以毫不在乎,先生误解就是对我的伤害。”明珏咬了咬嘴唇,满脸无奈不悦,又说:“我没雄心装志,你们的家国大事我不管,我只想有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保我和丈夫孩子平安无事。”

    “委屈你了,象你这么聪明颖慧的人,关在深宅内院,太浪费了。”

    明珏舒了口气,说:“人各有志。”

    前世,她只想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多赚钱,让自己生活得更好些,没想过职位升多高。今生,她也辛辛苦苦赚了不少银子,但天下钱财赚不尽。她既然决定嫁给萧怀逸,她的身心就会扑在丈夫和孩子身上,不会再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水木带明珏来到一间精巧雅致的花厅,亲自给她倒茶,“你不想问点什么?”

    明珏摇头浅笑,说:“我都看到了,也有自己的想法,没必要多问了。”

    “你还记得楚州城外的李家村吗?”

    “记得,我还记得先生说要在全天下建无数个李家村。”

    水木点点头,说:“我想从花千岛开始,正如当初所说,以花千岛做试点。”

    原来江太后费尽心机把花千岛划归为锦羽国的领土,又把花千岛从锦羽国独立出来,是为了让水木在异时空建一个社会主义新农村的试点。江太后煞费苦心帮水木,她想得到什么?难道是无条件的?这令明珏心里又升起疑团。

    明珏笑了笑,说:“我明白,你要扶四皇子上位,是希望得到他的支持。”

    “聪明,没有朝廷的支持,很难做起来。”水木皱眉悲叹,又说:“我母亲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李家村是她的心血所在,我会替她完成遗愿。她说要改变一个根深蒂固的社会形态很难,或许还要手染鲜血,既然决定了,我不会在乎。你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我希望你能帮我,在我迷惑的时候能给我一些指点。”

    “指点谈不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先生需要帮忙,可以随时找我。”

    明珏了解李夫人的前生,知道她是积极向上型的才女。穿越而来,她打造了一个水木,就足以说明她是了不起的女人,有志向、心怀天下。可她这一世被情所困,一个负心的男人让她陷入难以自拨的痛苦,直到最后她夺走了自己的生命。

    活色生香第一流,手中移得近青楼,谁知艳性终相负,乱向春风笑不休。

    这首诗形容她很真实、很形象,也很无奈。

    如果当时水融不想做世子,不娶水老太太的侄女做侧室,不进京谢恩,不遇到汝阳郡主,只守在李夫人身边,夫妻琴瑟合鸣,生儿育女,还会有现在的帝师兼天下首富的水木吗?还会有李家村吗?李夫人还会有心怀天下的志向吗?

    做为穿越人士,明珏不知道自己是幸还是不幸。她没有远大崇高的志向,没有丰富多彩的经历。她就想找一个对自己好的男人嫁了,过安稳的日子,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对没害过她的人好一些,这些就足够了。

    她和李夫人不一样,性格不一样,经历也不一样,当然结局也不同。

    水木见明珏陷入沉思,叹了口气,说:“你不必担心四皇子,我会警示他。”

    “多谢先生。”

    “说你是红颜祸水也不假,四皇子是我看好的人,没想到他会迷恋你。怀迦曾经是我最看中的弟子,也因为你,现在他成了让我最失望的人。”

    “因为我?”明珏很惊诧,她知道萧怀迦现在无所事事,很迷茫,却不知道是因为她,她一直以为萧怀迦是屈服于家族的压力,“唉!我可没想拆你的台。”

    水木爽朗一笑,说:“我知道,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以前,萧怀迦帮过她很多,对她也很好,她把萧怀迦当朋友,心存感激。现在看萧怀迦不求上进的沉沦,她心痛着急,却从没看出萧怀迦对她有想法。她已为人凄,又是他的嫂子,萧怀迦有这样的想法,岂不是自寻窄路?

    乱了乱了,这些男人真是麻烦。

    明珏长叹一声,不想多说,“我回去了,庄子上还有事呢。”

    “我送你出去。”水木与明珏并肩出来,问:“十公主还在梅隐居吗?”

    “在呢,听说她呆得不错,我今天就劝她回宫。”

    水木微怔了一下,说:“让她有时间到山庄来玩。”

    明珏明白水木的意思,忙说:“好,我回去告诉她。”

    杏花林中,林子悦、端木轻和谭金州三人天南海北,相谈甚欢。四皇子独坐饮茶,难掩伤怀失落,别人的笑谈声不能感染他,反而令他觉得刺耳。

    江太后注视着四皇子,慢步走来,坐在他身边,笑容仍亲切得象一位邻家大姐。四皇子知道心事露于人前,讪讪一笑,和江太后聊了一些轻松的话题。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江太后说完这句话,就含笑注视四皇子的表情,又说:“没有什么是强者得不到的东西。”

    四皇子眼底闪过警惕,说:“本王不明白太后的意思,还请太后明示。”

    江太后轻哼一声,问:“你希望本宫做出什么承诺?现在就让你登基?”

    “太后言重了,本王不会耽误大事,还请太后和水木先生放心。”

    “这样最好,天下尽握在手,还得不到一个女人吗?”江太后眯起眼睛,眺望天际,幽然出语,声音低沉,“只要你有天下,她的命、她亲人的命都握在你手里,想得到她很容易。哼哼!不怪你痴恋,谁让她这么迷人呢?”

    四皇子端着茶杯,手微微颤抖,慢慢捏紧了,神色坚定。在封地十几年,远离京都的繁华,与明珏几面之缘,又受了她的恩惠,令他情愫猛生,不能自拨。

    他现在只有一妻一侧,两个侍妾,别说跟皇族成年的男子比,就比那些名门旺族的庶出子,他的女人也少得可怜,这也是受条件限制。

    初见明珏,他痴迷不已,他认为自己没见识,身边女人太少。这几年,水木给他送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和银子,他身边莺莺燕燕,红环绿绕,可他还忘不掉。

    他想上位、想报仇,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自己喜欢的女人。今日一见,深爱许久的女子已为人凄,她的丈夫与他年少相知,是他又恨又敬的人。得知明珏身份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突然跌入漆黑阴冷的地狱,好像再也爬不出来。

    江太后的话令他豁然开朗,解决最复杂的问题往往可以用最简单的方法。

    四皇子轻笑几声,说:“太后言过了,为君者也不可以随意而为。”

    “怎么说是随意而为呢?呵呵,方法很多,保证名正言顺。”

    “多谢太后。”四皇子长吁一口气,遥望远天浮云,眼底升起希望。

    江太后注视着四皇子,眼底闪过冷厉,嘴角挑起轻蔑的笑容。要想控制一个人很容易,尤其是男人,表现无欲无求,其实都是道貌岸然的假相罢了。

    天已过午,明珏主仆才赶到梅隐居,刚到门口下车,就见萧怀逸迎出来,沉着脸注视她。明珏轻哼一声,也不理会,迈开大步就往主院走。

    萧怀逸跟在她身后,进到主院,才拉住她,问:“去哪了?”

    明珏面对他的质疑,很不舒服,咧了咧嘴,闭上眼睛干嚎起来。萧怀逸马上换了一张笑脸,又哄又劝,将她抱起来,向卧房走去。

    “去那边的卧房。”

    她的卧房被十公主占了,她每次来梅隐居,都是住在多多原来的房间里。

    萧怀逸把她抱进卧房,放到床上,问:“去哪了?出什么事了?”

    明珏不敢实话实说,又嚎了几嗓子,扁着嘴说:“谭金州欺负我。”

    “我去教训他,敢欺负我妻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回来。”明珏扯住萧怀逸,噘了噘嘴,说:“水木先生已经教训他了,我也骂他,他下次不敢了。你今天不是进宫办事了吗?怎么来梅隐居了?”

    萧怀逸知道明珏甩掉护卫,只带丫头去了水木山庄,他心里不舒服。见明珏回来,听说她受了欺负,心中的不快消失了大半,变成不快和心疼。

    “皇上三天后要来连云山行宫赏花踏青,我借口提前查看,就出来了。”

    “江太后不是在行宫吗?皇上来了,也住行宫,多不方便。”

    “你想什么呢?”萧怀逸拍了拍她的脑袋,说:“皇上来行宫就是为给江太后饯行,江太后三天后回国,从这里走水路到津州港口,再回锦羽国。”

    明珏点点头,没多说,伏到萧怀逸怀里撒娇,跟他嘟嚷闲话。江太后请她到水木山庄踏青赏花,令她很不愉快,她不想再提起,对江太后也不想再见。

    十公主回来,明珏把水木的话告诉她,她很高兴,恨不得马上去水木山庄。

    吃过午饭,萧怀逸去了连云山行宫,明珏午睡了一会儿,起来就跟十公主闲聊,见她心不在焉,实在坐不住了,明珏就让人送她去了水木山庄。

    送走十公主,明珏去找叶儿,跟她说四皇子加封郡王,花贵人封为花婕妤的事。叶儿低头垂泪,并没有多强烈的反映,明珏叫狗子进来,也告诉了他。

    明珏拿出叶儿母子的卖身契,递给他们,说:“以后四皇子留在京城,花婕妤也今非昔比,你们母子有他们照顾,就不用再与人为奴了,以后好好生活。”

    在不知道四皇子就是王谦,也不知道四皇子对她的感觉之前,明珏认为拿了叶儿母子的卖身契也是筹码,现在看来没必要了。该发生的事情总要发生,没有人能回避,有些人现在看来是筹码和把柄,将来或许会成为累赘和束缚。

    叶儿没接卖身契,哽咽说:“我们母子在这里过得很好,不想离开,如果主子要赶我们走,我们没话说,只能重新回到窝棚里,辛苦渡日。”

    狗子知道花贵人和四皇子跟叶儿有亲,也知道他们过得不如意,从没指望过他们,听说他们飞黄腾达了,他也没什么感觉。听叶儿说出这番话,倒令他吃惊不已,他疯疯癫癫多年的娘终于好起来了,这还是要感谢主子。

    “主子,我们不走。”狗子忙给明珏下跪求情。

    明珏让狗子起来,又跟他们母子说了许久,见他们母子不想离开,就收回了卖身契,决定等花婕妤或是四皇子来找他们母子再说。

    她在梅隐居住下,一直处理产业上的事情,把铺子庄子上的管事叫来开会讨论,制定发展计划。虽然她的产业还不是很庞大,却也赚了不少银子,令她开心不已。她赚得多,给管事、伙计和下人们赏钱也多,大家很高兴,干劲更足。

    萧怀逸陪她住在梅隐居,每天早晨去行宫查探守卫,晚上回来。梅隐居距离行宫几十路,也不算远,明珏见跑得累,很心疼,天天?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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