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嫁时衣第2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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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时衣 作者:肉书屋

    ——

    赵吕一定很想念京城,想念安王府,想念他的父亲和妹妹……

    比小冬想念他还要多得多。

    小冬眼睛又觉得酸热,借着端茶遮过去:“哥哥还有信给父亲吧?”

    “有,王爷可在家?”

    “在的,父亲前两日偶感风寒,所以在家休养了两日。”

    秦烈一拍头:“哎哟,不要紧吧?”

    “不打紧,太医开了药,说吃不吃都行,父亲也就没吃。你这会儿过去么?”

    “行,那就过去吧。”

    胡氏那目光像锥子似的,一刻也不松,刺得秦烈浑身不自在。

    “我和你一同去。”

    秦烈当然求之不得:“好,你穿暖些,这马上要过年了,你可别再淘气吃药。”

    小冬一笑:“你还当我是三岁孩子啊?”

    她披了件斗篷,又拿上手炉,和秦烈一起出了门。胡氏嘱咐红芙和红荆跟紧点儿,自己犹豫了一下,便没有一起跟过去。

    秦烈朝后看一眼,压低声音问:“后来胡妈妈可训斥你了?”

    “嗯,也没怎么训。”小冬忍着笑:“就是看着我不让出门。”

    秦烈有些怀疑,看胡氏刚才防他如防贼一样的架势,就知道小冬肯定轻松不了。

    “嗯,不出门便不出门吧,在家里也清静。你要是有什么想吃想玩想要的东西,就打发人给我送信,我还住在原来那地方。”

    小冬看他一眼:“我还没找你算账。你为什么早不说你开的铺面就是四海聚宝啊?”

    秦烈一笑:“你也没有问过我啊。”

    这倒是,小冬是没问过他开的铺子叫什么。她总觉得大概是像东市那些各地商栈开的铺子一般,卖些土产干货药材什么的,先入为主,可没想到要再多问一句。

    “那我哥哥和父亲知道么?”

    “王爷自然是知道的,世子只顺口问过一回,后来被人一打岔——我想他也不知道呢。”

    小冬心里觉得平衡了一点,好歹还有人和自己作伴呢,自己总不是最后知后觉的那个就行。

    说话间到了书房门口,有人进去禀报过,小冬和秦烈一前一后进了门。

    书房里暖洋洋的,案头的水仙花已经开了两朵,一屋子都那股澄净净的香。

    “父亲,”小冬笑吟吟地行过礼,又招呼屋里另一个人:“张先生好。”

    张子千规规矩矩的一揖手:“郡主好。”

    曾经共患难过,小冬心里觉得他倒不算外人了。看来他和安王倒是很对脾气,窗子下头还有半盘棋。

    小冬凑过去看一眼,白字虽然落了下风,可是也并非一败涂地的颓势。

    “郡主也喜欢下棋?”

    小冬摇头:“我不成,你要让我拿这个打弹子玩还差不多。”

    会下棋的人胸中自有一番丘壑。

    有人天生就由耐性,有棋性。小冬这两样都没有,就算再背多少棋谱也是白搭。

    秦烈将赵吕的信拿出来给了安王,小冬看安王神色轻松,大概赵吕汇报的情况让安王很满意放心。

    “你一路辛苦了。几时回京的?”

    “昨天下响就回来了——听说王爷身体不适?”

    “已经好了。今天中午留下陪我用饭吧,咱们好好说说话。”

    秦烈笑着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要扰王爷的酒了。”

    “正好,有人送了我几坛好酒。”

    外头有人来报:“王爷,沈公子来了。”

    沈静现在身上已经有差事,在翰林院的修文馆做了名编修。他才华出众,人品俊雅,皇帝很是喜欢他,三五不时召他进宫,算得上新进小红人一枚了。

    因是休沐,沈静穿着一身宝蓝色便服来了,因为天冷,袖口扎着,头上戴着顶软帽,看起来一点儿不像做官儿得,仍是一副书生少年的模样。

    他向安王行过礼,小冬笑着说:“表格怎么不穿你的官服来?”

    沈静笑着说:“这些日子天天穿那个,人都拘住了,想说笑的时候,一扫身上的服色,未免就扫了兴,好不容易今天偷闲,好好松快松快。”

    小冬捧着茶遮住了脸上的笑,沈静现在那官服可一点儿都不威风,绿莹莹的,正是京城人俗称的小蛤蟆绿,一个个穿着像枯瘦干瘪的葱叶子似的。小冬原想着沈静要穿那一身儿来,可得好好儿取笑一回。

    沈静说:“若是表妹想看,那下回我就穿着来。”

    秦烈在一边咳嗽一声,小冬转头看他时,他却若无其事的打量起墙上的字画来。

    中午摆了一桌家宴,小冬也敬陪末座。安王不好杯中物,只饮了一杯,沈静酒量与他的才学相比堪称浅薄,只喝了三盅,脸就像上了胭脂一般。小冬夹起些笋丝,心里琢磨着,怪不得沈三公子名动京城,撇开才学不说,这卖相委实是太好了。他将来得找个什么样的老婆才衬得起啊?

    张子千看着文文气气得,想不到却有好酒量,和秦烈正是旗鼓相当。两个人不用小盅,换了酒盏,你一杯来我一盏,喝得叫一个热乎。而且论起酒经来也头头是道,秦烈走南闯北,可以算是见多识广。张子千一副书生模样,对酒道却也精通。

    小冬怎么瞅他都觉得眼熟,总觉得以前一定在哪儿见过这人。

    小冬喝的是果子露,里头少少的掺了一点酒,屋里热,脸上不觉也浮上两抹红,推开被子说:“我吩咐人预备了一道汤,也该好了,我去瞧瞧。”

    沈静笑着说:“表妹越发能干了,这汤我回头一定要尝。”

    秦烈正喝着酒,闻言又咳嗽了一声。张子千说他:“秦兄慢些喝。”

    秦烈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第四十六章 冬日

    小冬亲手将汤捧来,揭开盖,秦烈深吸口气:“好香。”

    小冬先盛了汤奉给安王,又依次给张子千,泰烈,沈静都舀了一碗。

    “这是小冬妹妹亲手做的?”沈静问:“那我可得多喝一碗。”

    “嗯,材料是旁人切的,我也就看着火,别的什么也没做。”

    安王尝了一口,问:“里头放了樱桃?”

    小冬点头笑着说:“是,父亲舌头可真灵。”

    沈静微凝惑:“这时节还有樱桃?”

    小冬解释说:“不是鲜樱桃,是趁新鲜时腌渍的,盛在坛子里头,平时当零嘴儿吃,厨房还拿来做点心,我试着拿来煮汤了。都些天我还拿桃于纯肉呢,可惜不怎么好吃。”

    “怪不得一股清香,回味也泛甘呢。”

    小冬看他们都喝了,自己也坐下来尝汤。

    嗯,一点都不腻。安王平时食素更多,不爱荤腻,这汤应该还合口吧?

    安王站起身来:“你们馒慢吃,我先失陪了。”

    小冬连忙起身过去:“父亲,我陪您回去。”

    沈静他们三人站起来相送,安王摆了摆手:“坐吧,别辜负了今天这好酒。”

    小冬接过斗篷给安王披上,自己也穿上一件拼八锦的氅衣。出了门,安王说:“走一走吧,消消食。”

    “也好。那咱们去梅林转一转?梅花儿都开了。”

    冷风吹来,小冬摸了模脸,觉得微摧烫热。

    “今天真是高兴,一直没收着哥哥的信,父亲也悬着心吧?”

    “嗯,给你信上前写什么了?”

    “写天气很冷,铁甲都冻住了。”小冬穿的这么暖和还觉得冬天难熬,真不知赵吕在那里怎么受罪的:“对了,哥哥还给我用骨头刻了一个小猴儿,说是补今年的生辰礼物。往年他送我那么些好东西,可我觉得今年这件最特别。”

    池搪里都结了冰,离得远远的,已经能闻着梅花清幽的香气,风吹来时只觉得那香气清透幽寒,沁人心脾。再朝前走,转过假山,便看到一树老梅花,枝干虬劲,花朵雅致。

    小冬撷下一朵来嗅嗅,笑着别在襟口的扣子上。

    “下回做衣裳,就让她们给我做梅花扣的。好看么?”

    安王笑着赞:“好看。”

    小冬扶着安王再向前走,轻声问:“父亲,那张子千……”

    “晤?”

    “我……以前是不是在别处见过他?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安王眉梢微挑:“你见过?”

    小冬本来有几分疑惑,现在却可以肯定的点头:“一定见过,只是……想不起来。”

    安王掸了一下她的鼻子尖:“想不起来就慢慢想吧。”

    嘻,这是做人老爹的态度么?太不负责任了!

    不过既然安王能那样信任他,想必不是外人……嗯,看他的年纪,说是安王的私生子也有可能啊。

    “还记得前年冬天,咱们一起赏梅,画画,作诗,还召了秦女来唱曲,她唱的落梅真好听呀。”小冬摇摇头:“可惜她师妹逊色多了。

    嗯,我记得那会儿哥哥摘了梅花煮酒呢,还有……还有赵芷,那天赵芷也来了。”

    小冬顿了一下,接着说:“现在哥哥肯定没这闲情啦,真不知他回来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儿。是象威风的大将军呢,还是采化外野人。”

    “你这丫头,就不盼着点儿好么?走,到亭子上头坐坐吧。”

    “好。”

    亭子建得高,从这里能看见远远近近梅花,香气愈发清远飘渺。闭上眼,只觉得人陷在香风层云里头。倘若不怕冷在这儿睡去,只怕梦也是香的。

    “他们三个里头,你觉得哪个更亲近?”

    小冬微微一怔,安王拍拍她的手:“你哥哥不在,你要是问了,可以找他们说话,出门的话,也可以让他们陪着。”

    小冬忍住吐槽的冲动。

    她还敢找他们说话?还出门?胡氏都恨不得拿链子把她拴起来。

    “我不闷,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安王笑了:“你今天煮的那道汤就不错,可见是长进了。”

    小冬想了想:“嗯,沈静哥哥博学多才,脾气也挺好,不过他已轻出仕了,可没那么多闲暇功夫……”就是好得不太真实,象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多过于象一个真人。而且他现在是住在族叔家中,小冬倒不是觉得他非得住在安王府不可,只是觉得……嗯,反正不是那么亲近。

    “我和张子千没说过几句话,再说他是父亲得用的人,我若找他陪我做些不当紧的消遣,未免大材小用。”

    安王点点头。

    “秦烈……”小冬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人才好。平时沉稳得象个老于世故的人,有时侯又童心未泯,做出些很有意思的事情来。比如送她的那只猫,还有其他好玩事儿:

    “秦烈哥哥应该是个有本事的人,身世坎坷,赤手空拳的打出一片事业来。他一开始竟然不告诉我四海聚宝就是他开的买卖,父亲你也不和我说。”

    安王一摊手:“我还以为你早已经知道了。”

    “父亲你怎么能这样说。”小冬扯着他一通摇,把安王摇得连连告饶:“好了好了。我听福海说,最近你往账房去了?”

    “嗯,我想看看咱们府里头没天的吃喝花用,福管事就给我看看。

    “能看懂么?”

    “能。”小冬扳着手指说:“内府送来的柴薪果品不算,父亲有禄米,课咱们府还是要买柴买粮买菜的,外头厨房一天少说要用十几斤肉,菜蔬米粮更多。

    父亲厨房这边厨房的账我没看,我的小厨房一天三顿饭食加宵夜加点心什么的……花的钱也不少……”小冬微微低下头:“平日光看书上说膏梁纨绔,却想不到自己身上……”

    这就是乌鸦落在猪身上,光瞅着别人黑了。

    “怎么,觉得自己奢侈挥霍了?”

    小冬点点头。

    “那你算没算过,你每年的俸银够不够你花用的呢?”

    小冬在心里算了算:“嗯,衣裳这些不算进来的话,吃是吃不完的……”

    “这不就结了?你这孩子老实胆小,挥霍奢侈这些事你也干不出来。比起旁的府里头动不动吃什么雀舌羹金丝脍,一顿抛掷几十两银,你这只能算是穷丫头了。”

    小冬失笑:“雀舌羹又不好吃。”

    “唔?”

    小冬说:“我在太后娘娘那儿吃过,是旁人孝敬的,娘娘问我喜欢不喜欢,我觉得一点儿也不好吃,还不如哥哥有回带我去东市,在街头吃的吨肉羹呢,那个才二十文一碗,比雀舌羹好吃多了。”

    父女俩说了一阵闲话,安王去歇午觉,小冬回书房去,那边还没散场。张子千的脸也红了,沈静则干脆已经到一边榻上去歪着了,身上盖着张薄毯。

    “咦?他怎么……”

    张子千笑着说:“刚才我们重温了酒,他又陪了两杯,就成这样了。”

    小冬探头看看,见他睡很是安稳,也不担心。

    秦烈指了指一碟蒸糕:“小冬妹妹可饱了?倘若不饱就再吃点儿。这个蜜糕不错。”

    小冬捏了一块,看到桌上散着的签子纸阉,问道:“你们行令了?”

    “行了,可惜你没赶上。”

    “做诗了没有?”

    “可别,我哪做得来。”泰烈摆摆手:“我输了就喝酒,沈静倒吟了一首七绝,子千也对了一联。”

    小冬笑着说:“幸好我不在,要不也出丑了。”

    “你要输了,就罚你给我们再做道菜来。”

    她看看屋里三个人,不觉又想起刚才安王问她的那话来。

    好好儿的,为什么问这个?

    ……难不成,安王想在这三个人里……肯定不是。

    安王是很开明,可是哪个开明的老爹也不会这么做啊。

    何况,沈静好象已经定过亲了。

    前些天沈芳来时提过,沈静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还带了一些河东的茶叶,腌肉,冻糕,家酿酒什么的来,小冬的回礼非常实用——四匹缎子正好裁过年的衣裳,四篓炭,剩下全是吃的东西。沈芳谢过她:“多谢多谢,你这可解了我的急了,临到过年炭和菜又贵又不好买。连以前天天从门口过的货郎都不来了,想买把纸都得跑老远。”

    小冬说:“今年家里只有我父亲两个人,这个年肯定过得冷清,芳姐你们要是得空就过来,能小住更好,人多也热闹些。”

    沈芳笑着说回去就和丈夫商量一下。

    沈静醉得回不去,秦烈喝得脸红扑扑的,大步稳健地走了——他不走不成,胡氏就算没有亲至,她手下的精兵强将可不是吃干饭的,把他盯的死死的。

    小冬回去犯赵吕的信又看了一遍,手里握着那个小猴儿,一时笑,一时又帐然出神。胡氏讨过去看了看:“刻的可真好,世子真是到哪儿都不能忘了妹子。收在哪儿?”

    “给我那个芙蓉盒子。”

    胡氏把那个大红刻芙蓉花的盒子拿了过来,小冬将猴儿小心翼翼放进去。

    没有几日却听说一个消息。

    说皇上有意给六公主指婚,已经有了人选了。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沈静听说是名单榜上的第一名候选人!

    第四十七章 落水

    小冬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宋婕妤和六公主看上的好夫婿人选不是原来五公主的未婚夫么?怎么沈静也……当然沈静是出色,首先就是长的男女通杀老少通吃,其次,他的才华也是有目共睹——河东沈家也是世家名门。

    小冬想起,很久之前她们都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六公主好象就对沈静挺仰慕的……要是赵芷还在,一准儿会说:一朵鲜花要插在牛粪上了。

    想到赵芷,小冬就忍不住叹气,小冬打听到的消息是章满庭已经离开了京城,据说是回老家去了。赵芷应该是和他在一起。

    当然了,牛粪不是指的沈静。

    可小冬也觉得,沈静要是娶了六公主,这辈子就完了!先不说做了驸马就等于仕途完蛋,就单以居家过日子来说,六公主那心性脾气是能容人的么?她若嫁了人,保证家里连只母耗子都县长相绝对安全,一回头能吓死一排人的。沈静的下半生跟进了牢房有什么反别啊?

    不过……应该不可能吧。沈静不是说已经定过亲了么?大夏朝的公主们虽然养尊处忧,但是和前朝不同,钱朝有公主想嫁人,太后就先把人家原配赐死了,然后公主下嫁。本朝可没出过这种事儿。

    小冬进宫去给太后请安时,忍不住打听,“太后娘娘,六姐姐在议亲了么?”

    “是啊,你也听说了?”圣慈太后说:“你那位五姐姐病一时不能好,她妹妹却不能总这么拖着。皇上已经让宗正司报上人选来了。”

    “呃……听说,沈家表哥也在上头?”

    太后摇头:“谁说的,没有的事。”

    小懂杜口气,又确认一次:“确实设有?”

    “没有。”圣慈太后说:“不过倒也有一个,你应该认识。”

    “呃?”

    她认识?

    小冬知道的京城公子哥儿们,只有赵吕常来常往的的几个,那也不算熟悉。

    “罗将军的二子,和你哥哥挺要好的。”

    啊,罗渭。

    这还真是很熟悉。

    罗渭作为候选人倒是很合适的。首先门第好,罗家几代都忠良名将,治家甚严,门风向来清白。罗渭是次子,上头有哥哥支撑门楣,他能否领职当差就并不很重要了。而且就本身条件来说,五官端正,提笔能写字上马能击敌,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很好很合适。

    咳,但是小冬惊疑六公主能看得上罗渭么,按现在仕女们正常的审美取向,好男子都是雪肤花貌形的一一也就是皮肤要白,仪容要美,还要能吟诗作画风雅趣致,站出来如玉树临风。象安王,象沈静,乃是其中翘楚。风气如此,不那么白的男子为了追赶时尚,就有了敷面粉的风气,一张脸涂的比小冬还白皙匀净呢。当然,也有那涂的不好的,光脸白了,脖子还老黑,一说一笑簌簌掉渣,这多半是外地人来京城,想附庸风雅没附到位的结果。

    说到这个小冬得谢天谢地,安王是不涂粉的,赵吕和沈静他们也是不涂的。

    粗犷型男在这今时代没有市场,粗眉大眼,小麦色皮肤,身材又健硕,虽然用现代眼光来看是挺好的,君不见古天乐走白面斯文路线时就是不红,一晒成锅底立马红了。可是这一派在这时候时非主流的。象门板兄弟和秦烈,都是这一派的代表人物。

    六公主的审美取向当然不是非主流的,所以她理所应当不会看上罗渭那样儿的。

    反正只要不看中自家表哥,其他人小冬就管不着了。

    河东沈家这一代最拔尖的子弟就是沈静,天资聪颖,少有才名,辛苦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好苗子,康庄大道才刚刚铺开,哪能就让他尚了公主从此成废人啊。别说河东沈家不干,小冬夜不愿意啊。

    “那个师傅教的可还好?”

    “挺好的,吴师傅说我的基本功已经扎实了,就是精细活儿还是欠火候。”

    圣慈太后看看她的手,嘱咐说:“可别太费神,这活计伤眼,也累手。一天做那么一会儿就成,其他时候还是松快松快。”

    小冬笑着剥了个蜜桔,和圣慈太后分着吃。

    确定沈静没哪,她就放下心来,回府之后发现家中才客。

    沈芳早早来了,一直在等她回来。

    “咦?芳姐姐?你要来怎么也不先说一声。”小冬进宫的日子并不算太固定,但是今日是固定要进宫请安的日子。

    “我就是等你回来的。”沈芳也顾不上客套,“你可得了消息?

    说六公主……”

    啊,为这事儿来的。

    小冬释然,怪不得她特意跑来守着。这事儿关系重大,连小冬都担忧,她自然也是。

    “没的事儿,太后娘娘说了没有表哥,只是谣传而已。”

    沈芳双手合什念了声:“菩萨保佑谢天谢地。”又说,“虽然能尚公主是荣耀,可是三哥毕竟定过亲了,再说……六公主那个脾气。”

    沈芳在宫中住过,要说对六公主的了解,也不次于小冬。

    “我还在宫里时,就亲眼见过,六公主仅为了宫人收拾的时候,不小心勾破了她的一条杂朱素花织帛裙子,就把人打得半死……”

    就算她不是公主,这种脾气的儿媳妇谁家也不想要啊。

    这真是活生生的皇帝女儿不愁嫁的反讽。

    可是小劳觉得这时候的公主们,还有郡主们,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幸运的,起码本朝的公主不必“和亲”“和番”。

    既然确定无事,沈芳急着告辞,小冬说:“啊,前天有人送了些风鸡、腊肠什么的来,让人装些你带回去。”

    沈芳说:“每回来都不空手走,你再这么着我下回可不来了。”

    “你不来呀,我就打上你家里去。”

    送走沈芳,小冬才把衣裳换下来,屋里头地龙烧得热,连袄都穿不住。红芙红红着眼从外头进来,小冬差异:“你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她马上猜着:“是不是胡妈妈又训你啦?”

    红芙强笑:“没有的争,迷了眼,我自己揉的。

    这借口实在太老套了,小冬压根儿不信。等红芙又出去了,她另叫了一人来问。

    “不是胡妈妈训的,”小丫鬟碧玉小声说,“上午红芙姐姐收了封信,好象是她家里捎来的,说她娘去世了。”

    小冬心里一沉:“是么……”

    难怪了……等晚上瞅着没人的空子,小冬问红芙:“我记得你家是不是京城的?”

    红芙点头说:“嗯,我家住羊集镇,离京城七八十甲地呢。”

    “我和胡妈妈还有福管事说说,让人送你回去吧。”她还包了一个小包:“钱不多,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回去住两天再回来。”

    红芙张嘴想说话,可泪珠先滚了下来。

    “可别哭了。你收拾收拾,明儿就走。”

    红芙抹了把脸,抽噎着点头。

    第二天小冬和福管事说了,果然派了人和车送红芙走。胡氏也去送她,另添了一份银钱,还才些衣裳什么的,打了一个包袱。小冬绣了几针活计,问:“胡妈妈,羊集那地方,很穷么?”

    “那儿啊,还算好的。以前那儿是个骡马市,羊集的名儿就是这么起的。那儿的人种地不多,有些就做些吃食什么的小买卖,有些就打零活儿。红芙家是孩子太多了,七八张嘴实在养不话,才卖了她的。

    当时身价钱都没要多少,只说能让她吃上饱饭少挨打骂就成。”

    小冬听着觉得心里发酸,针也插斜了。

    胡氏看她一眼,也没劝解,拉着她翻看锈样儿。过了午天阴了下来,眼看着要下雪,小冬去厨房站了站,看着他们蒸好了两道点心,亲手端了去给安王。走到一半路便遇着人,告诉她说,“王爷刚换衣裳出去了。”

    “哦?”小冬看看天色,安王明明说下晌不出去的,难不成有什么急事?

    “去哪儿你知道吗?”

    “进宫了。”

    小冬怔了一下,没说什么便先回去了,晚饭时安王也没回来。梅花在小冬脚边儿打转,平时它这么卖力的讨好,小冬一定会把它抱起来。可是今天它都转了不知多少圈儿了,小冬也没理会。

    小冬悬着心等着,听人说王爷回府了,才放下心事。第二天一早安王倒是主动把她叫过去和她说:“六公主的婚事定了。”

    “啊?”这么快?

    “嫁给谁啊?”

    “罗渭。”

    呃?

    她还以为罗渭是最不可能人选……为什么……“昨天六公主闯了祸,将七公主推得跌进湖里。”

    小冬忙问:“七公主没事吧?”

    这会儿的天气,湖水都结了冰了。七公主一个半大孩子,掉进去只怕要丧命!

    “不好说……”看安王的脸色,这其中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六公主是想私约沈静……后来中间却出了波折变故。”

    怎么沈静也扯进去了?

    “还有一桩事。”

    还有什么事,比沈静和六公主扯到一起更严重的,听安王的口气,这件事才是重中之重。

    “七公主……她不是位公主。”

    什么?小冬一时没明白。

    “是位皇子。”

    第四十八章 过年

    怪事年年有——今年是特别多了点。

    大变活人呐。

    小冬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怎么可能。无论皇子公主,生下来便有宗正司的人验看记录,而且那些奶娘,宫人,宦官,他们难道都是白吃干饭的?虽然这位七不知是公主还是皇子的人小,穿着衣裳旁人看不出来,近身伺候的总得知道吧?

    “所以昨天查了半日功夫,七公主她,”安王也说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查也查不出什么来,都找不着头,那会儿万事都是圣德太后说了算,宫里头许多事情……他出生那时暴雨连连,接生的是掖庭的一个老宫人,孩子生下来只说是一位公主……”

    瞒一时容易,能瞒这么多年,可真是不易了。

    小冬想到那个曾经向她讨吃的,上元夜陪她一同经历了刺客惊魂的小姑娘,把她头上的楸楸髻和绣花裙替换成男童装束,倒也意外的合适。

    这孩子从来没点儿娇气。

    “那……以后怎么说?”

    皇帝认吗?

    应该会认吧,毕竟是自已骨肉。而且,以圣德太后和皇后的一贯手段来看,七公主如果不说成是公主,多半早无声无息地死在宫中的某个角落。

    “只说七公主从小体弱,高僧指点充女孩儿养,作女儿妆束,如今改回来就是了。”

    咳……民间例也带才此事,不过如今这么说……也就是抹平下脸面,内里怎么回事儿,该知道的都知道。

    “表哥也搅进了这件事里?”

    “没有,沈静可不是一般的机灵。六公主派宦官传话,说的含糊,召他至甘露亭。沈静发现来传召的宦官不是平时常跑腿传话的那个,问了两句,那宦官不敢说奉圣命,有些支支吾吾的……”

    “所以沈静没去?”

    “去了。”安王似笑非笑:“三皇子正好也在西内苑,沈静邀他同去的。”

    这人真是不吃亏。

    安王没说他们当时见面的详情,只说:“六公主当时羞愤,其实也未必是有心推撞了七公主……”他又顿一下,看来叫习惯了一时实在难改:“等他被从水中捞出来已经昏厥,更衣救治,就什么都发现。”

    “那,皇上很生气吗?”

    安王摇了摇头,忽然笑了:“不,皇上只是生六公主的气,七……嚼,现在是五皇子了,其实有了五皇子,皇上是很高兴的一一你也知道,皇上膝下单薄。”

    对,那是太单薄了。皇帝原来就四个儿子,老大老四早死,二皇子自尽之后,算来算去皇帝跟前竟然只有三皇子一个儿子了。

    但是肯定有人不高兴。

    话说皇后多么艰难的把二皇子养得废人一般,又半推半就的任他造反不成,最后成功自杀。终于拔了眼中钉,可还没痛快几天,又冒出一根肉中刺来。当然,七公主,啊不,是四皇子,他从小就被人说是傻子,而且比三皇子小着许多,论嫡论长论贤……反正论什么他都排不上号,皇后对他应该不用象对二皇子那样日防夜陆,俗话说打虎亲兄弟,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孤寡一个,皇帝有安王这个能干又忠心的弟弟帮村,可比自已一根光棍儿强。小冬越来进觉得自己老爹堪称安贤王啊,一点不比戏里的入贤王差,风仪又美,才学又佳,又能干又忠心,这样的还不叫贤王,那谁还算得上?

    经过景郡王和二皇子一场叛乱,皇帝虽然表面上还是英明神武,可是亲堂弟和亲儿子串联起来造他的反,他的面子里子都很受伤。况且京城创伤未平,赵氏宗室也伤了元气,这时候突然冒出一个儿子来一一就算这个儿子穷点傻,可皇帝也挺高兴。

    所以这一年过年,也不算冷清。三皇子前头少了个位置,后面多了一席,皇帝一眼望去,自己庄稼地里总算不是千顷地一棵苗了,一时高兴,酒还多饮了。

    满殿里人颂盛世太平歌皇上圣明,连皇后都强颜欢笑,唯独六公主沉着一张脸,活象死了娘。

    她还想哭啊?小冬觉得最该哭的是罗渭才对。

    小冬转开目光,打量五皇子。

    那个孩子穿着一件红缎袄,挺喜庆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不知是不是落水的后遗症。一张脸显得粉妆玉琢,乖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殿上的人多半都在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个突然间由女变男的五皇子。

    另一位小郡主赵苁探头过来小声说:“小冬姐姐,你看六公主。”

    小冬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去者,六公主不光眼圈儿红红的,脸也红了,一看就是喝多了酒的样子。旁边的宫人连忙半劝半拉簇拥着她走了。五公主瞧见小冬她们,遥遥朝这边举了下杯。

    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小冬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喜欢京城——其实她是不喜欢皇宫。

    虽然宫里有对她很好的太后,可也有对她皮里秋阳的皇后,意图不明的明贵妃姐妹,刀切豆腐两面光的宋婕妤,还有许多许多的女人,掖庭长长的巷书子晚上从那里经过总能听到不如何处传来的哀怨的声音,象水声,象狂笑。

    外头又下起雪,飘飘洒洒,纷纷扬扬,重重宫阂在下雪的夜间静默着,仿佛一起沉睡了。等烟火冲天而起的时候,夜空中瞬间绽放绚丽的烟花,金彩辉煌,气象万千。

    众人纷纷起身离座去看焰火,宫人也取了小冬的斗篷来给她披上。

    小冬站在柱子旁边不肯出去,上元夜的经历留给她的阴影恐怕一生都消不掉了。

    忽然袖子被拉扯了两下,小冬转头去看,五皇子站在她身旁,仰着脸,轻轻喊了一声:“姐姐。”

    小冬几疑自己是幻听了。

    “姐姐。”

    不是幻听,五皇子又喊了一句。

    五皇子把一样东西塞到小冬手里,就跟着宫人走了。

    小冬抬起手来看,那是个小小的金元宝,系着彩绳丝穗,很可爱,不过也是很寻常的东西。

    小冬过年时总可以收大把的金银锞子,元宝也有,鱼儿也有,五谷也有,花儿也,累积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私房。

    可这还是她头一次从比自己小的人手里得到这种东西。

    她笑了笑,把那个小元宝系在襟和上,朝前走了两步,扶着圣慈太后,一起朝外头看。

    外面一个硕大的焰火在空中爆了开来,金光紫光红光如光雨般纷纷而落,将整个皇宫都映亮了。

    圣慈太后毕竟有了年纪,放过焰火后便退了席,散了席小冬和安王一同出宫回府。许多辆马车停在那里,不约而同地让他们先走。远远的不少人家在放鞭炮,声音在夜中响成一片。

    小冬掀帘子朝外看看,雪片越来越大,象鹅毛柳絮一般。

    “不知哥哥现在在做什么。”

    安王没有答话,小冬转头一看,安王大约是饮了酒,已经靠着半壁睡着了。

    小冬将斗篷给安王盖好,轻声吩咐赶车人:“走的稳一些。”

    胡氏带着人拿着灯笼在门口迎她们,撑的伞上已经落了一层雪,可见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小冬握着她的手,好在并不算凉。

    “天这样给,妈妈不用特意出来迎我。”

    府里预备了热水热汤,红芙替她摘下葬环梳顺头发,小冬洗过脸,将||乳|脂涂在脸上手上,刚放了帐子睡下,就听窗子上格格响了两声。

    小冬起先以为是风声。

    可是风声哪会如此规律,格格格又响了三声。

    难道梅花跑外头去了?不不,这只懒猫哪儿暖和往哪儿钻,一入冬谁也别想犯它从熏笼边赶开。这么冷的天气又下雪,它才不会出去。

    难道是秦烈?

    这么玲的天……”,小冬掀开帐子,屋里烛光昏暗,窗子虽然上了闩,却被人从外头拨开了,秦烈果然雄开窗扇跳进屋来,带进一身寒气。

    小冬忙放衣坐起,压低声音说:“你怎么来了?”

    秦烈笑笑,走到跟前来:“我想早些给你拜年。现在已经过了子时,算是新年头一天了。”

    小冬笑笑:“你这人……你在外头站站,我好起来。”

    这时京城的风俗,年初一时亲朋好友会互相拜年问好,往往有人熬了一夜守岁,觉也不睡,一早就出门四处拜年应酬。可秦烈这也来得……太早了一点吧!

    不过秦烈在京城没有家,平时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过年正是万家团圆之时,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就算和那些伙计管事在一块儿,想必也没有什么团圆气氛。

    小冬穿着小袄睡裙,把头发随意一束,从茶寮里倒出茶来递给秦烈:“快喝杯茶暖暖吧。你今天实在不该来的,外头下雪,你的脚印留在地上人家会看到的。”

    “不妨事,我坐坐就走,雪下得大,要把脚印盖上也要不了多久。”

    “这倒也是。”

    “宫宴上前有什么好吃的?”

    “哪有什么,”小冬笑着说:“年年那一套,菜都纯得烂了,汤端上来也半凉了。不过有一道炙鹿肉还不错。对了,你晚上前吃了什么?”

    “陪他们喝了点酒,菜倒没吃着多少,你还有点心没有?拿点出来给我垫垫。”

    小冬端了一只盒子出来,里头有粉糕果脯和滚酥肉之类的小点心,秦烈也不跟她客气,就着茶水把一盒子点心吃了大半,也从怀里摸出个小锦袋来:“喏,这是压岁钱。”

    小冬哭笑不得,接了过来。

    “好了,你早些睡,我走了。”

    “你……这就走了?”

    秦烈站起身披好斗篷,伸手揉揉小哆的头发:“别舍不得,不到两个时辰我就会来拜年了,到时候再见。”

    小劳剜他一眼:“谁舍不得你了。”

    “我出去你再把闩销上,可别忘了。”

    小冬应了一声,秦烈跳窗走了。

    第四十九章 消息

    小冬只觉得刚睡下还没合眼,就被红芙推醒了,忙起身来梳洗更衣,家里本来少了一个人就冷清,小冬特意换上一件红袄,头上又戴了累金珠凤和一对红绒花,对镜一照,到底是少年人有精神,这么一打扮更显得喜气吉祥。她先去给安王磕头拜年,安王也已经起身,笑吟吟的给了一个丰厚的红包。连程姨娘刘姨娘两个也都各给了一个荷包。小冬寻思着要论身家自己比她们可丰厚多了,收她们的东西总觉得自己在劫贫济富。可是人家既然给了,小冬又不能不接。一样接过来道了谢,父女俩再进宫一趟,太后皇后也各有表示。等回到府里,果然各处拜年的人就来了。秦烈穿得里外簇新,他来得最早,磕头的空儿还朝小冬挤挤眼,小冬估摸这人这人大概一宿没合眼,可看着依然精神抖擞。沈静也来了,他穿着一身天青棉缎,修眉俊目,玉似的脸衬着鸦翅一样的鬓,真怨不得六公主想嫁他想的都犯了宫规。

    府里的幕客都回家过年去,可张子千还在,他也换了一身过年的新衣,玄色底子上绣暗红花的袍子,下面是高底靴子一一为着下雪防滑防湿的。这么一走进来,小冬眼前忽然掠过另一个人的影子,心里头格瞪一声。

    安王看着她的脸色,打发秦烈他们干迎来送往的活儿去了,也不是个个来拜年的都得安王亲自照面。

    等他们一出去,小冬就扯住了安王的袖子:“父亲……那张子千他,他……”

    “你看出来了?”

    安王这话就等于承认小冬说的对了。

    小冬费力的点了点头:“他……是,是男扮装的还是女扮男装的?”

    安王一笑:“你说呢?”

    现在穿圆领袍子,喉结都青得清清楚楚的,女的再扮也扮不了那个呀!

    “那……”

    小冬坐了下来,喝口茶压惊定神。

    好吧,不用大惊小怪。

    反正前几天刚出了一个女变男,公主都能变皇子,那凭什么秦女不能变成张子千呢?

    秦女离开教坊之后小冬还真有点儿想她,一来她唱的实在好,别人比不了。二来她不象教坊其他人似的,总一股脱不了的风尘气,秦女气度绝俗出尘,不流于俗……那个什么,现在一想当然不俗了,一帮子莺莺燕燕里头他这个西贝货筒直叫太出尘太脱俗了。

    他,他……小冬又灌一气茶。

    以前安王就格外赏识提携秦女,所以总有人说安王捧着秦女是看上了她,后来再有二皇子闹的那事儿,安王和秦女更是被传的满城风雨。

    结果安王和秦女还真有事儿!

    当然,不是外人想的那样。

    小冬觉得这今年过得简直太刺激了。

    小冬大半晌脑子都乱得很,克制着不朝张子千那儿看,人家问她什么她不是答非所问就是支吾了事,沈静还有应酬先走了,安王叫上张子千:“来手谈一局。”

    小冬忙抬头:“初一可别下棋。”一瞅见张子千,又想看又觉得别扭,把头转到一边去。

    安王知道女儿没转过弯来,笑着说:“咱们正好四个人,那一起玩会儿吧,击牌好不好?”

    小冬定定神,摇头说:“不好,我玩不过你们,你们都猴精猴精的。”

    安王做势要扭她,小冬躲了一下,出主意说:“玩堆牌吧。”

    堆牌类似麻将,点子凑成一副就能赢,比击牌强,击牌要算,要猜,小冬跟安王玩过,每玩必输。

    关上门也不管有没有再来拜年的了,取了一副牌来,四个人坐下来玩,小冬让人回房去取了散钱和镙子来,玩了半天,算一算居然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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