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嫁时衣第1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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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时衣 作者:肉书屋

    :“前几天,圣慈太后娘娘也病了一场。”

    呃,上次圣德太后病了一场不肯迁宫,这次巧的很,圣慈太后也病了一场,所以依旧住在长春宫。

    小冬觉得世上的事还真幽默,不定什么时候就跟人开起玩笑来。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不过圣德太后一定不会觉得这个玩笑有什么好笑的地方。

    赵吕揉着小冬的脸颊,嗯,软软热热嫩嫩滑滑,手感真好。

    太想念了。

    小冬嘟着嘴看着他:“别乱揉我。”

    赵吕做出伤心的神情来:“才分开几天……就不认哥哥了……亏我天天惦记你,怕你吃不好睡不好住不惯,事情一完,就累死累活的跑来接你,结果你就给我冷脸色看……”

    赵吕唱作俱佳,还拉过小冬粉扑扑的手绢抹眼角。

    小冬憋着笑,拉拉他的袖子:“我也很想父亲和哥哥的。”

    赵吕立刻“破涕为笑”,继续对小冬捏捏扭扭。

    秦烈在一边儿看着。

    心里头,有些羡慕,有些想往——

    还很踏实。

    看到小冬含着芋头腮被撑得圆圆的样子,多少天一直惶惶不安的心,一下子就松了下来。

    第五十章 意外

    此后的日子,似乎一切照旧。

    宫中仿佛没有任何变化,一切照旧。宫人内监们,公主皇子们……都如往常一样。

    没有一个人提起圣德太后。

    集玉堂里少了一些旧面孔,又多了一些新面孔。

    比如,曾经给赵琴做伴读的上官梅,父亲被贬谪雷州,所以她当然不会再出现在集玉堂中。

    小冬记得区师傅在琴课上夸过她,说她天资聪颖。

    还有,皇后已经迁进了凤仪宫。

    沈芳走了,四公主换了一位伴读,是皇后娘家侄女李琼,十分稳重端庄的一位姑娘,比四公主小一岁。

    小冬象往常一样,中午去长春宫给圣慈太后请安,顺便蹭饭。

    长春宫增了不少人手,虽然房舍殿阁依旧,可是却比过去显得齐整端肃。

    宫人禀报了一声,圣慈太后身边的采姑微笑着迎出来:“郡主来了?身子可好了?”

    小冬应了一声:“都好了。”

    她这么些天没有来学堂,理由是她病了,去庄子上静养。

    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这“休养”二字的水份有多大。但是,就算人人都心知肚明,却人人见了她都要问一句:“郡主身子大好了?”小冬也得一遍一遍回复:“已经好了,”或是再添一句:“就是犯懒,所以多歇了几日。”

    姚锦凤在一旁强忍笑,脸色别提多古怪了。

    她知道小冬明明没病,在庄子上过得别提多滋润了。

    沈蔷扯她袖子,她只能掐着手臂忍笑。

    让她作伪,实在有点困难。

    好在旁人当然不会不识趣的去管姚锦凤到底偷笑没偷笑。

    “太后娘娘一直惦记郡主呢。”

    小冬只能傻笑。

    圣慈太后朝小冬招招手,小冬快走两步,匆匆行了个礼,一头扎进圣慈太后怀里。

    在乡下的时候,她也真惦记这位祖母,担心她的安危。

    圣慈太后露出难得的笑容,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儿,把她从头到脚都仔细瞧了,才说:“嗯,气色还好。在乡下闷不闷?”

    好在她没有再问病好没好。

    小冬摇头说:“不闷,沈表姐和锦凤表姐陪着我呢。庄子上可好玩了,没有风的时候我还骑马呢。对了,我还跟宋妈一起去鸡窝摸鸡蛋,母鸡刚下的,摸着是热乎乎的呢。庄子后头收完豆子了,地都空着,佃农家的小孩儿在地里拾落下的豆子,我们就扒在窗户边看,他们只穿着单褂单裤,还热得一头汗呢。”

    “顽皮,小心让鸡啄了手。”圣慈太后摸摸她脸:“往后一天比一天冷,记得多穿些,坐在学堂里一动不动的可更觉得冷。”

    采姑给小冬端茶上来,小冬伸手接过,忽然发现:“咦?采姑姐姐换了衣裳?”

    采姑抿嘴一笑,旁边宫人说:“采姑姐姐现在是五品女官了。”

    怪不得服色都不一样了。

    小冬笑眯眯地说:“恭喜恭喜。”

    采姑笑盈盈地屈膝说:“不敢当。”

    圣慈太后看起来也是老样子,似乎压在头顶的大山移走了,对她来说并没什么影响。她头上就绾了两根玉簪,穿着家常衣裳,淡然从容,气定神闲。

    唔,要说,变化呢,也有一点。

    好象……不那么沉抑了?

    当然,小冬也觉得自己的感觉未必作得准,圣慈太后对别人冷漠,可对她从来都慈和有加。

    外头宫人提声说:“皇上驾到。”

    小冬一怔,随即站起身来。

    皇帝已经走进殿来,除了圣慈太后,小冬和其他人一起行礼。

    皇帝怎么会来?

    刚才大家还挺随意的,皇帝一来,人人都敛神低头,一片肃然。

    “小冬,你过来。”

    小冬本来行过礼之后,老老实实站在圣慈太后旁边。皇帝这么一叫她,小冬看了一眼圣慈太后,慢慢朝皇帝走过去。

    皇帝和安王的脸庞轮廓其实还是相像的,毕竟是同胞兄弟。不过安王更俊秀。

    这不是小冬的主观好恶偏见,安王的长相和气度,就是比皇帝更显得清隽超逸。

    皇帝大概总是冷着一张脸高高在上,所以更显得威严。

    小冬站在他面前觉得浑身不自在。

    皇帝好象也一时找不着话题一样,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轻声问:“上午学什么了?”

    “师傅讲了一段前史,还学了诗。”

    “前史哪一段?”

    “林唐传。”

    皇帝点了点头,犹豫了下:“你前些天……过得还好么?”

    小冬心里奇怪,仍然老老实实地答:“好。”

    皇帝抬起手来,慢慢落在她的头上。

    小冬觉得他的手掌热得很,手指微微有点颤。

    她倒是想躲开,忍着没动。

    真奇怪。

    皇帝对一个侄女,怎么反而有点过分在意了?

    虽然脸色看起来好象很平静,可是小冬敏感地觉察到,皇帝似乎有点小心翼翼的。

    她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能让皇帝这么看重?

    上一次见皇帝的时候,她就有所感觉。

    但是那时候安王也在,小冬又没和他靠近,所以感觉不象这次这么清晰。

    圣慈太后朝小冬招手,小冬如释重负,三步并作两步,靠回圣慈太后身边儿。

    “皇上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来陪母后用膳。”

    这顿饭小冬吃得别别扭扭的,虽然菜肴丰盛——有皇后送的,有明贵妃送的,还有其他的嫔妃孝敬来的,满满当当摆都摆不下。

    这种众人争相奉承讨好的场景,以前是只能在圣德太后太后那里见着的。

    小冬专心对付碗里的白饭,宫人替她布菜,她连头都不用抬。

    圣慈太后吩咐宫人:“给郡主多盛些汤,天冷,怕下半晌要下雪了。”

    小冬捧着碗小口喝汤。

    虽然没抬头,可是她能感觉到皇帝的目光,似乎一直在凝视她一样。

    小冬一分神,差点儿呛着。

    吃完这顿饭,小冬琢磨着还是赶紧开溜得好。

    圣慈太后问她:“下午是什么课?”

    小冬把汤碗放下:“画课。”

    圣慈太后微微笑:“我听说你的画还评了甲等?想是画的不错。”

    小冬脸热腾腾的:“那是何师傅怕我哭鼻子才给的甲……”

    何老先生好说话,总是抚着胡子笑呵呵的,不比区师傅,批起人来不留情面。小冬弹琴就没什么天赋,区师傅头次上课就说她的手有如老鹰捉鸡,让小冬愧得抬不起头来。

    “何至原?”

    皇帝一出声,小冬就忍不住拘束起来:“是,何师傅很和善。”

    皇帝脸上带着一点笑:“记得当年他也教过朕和安王,是有名的好好先生。”

    皇帝笑起来,脸部的线条没有那么刚硬,柔和多了,好象和安王也更象一些。

    “好好儿学,何师傅是有真才实学的。”

    小冬唯唯诺诺,出了门就长出一口气,采姑蹲下身替她把斗篷披上,还没有系好,她已经一弓身,从采姑手臂底下钻过去,朝外一溜小跑,出了长春宫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北风愈刮愈紧,快到傍晚时,果然下起雪来。

    第五十一章 雪

    胡氏做着针线,看小冬写字。

    小冬写完一句,把笔搁下,顺口说:“胡妈妈,我今天见着皇上了。”

    胡氏手里的针尖微微一偏,轻声问:“在长春宫?”

    “嗯。”

    胡氏把线缠了缠,把针别在布上,问:“皇上都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问我读什么书,上什么课。”

    胡氏把手里的衫子拿起来,在小冬身上比了比,小冬回头说了句:“我……”

    就那么不巧,她的下巴在针尖上擦了一下。小冬皮娇肉嫩,只愣了一下,下巴上迅速出现一道红痕,血丝已经洇了出来。

    她倒没觉得太疼,胡氏却吓了一跳,急忙高声唤人来,屋里顿时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小冬自己摸了一下,指尖全红了,也吓了一跳。

    结果折腾了半天,还叫了太医来,连赵吕和安王都来了。

    胡氏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小冬下巴已经被包了起来,倒过来安慰父亲哥哥||乳|娘:“没事儿,不怎么疼。太医也说了,别沾水就成,不会留疤的。”

    她领子上也沾了血,看着特别刺眼。

    安王抱着她安慰几句,又夸她没哭。

    小冬寻思着,让她装哭,难度可有点大。

    可是安王这么一说,好象她不哭反而不好。

    小冬正犹豫要不要挤眼抹泪撒个娇,赵吕已经挤了过来,又是一通哄,看起来比他自己受了伤还疼。

    “对了,妹妹,我那里还有菩提果,让人取来你吃了吧。”

    小冬已经不是初到此地时那么无知,就是针尖儿划道小口子,算什么大事?伤处那么细,一收了口肯定也不会留下疤来。

    “不用了,菩提果我这里也有啊。”

    赵吕一急脸就容易红,小冬看着直想笑,但是一笑会牵到下巴,所以硬忍着。

    好不容易送走安王府最大两尊神,小冬还得安慰胡氏:“胡妈妈,不怪你,是我自己突然转头的嘛。”

    胡氏抹把眼,没出声。

    小冬现在脸也不能洗了,好在她也从来不涂脂粉,擦一把就能睡。

    下巴不怎么疼,涂了药之后还有点凉凉的感觉。

    小冬把被子拉下一点,以免蹭着下巴。

    刚才闹哄哄的,现在耳边一静,脑袋也跟着静下来。

    胡氏……她走神了。

    这是一定的。

    要不然她不会把针别在那个位置上就给她比量衣裳。

    那她为什么走神呢?

    小冬根本不费力气,马上就想到胡氏是为什么走神。

    因为说起了白天的事情。

    皇帝。

    皇帝在小心什么?胡氏又在琢磨什么?

    还有,第一次安王为什么带她去见皇帝?

    小冬不愧是曾经被言情小说熏陶多年的,立马想到一个可能性。

    皇帝,安王……嗯,然后……自己的母亲?

    三角关系?

    是不是姚青媛与安王郎才女貌,皇帝心怀佳人却只能独自伤怀?

    呃……太狗血了。

    小冬翻了个身。

    想法冒出来了就不肯走,牢固地盘距在她脑子里。

    嗯,或者是,姚青媛和皇帝曾经干柴烈火……那个,但是最后牛郎织女天各一方?

    小冬再翻个身。

    嗯,也有可能……那个,安王与皇帝之间有着不得不说又难述说的……

    小冬打个寒战,赶紧刹住车,不能朝那个方向去想。

    最狗血的猜测,也许自己不是安王的女儿而是皇帝的那个,一颗还珠?

    噗……

    小冬自己把头捂被子里咯咯笑。不行,越猜越冷,鸡皮疙瘩都起了半身。

    她睡得昏昏沉沉的,听着窗纸上簌簌响,风紧得很,雪粒又重又密。后来模模糊糊,却听不到什么声响了。

    也许是雪停了。

    第二天起来才发现,不是雪停了,而是雪变大了,不是雪粒而是雪片,飘飘洒洒如柳絮鸿毛,那自然是没有声响。

    受一点小伤,又换了不用上学的福利。

    赵吕他们今天也正好轮到休息,一早就跑过来嘘寒问暖,连秦烈也来了。

    “还疼不疼?”秦烈问得小心翼翼。

    “不疼了。”小冬也答得小心翼翼。没办法,不动是不疼,但是要是说话嘴巴张得大了,也会抻着。

    “想吃什么不?还是想玩什么?”看赵吕的神情,小冬就是说想要天上月亮赵吕也会立马去搬梯子。

    “也不想吃什么……”小冬朝外瞅瞅。瞅也是白瞅,胡氏肯定不会让她出去玩雪。

    赵吕不愧是二十四孝哥哥,马上拉了一把秦烈:“来来,咱们出去下。”

    小冬不能出去,但是雪可以拿进来。

    赵吕和秦烈不知用了什么东西做模子,端进来一只白兔,一只白鸡——好吧,应该是鸟,但是鸟要是长这么胖,肯定飞不起来。

    还有一块长长的雪板,长而方,上面是花方图形,浸染了颜色进去。

    明明是皑皑白雪,压得紧紧实实,有如一张雪白的上好画纸。纸上长出绿的叶,开了红的花,还结了黄澄澄的果。

    “真好看。你们弄的?”

    赵吕并没抢功,指着秦烈说:“秦烈出的点子,我们一起动的手。”

    他又让人搬了一块压得平平的雪板进来:“妹妹,来,你也划着玩玩。”

    秦烈拿了一根竹签给小冬。

    签柄上带着他的体温,看来刚才他也是用这个在雪板上雕绘图案的。

    这主意真好,既玩了雪,其实又没碰着雪,解了她的闷,又冻不着她的手。

    小冬的字刚脱离蛇行虫爬的行列,实在不美。画呢……介于抽象与印象之间。

    呃,都拿不出手。

    秦烈看了她一眼,又把竹签接了过去。

    “嗯,刚才其实我想刻家乡的红凰花的,那花特别的好看。”

    他说着,就刻了起来,竹签灵活如画笔,雪粉簌簌地落下来。

    屋里暖和,那些碎粉亮晶晶的,还没有落到地上,已经化成了细细的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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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 马车

    赵吕和秦烈两个人倒也有默契,秦烈这边刻,他已经吩咐人把颜料画笔都挪到了床前来,一溜摆开十来个小碟子和一排笔,秦烈刻得快,雪板上可以看见清楚的线条。

    “这是花,这是茎和叶……”

    小冬朝前探头看看,笑眯眯地拎起笔来,蘸了颜色问:“是这样的红么?”

    “对,是大红的。”

    小冬照着那线条朝上刷颜色。

    这颜料真不愧对它那号称一两色一两金的身价,别说涂在纸上好,就是涂在上雪上,依旧鲜妍夺目。

    秦烈已经画好了线,她只要朝上面一一填涂颜色就行,简单得很。

    笔尖软软地刷过,那红凰花的样子也就从白雪中凸显出来了。

    这花真是漂亮,就象画上的凤凰鸟一样,中间的花瓣团团簇簇,有如凤翅,边缘的花瓣,一端短而翘,仿佛凤头。另一端长长的垂曳,长短参差,有如凤尾。这花儿美,颜色也鲜亮,衬得有如一只活生生的鸟儿一般。

    赵吕连连拍手:“好看,好看,妹妹画的好。”听那口气这花儿美纯粹是小冬的功劳,没秦烈什么事儿似的。

    这是地地道道的偏心啊。

    小冬忍着笑,换了一枝绿色的笔,开始给叶子上色。叶子边缘和叶脉刻得用力,颜色也渗得深,一片片叶子层次分明渐次显露。俗话说红花还要绿叶衬,果然不错。有了这些层深次绿的叶子,那朵花显得更加矜贵明朗起来,真如一只火凤站在树端,梳翎顺羽,仰颈长鸣。

    真是漂亮。

    小冬忍不住看了秦烈一眼。

    这人看着挺粗糙刚硬的,可是这一手工笔花鸟真是不赖。小冬虽然自己画不出来,可是一来有前世的见识,二来安王府里精品书画不少,一点儿不妨碍她眼力提高。

    对了……也不知道那只小鸡后来怎么样了?

    这么一折腾一上午过得飞快,中午饭也端过来一起吃了。因为小冬受了伤,所以菜色清淡之极,多是软烂不用嚼的,赵吕怕她吃不香,特意又哄又劝,秦烈坐在一边纯是当陪客的。他现在吃饭可不象一开始似的数饭粒儿了,吃得很快,也不挑菜。

    吃了饭小冬歇中觉,上午玩得倒是真开心,这个午觉睡得也特别香。

    她模模糊糊地觉得有人走过来,懒洋洋地睁开眼瞟一瞟,却看到安王坐在她床前。

    小冬揉揉眼,坐了起来:“爹爹?”

    “吵着你了?”

    小冬摇摇头,看屋里并没有别人,不知道安王来了多久了。

    “伤还疼吗?”

    “不疼。”

    小冬拿起衣裳自己穿。虽然天天穿衣穿鞋有人伺候,不过衣裳该怎么穿她当然会。

    安王看她有模有样的穿上白罗衣,又罩上一件小小的棉袄,忽然想起她出生时的情形来,小得很,两只手托着,哭都哭不出声来,小脸儿和胸口都是青紫的——

    一转眼她已经长这么大了。

    安王把手伸出来,小冬怔了一下,也将手伸过去,放在他的手掌中。

    安王的手修长白皙,掌心温暖。小冬的手白胖白胖的,手指圆软,手背上一溜四个浅涡,恰似新蒸好的糯米糕。

    “你在太后那里,见着皇上了?”

    “嗯。”小冬压下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轻声说:“皇上问我学了什么功课。”

    “嗯。”安王握着她软乎乎的小手,等了一会儿,小冬才听见他说:“皇上很喜欢你,你再见着他,也不要太拘束。”

    小冬应了一声。安王仔细看过她的下巴,嘱咐她不要淘气,在家多歇几天,然后别的没说什么就走了。

    咦?就这么走了?

    小冬大失所望,还以安王会跟她说些什么秘辛旧事呢。

    当然了,她还太小。就算安王愿意告诉她,少说也得再过个三五七八年的。

    红绫她们看安王走了才进来,服侍小冬穿衣梳头,红英指着外头说:“郡主探头看一看,世子和秦公子在院子里弄了个好东西呢。”

    难道他们在院子里堆雪人了?

    红绫把窗子打开一扇,嘱咐了句:“郡主看一眼就行,可别吹了风。”

    “哪有那么弱啊,划一点儿小口子罢了。”

    小冬趴在窗前朝外看,玉芳阁的院子极大,夏天的时候花木扶疏景致极美,现在叶落枝秃的,盖上了厚厚一层白雪。花池间的空地上,立了一辆雪白的马车,前头还有一匹骏马,正举步欲行。马固然神骄气昂,车也是极尽华丽,车帷流苏垂迤,还挑着两盏琉璃灯。

    不不,这些都不稀奇。

    关键是,车和马,都是雪堆出来的!

    这雪车雪马,堆得和真车真马一般大小,车还罢了,虽然也精致,却不是特别难。可是那马,却着着实实是靠四只腿撑着的,而且如此活灵活现。

    小冬还想看得更清楚,红绫已经不依了,把她抱回来,掩上了窗子。

    “外头冷的很。再说,天寒,这个一时半刻的化不了,慢慢再看不迟。

    小冬真是叹为观止,赵吕和秦烈两个人难得歇一天假,净和雪过不去了,外面又这么冷——虽然他们俩肯定是动嘴多动手少,多半是指挥别人干活,可那也够冷的。

    沈蔷和姚锦凤倒是回来得早,过来看小冬,一进院子便让那车和马惊着了。两个人大呼小叫地,还伸手去摸了,那自然是一摸一手凉。红英笑着出去说:“两位姑娘快进屋,天冷儿风又紧。”

    沈蔷问:“这是哪来的?”

    “是世子爷和秦公子怕郡主养伤气闷,让人弄了放在这里的。”

    等天色一晚,赵吕特意差了人来将马车上悬的八角琉璃小灯点亮,一时间冰雪相映,流光华彩,车象美玉琼瑶,灯影闪闪的,马好象要活过来一样,惹得人人都赞好看,小丫头们挤挤挨挨地在檐下探头,红绫心情好,也不去训她们。

    沈蔷她们看够了雪马车,回屋来急忙灌热茶。

    姚锦凤抢着说:“你今天没去可惜了,学堂里今天有热闹看呢。”

    小冬好奇地问:“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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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顶撞

    茶点糕果都端了上来,姚锦凤却耐住了性了,洗了脸换了衣裳才说:“今天有人吵架呢。”

    小冬有点儿意外:“谁和谁?为什么吵?”

    其实严格来说,学堂里当然不是一团和气,先别说三位公主互相就暗潮汹涌,那些伴读姑娘们也没有几个软柿子,说话时常绵里藏针,小冬听着似懂非懂,得听过之后慢慢想才琢磨出点意思来。料想以姚锦凤的脾气,别说人家棉里藏针了,就是藏块大砖头她也是觉察不出来的。

    “那个新来的李姑娘,和区师傅顶起来啦。”

    李姑娘?小冬怔了一下,想起来——四公主的新伴读啊?

    那姑娘看着不言不语的,怎么会和区师傅顶撞?

    整个集玉堂放眼瞅,连着公主在内,也没有谁能和区兰颖硬气的。

    “怎么回事儿?慢慢说。”

    姚锦凤说得兴高采烈,可是却说不到点子上:“哎哟,你没看区师傅那脸色,真是白里透青,青里透红,别提多难看了,后来一句不说甩手就走了,所以我们才回来的这样早呀。”

    小冬也不指望她,转头问沈蔷:“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

    沈蔷脸色古怪,不知是想笑还是怎么样,把手里的茶盏放下:“唉,我可真开了眼界了。那位李姑娘啊,真是……”

    原来今天区兰颖教琴曲,是一首古曲。只是刚翻开谱子,那位李姑娘就挑起毛病来了。

    “她说那谱子有误。区师傅说这是琴圣杨敏图录的谱,世人都以杨谱为准。李姑娘却说这曲子原出自乡野,无名氏所录,后来传入宫廷,又由当时的名家范唯重新改编过,自然范谱更加权威……”沈蔷对这些自然比姚锦凤熟悉,小冬也听明白了。

    原来是学术问题。

    但区兰颖的脾气是很较真的,尤其是在琴课上,权威不容触犯。而且这种流派之争实在麻烦,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争个十年八载的也争不出个名堂来。

    “那后来呢?”

    “区师傅要赶她出琴室,她让区师傅把集玉堂的规矩讲一讲,有哪一条说师傅能无缘无故将学生赶出去的。只要区师傅找出那条规矩来,她一定立刻出去,而且以后琴课她再也不进来……”

    小冬和沈蔷瞅着对方,一起纳闷。

    “别人呢?四公主没说话?”

    “没有,四公主一句话也没说。”

    四公主是养在皇后跟前,可隔了一层肚皮,李姑娘是皇后亲侄女儿。

    这关系乱的。

    姚锦凤是外行看热闹,小冬和沈蔷也算不上内行,因此只觉得应该有门道,却琢磨不清楚。

    按说一个新来的小伴读,怎么能有胆子和区兰颖顶撞?到底这位李姑娘也是牛脾气爱较真的性子,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话说回来,在京城这种地方,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李家是新贵,圣德太后一倒,压在皇后头上的大山没了,李家现在正是要兴盛的势头。而区兰颖呢?她是清贵,可是说白了,她掌管集玉堂是圣德太后点的头,别的没听说她还有什么靠山。

    是,她是有名声有才气,可是只靠这两样是无法在宫中立足的。

    所以……所以今天她才被当堂顶撞却只能气走吗?

    小冬觉得,要换成三个月前,事情肯定不会这样收场。

    三个月前哪有谁听说过皇后家的亲戚如何如何啊?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虽然区兰颖严厉,但小冬还真不讨厌她。

    说白了,她教学认真,为人严谨,这都不是坏事。何老师傅那么笑呵呵的好好先生自然人人欢迎,可区兰颖也没什么坏心,没针对过谁,也没有不公苛责。

    唉……

    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就算是在看起来单纯的集玉堂里,也躲不开那些倾轧是非。

    院子里有人说话,接着丫鬟传报:“世子爷来了,秦少爷来啦。”

    姚锦凤兴高采烈,又把刚才那话朝赵吕和秦烈说。她讲的不清不楚,还得沈蔷再解释一遍,赵吕和秦烈才明白过来了。

    姚锦凤又揪着秦烈问外面的雪马雪车怎么弄的,看意思大有也要照样弄一个出来玩的势头。赵吕笑着说:“你知道外面那个用了多少功夫?”

    姚锦凤睁大眼:“多少?”

    赵吕伸手比划了一下:“算上我和秦烈八个人,弄了三个多时辰呢。”

    姚锦凤吐了吐舌头。赵吕眉开眼笑冲小冬邀功请赏:“妹妹可看见了?喜欢不喜欢?本来我想弄个花儿草儿的,那些不坚实,看不了多久就坏了。”

    小冬抿着嘴笑:“挺好的。哥哥和秦哥哥辛苦了,下次别弄这么费事的东西。”

    “不费,不费。”赵吕笑得简直称得上谄媚:“你要喜欢,下回我们再做些更有趣儿的。”

    小冬心里有事儿,晚饭吃的就不怎么香。秦烈一直注意她,红绫端药来的时候他趁机会小声问:“是不是伤口疼?”

    那么细的一点儿伤早不疼了。

    小冬小声说:“学里有人吵架……”

    秦烈想了一想:“要嫌她们吵,你就避开,别上前就行了。”他还多嘱咐一句:“你和姚锦凤在一起,她气力大,就算有什么冲撞磕碰也能护着你。”

    小冬心说她力气肯定大,而且好象还有点功夫在身上。可以她那个爱凑热闹的个性,指望她还不如指望沈蔷有用呢。

    再说,秦烈毕竟不了解集玉堂。这里面姑娘们明争暗斗是有,但是真撕破脸打架,那她们是干不出来的。一个个弱不禁风的,能打出个什么结果来?难道互相拿指甲又抓又挠么?

    她只是点头说:“嗯,我知道。”

    虽然不至于受秦烈担心的那种殃及,但小冬心情也不怎么好。

    她预感到,皇后那位娘家侄女儿对区兰颖的顶撞,只是一个开始。区兰颖退让了第一次,就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只怕会一直到她退无可退无处可退的地步。

    而且,这也是一个明显的信号。

    以前圣德太后居高临下,她又不是皇帝亲娘,想必宫里头的女人全卯足了劲儿要把她拉下去。现在她是被拉下去了,那些女人们松一口气,再腾出手来,就该开始互相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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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了。

    嗯,看到有留言说活色。活色一直想更的,但是因为前两周都在和重感冒做斗争……现在好的差不多了,调调状态就会恢复活色的更新。

    第五十四章 抄经

    小冬总觉得冬天漫长无比,可是这个冬天似乎过得特别快,好象才一转眼,春风就吹来了,花园里堆的雪老虎雪羊雪牛,十二个正好凑成十二生肖,也都融化了。

    小冬现在的字写得也算端正了,她替圣慈太后抄经还能顺便练字,一举两得。

    圣慈太后打从心底喜欢她,小冬能感觉得出来,不象其他人,也殷勤,也笑着,可就是让人觉得有点儿碜得慌。

    那笑里不知道都藏着什么呢,要只藏着刀还算简单的。

    皇帝很喜欢到圣慈太后这儿来,娘俩就算不说话,光是对着杯茶他也能坐半天。这本来不算什么事儿,小冬知道自己老爹安王来了也多半是干坐不说话,圣慈太后对着两个亲儿子,嘴象抹了胶一样就是张不开。而皇帝和安王也不可能和她说什么家常话。倒是小冬没顾忌,今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花园池子里的红鲤鱼被姚锦凤钓起来折腾得快不行,还有,赵吕和秦烈不知从哪儿给她弄了条小狗。不管是多琐碎的事,圣慈太后都笑眯眯地听着。

    可惜这样的安生日子没过多久,长春宫里就再也清静不起来了,皇后,明贵妃,张婕妤,数得上号的女人们都爱往长春宫来。

    她们当然不是来对圣慈太后尽孝心的。

    要不是皇帝总往这儿跑,估计她们也来不了这么勤快,这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张婕妤和皇后的端庄,明贵妃的秀雅都不同,她看起来简直不象六公主的娘而象她的姐姐,脸庞小巧,眼睛水灵灵的象是会说话一般。

    小冬真佩服她们,那么会找话题,圣慈太后不出声,她们也笑容满面的能说整个上午的话都不冷场。

    而且时不时的话题就会转到小冬身上来,旁人还罢了,张婕妤那个亲切和善,好象小冬的亲娘一般,又是嘘寒又是问暖,又是夸赞又是抚慰——

    宫里头没什么真正的秘密,皇帝偏爱小冬,对她的关注还胜过膝下的三位公主,这事儿没谁不知道。

    “郡主真是孝心可嘉,比我那个不听话的蕊儿不知强了多少倍,太后娘娘真是有福之人,孙女儿如此孝顺。”

    被点名的六公主站在一旁,看着还是笑吟吟的,不过小冬看见她握着帕子的手指攥紧了。

    小冬只装腼腆害羞,看看圣慈太后,低下头继续抄写。她字写得既大,也慢,抄了半天才不过半页。六公主凑过来:“小冬妹妹,我替你抄几页吧,你歇一歇。”

    小冬转头,看圣慈太后轻轻点了下头,才朝六公主微微一笑,起身将位置让给她,自己拉着沈蔷的手坐到一边儿去。

    圣慈太后把她的手拉过去,轻轻替她揉搓,问她:“累了吧?渴不渴?有煮好的果儿茶,让人给你端来。”

    宫人端来茶点,呈给小冬一盏,也给沈蔷端了一盏。

    这果儿茶甘甜里带着股淡淡的酸,热热地喝下去,果然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六公主赵蕊握着笔杆的手微微发颤,果儿茶酸酸甜甜的香气直往她鼻孔里钻。

    凭什么啊?她才是父皇的亲生女儿,从小谁不夸她聪明漂亮?可为什么从这个小冬一来,好象所有的事都变了呢?

    她堂堂一个公主竟然还得在这小丫头面前讨好卖乖?

    父皇也好,太后娘娘也好,甚至现在自己的娘都对她耳提面命,让她在学堂里务必和小冬融融洽洽地好好相处,哪怕不能讨好了她,也一定不能得罪了她。

    六公主想起昨天听人说的一句话来。

    叫物以稀为贵。

    安王只有赵吕一个儿子,所以他是当仁不让的世子,再没别个人和他抢。而小冬是安王唯一的掌上明珠,自然万千宠爱在一身。

    东西只要一少了,就稀罕了。

    可他父皇,儿子不少,女儿也好几个。前头两位公主一位夭折,一位已经出嫁,皇上眼前现在还有四公主五公主和她三个人,还有一个没长大的老七,才刚过周岁。若是父皇也只有她一个女儿……那该有多好。

    什么好东西都是自己的,不用和人分,不用和人比——小冬那穿的用的,比她阔绰奢侈得多。记得下雪的时候,她穿来一件通体纯白没有半根杂毛的狐裘,虽然当时大家都没说什么,可是背后谁不眼热?

    也就是安王能这么疼闺女,旁人家一来是没有这样的好东西,再说,就算有,也未必肯给女儿穿。

    六公主胡思乱想,心里竟然冒起一个念头,做这个公主还不如做安王叔家的郡主好……

    她忙敛气静心,可是这个念头顽固之极,在心里扎了根就不肯走了。

    小冬吃的好,用的好,安王疼宠,赵吕呵护,连父皇和太后娘娘都偏疼她。

    连自己的娘张婕妤都说过,将来小冬要是嫁了谁,那人肯定是修了十八世的功德交了华盖运了——

    有安王和赵吕在,那人的前途是不用愁了。而小冬将来那嫁妆,不用说也是丰厚无比。

    张婕妤又是眼热又是含酸地说了半句:“只怕将来几位公主的加起来都及不上人家的一半儿呢……”

    张婕妤声音小,可六公主听得清清楚楚,也记的牢牢的。

    她侧头悄悄望一眼,小冬正挨着圣慈太后坐着,笑嘻嘻地不知道和圣慈太后说了句什么悄悄话,一向淡漠的圣慈太后笑盈盈地。小冬拿了一枚果子递到圣慈太后嘴边,圣慈太后居然也就着她的手就吃了。

    六公主赶紧低下头去,她怕别人看见她的神色。

    她不怨圣慈太后偏心。

    这世上谁的心不偏?

    可是她怨的是,为什么那些人,偏心不偏给她呢?

    小冬察觉到有人在注视她。

    不过她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什么。

    六公主在低头抄经,皇后正坐在那儿,嘴角边带着一丝浅笑,听明贵妃和宋婕妤说话。

    谁也没有看她。

    可是小冬刚才明明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象锥子一样。

    她的直觉很灵敏的。

    ————

    一更了,今天总算没忘贴。。

    大家有玩qq农场的不?啊,偷菜真是其乐无穷啊。。。扭扭。

    第五十五章 马球

    等她们从长春宫出来,小冬问沈蔷:“刚才你有没有看到……”

    “什么?”

    小冬摇摇头:“没事。”她又问:“河东可有信来?”

    沈蔷摇头:“静哥这会儿肯定在专心攻读备考。这不用担心他,必能考中的。只是到时候进场天气大概还热,不知道他吃不吃得消……”

    小冬也很有信心。沈静既有真才实学,又有家世背景,再加上早就声名在外,这个头名解元必是八九不离十的。

    “考完了他什么时候进京来?”

    “我也盼他早点儿来啊。”沈蔷有些闷闷不乐:“不过芳姐年底要出阁,他总得等这事完了才能来。”

    小冬看她有些怏怏不乐的样子,小声说:“要不,我和父亲说一声,你回去送送芳姐?”

    沈蔷咬着唇,看来很矛盾,最后还是说:“算了……”

    沈芳这一嫁出去,以后想见面可就困难了。

    提起沈静来,小冬还真有点儿想念他了。不知道这个躲在假山石洞里偷读侠义小说的温润少年,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不过相比起来,小冬还是觉得赵吕和秦烈更亲近。赵吕不用说了,秦烈么……

    集玉堂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小冬左右看看,叫住经过的女官:“怎么没有人?下午不是画课吗?”

    女官笑盈盈地说:“何师傅给了半天假,她们都去看马球了。”

    小冬恍惚记起,赵吕是和她提过一句,她没有留意。

    “在哪儿?”

    “在东苑。”女官执勤地说:“郡主要去看吗?这会儿怕是已经开场了。”

    小冬想了想:“好。”

    沈蔷好奇地问:“谁和谁打?”

    “嗯,二皇子,三皇子,都上了场了。”

    小冬一琢磨,没听赵吕提过要上场,也是,他身量不足,和三皇子他们差着几岁,应该不会上场去打。

    还离着远远的,就听见一阵欢呼声。

    这辈子,小冬还没赶趁过这种热闹。

    从侧门穿过去,声浪简直震得人站立不稳。沈蔷紧紧拉着小冬的手?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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