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殿下(穿)第4部分阅读
狐狸殿下(穿) 作者:肉书屋
白了这点,不再垂死挣扎。俗话说自力更生吃得饱,肚子饿了,她自己找吃的去。这桃泽桃泽既然都是桃树,总该有桃子吧?虽然现在是开花的时候,但总有一两个青涩的小果子吧嘿嘿。吃酸酸的果子总比饿肚子强~
说干就干,衣服也干得差不多了,她开始借着月光绕着深潭周围转,一圈两圈三圈,数不尽的桃花居然一个果子都没有。转到第四圈的时候,她终于放弃了,浑身无力地趴倒在篝火旁边。这下倒好,肚子填上半点东西,体力倒是消耗得差不多了……
玄歆见她停了下来,开口:“湖眉的桃树是不结果的。”
“你怎么不早说!”
咕咕,咕咕咕——
算了,睡觉!
月光很柔和,照在深潭之中,也给岸边的昙莲花铺上了一层淡淡的轻纱。叶深深本来是想睡的,看着昙莲不知怎的没了睡意。月光下的玄歆没了平日里的冷硬线条,也柔和了不少。她就趴在火堆旁边眯着眼看着他。
都说狐狸精魅惑无边,虽然他是个冰块天然呆,但如果他不说话,仔细看来还是挺有道理的。他只要静静地坐在边上,闭着眼睛,谁能挡得了这种好看得不像话的妖怪的诱惑呢?这个湖眉山上什么都漂亮,景色漂亮,人漂亮,连昙莲花也漂亮得诡异。
深潭边缘有一支初开的昙莲,花瓣上居然还没有红斑。
叶深深兴致上来了,爬起来走到潭边想去摘。只是够来够去够不着,它几乎是长在水里的。她换了个姿势,趴在潭边,再伸手去够,还是够不着。于是,拗劲儿上来了,又换了个姿势,坐在潭边,拿脚去够,结果……还是没够着。
正当她愤懑的时候,她见着白影一闪,却是玄歆掠过了水面,替她摘了那支花。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她身边,居高临下地把手伸了出来,手里拿着那支花。
“你干嘛?”叶深深没煞风景地问。
玄歆说:“怕你掉下去。”
因为怕她掉下潭去,所以去摘了那支花。
玄歆说,怕你掉下去。
叶深深坐在地上,很清晰地听了了自己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砰,砰,砰——
他是个天然呆,或许他自己都不会知道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带给她的震撼,他也不会明白,有时候舍身相救一掷千金,其实还不如一朵小小的花。他是个冰块木头,她不是,他不懂,她懂。
“玄歆,从今天开始我喜欢你好不好?”她咧着嘴笑,接过那朵娇弱的花。
玄歆问:“以前你讨厌我?”
她失笑:“不一样,那个跟这个完全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这块木头!
叶深深告诉自己要克制,千万别冲上去掐住那个不解情趣的混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扬起笑脸告诉他:“喜欢的意思呢,就是就是以后我会好好对你,不骂你天然呆,不偷偷跑掉,吃饭的时候同张桌子,晒太阳的时候搁同一块石头。嗯,你骂我的时候要轻点,送花的时候记着带着笑,看到别家姑娘要皱眉头嘀咕——不如我家深深漂亮。”
“好多。”玄歆面无表情地总结。
直接反应是叶深深撑在地上的手下面那一把可怜的小草,焉了。
月光下的不发火不皱眉的玄歆像是块上好的玉,温润清俊。看得叶深深起了坏心思。
“玄歆啊,”她笑眯眯地凑了上去,“别动哦,就一会儿,一小会儿。”
玄歆疑惑地看了看她,皱皱眉头,却难得听话地没有动。
叶深深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乐滋滋地凑了上去,如愿以偿地摸到了他锦缎一样的头发,然后很小心地把手里的昙莲花插进了他的耳鬓边上,退开几步,捂着肚子笑。
本来就是个漂亮的妖怪,插上一朵花却怎么看怎么诡异,不过再诡异也还是很好看,只是想着他是那个冰块男玄歆,这会儿居然被她带上了一朵花,哈哈~
玄歆的眼里掠过几丝怒气,把花从耳朵边上揪了下来。
“喂,别摔!”她赶忙抢了过来,小心翼翼收好,“你第一次送我东西,我要老了当纪念保存的!”更何况这还是他亲自带过的花,嘿嘿~
把花收进怀里,叶深深回头就见着玄歆的脸色有些苍白,脸上似乎有汗,薄薄的嘴唇也被他自己咬得白了。
“你怎么了?”
她赶紧凑上去,想去扶住他,却被他轻轻摆了摆手阻止。
他说:“没事,睡吧。”
“不行,你说清楚你怎么了!”
不要告诉她,他对花粉过敏所以才这样,鬼才信!
“可能……可能前几天沾到点少紫的血……没事,睡吧……”他不容分说,咬牙走到桃树下,靠着树干闭上了眼睛。
“你不是说会死吗?你要不要紧?”叶深深紧张问。
“只有一点点,你会死,我……应该可以撑过……”
“什么叫应该!”
她怒火中烧,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应该应该,这种事情是可以估算的吗?!简直是在玩命!
“喂!”
然而不管她怎么问,玄歆都没有再开口。她只好小心地凑近他听他的呼吸,直到他呼吸渐渐平稳,显然是睡着了她才轻轻舒了一口气,趴在他身边也渐渐睡了过去。
一夜,天明,晨曦微露。
叶深深是被鸟叫虫鸣吵醒的,醒来的时候朝阳已经升了起来,照白胡子老头的说法,是晨浴的时候了。
只是玄歆却依旧维持着昨晚睡着的姿势没有醒来,她心里隐隐发毛,凑了上去轻轻叫他:“冰块,起来了。”
玄歆没有反应。
她急了:“喂!冰块狐狸狐狸冰块,醒来了!”
糟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拍拍他的脸,依然没反应。没办法,她只好用树叶舀了桃花潭里的一点水,泼到他的脸上,才换来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光无神。
“你总算醒了。”她拍拍胸口。
玄歆吃力地坐起身子:“该……晨浴了?”
“……浴你个头!”这种身体还想下水,他是活得不耐烦啊?
如果玄歆会乖乖听她的,那就不是玄歆了。他只是扫了她一眼,就挣扎着站了起来,吃力地走到潭边开始宽衣解带。动作有些迟缓,衣服没脱完,额头上的汗也出来了。
这样的身体,下水天知道会不会有事。叶深深在他身后看得直着急,却也明知道拉不住他。正当她束手无策的时候,却看到玄歆僵直了身体,然后倏地倒在了潭边,摇摇欲坠。
“喂!”
她在他坠入潭中之前拉住了他的,咬牙把他拖到了稍远一点的岸上,趴在他身上直喘气。
玄歆的身子冰凉,呼吸都破碎得很,脸色惨白,分明就是气息奄奄受了重伤的模样。
“混蛋!”
叶深深怒不可遏,看着玄歆这副样子又心痛,最后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了罪魁祸首身上:“混蛋少紫!”都是他害的!
她不懂医术,更不懂怎么医治妖怪,只能坐在玄歆旁边时时注意着他的情况。太阳晒到的时候,她就把他拖到桃树底下。只是直到中午,他都没有醒来的迹象,反倒是呼吸越来越微弱。
她急了,辗转再三,终于做了个决定。
她从潭中取了些水来,一点一滴地灌进玄歆的口中,估量着差不多可以撑上一阵子后,咬咬牙站了起来,走向了桃林。
与其在这里看着他一点点虚弱下去,她还不如直接找罪魁祸首去。那个少紫想要什么,大不了她跟他交换,只要他肯救玄歆。
桃泽的路还是非常的难走,来的时候有玄歆的手拉着她尚且走得跌跌撞撞,这次是她一个人,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次。她的手上脚上划了好些伤口,一碰到水就疼。等她走出桃林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
好在她还记得路,这次她特地绕开了上次遇见离清的那个奇怪地方,总算看到了分界河边的桥。走了那么多路都没有休息,她的脚已经麻木了,只能一遍遍地提醒自己,只有找到少紫,救玄歆,叶深深,你给我坚持下去!
少紫
夜很凉,山风吹干了叶深深身上的汗。
月亮升到半空的时候,她终于顺利爬到了上次遇见少紫的那个断崖。崖上草木凋零,只有大块大块的岩石□在外面,在月光下泛着白光。
她屏着呼吸走着,一步一步,不知道走了多久,从玄歆救她的那个地方开始走,一直走到第一次醒来跳崖的那个地方,却始终没有见到少紫的身影。
月亮已经渐渐西移,玄歆没有时间等了。
——他会不会,已经走了?
“妖怪,你在不在?”
空旷寂静的山上,她哆哆嗦嗦的声音出奇的响亮。只是过了好久也没人回应,于是她又喊了一声:“喂——变态妖怪——你在不在?”
静得诡异的山上就回荡着一阵阵的在不在在不在,独独少紫不见踪影。
混蛋……
叶深深忍无可忍地开骂。这个色魔,不想见他的时候偏偏出现,特地找上门来却找不着了,混蛋混蛋!
“少紫!变态——你要是再不出来,我一把火把这座狐狸山烧了!!!”
“烧啊,随便烧。呵呵……”
一阵笑声从她身后传来,她一阵激灵,猛回头就看到了做恶梦时常梦到的那个人,少紫。他似乎一点都没有变化,依旧跟没穿差不了多少的衣服,依旧眼角带笑,依旧看得人想一拳砸上去除之而后快。
“晚饭,深夜来找我,有何事?”
“哇!”
叶深深猛地退后,砰一声撞上大石头。
“你你你干嘛?!”
少紫垂眸低笑,看着脸皱得不像样子叶深深,眼里闪过戏谑的光芒。慢慢走上了前去,堵住了她的退路,把她固定在了岩石跟他之间,纤白的指尖挑起她的下巴,轻轻吹了一口气。
“……”
流氓……
“你要是烧了这湖眉山,我感激还来不及。”他轻挑地笑,“晚饭,今夜你来,可是特地来见我?”
“谁、谁特地来见你啊!”她畏畏缩缩往后缩了一点点,咬牙切齿道,“说,碰了你的血会怎么样!”
少紫眯起眼睛,把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末了拍拍她的脸说:“你不是好好的么?”
“……我说的是玄歆!”叶深深豁出去了,把心一横,敞开了说,“他不小心碰到了你的血,现在病得很严重,那些老家伙又说过沐浴斋戒过程中不让人出去,你有没有什么医治的办法?”
少紫听罢稍稍退开了一些距离,眼里露出几分惊讶。他仔仔细细看了她一眼,忽而失笑:“他们找到的祭祀之人居然是你?”
“少废话,帮不帮!”
“不帮。”
少紫眸光一闪,刚才的惊讶渐渐被戏谑掩盖了。看着叶深深急得额头上满是汗珠的模样,嘴角勾了勾,轻轻浅浅地松开了手,漫步到崖边坐了下来。长长的衣缎拖在地上,他整个人衬着月色像是要飞起来一样。见着叶深深在看他,他回眸又笑了笑,眉梢一挑。
这样的夜里,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狐媚妖颜吧……
叶深深迷迷糊糊看着,眼看他越来越没救人的意思,她急了,跌跌撞撞向前跑,前面是悬崖,再往前一点点就会冲下悬崖,可是她管不了了。
少紫转过了身,笑吟吟看着她。
“过来啊。”他轻道。
叶深深被他这句话惹了一声鸡皮疙瘩,险险地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
“怎么不过来呢?”
“……为什么要过去?”
“你不过来,怎么知道我愿不愿意救你那个玄歆呢?”
这个少紫,绝对是个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妖怪!
不过,看着他一脸的笑意,叶深深哆哆嗦嗦往前走,一步,两步,越来越近,到最后两个人只剩下一丈的距离,可是少紫却还有没有开口的意思。无奈,叶深深把眼睛闭上了,把心一横又朝前面迈了一步,两个人就只剩下一寸的距离。
少紫轻笑,在她耳边说:“晚饭你对那小祭祀还真是——上心哪。”
“你耍我?!”
叶深深总算是明白了,这个变态是压根没打算,既然他没有一点救人的意思,她哪里有时间在这儿陪他瞎耗!虽然很想给他一拳泄泄恨,但玄歆怕是没时间等了……她咬咬牙,转身就跑。
月亮躲进了云里,崖上顿时暗了下来。她磕磕碰碰往前走,一不小心被一根枯藤绊了一下,狠狠摔到了地上。
“啊……”
痛、痛死了……
“我可以救玄歆。”身后的少紫忽然开口,带着丝丝揶揄,“不过,你得帮我做件事情。”
“什么事情?”叶深深咬牙,掸掸身上的灰尘爬起身,狠狠瞪着他,“我已经答应你一件事情了!”居然还累积?这个妖怪什么癖好……
“你不愿意?”少紫一副你不答应我立刻走人的模样。
“答、应!”
“我送你?”临行的时候,少紫满脸j笑的建议。
叶深深回应的是一记白眼:“不要!”
“为何?”
为何?她深呼吸,压下怒火,一字一句道:“我才不要你这个变、态、妖、怪、在、身、边!”
“是么?”少紫揶揄地抬眸。
叶深深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手掐住了脖子,力道之大,好像要把她的脖子拧断一样。他就这么掐着她,看着她的脸由白到红,又由红变白,直到她的挣扎明显减弱后缓缓放开了她。
“咳咳……你!”
“再不走,你的祭祀就没命了。”他沉下脸说。
“你想杀我?”
叶深深忍不住战栗,他刚才真的是想杀了她。她从来没有像刚才那样,清晰得感受到死亡,少紫在那一瞬间迸发的气势让她几乎想瘫软在地上,连呼吸都不敢……她,到底说错了什么?
少紫垂眸笑:“还不快走?”
“走、走就走!”
她忙不迭往回走,大气都不敢出。离开断崖的时候,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从声后出来。
“如果你丢了性命,就不用回来了。”
夜半三更,湖眉的山上惨兮兮地攀爬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如果你仔细听,还可以听到那个身影喋喋不休地咒骂声——死少紫混蛋少紫,自己那么厉害不去做,偏偏指使她这个小小名不见经传的小妖去……去去打劫狐王殿……
少紫的要求很奇特,去狐王殿里拿狐王的护心玉回去给他,他就救玄歆。说得倒容易,这狐王贴身的东西,哪里是她说拿就能拿到的啊?
一个字,难,两个字太难,三个字,难死了!
整整一天,她都在不停地走走走,过了湖眉边境的小桥的时候,她终于支撑不住休息了一会儿,再启程的时候,夜已过半。
狐王殿在哪儿她不知道,所以只能摸索着回到了上次的神殿。神殿旁边圆滚滚地缩着一个人,抱着腿坐在殿门灯笼下面直打瞌睡。那个人小小的身子圆圆的脑袋,听见她的脚步声,倏地抬起头来。
叶深深在那一瞬间僵直了身体,下一刻就彻底放松了。因为那蹲着的小小身影朝她笑了笑,跌跌撞撞地就朝她跑了过来。
“姐姐~喵~~”
她惊喜地抱住扑过来的小孩。“思凡?你怎么在这儿?”
思凡在她怀里蹭了蹭,抬起水汪汪的眼睛说:“神殿每夜都要有人看守,今晚轮到思凡。”
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叶深深此刻非常的感激老天爷,简直爱死老天爷了!
“喂,思凡,狐王殿在哪儿?”
“狐王殿?”思凡歪歪脑袋,“姐姐去那里干什么?”
“额,找离清交流感情啊,祭品跟主人交流下感情,以后祭祀的时候会更顺利的~”
诱拐小破孩第一招,能蒙就蒙。
“哦,狐王殿就在那儿。”思凡点点远处的房子说,“拐过那里的亭子就是狐王殿。”
这就好,叶深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深吸一口气出发了,留下思凡莫名其妙的眼神。
思凡指的地方不是很远,她到达那儿的时候黑夜还没有过去,顿时笑得很j诈。天黑好,天黑好办事啊,尤其是做贼的,当然要选个月黑风高杀人夜,偷偷潜入主人房间,然后……嘿嘿,嘿嘿嘿。
只是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她好不易到了狐王殿,却发现里面……灯火通明。顿时她气得牙痒痒:该死的离清,有事没事这么晚睡熬通宵干嘛?!狐王狐王,他不是该搂着那个叫明砂的狐狸精睡得稀里糊涂的么?然后她就可以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摸到房间里,把他的衣服顺手牵羊牵走,找到玉佩好去救玄歆……
靠!
现在的情况是:叶深深已经摸进了狐王殿的大门,在他家院子那儿停住了,看着里面通亮的灯火,在窗边咬牙切齿。
屋子里面,离清坐在桌前,桌上放着一盏茶。他手里依旧拿着万年不离身的玉箫,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姿势。叶深深就跟他僵着,两个人一个窗里一个窗外比定力,最后叶深深忍不住了,打算直接进去抢,他却在她行动之前开了口。
他说:“寐儿,我的爱,真就那么让你不齿?”
额?叶深深推门的手僵住了,好、酸、啊……
“寐儿,你究竟要躲到什么时候?”
……
——人家躲你你就去追啊笨蛋!
——不对,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他离清爱上八点档狗血关她什么事情?该打劫的她照样打劫!
说干就干,叶深深深深吸了一口气,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甩甩胳膊打算破门而入,在最后的关头却被打断了。原因是屋里传出离清的声音。
离清说:“进来吧。”
“……”他这是在自言自语吧……
“门外的那位。”
“……”
出师未捷……身先挂……
无奈,叶深深只得硬着头皮推门走了进去。
离清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个酒杯,看见她进来似乎也没有多少惊讶,只是嘴角抿起了个淡淡的笑,做了个请坐的姿势。
哪有做贼地该当客人上座的?叶深深吐吐舌头咧嘴尴尬地笑,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
“这么晚来找我,深深你有什么事?”离清问。
“我……”我是来做贼的……
桃花爱情
“这么晚来找我,深深你有什么事?”离清问。
“我……”我是来做贼的……
“衣服怎么弄成这样?”离清看着她一身泥巴装笑道。
“嘿嘿。”
做贼做到这份上,还真是不容易。叶深深一面哀叹,一面谨慎地打量着离清,要是他脸上有发火的迹象,她就立刻逃跑~等啊等,离清却迟迟没有发出声音。
“嘿嘿,我不是故意偷跑出来的,我……”
“不用解释了。”离清似乎是憋着笑,花了半天才克制住,他说,“说说你来的目的吧,有什么需要我的帮助?”
叶深深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傻傻看着离清,这世界上真有那么好的事情?当贼的被逮了个正着居然还能撞上主人说你要什么随便拿?
“嘿嘿,我,我听说你这儿有块护心玉,那个……”怎么说得出口嘛……
“护心玉?你是说这个?”
离清愣了一愣,从怀里掏出一块东西。那东西浑身血红,在夜晚的油灯下散发着红光,被他拿在手里衬得晶莹剔透——是个玉佩。见到这个玉佩,叶深深的第一反应是——“额?怎么不是绿色的?”
玉佩玉佩,不应该都是绿莹莹的么?怎么到了离清这儿变成红色的了?
离清笑了笑,看着玉佩目光如水,好像在看恋人一般。叶深深看得心里发毛,看样子他好像很在意这块玉佩啊,那她拿什么跟他交换?她身上从头到脚的东西还都是玄歆给的,除了这条命是自家的,她哪有其他值钱的东西啊。如果他不肯给,怎么办?
“这块玉……”
离清把手递到她面前说:“这块玉大概就是你说的护心玉了吧。它叫萃心。”
“嘿嘿,这块玉可以……”借我用用么?
“这块玉,陪伴了我五千年了。”离清微微一笑道,“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的血日积月累渗透到了玉里,久了,就成了红的了。”
“那个人,是你爱的人?”看他这副神色不难猜出。
离清叹了一口气说:“五千年,世事变迁,到最后我就只剩下这萃心了。”
烛光闪耀,在他的脸侧投射出一片阴影,一丝丝勾勒出他傲气尚存的眉目。只是眉宇间的落寞却好像屋子里烛光照射不到的暗处,缓缓滋生,不可消磨。
叶深深不知道该用什么面目去跟这个落寞的人,该怎么开口去要他的这个对他来说可能无比重要的东西。总不能跟人家开口说你的玉佩借我用一下吧,这跟少紫那个混蛋说你的小命借我用一下有什么区别?
“那个人……不在了?”她吱吱唔唔半天挤出一句。
“是啊,五千年前就不在了。”
“哦……节哀……”
——混蛋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干嘛?!
“深深。”
“啊?”
“你想要萃心?”
“我……”当然想要。
“拿去吧。”离清笑了笑,俯下身子拉起她的手,然后在她呆滞的目光下,轻轻地把手心的玉放到了她的手里,抬起眼郑重地叮嘱,“小心收管,可不许……扔了。”
“啊?”送、送她?!“可、可是……这个不是你重要的东西吗?”天上掉馅饼了?
“只要你不扔了,不过一块玉,我自然给你。”
“可是……”
“别可是了,天快亮了,你再不走,被长老们发现你沐浴斋戒中途溜回来,可就没你的好日子过了。”他微笑。
“哦,谢、谢谢啊。”
叶深深不可置信,呆呆地把玉收到怀里,再抬头看看离清。发现他正看着自己,她只好尴尬地咧嘴笑。没想到那么容易就拿到了那么贵重的东西,她总觉得不踏实,临出门又折了回去,探头探脑地回了屋子里。
“怎么,还有事?”
“那个……我要用什么交换?”她支吾着说,“离清,那么宝贝的东西给了我,我不踏实。”如果是偷来的她二话不说拿了就走人,可是这个明明是当贼被抓了人家自己送的,意义可就完全不同了。
离清说:“只要你不扔了。”
“哦。”
她干笑,轻轻掩上了离清的房门。不扔不扔当然不扔啦,那么贵重的东西,她怎么舍得扔呢?只是,送给少紫——算不得扔吧。嘿嘿。
叶深深三步并作两步地出了狐王殿就直冲湖眉断崖,一路上忽然记起了件奇怪的事情:按理说离清好歹是这个狐狸山上的王,怎么他的府邸一个守备都没有呢?她今天一路走到他府邸,是不是太过顺利了点?
一夜过去了,晨曦微露。
她没有在这问题上多做纠缠,一心赶往断崖。到断崖的时候太阳已经升了起来,蓝天白日了。
少紫这次没有恶作剧似的吓人,正儿八经地在崖上等着。见到叶深深精疲力尽地到了,他身影一闪,到了她面前。
“累了?”他笑眯眯问。
叶深深抬头挤出一个狰狞的微笑,咬牙:“不累,一点也不累,为您做事怎么会累呢?”你个王八蛋你去试试看怎么可能不累!
“东西呢?”
“你先人。”叶深深捂着怀里的玉佩抬头瞪他,她才没那么傻,把萃心给了他她不就没筹码了么?
“几日不见,你倒长进了。”
“哼。”你逼的。
“信不过我?”少紫低笑。
“哼。”废话,信得过你才有鬼!
要说叶深深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这些日子以来学到了什么的话,首推的就是瞪眼僵持的本事。无论是跟玄歆也好,跟离清也罢,还是说眼前的怪物少紫,说不过打不过咱跟你耗着的本事可是与日剧进。
事实证明,这的确是招救身保命逼人就范的好办法,居然在少紫这儿也有效。
少紫见她这副神情莞尔一笑,从怀里掏出个瓷瓶,用指甲把自己的指尖划破了,滴了几滴血进去,抬起头来冲她笑了笑,把瓶子递了上去。
“你干嘛?”叶深深本来想接,想到他的血可是有剧毒的,嗖地把手缩了回去在地上擦了擦,满眼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再毒玄歆一次?”
“拿桃泽的水混合让他服下即可解毒。”
“哦,”叶深深眼巴巴看着他的手,想了想还是开了口,“你把瓶子擦一下吧……”
“为何?”少紫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因为……因为我可不想还没给玄歆解毒呢自己先被你毒死了!”万一瓶子上沾了血迹怎么办?
少紫失笑,把瓶子塞到了她哆嗦的手里,随后向她伸出手:“东西呢?”
东西指的当然是萃心。叶深深把他放到少紫的一瞬间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很久很久之前看到过这样的情景:两只手交叠,中间躺着一块碧绿的玉,身后是桃花烂漫,遥望无际。
——拿好,你要是敢转手,下辈子我就不去找你,找其他人去了!
是谁?
那个人,是谁?
她看不清眼前的景色,脑袋里反反复复是那个带着几分嚣张却又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一遍一遍重复着,不绝于耳。
“晚饭?”少紫戏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一瞬间,她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声音,神情呆滞地望着他,片刻后反应了过来,马上一记白眼跟上:“干什么?!”居然会把这个凶神恶煞的怪物跟那个声音搞错,真是见鬼了。
“你的玄歆时间可不多了。”他微笑着提醒她。
“你!”
气归气,她当然也知道时间不多了,越早回去玄歆就少越少受点苦。连续两天的兼程赶路,她的脚早就麻木了,想着玄歆不知道有没有生命危险,她咬咬牙往桃泽走。好不容易捂干了的衣服在经过桃泽外面那篇桃林的时候毫不留情地又湿了。
“玄歆!”
还没到桃花潭边,叶深深就扯开嗓子喊,等她气喘吁吁赶到潭边,却发现潭边早就不见了玄歆的身影。他一个病人能去哪儿?难道是……她不在,他又犯傻跳到潭里面去,然后……
“玄歆!你在不在!!”
小小的桃泽回荡着她有些惊恐的声音,玄歆却始终没有出声。她慌了,早就忘了自个儿是个旱鸭子的事实,正想跳下潭去找寻的时候,听到了一个非常冷淡的声音:
“你去哪了?”
玄歆?!
叶深深赶忙回头,才看到玄歆脸色苍白地倚在一棵桃树下面,白袍上自手臂开始一片殷红,染湿了整个袖子。他站在树下定定地望着她,目光中带着少有的紧张,更多的却是怒火。清亮的眼里沾了一抹怒意,说不出的违和。
“你的手臂怎么了?”
她走上前去掀开他的衣袖,几道血淋淋的伤口赫然入目。
玄歆万年皱着的眉头似乎松了一些,淡道:“我怕晕过去。”晕过去,万一她回来了,做出什么事情来,他都看不到。
这个木头!
叶深深看着血淋淋的伤口心揪,这才想起了少紫给她的瓶子,赶紧掏出来,跑到潭边用叶子盛了些许水倒进瓶子里。又跑回他身边来,扶着他做到树下,把瓶子交给他。
“这是什么?”
“药。”姑奶奶差点丢了小命给你弄来的药哼哼。
玄歆狐疑地接过瓷瓶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脸色一沉。
“你去找了少紫?”
“额……是啊。”叶深深手心开始冒汗:玄歆木头啊,不要告诉我你因为是仇家的药你就不喝吧?!
“你居然去跟少紫做交易?”
如果说之前玄歆的脸上都是冰冰的表情的话,这会儿可以说是下冰雹一般的表情。他捏着瓶子的手已经泛了白,一双眼睛盯着叶深深直发寒。
叶深深委屈得很,玄歆看她的眼神更是让她怒火中烧。她差点丢了身家性命去跟那个恶魔做交易,只是想救他,他居然拿这副脸面来对她!混蛋玄歆,他还真好意思!
“我还不是为了救你!!”她忍无可忍怒吼出声。
玄歆的脸色一怔,嘴唇抿得没了血色。半晌,他才慢慢开口。他说:
“你知道少紫是什么东西吗?”
缘分深浅
你知道少紫是什么东西吗?
“少紫是什么?”叶深深呆呆地追问了一句,“为什么他会被囚禁在那儿?”
他是那样厉害,漂亮,手段狠绝的男人,她无法相信把那么骄傲的一个男人困在一方小小的断崖上,一年两年就罢了,十年二十年会是什么样子。更何况这群妖怪的年纪,天知道已经过了多久。
玄歆看着她的神色很奇特,如果说眼睛是琉璃,那么他此刻的眼眸就像是在火力煅烧了很久的琉璃,有什么东西差一点点就会化开来,成水成晶。
他说:“少紫的年纪与陛下相当,到今年为止,是他被封在湖眉整整五千年。”
“五千年?!”
叶深深小声惊呼,一瞬间,她想起了少紫站在崖边的身影。白衣翩飞,眼角带笑。他已经这样被关了五千年么……一个人,一面山崖,五千年呵……
玄歆讲了一个故事,那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要追溯到五千年以前:
五千年前还是个人与其他智慧的种族势均力敌的时代,狐族与人族,龙族成了当时世上最为繁盛的种族。上天有令,则其善而令其位列仙班。三族之中,尤以狐族最为聪慧,上天本有意栽培狐族为世上地仙。只是龙族不服,举兵攻打狐族,人族为了世间太平安生,无奈之下也参与了争斗。
传闻当时狐族有个骁勇善战的奇才,法力超群,一人足以挡千人,行军作战万夫莫当。龙族太子亲自领兵也大败,最后局面完全倒向了狐族。
却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奇才忽然发了疯,不但不乘胜追击,反而尽力阻挠争斗。随后狐族好不容易赢来的优势又一点一滴失去了。最后的战争,这个奇才居然临阵倒戈,在两军交战的战场上朝龙族领兵的太子跪了下去,磕头认错。顿时士气大伤,狐族惨败。不仅如此,还连累了当时的狐王以及六大长老也纷纷战死。
堂堂奇才变做了叛徒,成了狐族的千古罪人,人人得而诛之。当时狐族有个青年俊才,设法制服了叛徒,保存了狐族奄奄仅存的势力,隐居到了湖眉山。
狐族打败,龙族却意外地没有斩草除根,而是退回了东海之滨。上天感悟争斗无意,故封了人族首领为仙。龙族元气大伤,退回东海,狐族便在湖眉休养生息。
“玄歆啊,你第一次说那么多话嘿嘿。”
不用说,无聊得打哈欠的声音自然是出自已经昏昏欲睡的叶深深。
漫长的狐狸族妖怪成长史她可没兴趣,她连自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干嘛还去管人家是什么东西变的啊。
“你……”玄歆好不容易和颜悦色一点点的脸又沉了下来。
“嘿嘿,我认真听了的啦,可这跟少紫有什么关系?”
“叛徒实在太强,狐族灭他不掉,便把他的七魂六魄逼出一半入轮回,还有一半就封印在湖眉山上。七千年了,没想到残存的魂魄居然还渐渐有了实体,便是你见到的——少紫。”
叶深深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闷闷地说了句:“他……被关了那么久啊。”
五千年的关押,是个正常人都会崩溃疯掉,少紫他……
“你……咳咳……”
玄歆似乎是被她对少紫的同情气得不轻,一时气息不调咳得喘不过气,才恢复点的脸色又苍白了起来。叶深深看得心惊,赶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把他手里的瓷瓶拿了过来,掀开盖子就想往他嘴里灌。哪里知道玄歆却一把把她推开了。
“玄歆,不管怎么样,你总得先治好伤再说啊……”
“他是狐族的千古罪人,我的命岂会用他来救!”玄歆盯着她,像是要把她身上刺穿一个洞,他说,“你知不知道……”
“你管他是不是罪人,先保住自家小命要紧嘛~”她嘿嘿一笑,又递了上去。
啪——
瓷瓶被玄歆一把夺过砸到了地上,碎了一地,淡红色的液体融进了泥土里,只有瓷瓶的碎片在正午的太阳底下泛着光芒,刺痛人的眼。他的神色决绝,好像从来都没有过解药,没有过希望。
叶深深懵了,有那么一瞬间几乎手足无措。望着地上的碎片,她想起了这两天的日夜兼程,想起了手上脚上在沼泽地里划破的伤口,想起了被少紫掐着脖子的时候那种窒息感和一次次体力到达极限的时候那种仿佛一躺下就再也醒不来的感觉。
“玄歆,你混蛋!”
她鼻子发酸,眼里却满是怒火。还从来没有这么委屈过,这就好像是你捧了一颗心跌得浑身是伤还乐呵呵地跑到人家面前送给人家,人家却说你这颗心路上摔脏了,老子不稀罕。
玄歆干脆别开了头不再看她,自然也没有看到她气得几乎发抖的模样。
“混蛋,早知道你不稀罕,我就不该糟蹋自己的性命给你找解药!你不喝就不喝,我才不会跪着求你爱惜自己清高的命!小的我贱命一条忙得很,保重!”
什么祭祀,什么天灯,什么狐族狗族猫族,她叶深深从来就不是那烂好人的料,她不干了!
既然人家都不肯领情,她再留着也没什么意思。话一说完,叶深深转身就跑,托来来回回跑了许多次的福,这桃泽的路她早就熟悉得七七八八。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躲进了云里,桃泽桃花烂漫一望无际。或许是因为气过头了拐错了路,她大气都不喘地在桃林里面跑了很久也没有见到熟悉的出口。周围的景色依旧是桃林无边,只是越往前走她却越心慌,不知道走了多久猛然回头,来时的路早就辨认不出来,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全是桃花,看得人惊心动魄,一种恐惧从指尖开始向上蔓延。
桃花潭边,玄歆沉默了许久都没有听见叶深深的声响,骤然回头。
“叶深深!”
四周寂然一片,连虫鸣鸟叫都没有,潭水在阳光底下泛着波光,碧草青青。
——你走了?
地上瓷瓶的碎片还在,他慢慢俯下身捡了起来,忽然想起了她临别的话,她说这是她拼着性命取来的东西,只可惜被他一时气愤砸碎在了地上。
“他是狐族的千古罪人,我的命岂会用他来救,”他轻声重复了一遍刚才未说完的话,“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然而无论如何,她已经不在了。他还有半句话她注定听不到。
风骤起,乌云蔽日,整个桃泽霎时阴暗了下来。玄歆忽而有些心慌。
“叶深深……”
彼时叶深深已经在桃花林中走了很久,却越走越迷糊:桃泽桃泽,不过是个小山谷而已,不可能那么大吧?
不知道走了多久,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湖,湖水碧绿如柳,波光粼粼。怎么看怎么眼熟,却始终记不起道理什么时候到过这儿。
电光火石之间,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些什么,她抓住了它——这个大湖,分明就是之前遇见离清的时候那个看起来是湖结果连水都没有的地方。原来桃泽居然跟那个幻境的相连的,很有可能她刚才一路狂奔早就出了桃泽,却不小心走进了那个每时每刻都在变换着路的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