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嫁时衣第2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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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时衣 作者:肉书屋

    “眼睛都哭红了。”

    “你不是走了吗?”

    “想想不放心,又折回来了。”

    小冬接过他手里的帕子擦了把脸,坐直了身说:“我没事儿……就是不放心。父亲的心肠也太硬了……”

    “其实安王爷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咦?”小冬看了他一眼。

    “他也没来送世子,想必也是因为怕自己失态吧。”

    小冬没想到秦烈会这么解释,本来她还在埋怨,赵吕要走,安王都没有来送他,和平时一样直接去户部了。

    虽然心里对安王还有些怨气,但小冬不得不承认,秦烈说的也有道理。

    秦烈还斟了一杯茶端了过来:“可别再哭了,当心眼睛会肿起来。晚上王爷回来,你也别板着一张脸,就和平时一样就行。”

    算一算,秦烈有好一阵子没有翻窗来找她了,小冬还有些不习惯。她喝了口水,顺顺气:“知道了,你比胡妈妈还会唠叨。”

    秦烈只是微微一笑,望着她的目光有说不出的温柔。

    第四十一章 出嫁

    赵吕很快送了信回来,给安王一封,给小冬一封,秦烈也有一封,交由小冬转交。

    小冬别的都顾不上,先拆信看。

    赵吕他们一路没有耽搁,十月二十二到了洮州,在洮州城停留了一日,二十四到了平远军驻守的叶安。这里有雄关高墙,有两座极大的石堡。叶安本地没有石料,修建石堡的这些石头都是从北方更远处凿山开石然后运来,所费的人力物力不赀。石堡靠着叶安河,形成了一处易守难攻的险要关隘。赵吕有自己的住处,除了自己带过去的王府的护卫,还拨给了他一小队亲兵,吃饭都由大灶做了统一送来,大块的肉一手抓不住,看得赵吕眼直发愣,他到那里第二天就赶上捕鱼,因为北方天冷结冰早,现在赶着捕捞一回,那些鱼为了御寒而囤 膘,个个都是头肥肚圆,当天晚上就喝着鱼汤,不用多放什么佐料,鱼汤就很鲜了,他喝了两大碗。

    总之,一切都好一切都顺利,净是报喜不报忧的话。

    赶路是不是艰辛,那里情形是不是简陋清苦,一个字不说。

    赵吕何尝吃过那种大锅饭?住得惯那样的地方?齐氏固然不娇惯他,可是也从来没亏着他过。屋里什么时候熏什么香都极讲究,丝毫不错。头一次出远门,就去了那样的地方。

    小冬揪心地好几晚都睡不好。

    不知是担心所致,还是她到了拔个子的年纪,整个人瘦得极快,下巴尖尖的。倒是急坏了胡氏,天天盯着厨房做好吃的,不光正食顿顿翻新,点心也是花样百出。南瓜馅蒸饺,萝卜丝蒸糕,小鱼羹,秋梨冻。可惜再好的东西,小冬就算强颜欢笑的吃了,一边吃一边越发惦记赵吕在外头绝对没有这些东西吃,吃的东西一点没见添在身上,人还是照瘦。

    连安王都开始不安,特意抽出一天空,带小冬出门去逛。

    父女俩去落霞池边不远的松涛园看了半天的菊花,为了逗爱女一笑,安王还让她把一朵绣线菊插在自己头顶上。老爹如此牺牲形象大奉献了,小冬也觉得过意不去。回去时安王说:“今天不在府里吃,去西市吧,那里的太白楼做的鱼极好。”

    “父亲去吃过?”

    “没有,听旁人说起过。”

    太白楼得鱼果然味道极好,隔着池塘,那边的亭子里还有歌集弹琵琶唱曲。小冬想起头一次和赵吕出门,还有罗家兄弟和沈家姐妹,在福西楼吃饭,那回还听着了秦女唱曲。

    小冬陪安王喝了两杯酒,将鱼脍吃了不少。出来一吹风,小冬就有些晕沉沉的,脚步绵软。安王扶着她上了车,小冬脸红通通的,拿袖子扇风。

    安王看着好笑,天气已经冷起来,他的扇子也早就收起,顺手从座位下头的格子里拿了一本书出来,替小冬轻轻扇凉。

    小冬眯着眼,看着那书在眼前不停的晃,书皮上的字闪来闪去,就算本来头不晕,也让它给闪晕了。

    “父亲为什么一定要送哥哥去那么远的地方?”

    这话之前她曾经问过,但是安王给她的理由并不能让她信服。

    安王并不是爱恋权结党的那种人,况且洮州是吴先章的地盘,吴先章现在会站在哪一边?傻子也知道。

    安王之前说他和皇后又约在先,难道赵吕这件事,就是约定的一部分?

    安王的意思是,他和赵吕支持的是三皇子吗?

    可是三皇子的地位已经很稳固,他是嫡子,人品学识才能都挑不出毛病来,三皇子妃又即将临盆,可以说,只要皇帝不抽风想废后易储,三皇子的地位稳若磐石。皇帝会抽风吗?可不是每个人都像圣德太后那么走背运的。

    再说,就算皇帝想抽风,皇后背后的李家,还有三皇子的岳家,这些人可不都是吃素的。

    如果安王也站在三皇子一边,那么皇帝即使抽风了,那也是白抽。

    安王摸摸小冬的头发。

    小冬眼神儿迷糊,可是脑子并没有迷糊。

    隔了好一会儿,安王也没有出声。车外面的各种嘈杂的声音或远或近的传入耳中,小冬昏昏沉沉快睡着了,才听见安王说了声:“不久你就会知道了。”

    话说的很平淡,可是小冬从里面听出一股不平常的意味来。

    这,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来日将有大变?

    能有什么样的大变会让安王如此郑重其事?

    皇后代表一方,安王代表一方,吴先章又代表一方。

    同时牵涉到后宫,朝堂,军队的大变,那是什么?怪不得安王不肯告诉她……

    小冬其实已经猜到了,她深吸了口气,靠在安王肩膀上,什么也没说。

    安王声音温柔平和:“本来不想告诉你,可是……你已经长大了。”

    “父亲。”

    小冬握着安王的手,多少话语就凝在这淡淡的一个称呼里。

    她并不懂别的,她只知道,安王和赵吕是这世上最疼爱她,对她最好的人。

    他们要做什么事,小冬一定不会反对。

    即使帮不上忙,她也不会拖后腿的。

    女儿的确是长大了。

    安王心中感喟。

    小冬的镇静出乎他的意料,但是她的反应,安王也毫不意外。

    “那……太后娘娘呢?”

    “娘娘不会有事。”

    那就好。

    半路上天就变了,刮起风,云一团团堆叠层积,天空成了阴郁的铅灰色。回到安王府时风吹得正紧,天几乎全黑了,府门前的灯笼已经点了起来,灯上面安王府三个字在风中飘摇不定。

    因为是安王带着小冬喝了酒,所以即使她一身酒气回来了,胡氏也只能轻声念叨两句,服侍她洗漱睡下。

    小冬还没有睡着,就听着窗纸簌簌发响。

    “下雨了么?”

    外面丫鬟应了一声:“是,郡主要吃茶么?”

    “不用”

    天气一天冷似一天,小冬又赶着做了手套和靴子,托人带给赵吕,数着日子,算他哪天才能收到,除了每月两回进宫给太后请安,哪儿也没有去过,赵芷又写了帖子给她,小冬只托人送了吃食和小玩意儿过去,自己并没有去

    小冬已经猜出一些来,景王妃之所以把赵芷许给那么远的人家,多半……也和安王送赵吕去西北军中的行为一样,背后都有同样深意。

    赵芷的婚期是定在年后,小冬在过年时又见了她一面,赵芷梳着簪花髻,斜插步摇,从头到尾都显得十分安静,有几个宗室中一向要好的姐妹过去和她说笑打趣,她也不像平时一样爽快,有些忸怩。

    但她气色很好,眼角眉梢已经有了少女妩媚风情,两手拢在一起,手腕上各戴了几个镯子,指甲也养长了。

    以前她最不爱留指甲,不是指甲被碰断,就是她抓破旁的东西。

    好不容易找个空子,她拉着小冬小声说话。

    “你这些日子怎么都不去看我?”

    小冬的理由是现成的:“家里管的严了,我哥哥一出门,齐妈妈和胡妈妈两个人一起给我上规矩,吴师傅的功课也催得紧起来。”

    赵芷是知道齐氏厉害的,吐了吐舌头:“怪不得。你天天在家做什么?也不闷?”

    “闷,不过习惯了就好。你呢?”

    赵芷可算逮着人诉苦:“别提了,我娘找了好几个婆子看住我,站要怎么样坐要怎么样,每天不绣好定额的东西连房门都不能出,天天关在屋里。”

    “这也是没办法。”小冬安慰她:“现在你娘不拘你的性子,将来你嫁了人,在公婆跟前,难道还疯疯癫癫的不成样子?”

    “你说什么呀?”公婆两个字刺得赵芷脸蛋儿红红,握起粉拳来给了小冬几下:“哼,小丫头别说我,你早晚也有这一天,到时候可别怨我要狠狠笑话你。”

    两人又安坐下,小冬抬头朝那边看,五公主脸上依旧罩着纱,宴席上的东西她动都没动。她的婚事耽搁下来,六公主也就不能议亲,她坐在那儿,虽然身边也有几个人奉承,可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七公主坐得靠后一些,一直低着头吃个不停。

    三皇子和三皇子妃夫妇俩容光焕发,三皇子妃一胎得男,做了娘之后脸庞身材比从前丰腴了许多,挽着高髻,穿戴着皇子妃的全套行头,正襟危坐,小冬只想说,皇后眼光真好,这个儿媳挑的,现在就已经很有皇后的架势。反观二皇子妃,虽然和三皇子妃的穿着打扮一样,可是倒像偷来的衣裳一样,一点儿都撑不起气势来。

    小冬收回目光,老老实实挨完这顿宫宴,和安王一同回府。刚下过雪,满地琼瑶。枯树上结了一层冰霜,沉甸甸的坠下来,风吹过来,一树冰凌轻轻摇晃。

    安王问她:“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哥哥,叶安这会儿一定很冷,也不知他能不能习惯。”

    赵芷出嫁那天好不捧场,十里红妆这词儿用在这里十分贴切,抬嫁妆的队列向前望不见头向后看不见尾,浩浩荡荡,喜气洋洋,整个安乐坊都震动了。景王妃脸上的脂粉都盖不住眼睛的红肿,可是一直镇定自若,从容的指挥分派,出门的时候赵芷失声痛哭,景王妃的脸上却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第四十二章 密道

    很久之后,小冬还会在梦中惊醒。

    四周漆黑一片,远处隐约传来喊杀声,她和秦烈互相搀扶着对方,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不知道这一切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能不能走出这片黑暗。

    也许当时没有那样危急,只是人们在重温回忆的时候,会将自己得恐惧一次又一次放大。

    从三月末京城就一直阴雨绵绵,即使春雨贵如油,可是油多了也并非好事。进了四月之后,连着半个月没有一天放晴。

    小冬拨了拨窗前摆的花,花瓣和叶子上的水珠簌簌的落了下来,把她的袖子都沾湿了。

    秦烈从窗子跳进来的时候,浑身潮漉漉的,把小冬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

    梅花伸了个懒腰,也许它还记得秦烈,从篮子里跳出来,一溜小跑凑了过来,脖子上的铃铛叮叮的直响,小冬顺手把它抱起。

    “我买了些赤豆酥来,”秦烈把怀里的一个纸包掏出来递给她,还热呼呼的。

    小冬捧着赤豆酥,又看看秦烈。

    “怎么了?”秦烈看看她,又顺着她的目光低下头看看自己身上。

    “你还没给烫熟啊?”

    秦烈看样子很想笑,但是马上紧紧闭上了嘴,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小冬端了茶来,打开了赤豆酥,递给他一块,“一块儿吃。”

    秦烈皱了下眉头:“腻”

    这个人不爱吃甜的东西,这个小冬已经了解了。

    “我一个人吃不完这一包。”

    秦烈看起来勉为其难的把一块赤豆酥塞进嘴里,然后赶快灌下一大口茶。

    小冬一直很奇怪:“你。。。。。你每回是怎么躲过侍卫的?”

    “我进门的时候侍卫不会拦我,我只要从后头绕一圈儿再爬上树,翻过墙就行了。”

    说的简单,这事儿要是梅花儿来干肯定会不知不觉,就算人看见了也不会去管它——它是只猫吗,猫天生就爱爬树爬墙。可是秦烈这个头儿……比十个梅花加起来还要大一坨。

    梅花闻着香喷喷的气味儿,拿脑袋蹭着小冬的手掌。

    “你也想吃吗?”

    小冬犹豫了下,不知道猫能不能吃赤豆酥。

    秦烈大大咧咧地说:“一小口没事儿,反正毒不死它。”

    小冬瞪他一眼,把赤豆酥掰了一小块儿,捏软,小心的喂给梅花。

    梅花看起来吃的津津有味儿。

    院子里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冬怔了一下,秦烈动作极快,一闪身躲进了屏风后头。

    小冬担心地望了一眼,秦烈比屏风高,他肯定是弓着腰藏在屏风后头的,起码从这儿看不见。

    丫鬟们得惊叫声,还有胡氏的呵斥声。

    门被重重推开,小冬站起身来。

    进来的人让小冬有些陌生,不过她马上记起来,他在安王的书房外头见过这个人,年轻得很,和安王其他的那些清客幕客们很不一样,那些人中也有年轻人,可是这个人明显还不到二十,委实年轻地过分了。

    胡氏跟着进来,看样子她想拦着那个人,可是看见小冬,她一点儿也没有犹豫,冲过来挡在小冬身前。

    “郡主,景郡王与二皇子谋逆,有人正朝我们王府来,府里可能也有他们的人,您现在和我一块儿走。”

    小冬紧紧盯着她:“我父亲呢?”

    “王爷同皇上在一起。”

    大概是看出小冬并不信任他,那人深吸了口气,“府里有密道可以藏身,得赶快。”

    胡氏反问:“我从来没听说过。”

    “我说了,是密道。”

    安王为什么这么信任这个人?他来安王府的时间并不长。

    眼前那人忽然看着小冬,眼睛眯起来。

    小冬侧过头,秦烈从屏风后头站了出来,他的身形太过有威胁力——不过在这样的时候,就算他的样貌与常人一样,屋里也没有任何人会轻松得起来。

    不过胡氏马上认出他来:“秦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秦烈点了一下头,替小冬做了决定:“我们跟他走。”

    如果是换个时候秦烈被胡氏发现,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这种情景之下,小冬却忽然想到这个。

    胡氏说不定会把秦烈大卸八块。

    那个姓张的少年点了一下头,转身朝外走。

    可是他没出玉芳阁的大门,在夹道处便转了个方向,反而朝后走。

    后面只是几间空房,收着一些平日用不着的东西。屋里头积了厚厚的灰尘,靠墙的地方码着许多口大箱子。

    “过来帮忙。”

    小冬开始相信了。

    若不是安王的心腹之人,怎么会知道连小冬都不知道的府中密道?

    他们把上头的几口箱子搬开,那少年数着数打开一只箱子的箱盖,伸手进去在箱底摸索了半天,用力一按。

    屋里并没有什么变化,没有移开的地砖,也没有转动的墙面。

    “好,箱子再搬回去。”

    他们又回到小冬房里,屋里一切和先前一样,只是床榻向前移了一尺,露出一个入口来。

    那个少年先跳了进去,秦烈接着跟进,在下头低低喊了一声:“我接着你们。”

    小冬咬咬牙,眼一闭也跳了下去,秦烈将她拦腰抱住,可是胡氏却没有跟着跳下来,小冬抬头向上看,胡氏也正好朝下望。

    “秦公子”

    秦烈应了一声。

    胡氏紧紧抿了下嘴唇,“保护郡主。”

    她没有一起下来,转身走了。

    小冬听着她的脚步声越行越远,头顶那个空洞仿佛越来越高,越来越远,她喊了一声:“胡妈妈”

    秦烈连忙捂住了她的口,轧轧声响起,头顶上方的床榻移了回来,最后一线光亮也消失了,他们陷入一团黑暗之中。

    “走”

    小冬几乎被秦烈夹着,前面那个少年从墙上摘下一枚有着淡淡宝光的珠子照亮,一路向前走。

    这地道不知建于何年,又是何人所建,里面并不特别狭窄逼仄。小冬的眼泪止不住的向下淌,流过秦烈的手臂。

    “外面的人不会寻到这密道吗?”

    “放心吧,就算他们找到找到机关,第二天打开的也不是这个入口。”

    胡氏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走?

    是怕她腿脚不便跟不上,拖累他们吗?

    “密道还有旁的出口?”

    “有,但现在出去未必安全。”

    不知走了多元,在黑暗中,时间和距离似乎都被无限拉长了。

    “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秦烈手臂紧了一下,并没有松开,“地不平”

    这密道并不是一条直路,小冬感觉到他们在黑暗中转了好几个弯,她已经完全没有了方向感。

    “好了,在这儿歇一下吧。”

    他将那颗珠子放下,小冬从秦烈怀里挣扎下地,擦了下脸,借着珠子的那点微光看清他们现在站的地方。

    四周都是石砌的,方方正正,还摆着桌椅和床榻。桌上还有油灯,里面的灯油居然还没有干涸。

    秦烈从身上摸出了火石等物,擦了几下,将油灯点了起来。

    “王爷吩咐郡主再次躲藏,此地甚为隐秘,应是万无一失。”

    秦烈向他拱了拱手,“不知兄台如何称呼?看你对这密道如此熟悉,想来……”

    少年却说:“秦公子不必客气,在下张子千,这密道在下也是头一回进来。”

    那他如此谙熟?

    “在下记性甚好,王爷说过一次,我便能牢牢记住。”他转过头来,“郡主可还好?先歇一歇吧?”

    小冬胡乱点了下头,秦烈扶了她一把,让她在榻边坐了下来。

    她的头发刚才揉乱了,散下来披在肩膀上。小冬定了定神,咬着发绳,用手指梳了几下,将头发重新扎成辫子。

    她的心还在怦怦直跳,只想着安王府是不是已经进来叛兵,胡氏又怎么样了,安王他平安吗?

    想到最后看见胡氏的那一眼,小冬只觉得胸口有什么在用力撕扯,疼的她喘不过气来。

    “今日之事,多亏张兄弟你赶来报讯相救,只是不知咱们要在这儿待多久?”

    张子千微一沉吟,“在下其实也所知不多。其实他们谋逆之事皇上与王爷早先也有防备筹划,只是不知哪里出了差错,先前得到确实消息是他们会在皇上避暑出行时动手,眼下却提前发动了。但无论如何,朝廷都是有所准备的,那些逆贼必不能得逞。”

    是的,安王是早有防备的。

    景郡王……景郡王竟然也谋逆?

    那个人在宗室中名声甚好,虽然十分风流,景郡王府里光装女人就被塞得满满当当,但是为人好客,很有风度,据说也很有才学。

    怪不得景郡王妃要那样匆忙的打发赵芷出嫁,还找了一个那样的婆家给她,似乎一点都不念母女之情让她远离京城。

    她是逼不得已。景郡王所谋划的事,她做妻子的,应该也知道几分。如果景郡王能事成,那自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如果事败,覆巢之下无完卵,她自己和其他儿女多半无法幸免,或许远离了京城的赵芷能躲过一劫。

    可怜天下父母心。

    “小冬妹妹,你若累了,就先靠一会儿养养神。”

    小冬摇摇头“我不累。”

    三人都不说话,四下里静得让人心悸,在地面上的时候,就算再静,也还有风声,树叶声,其他的细碎的声响总有一些。可是地底却是一片死寂,半点动静都听不到。

    就像……就像被埋在地底一样。

    第四十三章 光亮

    “小冬,小冬妹妹,醒醒,别睡。”

    是在喊她吗?

    冷,又黑又冷……

    “别睡,快醒醒。”

    小冬觉得头沉沉的疼,她这是在什么地方?

    “小冬妹妹”

    小冬的眼终于睁开了。

    她想起来了,叛变,密道

    然后她发现自己是靠在秦烈身上的。

    “冷不冷”

    小冬的知觉都快麻木了,脑子也转得特别慢。

    她怎么就睡着了?

    “我们……现在走吗?”

    秦烈低声说:“我们刚才去把两处出口都探了一下,一处无法从里头打开,另一处出口还在府中,现在还不能够出去。你渴不渴?”

    秦烈不知从哪儿端了碗水来,小冬接过来,碗沾到嘴边,她停下来:“你呢?你喝了吗?”

    “喝了。”秦烈还在怀里掏了掏,摸出两个硬饼来,“喏,只有这个,你要是哦了,就先填填肚子。”

    小冬喝了半碗水,并不觉得饿:“我睡了多久”

    “过了一夜了,不过外头天还没亮。”

    “外头怎么样?”

    “只听着一片喊杀声。”

    “府里头呢?”

    秦烈摇摇头:“我们来的那处也打不开。”

    张子千悄没声息地走近,坐在一旁。

    小冬觉得身上冷一阵热一阵,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她可不能生病。这种时候屋漏偏遇连阴雨,那可不光要送自己得命,还会连累身边的这两个人。

    小冬打起精神和秦烈说话:“表哥,你的铺子和伙计们……”

    秦烈倒也豁达:“他们走南闯北,个个都有一套保命的办法。铺子倘若敲了砸了烧了倒没什么,钱财可以再赚回来,人没事就成。”

    张子千附和了一句:“秦兄说的是。听秦兄的口音,不像京城本地人?”

    秦烈的官话已经说的十分熟练,一般人着实听不出来他不是京城人氏。

    “是,我是遂州人。”

    张子千点头说:“不错,你说好几个字的时候,鼻音重,京城这儿鼻音轻。”

    这人耳朵真尖。

    “张兄弟是本地人?”

    “不是。”他说:“我是宛州人。”

    可是他的官话说的真好,字正腔圆,听着分外悦耳,简直……像是专门练过发声说话一般。

    “张兄弟家中有多少人口?怎么孤身一个来了王府呢?”

    静了一下,张子千慢慢说:“我家中只有我一个。”

    小冬和秦烈一起愣住,秦烈忙向他陪罪。

    “我家中不幸,又不是秦兄得错”

    秦烈也说:“张兄弟心胸豁达,其实,我家中也只有我和我娘两个人。虽然别的亲人还有,可是却和仇人一样。”

    他以前都不肯提,小冬也一直不知道。

    却不想他现在说了出来。

    张子千安慰他一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秦烈点了下头:“正是。”他低头对小冬说:“小冬妹妹若想听,我和你说说那些事儿。”

    秦烈是怕她胡思乱想吧?

    小冬轻轻嗯了一声:“若是不开心,便不要说了,忘了就是,人活着总是要朝前看的。”

    “嗯。”秦烈点个头:“反正早晚你也会知道的,现下无事,我便说说,你且听着吧。张兄弟要是不嫌我聒噪,也就权做解闷,别笑话就成。”

    “我爹姓林,是遂州梁河郡的世家子弟,他为人端方,也很有才学,只是自幼多病,身体孱弱。我娘是燹夷人,族中女子如珍似宝,从来不与族外人通婚。可是我娘心里就看中了我爹,非得要嫁他。按族规过了针山走了火路,和族里断绝了关系,才嫁了我爹。”

    秦烈说起来,话里隐隐带着骄傲的意味,小冬虽然不知道那个针山和火路是什么,可是听着就觉得身上发寒,不知道秦烈的娘怎么咬牙撑下来的。

    说起来,姚锦凤的娘也不是中原女子,她和姚锦凤的爹的那段婚姻,也不太如意。

    “林家的人不愿意我娘入门,只因为我爹一意坚持才成了亲。可是我娘性子直脾气硬,一来二去,我娘虽然委屈,可是只要我爹对她好,她也觉得甘之如饴。我娘有了身孕,偏偏受了林家人的气,吃了暗亏,没能保住。隔了两年又怀上,我爹极是高兴,可是那年秋天他就大病一场,撒手人寰。林家老太太翻脸无情,将我娘赶出门外。”

    这可是逼人走绝路啊。她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又没娘家能回,这么赶出来让她怎么活?就算不喜欢媳妇,媳妇肚子里的孙子总是亲得吧?这林家老太太是怎么想得?

    小冬记起安王说秦烈是在一个破草棚里出生的,天还下着大雨。

    “所以我娘虽然也有爹娘,却是活着不见面,死也不许她来上坟的。林家呢,就更不用说了,我娘被赶出来之后,他们家人还下了几次黑手,不过我们母子命大,没让他们害死。”

    这其中一定还有别的原因。要不然纵使不是亲人,也不会弄得像有血海深仇一样。

    秦烈说:“让张兄弟见笑了。”

    张子千摇了摇头:“秦兄何出此言,其实我……”

    他一个家人没有,也是个不幸的人。

    秦烈转了话题,说起他跑商路的事情来,总之是没让小冬闲下心去担忧害怕。张子千也是个聪明人,和他一搭一和说的很是热闹。

    “对了,秦兄在京城有铺子?不知字号叫什么?”

    “开了两家,其实也可算做一家。前门进去是四海聚宝,后门进去就是美味居。”

    啊。

    小冬和张子千一起吃惊。

    “四海聚宝是你开的?”

    “美味居也是秦兄产业?”

    “小打小闹罢了。”

    四海聚宝也算小打小闹?那什么才算是大手笔?美味居她没去过,可听说过。四海聚宝更是如雷贯耳。

    秦烈和张子千两个人轮流说话,一直到小冬再次困倦得支持不住沉沉睡去。

    他们在地底下一共待了多久,小冬到后来一直没弄清楚。据权威说法,连头带尾只能说是两天两夜,要是掐头去尾只能说是两天一夜。但是小冬觉得,起码四五天,说不定还要长。

    不知道又是第几回醒来,她发现自己被秦烈背着走,张子千在前引路,两个人地脚步声急促而凌乱。

    “有人……找来了吗?”

    秦烈只对她说:“别怕,没事儿得。”

    他们忽然停了下来,张子千说了句什么,又短又快没有听清。头顶忽然豁拉一声敞开口子,光亮像水银般倾泻下来,刺得小冬一瞬间几乎目盲,什么也看不见。

    上头的人一声欢呼:“在这儿了。”

    又有人乱纷纷地说:“快,快,郡主可安好?”

    后说话的这人声音有些耳熟,正是总在安王身边的那名贴身护卫的声音。小冬全身一松,心里只念叨着,过去了,总算过去了。

    然后她又莫名其妙的想,这密道可以不可再,这一回暴露了,下一回可用不得了。

    呸呸,乌鸦嘴,难道她还盼着有下回?

    永远不要再有才好。

    小冬被托了上来,脚踩着实地,深深吸了口气。

    地底下总是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那不是生理因素,纯粹是心理上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糊气味儿,不知道什么被烧了。

    那股气味儿长长久久的留在小冬的记忆中,就如同在地底那些黑暗时光的记忆一样。

    天黑后安王会府了。

    安王两眼中都是血丝,形容憔悴。

    小冬亲手端茶奉给他:“父亲用过饭了么?我让人做了些清淡易克化的吃食。父亲用了饭快些梳洗休息吧。”

    安王似是极为疲倦,微微点头,垂下眼睑靠在那儿不动。

    小冬试着喊了声:“父亲?”

    安王抬起头来:“你没事么?”

    “女儿没事。”小冬轻声说。

    府中的情形小冬低声说了出来,管家福海重伤,护卫死伤大半,府中诸人被催逼,得到的消息却是胡氏带着郡主从侧门逃了……

    她明明躲藏了起来,胡氏带的郡主是拿个?她们又能逃到哪儿去?

    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还有,明夫人……她不知下落了。”

    明夫人美貌动人,在这样的一场动乱中,她的遭遇小冬想都不敢想。

    虽然不喜欢她,可小冬从来没想过她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父亲,城中的情形如何?”

    “叛军已经肃清……二皇子逃到西内苑被围住,便自杀了。”

    “景郡王呢?”

    “他举火自焚了。”

    第二天小冬却得了好消息,胡氏没有死,她回来了。

    “真是皇天保佑,我们逃出去不远便遇上了罗校尉带的人马,他认得我,又放出消息说安王郡主已经由他们救着了,护着我们一路退走,打杀了不少叛逆贼子——”

    胡氏头发散乱,身旁跟着的那个小姑娘还裹着小冬最华丽的一件宫装,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脸上也抹得泥猴一般,又是泥又是灰又是泪混成一片,哭得泣不成声。小冬看了好几眼才认出她是红荆。

    “我身形最矮,当时红芙姐姐她们都要和我争着这件衣裳穿,结果只有我能穿下。”

    所以就由胡氏拉着她逃跑去吸引人注意力。

    她平时默不作声,静静的做事,经常让人注意不着她的存在。

    可是这一回她却一下子把所有人地注意都拉到自己身上。

    小冬紧紧抓着胡氏的手,胡氏自己狼狈疲倦到不行,却还一个劲儿安慰小冬:“郡主别怕,这不是没事儿了么?王爷也好好的,咱们也都好好的,不用怕。”

    “妈妈,你以后别再抛下我……”

    胡氏一怔,随即泪盈于睫,搂着小冬说:“好,好,不抛下,再不抛下你了”

    第四十四章 高塔

    许多人牵涉进这一次动乱之中,皇室元气大伤,有人升迁有人死于乱中。

    小冬再见到圣慈太后,只觉得恍如隔世。

    她盈盈拜了下去,却只说了太后两个字,就哽住了喉咙。

    圣慈太后朝她招手:“来,过来。”

    小冬依言起身,坐到圣慈太后身边去。

    “你没事儿吧?”

    小冬摇摇头:“我好好儿的,太后娘娘呢?”

    “哀家经历了那么多事了,不会被这些小小风浪吓住得。”太后心疼地握住她的手:“怎么瘦了这么多?”

    小冬笑着说:“苗条才好看呢。”

    “胡说,小姑娘家瘦成竹竿了还好看什么?”圣慈太后说:“哀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生得圆乎乎得呢。”

    小冬睁大了眼:“太后娘娘骗人的吧。”

    “不骗你。”太后微笑着说:“我没进宫之前,也是父亲母亲娇养着的,上头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数我最小,那时候我又爱吃零嘴儿,整天抱着点心盒子不撒手。”

    “真的?”

    “嗯。后来进了宫之后才瘦下来的——先帝喜欢苗条女子,那时候后宫女子都少食少喝,又把腰身紧束。我倒没想瘦,可是偏就瘦下来了。”

    从父母膝下的宝贝,一下子变成了后宫如草芥般的女子,一定吃了很多苦头,所以才瘦的。

    “我陪太后娘娘去佛堂吧。”

    “不去佛堂,难得今天天气好,去御花园走走吧。”

    小冬扶着圣慈太后,穿过长春宫的西侧门,经过一段夹道,就进了御花园。

    天气晴好,风吹在脸上暖洋洋的,小冬特意掐了一朵花替圣慈太后插在鬓边,旁边的宫人纷纷凑趣说好看,采姑笑盈盈地说:“这花也好,可是也得人好,戴别人头上,那就不衬,戴在太后娘娘头上,这花儿也一下子尊贵起来了。”

    圣慈太后笑着说:“胡说八道,我都什么岁数了还戴花儿呢,幸好这是没外人,不然还不让人笑话。”

    “人家七十老太太过寿还戴红牡丹呢。”

    小冬说:“就是就是,我和太后娘娘这么一站啊,旁人恐怕以为我们这是姐妹两呢。”

    圣慈太后笑着打了她一下,从采姑端得鲜花里挑了一朵红艳艳的,给小冬簪在头上。

    没有镜子,小冬扶了扶花,转头问:“好看么?”

    采姑领着一帮宫人齐声赞道:“太好看了。”

    小冬和圣慈太后笑作一团。

    宫人们也都往头上戴花,这个红,那个粉,看上去好不热闹喜气,连采姑这么素来稳重的,都簪了一朵在鬓边。

    “咦,有人放风筝。”

    圣慈太后也抬起头看,果然天上有两个风筝,一个燕子,一个老鹰。

    “不知道哪宫的妃子在玩。”

    “咱们宫里其实也收着两个呢。”采姑说:“趁着天好,让她们拿出来放一放。”

    圣慈太后点头:“也好。”

    便有宫人去取了风筝,放了起来。结果连放了两回都不起,还是叫了一个小宦官来才把风筝放上天。

    采姑笑着说:“瞧你们一个两个笨的,把线给我。”

    她结果手来,扯了扯线,也没见有什么与众不同的花样,那风筝果然飞得更高更稳了。

    采姑把线轴递给小冬:“来,郡主放一会儿。”

    那是一只扎得极好的金鱼,大翅子呼啦啦的响,小冬没心理准备,只觉得线轴沉重,差点握不住。

    圣慈太后笑她:“你可站稳了,别让风筝把你带上去了。”

    “才不会呢。”

    小冬放了一会儿,仰得脖子都酸了,不服不行,只好把线轴交出去,扶着圣慈太后在亭子里坐下。还没喝上一口茶,就听着有笑语欢声远远从花园另一边来了。

    圣慈太后笑笑:“有人来凑热闹了,都是那个风筝引来的。”

    明明是圣慈太后引来的。

    出来散个步也不能安生,也难怪圣慈太后总是不出户。

    来的人里小冬熟识一个宋婕妤,其他几个美人都不大认识。

    宋婕妤她们一副偶遇的惊喜表情,上来给太后见礼。

    小冬又给宋婕妤见礼,慌得她连忙拦住:“郡主可别多礼了。再说今天是出来玩儿的,干嘛弄得这么拘束,没得生分了。”

    小冬微微一笑,不接她的话。

    宋婕妤特意来偶遇太后,可不是为了和她套近乎来的。

    说起来宋婕妤相貌既美,又玲珑圆滑,可惜六公主学不像她娘,不然肯定比现在要讨人喜欢得多。

    第四十五章 家宴

    秦烈再见到小冬时,都已经快要过年了。

    他有一阵子没再过来,再回来时,却是风尘仆仆。

    “你去了叶安?”

    小冬惊讶之极:“看见我哥哥了吗?”

    “见着了,他好着呢。”秦烈笑呵呵的,把一直揣在怀里的信掏了出来。

    胡氏紧紧盯着两人,生怕他们有一点儿不轨的举止。

    秦烈咳嗽一声,没敢再像刚才笑得那么肆意将信交给小冬。

    小冬几乎是将信抢了过来。

    信当然是赵吕写的,说因为大雪得缘故,路不好走,邮驿也慢他的上一封信大概还在路上,绝没有秦烈专门捎回去的这一封来得快捷。赵吕说自己身体很好,小冬做给他的靴子,棉袜,还有那式样奇怪的保暖内衣都派上了大用场。

    那保暖内衣是小冬按着现代的样式做的,虽然不可能那么有弹性,但是总比敞襟系带的又或是罩头宽身的那些要贴身保暖得多了。

    他信里写着:“那风像刀子一样,嗖嗖只往人脸上手上割,往衣领袖筒里钻。每个人都把自己所有能穿的东西都穿在身上。前天有位姓苏的副将,出去巡视回来,身上的铁甲冻住了脱不下来。他们都羡慕我,可惜他们家中没有贴身巧手的妹子呀。眼馋也是白眼馋。”

    小冬笑出声来,捧着信再往下看。

    “西北是很苦,可是我学到了许多在京城一辈子也学不到的东西,刚来时常有人在背后取笑我是小白脸,现在我的脸也不白啦,再过些日子,大概也就和他们一样的粗糙起来,你送我的蛤蜊油和羊脂油我也擦了,下次再让人多捎一些来。我现在只担心我回去了之后,妹妹或许认不出我来……”

    小冬又是高兴,又是心酸,背过身去抹了下脸。

    她瘦了,越来越像个大姑娘。因为不是见外客,所以只传着件半旧的水红织花对襟的小袄,下身是胡服式的裙裤,额头上系着一条细细的绞丝锦毛抹额,衬着一张小脸儿粉嫩嫩的,有如花瓣儿一般。

    “秦哥哥一路辛苦了。”小冬站起身来,正正经经和他道了个谢:“哥哥的信一直不到,我这些天正揪心呢。这么冷的天,难为你还走这一趟……”

    “也不是特意去探他的,只是贩货经过那一带,往他那儿绕了一圈儿。”

    “哥哥怎么样?瘦了吗?吃的好不好?天气真那么冷么?”

    “可不是么,今年尤其冷的很。”秦烈说:“瘦倒没有瘦多少,可是结实了,也精神了,穿上盔甲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当然不能像在王府似的享福,我记得他以前写一回字就要洗两三回的手,就算冬天也是隔日就沐浴一回的。现在热水可不是随便就得了,他说最长的一回十二天没洗成头,痒得不行。他告了半日的假,我们一起骑马,说话,可惜军中有法度,不能陪他喝一回酒。”

    小冬忙说:“不喝的好,犯了军法不是玩的。”

    就算他是世子,也不能带着头得违反军纪,那岂不让人为难么。

    “他还有东西让我给你捎来。”

    小冬精神一振:“什么东西?”

    “他在军中也没得什么东西,是个小玩意儿。”

    秦烈取下腰间革囊,从里面掏出半个巴掌大的小猴儿来:“喏,牛骨头的,你哥自己雕的。”

    那小猴儿雕的很是用心,五官灵动,表情讨喜,尾巴翘着,尾梢儿还打了个小卷儿。小冬先给逗乐了。

    捧着这个,她能想象赵吕是怎么在简陋的屋子里,对着灯一点一点雕刻这块牛骨的。窗子外面大风呼啸,周围没有他熟悉的朋友亲人,一切的一切都那么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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