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莫问 作者:肉书屋

    比较奇怪的飞鸽来信，看他每次阅读的凝重，我猜知那些东西并不是什么好事情，但小白师父不愿我操心，我也懒得去问。反正，只要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能够开心便足够了。

    这般悠闲的第五年，在我大约十六岁那年，戏班已经小有名气，而他们也被京中豪门请去唱戏。我的马鞍上悬挂着我给他们挑选的西苗特产，遥望着京城方向，想着我终究要踏进这个时空的北京了。

    第十八章格格

    京城繁华地，纸醉金迷处。

    尚未入城，那股尘世间的喧闹气息便扑面而来。您下载的文件由2 7 t x tc o  (爱 去 小 说 网)免费提供！更多好看小说哦！

    我端坐在马背上，远远遥望着那高大的京城城墙，却想起了我前一世在电影中看到的镜头，忍不住扑哧一笑。

    听到我的笑声，同样停马而立的小白师父好奇的目光向我扫来。我眨眼微笑，指着那高大城墙言道：“在一个遥远的地方，也有这样一座城墙。彼时，两方势力争战，一方固守京城，另一方的先锋夜里急行军，目的是打到城墙下。那一夜，天上无月也无星，黑沉沉的乌云笼罩整个天地。急行军的将士们丝毫不惧艰险，一路向前打。原本如利剑一般扎破敌人防守圈的军队却在这一处停住了。他们团的团长……嗯，应该算是校尉吧——那位校尉就问小兵‘怎么回事啊，到现在还不继续前进？’小兵哀怨回答‘前面有个地主家，那院墙老高了，我们翻不过去！’校尉怒道‘照明弹！’等到照明弹腾升空中，整个黑夜被映照得恍若白昼，那位校尉看着高高的城墙傻了，拽下头上的帽子兴奋地往地上一摔，吼道‘这是北京的城墙！我们来到北京城下了！’”我伸出去的手指继续指点，“我当时看……呃，听说这件事情后，便觉得那队先锋队好可爱。”我所讲的便是我前世看过的一部国庆献礼片《建国大业》，对于那一部戏，我印象最深的不是其他，却是我解放军兵临城下的那一幕。可爱中透出几分希望，却又在硝烟中隐约感受到了革命先烈前仆后继的无悔。

    “你似乎在怀念什么？”

    “我在怀念那些再也不可能出现的东西。”我对着小白师父吐了吐舌头。几年相处，身侧这个人早已成为我生命中十分重要的存在之一，而我也早在去年便已将自己的奇妙来历隐约透露给对方。只是……本打算和盘托出的我看着小白师父一副十分淡定的样子，更以“你若想说你就继续说吧”的目光看着我，我一时火大便将最初的打算取消，而将真相咽落腹中。

    该死的可恶的小白师父，既然你不想听，本姑娘也不告诉你了，哼！

    想起当初的事情，我转向小白师父的目光也带着一点点恼意。迁怒地对他冷哼一声后，我驾驭着坐下良驹，就向北京城奔去。

    城墙巍峨，市集热闹，人群往来间画出一幅世生百态图。

    自入了城门，我们自是不能端坐马背上。下马徒步而行，牵着爱马在川流人群中行走，早已习惯山水间恬淡的我忍不住微微蹙眉。隔了半晌才跟小白师父抱怨道：“我果然远离人群太久了，我居然觉得眼前这副盛世繁华图太过碍眼，转而怀念那山水间的平静。”

    “莫问。”

    “嗯？”

    “等你游山玩水玩够了，我们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吧。”

    我唇角微翘，看着依然用十分平淡的语气说出这番话的小白师父，“师父，若你是在花前月下说这句话，我想我会更开心的。”但就算身处闹市，听到这句话我也一样开心。

    似是明白我心中所思，小白师父虽含笑却不再言语，空着的那只手悄然握紧我的。我们就这样肩并肩往前走。

    方走了几步路，前面的人群突然变得拥挤而喧闹。我和小白师父险些被冲散。我拽住身边的一个人询问前面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吵闹，却被告知皇上刚刚敕封的“还珠格格”的车架正要从前方那条街上走过，大家都是前去看热闹的。

    我呆滞片刻，眼前那人何时走的我竟也没发现，满脑袋盘旋的只有“还珠格格”四个字。

    “莫问？”小白师父的双手搭在我肩上。当那份温暖从肩上渗进我心里时，我才骤然回神。

    “师父……你觉得我教了小燕子那么多年，她会是一个莽撞胡闹的丫头吗？”

    “你不信你自己教出来的学生？”

    “不，我信。小燕子绝不会是那样莽撞之人。”我猛然抬头，对上小白师父的眼，“且让我先看看这一位还珠格格究竟是何人吧！”

    就在我气势汹汹转身往前冲的时候，小白师父无力地拉住我，“莫问，记住，千万不要激动。还有……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请记得，我随时都在你身后。”

    我侧着头，微微笑道：“我记得的，我的——小白师父！”

    第十九章缘由

    心底存疑，自然要打探清楚。

    当下，看着小白师父牵着两匹马悠哉的样子，我向他使过眼色后，整个人迅速向人群最前方钻去。

    人群熙攘，摩肩擦踵，但对轻功纯熟的我来说，此等困难着实不算什么。三两下功夫我便杀到最前方，定睛一看，那端坐在轿子正中的不是小燕子还有谁？

    只见她正襟危坐，气质娴雅。这样的小燕子我也曾见过，那是在我们每年相聚时她有心表现出来特殊气质时才会出现的淑女风范，但平日里的她仍是顽皮狡黠的样子。

    我捏着自己的下巴，揣度着眼下究竟是怎样的情况。就在这时，我却见街道对面站着柳青柳红两兄妹，他们本是望着小燕子目露焦灼之色，但在柳红意外发现我并用肘部撞击着身边的兄长后，他们两人一齐向我望来，更不断打着手势让我一会儿要与他们汇合。

    我颔首应允，目光复又落在小燕子身上。这一抬头却正巧对上小燕子逡巡的目光。她的目光在我脸上凝视了三秒钟左右，似带着一点若有所思，又似带着一分欣喜，但那份十分诚挚的欣喜却在下一瞬被茫然所取代，随即又漫不经心地向别处扫去。

    望着对方那一份维持在端庄面具下的漫不经心，我唇角忍不住扬起一点弧度，但眸底却已是寒若冰霜。

    敢动我的人，想来幕后黑手已经做好承担我怒火的准备！

    我冷哼一声，抬手对对面的柳青兄妹做出一个“在此地等我”的手势后，转身便向来处走去。

    因为格格车架已经经过的缘故，师父所在的地方早已变得宽松。他一人牵着两匹马，怡然站在那边，早已是焦点所在。我抬步向他走去，从他手中接过缰绳后低声述说着我看到的一切以及我猜测到的真相。

    “师父，你曾教授我摄魂术，也曾说过如此高深的武术若是被心术不正者学成恐会危害天下，所以这等功夫放眼整个江湖，能习得者不过寥寥数人。小燕子本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为什么会有人针对她？”

    “你心中已有一点猜测，何必再问我？”

    看他对我微笑的样子，我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转身眯眼望着远处。

    小白师父走到我身后，手掌轻轻搭在我肩上，“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只是小心别被人欺负了去。”

    我轻笑：“我不欺负别人就阿弥陀佛了，哪里容得下他人欺负我？”说话间我双眼已经眯起，心中有股怒意在悄然攀升。

    许是察觉到我心中所思，搭在我肩上的手掌愈发用力。我深吸一口气，回首轻轻抱住他，“师父，这件事情你暂且不要插手，我怕……”

    “嗯。”虽然我不曾把话说完，但小白师父其实也与我有着相似的猜测。他应允得干脆，“但若遇上任何困难，不许隐瞒。”

    “那是自然。”我再用力抱一下小白师父，才缓缓放手，“柳青柳红在那边等我，我先过去找他们，师父你去我们刚才经过的富贵来客栈等我？”

    “去吧。”

    看着小白师父温润如水的眸子，我只觉得有些混乱的心绪重新恢复，我松开口，快速向柳青兄妹所在地掠去。

    一别经年，他们兄妹脸上神情愈发透出成功人士特有的成熟。我飞扑过去，抱住柳红转了两圈，才一手搭上一人，一边拽着他们往前走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着：“小燕子那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问你怎么还笑得出来？”虽然没有把我搭在他肩上的狼爪拨开，但是柳青语气里已经透出几分不悦。

    “哥，莫问大概是有什么原因吧。”柳红倒是猜出我吊儿郎当必有我的苦衷，只是看她仍是耷拉着一张脸，让人看着颇为心怜。

    “乖柳红，还是你深得吾心。”一边说着，我两只爪子都往柳红那粉嫩的脸蛋上捏去。

    一番打闹后，柳青兄妹俩脸上阴霾终于散去不少。我寻了一家灌汤包小吃摊，叫老板上来几屉包子后，拎着筷子在桌上敲了两下，“来，将事情从头告诉我吧。”

    身处闹市之中，左右嘈杂，人声鼎沸，左右来往行人无数，却也是聊天而不怕人窃听的绝佳所在。

    “话说那一日，我们行到江南，却偶然遇上一个自称紫薇的女孩子……”

    三人就着那新鲜出路的灌汤包，将故事拉回两个月之前。两个月，他们戏班在江南救了一个落拓女子，自称紫薇。那个名叫紫薇的女孩子是打算上京寻亲的，但却意外在路途中间被人骗光了银子，更潦倒到险些被人卖进青楼。看对方谈吐举止颇为不错，又见对方孤身一人不知路上还会遇到多少困难，小燕子三人自是邀她同行，并坦言这样虽然会安全许多，但路途上也会耽搁许久。

    紫薇思忖一番后，便与戏班一路同行，两月后一起来到了京城。直到了京城，紫薇才取下从不离身的包裹，更摊开一卷画轴，坦诚画上之人是她母亲，而作画的就是她的父亲，也是当今天子！皇宫高墙，岂是寻常人可得见的？紫薇探听一番，才选定了当今陛下狩猎的日子。

    猎场虽也是防范严密，但较之宫墙，总是轻松许多。只可惜紫薇一介弱女子，如何能孤身入得猎场，又如何能在众多侍卫的守护下近乾隆的身？

    在紫薇的恳求下，小燕子终是拗不过对方那楚楚可怜的目光，决定替对方送画。那一天之后，众人却失了小燕子的下落。就在几个人提心吊胆的时候，却听闻整个京城都传开皇帝陛下寻找到散落已久的女儿的消息。

    心中本已隐隐有了不祥的猜测，直到今天亲眼见到坐在软轿上的人，他们才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而且小燕子见到他们时那种陌生的目光，更是不似作伪。

    “不知道小燕子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讲完所有的事情，柳青轻轻叹一口气。

    我目光轻轻一闪：“你们不会怀疑她是见利忘义？”

    “哼，紫薇她会这么想，莫问你可是教导我们的人，难道还信不过她？！”柳红气呼呼地说着，刚说完就恍然大悟，“你是故意激我的吧？”

    我转了转手里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虽然只是路边免钱的粗糙茶水，但那种冰凉苦涩的感觉滑进喉管，却带给人一种清凉的感觉，“你们口中那位紫薇，身边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她孤身一人。”

    “孤身一人吗……”没有金锁的紫薇，在她身上是否存在着超脱我了解的变故？“现在，带我去见见那位紫薇公主吧！”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如果在一个四个字的id下面看到这篇文，不要告我抄袭。。我会呕血的

    第二十章惦记

    见到了传说中的紫微，我心中已有几分计较，但是先前期待的那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还是没有出现。

    几句交谈，听着紫薇将大明湖畔的故事娓娓道来，我忍不住感叹这位千金小姐不愧是养在闺阁中的才女，讲起故事的水平比起我这半桶水要强上许多。

    只是听着她一桩桩事情清晰如斯地道来，我心底已带了几分玩味的笑意。一个人的记忆再如何强悍，也不能将生活中的一丝一毫记得这般清楚纤细，一路说来居然一点凝神思索的疑惑也无。若不是这位紫微天纵奇才，就是她所说的真的只是在心底倒背如流的故事罢了。

    若说这个疑点并不清晰，那么她的脚步就泄露了更多问题。虽然紫微的脚步有着故意显露的虚浮，但是不经意间透出的严谨却是长久习武之人才会有的机敏。

    我抛玩着手里的几颗小石子，迎上紫微射过来的犀利目光，毫不介意地对她微微一笑，下一瞬，却已是揉身上前，藏在袖中的银色软鞭挥出如电，直取对方眉心。

    突如其来的生死搏杀，早已吓到一边的柳青柳红，他们下意识地向我扑来，想为柔弱女子拦下这致命杀机。

    真是好骗的人啊。我如斯感叹着，犀利目光早已扫向他们，“退开！”

    许是我的大喝声惊退他们的条件反射，又许是多年的相识早让他们默契地相信我的决定。已经飞身半空中的他们空中停下，半担忧半无奈地看着我继续着之前的进攻路线。

    鞭在空中掠起阵阵破空声。看着仍是一脸惊恐的紫薇，我出手仍是没有丝毫停顿，“敢利用我身边的人，就要有死亡的觉悟。更何况，真正的紫薇已经被你们杀了吧！”

    我话音尚未散开，紫薇早已敛起刚才那种柔弱无依的神情，转手将腰上腰带一抽，顿时化作一把软剑——真难得她的衣服没有散开——架住我手中长鞭的时候，更是借势往后退去。

    但她的如意算盘显然落空，因为柳青柳红在这一瞬间已经窜到她身后成掎角之势。紫薇有点意外，却仍是沉稳如山。

    “你究竟是谁？”鞭子已经乖巧地顺服在我手上，“要伪装一个文采斐然的千金小姐绝非一朝一夕可成，但见你身手，若无多年苦练也绝不会有今日的成就。”隐约间，我觉得摆在我面前的是一场早已铺开的棋局，只是弈棋者为谁目的为何，此刻却不是可以质问的时机。

    紫薇轻轻一笑，那一笑却敛了平日里显露出的淑女味道，反而多了几分江湖儿女的豪迈，“你们的配合虽然默契，但想要留下我，似乎还少了几分功力吧。”说话间，就见她手中软剑暴起一片银光，身形飞速拔起。

    我反而收了软鞭，施施然看着她飞到半空中，随后无情跌下。

    我捏着自己的下巴，蹲在一脸恼怒的紫薇身边，“不用骂我卑鄙小人，在我看来，毒也好医也好，从来都是殊途同归。再者……我从来就不是江湖中人！”说完这番话我拍拍手，让柳红把眼前这个家伙绑起来丢到屋里，随后我再轰走其他人，搬了把凳子坐在她面前。

    “你想知道什么，我是不会说的！”

    我摸着下巴打量着紫薇，见她一脸倔强倒也好玩。这样的铮铮铁骨，任何刑法都是无用，唯一可借用者，不过是迷幻药物。于我进门之初，早已暗中洒落一包无色无味的药粉。

    这不是我阴险，而是奉行用最简洁的方法处理棘手的事情。果然，毫无防备的紫薇被我这么一算计，心中再有什么秘密，也是一一道来。

    只是听着听着，我心中却是诸多无奈。

    紫薇的真名早已无法追究，因为她是一个被收养的孤儿，自她有印象起，所记得的就是无尽的训练与朝夕相伴的剑。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成为杀手时，却被杀手组织的统领挑中并拜在陈家洛门下，成为红花会会主的记名弟子，并从那时起，除了武功的学习，更多的时间是用在琴棋书画等修养养成。

    直到七年前，她的任务确定下来，那便是成为“夏紫薇”，当今天子的私生女，一个可以名正言顺闯进皇宫并有最佳机会刺杀乾隆的位置。

    只是事情进行到一半却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当紫薇以柔弱女子的身份加入杂技团后，幕后的人却突然改了主意，暗中对小燕子施展了江湖秘传的摄魂术，并在不知不觉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的棋子。

    就连这位紫微都想不通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做错了，竟会让上面的人产生临阵换将的想法。

    当再无法从对方口中探问出任何有用消息后，我安静坐在桌边，右手轻轻揉着眉心，唇边溢出一声轻叹。

    当听到陈家洛和红花会几个字的时候，我便已经察觉到几许不妙；而当紫薇皱眉不解为何抛弃她而选择小燕子的时候，我更是心如明镜。

    这样的局，为的是引我与小白师父入局吧……只是我想不通，吾等小人物，怎就被他们心心念念惦记上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信手写来的故事，果然还是更符合吾之本心呐。。

    第二十一章夜探

    总觉得，大智若愚如小白师父者，只要有蛛丝马迹，就能洞悉其中机密。但我却因着心中那份不肯他为难的私心，而只能独自钻研。

    师父他……虽说从来不在乎反清复明那些麻烦事儿，但这个面上冰冷心里火热的家伙，其实是个十分在乎自家师门的人。就算陈家洛是红花会的叛党头子，就算这个叛党头子绝对不止一次地利用过他，他也是不容许他人轻易伤害他的师兄的。

    我轻敲着自己的眉心，真不知是该赞他重情重义，还是鄙视他的敌我不分。只是不管心里怎样嘀咕，我终究是舍不得看他左右为难的样子——我觉得自己肯定是跟这个属性小白的家伙呆久了，也沾染了不少他的呆性。

    扬声唤进了柳青柳红，挑着那些不太会刺激他们的事实简单讲来，但看着他们担忧的样子，我忍不住感叹他们还是不够稳重。眉梢微微扬起，我给他们每人塞了一粒解毒丹，随即留下一大堆的迷|药毒药，并嘱咐他们一定要看守好紫薇——至少在我归来前不能让这个本性早已在演技中迷失的女孩子跑掉。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我不觉得红花会豢养杀手的做法有什么错误，也不觉得这些为了他人理念而一生沦为棋子的人有太多值得人同情的地方，只是心里仍是有着浅浅的痛。这份痛，许是提醒着我心中拥有着怎样的矛盾。我恨这个令泱泱中华逐渐走向衰败的年代，我恨这个王朝后期为中华大地带来怎样的耻辱，但是我偏又清晰知道自己身处的时空将走向怎样的将来，蚍蜉如何撼树，而一滴水又如何改变河流的方向？

    红花会终将灭亡，而一场没有绝对把握可以成功的叛乱，只会令得百姓流离失所尸骨成堆！所以我的私心令我从一开始，就选定了悠然的清醒人生；去成为一个旁观者，去冷眼看世态变迁，我才能寻得一份从容。

    只是刚刚安静倾听着紫薇的话语，不知为何，我以为自己那早已冷成冰的鲜血居然又悄悄沸腾。

    强自按捺下心中纷乱的思绪，我跟柳青兄妹交代后，快步出了院子。我拔身而起，跃到屋顶，迎着冰冷空气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觉得自己似乎又活了过来。那样热血沸腾的感觉，已经太久不曾感受到了。我一直以为，我早已在两世为人中看破红尘，现在才发觉，自己居然还是红尘中人。

    只是，这场局的幕后者居然能用这样一个小小的触发点就激出我这么多的感慨，真不知是早已洞悉我的性格，又或是误打误撞的巧合。

    冷风猎猎，吹乱我从来只是随意扎着的长发。我迎着冷风在京城这片平民区的屋顶上一阵乱窜，最后寻了一处干净背风并且安静的屋脊坐下。待天色渐昏黄，我才缓缓起身，拍拍身上并不曾沾染尘埃的外衣，飞速向皇宫所在掠去。

    虽不曾在江湖上闯出任何名号，但小白师父信誓旦旦，我的身手若不碰上江湖排名前十的人物，绝对不会落于下风，而以我的轻功，就算是在江湖前十的高手手下，自也能全身而退。

    有了这样的认知，夜闯皇宫这种前世只在小说中得以见到的事情终也能真切地发生在我身上。

    小心避开各处的守卫，蛰伏在暗夜之中，我循着那些宫女太监的脚步，倒也轻易找到了小燕子所在——今日敕封格格的仪式那般隆重，足以显露乾隆对这位还珠格格的重视，而归来的今夜举办一场宫宴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我依然潜伏在黑暗中，望着不远处那悬挂的淑芳斋三字，心中百感交集，最后哑然一笑。

    我真不知有了自己这个异数的存在，宿命兜兜转转了这么一圈，竟还是以一种十分微妙的形式回归了“正轨”。只是……那所谓正轨是绝不会继续存在的，在我想出让小燕子全身而退的方法后，小燕子与紫薇，还珠格格与明珠格格，都该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了。

    夜色虽浓，但听那丝竹管弦声，今晚的欢乐总还会持续几分。我观察了一阵子小燕子的行为，见她举止得宜，虽没有出口成章的才华，但那种恰到好处的优雅总是让人忍不住心生喜爱，我心底也生出几分为人师表的得意。

    又过一会，我将目光落在一侧的乾隆身上。见他凝视着小燕子，慈爱的目光下是强自掩饰的追思，我的心底蓦然一动。乾隆会如此宠溺着小燕子，应该是怀念着“紫薇”的母亲吧，那位大明湖畔的夏雨荷，究竟是一位怎样的女子，居然能让野史上风流成性的乾隆如此记挂。

    遥想着夏雨荷的风采，却一无所得。直到乾隆终于离去，我才发觉自己潜伏一整晚，居然只是为了来幻想一段曾经发生的传奇！为自己的分心暗自摇头，我正准备离去明晚再来，心中的好奇却再次不合时宜地冒起。

    月黑风高夜，不如就此前去看看让乾隆皇帝心心念念的美人儿究竟长了什么样子？

    因为对皇宫道路的生疏，而我又执意不肯为了探路而随便打晕路过的宫女宦官以至打草惊蛇，所以我破费了一番功夫才重新见到乾隆，而此时的他正巧对着一幅卷轴发呆。

    我隐身黑暗中，把眼往那画卷望去，却微微有些失望。画卷上的女子十分清秀，竹伞下的一双眼十分清亮，带着难以言喻的美，但除去那双眼，却再无任何特别之处。

    原来这便是夏雨荷？我微微撇嘴，正打算离开，却骤然看到乾隆猛然间将手里的茶水全都泼向那一幅画。

    在那一瞬，我看到了一则传奇。

    泛着一点茶香的绿色在卷轴上一点点泛开，作为背景的一大片竹林在茶水的浇灌下愈发青翠；而那原本撑开的竹伞也逐渐移开，那原本面目平凡的女子竟一点点变得亮丽生动，而那似笑非笑的一双眼从画里望向画外，带着欲说还休的娇羞，而她身上那一袭苏绣更是变得飘逸生动。

    这是一幅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图，这是一位与先前图上截然不同的美人！这种传说中的画技与颜料，我本以为是人们杜撰出来的故事，但今日才明白，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所谓传奇。

    心中一时感叹，我的呼吸便有了细微的破绽。若放在别处，这细微处不算什么。但在一国之主的边上，着细微破绽却足以让他身边随侍的高手发现我。

    就在我心中暗道不妙，飞速后移打算逃离时，身后却突然多了两道黑影。

    第二十二章相似

    『大内高手者，不入江湖，不论排名，颇有几分超脱世俗的味道。他们所忠心者，唯有偌大王朝掌权者。』

    在那一瞬，我脑海中浮现的是小白师父曾经对我说过的话语。大内高手的顶尖者，实力绝不输江湖排名前十者。以我的轻功，我自是不惧；但对上两人的联手，我不得不搬出十分的精神对付。

    进攻、防守、闪避，呼吸之间，我与他们已经过了十余招，而人也下意识地往宽阔处移去。这一跃，却恰巧落在乾隆与画卷的中间。

    在那么一瞬间，我曾想过以这位天子为人质，但下一瞬我却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有些缺德——天可怜见，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劫持人质这样的事情在必要的时机我绝对不会否认其重要性和可行性，但我偏就对着不远处的天子至尊露出微带歉意的笑容。

    很多年以后，当我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仍会感叹冥冥中有些注定了的东西，是根本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当我抱歉一笑，表达自己对这位皇帝惊扰的态度后，我鬼使神差地加上一句：“谢谢你上次请我吃的饭，我很喜欢。”

    就在我反省着自己的脱线，并打算速速离去后，与我十分相近的乾隆突然出手，扣住我的手腕更是制住我的脉门——苍天见怜，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身为堂堂君王，为什么他居然会有远超我想象的功夫！

    一失足成千古恨。我低垂着头看着被人扣住的脉门，认命地站着，心里同时想着：小白师父，如果你明天午时在菜市场捡到我的脑袋，请记得不要伤心啊。

    就在我以为乾隆会命人将我捆起来送到天牢的时候，他却缓缓松开我的脉门。

    “皇上！”那两名大内高手十分不赞同地发出一声很整齐的惊呼，随即虎视眈眈地看着我。

    但乾隆偏就十分淡定地负手而立，让我觉得十分奇诡的目光在我身上微微一扫。

    “她是柏祈的弟子。”

    很简单的一句话，总共才七个字，但那两个激动的大内高手居然就此平静下来。

    我暗自咂舌，不愧是小白师父，明明在江湖上不显山也不露水，但报出他的大名后在知情者眼中就是拥有这样的震撼效果。

    乾隆缓缓转向我，“当年朕偶遇盗匪，若不是柏祈出手，恐怕朕早已不在人世。他对朕有救命之恩，朕自然不会亏待他看重的人。”

    我一呆，原来小白师父会认识他不是因为刺杀过他而是因为救过他？神呐，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小白师父他们师兄弟的目标居然截然不同？“所以上次您请我们吃饭，只是因为认出了师父？”

    乾隆轻轻点头。

    我继续维持着呆滞的情绪。过了半晌突然想起来，好像在书剑的故事里，陈家洛也曾阻止他人击杀乾隆。只是我并不太喜欢清朝的故事，当年那本《书剑恩仇录》也不过是简单翻过一次。

    罢了，如此复杂的思索着实不适合我这样的懒人。既然乾隆无意杀我，我便心安理得地继续站在这凶险之地，目光同时向那幅画飘去，心神下意识地被那女子吸引。

    “那一次我听你师父唤你莫问？”

    “是。”

    “莫问，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乾隆的目光柔软。

    柔软这样的词语用在一个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身上，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那一瞬，我偏就觉得他的目光带着让我从心底折服的味道，非常莫名其妙，却并不令人排斥。

    “您请说。”

    “朕最近找回来一个名叫小燕子的女儿，但在她身边，却极有可能存在着隐形的危险。虽然我暗中派遣了侍卫保护她，但是那些侍卫终究是男性。”

    “哦？您想让我贴身保护小……那个还珠格格吗？”我咽回差点脱口而出的小燕子三个字，笑吟吟地望着乾隆。见他颔首，我不急不缓地加上一句，“您身为一国之主，既然委屈不才区区在下做这么一件事情，想必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酬金了吧？”虽然能够光明正大地到小燕子身边正中我下怀，但竹杠在前，不敲一下的话是一件很傻气的事情！

    “大胆！”

    横眉怒视我的自然还是那两尊担当守卫的大内高手，但我不理会他们只是看着乾隆，猜测着他是会直接暴怒呢还是用委婉的话语给我一个下马威？

    出乎我的意料，他居然毫不犹豫地答应我的提议，真的给我拨了一笔金子，一笔足够我隐居起来舒服过好多年日子的金子。

    当皇帝的人，其实不应该如此随性简单吧？我在心里默默掂量着，但知趣地不去询问太多，想着寻个空出去找小白师父，向他探听一下真实的乾隆为人。

    恭谨地辞别乾隆，我便被那两尊守卫之一带着前往淑芳斋，并被介绍给斋中众人。小燕子自是无法认得我，但那投过来的微笑却带着几分真切。当晚，我托皇帝给小白师父带个信儿，便留了下来。

    自留在宫里，我前前后后见过了皇后令妃五阿哥等等故事中的人物。每一次我都是站在屋中一角饶有兴趣地看戏，并在心里偷着乐。

    唯一的遗憾，便是我想了数日仍想不到完美解决方案，而且小燕子那边看不出任何的奇怪。我忍不住猜想是否因为我囚禁了“紫薇”，才会有了这样一个超脱我估计的发展？

    不过我也不后悔自己的行为，与其让他们威胁到小燕子的安危，我宁愿打草惊蛇以告诫他们。

    就在日子优哉游哉地过去着，而毫无进展的我打算向乾隆告假回去看看好多天不见的小白师父时，意外骤生。

    当我踏入乾隆的书房，仍同往日一般没有下跪，而是十分敷衍地拱手施礼后，却见他灼灼目光一直盯着我，“朕听说，你小时曾经中毒？”

    我点头，“小时候我被师父捡到，本来是一副极丑的样子，后来不小心中了蛇毒，反而被那个庸医诊出了中毒的事实，解毒后相貌倒是比原来好看了许多。”虽然解了毒，但是因为中毒时间太久，终究不能完全恢复本来面目。所以我现在的相貌距离美人还是颇有段距离的，但是小白师父喜欢这样的清秀，我也十分喜欢这样的简单。

    “会将神医陶隐称为庸医的，恐怕也只有你一人。”乾隆坐在书桌后，手指轻轻点着桌面，“你可知自己当时中的是什么毒？”

    “百日改。”武林中最歹毒的毒药之一。它的毒，不在索人性命，而是一点点毁掉中毒者原本相貌，就算美若西施，中毒百日后也会沦为无盐之貌。

    当初我便猜测，会对我下这样阴险的毒，那下毒的人不是恨极了我，就是恨极了我的相貌。不过往事不可追，我也没有追查的心思，倒是将这件事当成传奇听听就算了。

    乾隆将桌上的画卷摊开，赫然便是那副大明湖畔美女图。

    “你眉眼间与她……颇有几分相似。”

    第二十三章终局

    对方的话语落在我耳中，恍若惊雷霹雳。

    我有片刻的闪神，直到那一句话再度在我耳边回响时，才从那份惊诧中回神。

    “莫问，你眉眼间与雨荷十分相似。”

    此时此地，乾隆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温润的关切，而那一分犀利目光染上几分柔软，一点点皆落在我身上。

    心头有一种异样的触感，恍惚间我想起了与对方初遇时，我们在茶楼雅间处临窗而坐，楼下是熙攘人群，但席上偏是一方静谧。

    难道当时那种让我觉得颇为奇怪的宁静，便是那些源自于学院的羁绊？我唇角微微牵起一点笑意，却只觉得事情是那样的荒谬。

    “陛下，花有相同，人有相似。我曾在一本书上看过这样一句话，世界上总是会有三个人拥有着一样的相貌，而我不过是恰巧让你觉得熟悉罢了。”

    “是吗？那你又如何解说你身上曾经中过百日改的事实。”

    “巧合啊。”如此说着，手心里却渗出一点点凉意。“天下毒物虽多，但总有人会选择相同的东西吧。”

    “六年前，我收到夏雨荷送来的消息……她当年竟为我留下一个女儿，她本想将这件事情瞒下的。只是那时她自身难保，不得不求助于我，但我派去的人却在半路全军覆灭。据当时查探的人回报，战场一片狼藉，所有人的尸首面目不辨，我曾以为，一生都见不到雨荷为我留下的孩子。”

    乾隆说着，几乎就要扑过来握住我的手，我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陛下，您忘了小燕子吗？”小燕子是我弟子，我决不愿她陷入这样的窘境。再则……我此刻的心突然就乱了。

    乾隆说的话语让我想起当初小白师父偶然跟我提及的事情。我总觉得，今日的事情，他定能给我一个答案。

    “她……很好。但是她终究不是雨荷的血脉。在你肩胛下有朵莲花纹身，那是只有雨荷才能纹出来的存在。”

    我心下微微一惊。算是明白了之前为什么那些跟在我身边的侍女非要在我淋浴时伺候我，就算我拒绝也不成。当时抱着随遇而安的心态，而如今却成了他人的证据。

    “陛下，今晚的事情太突然，还请容许在下先告退！”说完，我也不等对方的回答，直接从窗户飞出。大内高手们并没有跟上，我猜是乾隆阻止了他们。

    想来，他也是给我一点缓冲的时间吧。

    夜凉如水。

    当我扑进小白师父怀中时，我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凉。我揽着眼前的温暖抱枕，将脸整个埋在他怀中，对方那种熟悉的气息让我浮躁的心一点点平息。

    “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知道什么？”小白师父轻轻拍着我的头，那口吻中明显带着几分笑意。那样的笑意莫名让我平静下来。

    我在对方怀里蹭了几下，才缓缓站直。“知道我是那个人的女儿，知道我当年运气好才逃过不知道哪里来的追杀，知道我其实已经被人注意了好久。”

    “你也知道了。”他唇边笑意仍是不变。

    用了“也”字，看来一切都是真的了。我想，这下子我很清楚为什么小燕子会如此轻易被人选中作为棋子，便是因为她是我教出来的弟子。虽然偶尔顽劣，但若她有心伪装，那样的娴雅还真是有几分味道——想来那种大家闺秀的风范与我这具身体的母亲比起来也是十分相似吧。

    “他们想刺杀乾隆？”此时再提及乾隆两字，念在嘴里都觉得味道有几分奇怪。

    “对。小燕子的作为可以说是让乾隆龙心大悦，想来他们的下一步就是让小燕子在乾隆对他放下所有心防后行刺杀之事。可是你的出现是个变数，因为你的出现，我已经猜不透他们下一步会怎样出手。”

    “红花会……他们究竟是怎样的愚昧啊。一个上位者的生死根本不能改变一种制度一个朝代，死了一个皇帝，也不过是换个皇帝。若换了个暴君，又或者朝中争权夺利，只怕天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