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江山如画,红颜堪夸第7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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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山如画,红颜堪夸 作者:肉书屋

    见而已,商业重要不低于农业,如若没有了商人,百姓、国家怕是一日也过不去呢。试想没有了商人物品便不能流通,百姓连吃盐穿衣都成了问题,还怎么生活?往来通商本就是互利互惠的好事,商人靠自己的双手,自己的头脑,靠四处奔波赚取差价,付出劳动获取盈利无可厚非。这天下商业越繁荣,商人越多倒方显盛世繁荣。不瞒萧公子,我就想做商人呢,倒时候萧公子可要不吝赐教啊。”

    归海莫烬静静听着,此刻听觅尘说想做商人却是眉宇一跳,望了过去。见她神色认真,竟不似说笑,微微拧眉。

    萧潋晨却是眉宇一亮,微微一愣,随即畅然而笑:“听小公子这般说,倒是萧某自轻了,自罚一杯。”

    觅尘听他一口一个小公子,心中微有歉意。说起来此人倒是帮过她不少忙,只是现下她和归海莫烬实不好坦诚相见,连说话都刻意疏远,文绉绉地她自己都听着别扭。

    却见萧潋晨自饮一杯笑道:“小公子倘若真欲做商人,赐教可不敢说,或可相互切磋一二。”

    觅尘眼眸一亮,望了眼归海莫烬,见他只凝神不语,便从怀中拿出方才捡到的那块水晶。放在桌上向萧潋晨推去,晶莹的水晶在她莹白的指尖闪着亮光,越发显得晶莹剔透。

    见觅尘轻抬右手示意,萧潋晨眉宇微动拿起那块水晶,对着阳光细观。

    “萧公子看这块水晶成色如何?”

    “晶莹透明、温润素净,是块上好的似水之玉。”萧潋晨挑眉赞道。

    觅尘听之一乐,望向归海莫烬,见他轻轻摇头,唇边带着一丝轻笑,似在嘲弄她财迷心窍,觅尘狠狠瞪他一眼。

    “萧公子说,这水晶可有市场前景?”对于归海莫烬的不认同觅尘也不在意,更加起劲地投入到了前途畅想中。

    见萧潋晨挑眉,似是不太明白她的意思,觅尘恍然一笑:“我是说,这水晶倘若有货,可能卖得好价钱?”

    “自是能。这似水之玉常被诗人比作贞洁少女的泪珠,大地万物的精华。冰清玉洁,晶莹剔透,水凝成的精灵、水结成的美玉,寓意圣洁无暇,坚贞不渝,历来很受世人喜爱。佛教尊崇其为‘菩萨石’,言其能闪射出神奇灵光,可用来普度众生。所以这水晶上至皇室贵族,达官显赫,下到平头百姓,无比钟爱之,收藏之。水晶多是生长在地底下,岩洞中,产量很少,所以历来昂贵,一块上乘的水晶非是身份高贵不可拥也,多少人望而不得。秦英帝似水之玉博高贤妃一笑的故事便可透知水晶稀罕。”

    觅尘见萧潋晨说到最后有意无意地看了归海莫烬一眼,她觉得奇怪跟着望过去,却见归海莫烬眉心微蹙,面容微沉,眸中幽光浮浮沉沉却不知再想些什么。

    他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抬头望来,眉峰舒展,方才的阴沉已是不见了踪迹。觅尘记在心上,转而望向萧潋晨。

    “倘若我有水晶资源,萧公子可有兴趣同我合伙做这水晶的买卖?”

    “哦?不瞒小公子,萧家珠宝一行却是有涉及水晶,不过因其产量极少价格昂贵,也就在京都及几个大城有货。若是小公子当真能有资源,萧某自是有兴趣的。”萧潋晨笑着将手中的水晶推回。

    觅尘拿过在空中一抛一接,咯咯道:“那我怎么找你?”

    萧潋晨一愣,随即才道:“公子若真有意,可以到雒阳的明月轩找柳掌柜,他自会告知在下。”

    觅尘本也是有个初步的打算,尚不知要不要真付诸行动,毕竟她不愁吃不愁穿,又向来懒散。她向来不喜珠宝首饰,也从不关注这些,现在听萧潋晨这般说,才知海天的水晶竟如此吃香。想来是水晶生在地下,岩洞之中,这古代又没有挖掘机之类的,所以才会如此。

    如今既知水晶如此昂贵倒是动力更大了,当即拍手而起,执起酒杯便斟了两杯酒,执起杯盏笑望萧潋晨:“我敬萧公子一杯,来日定去明月轩拜访。”

    萧潋晨笑着起身,执杯示意,见觅尘昂首饮下,露出莹白修长的脖颈。不免眸中带笑,亦是昂头饮尽。

    归海莫烬见两人谈笑宴宴,虽是心头有些吃味倒也不曾多言。只望着觅尘晶亮的双眸,看她谈笑间神采飞扬,他眸中若有所思。

    自从觅尘跟他说了自己的来历,他便总隐隐不安,生恐她会突然消失不见。他从不问她前世的事情,只觉听到那些便心生惶恐,觉得她离自己很远。

    但是只那日听觅尘谈及的一些,他也多少知道。她来自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那里的女子竟也和男子一般在外闯荡,打拼事业,更不受男人管制。

    他心知觅尘生性不爱受拘束,和那些闺中女子甚为不同,如今既知缘由便更想努力呵护她,给她最好的,让她快乐。现在见她和萧潋晨谈笑甚欢,言语间浑身上下更是有着炫人的风采,他不免心中思索。

    一开始听她说起想要做生意,他心中甚为抵触,现在见她兴致如此之高,意态如此欢悦,倒是心念微松,心道只要她高兴,便随她吧,既知她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便不能像对待一般女子一般要求她,管束她。

    觅尘见归海莫烬摩挲着酒杯一直不语,以为他又在吃醋,心中好笑。望了望天色,阳光已不再那般刺眼,她笑着推了下归海莫烬。

    “大哥,我们赶路吧,天色不早了。”

    归海莫烬这才回神,回她一笑望向萧潋晨:“萧公子可是从泗州一带过来的?”

    萧潋晨点头,面有沉重:“是,两位倘若从泗州穿过到京城去,怕是这一路会吃些苦头。黄河决堤,数城被淹,难民向这伊苏涌来的不少,再往西路就不好走了。”

    归海莫烬微微蹙眉,轻点头撩袍而起,抱拳道:“萧公子,我二人尚需赶路,后会有期。”

    萧潋晨倒也不多言,起身还礼,笑道:“后会有期,小公子,萧某明月轩随时恭候。”

    觅尘也笑着还礼,客套几句,这才随归海莫烬跨马拜别,沿路下山,心中却有些沉重。

    前些日子他们尚在船上时便连下多日暴雨,归海莫烬还道怕黄河又要决口,她却是没发在心上,还嘲他真是忧国忧民,职业病作祟。

    三日前他们从伊苏上岸,归海莫烬便收到消息说是黄河决堤,淹没良田甚多,灾民四散。皇上派了年前调入工部的大哥前往泗州赈灾修堤,云诺心道泗水临近南方,能早一日接到觅尘便也闹着跟随到了泗州。

    觅尘听到这消息,没将黄河水灾放在心上,却道此回京都刚巧能经过泗州,能早一日见到大哥和云诺,心中不甚欢喜。如今见归海莫烬和萧潋晨谈起泗州,言及难民面容沉重,这才意识到水灾意味着什么。想来那萧潋晨会在此处,怕也跟水灾有关,有了灾情往往却能为商人带来不少商机,她心中不免有些沉重了起来,一时无话。

    归海莫烬见她一直低着头,却是一笑:“怎么不高兴了?方才不还想银子想得笑不拢嘴呢。”

    觅尘撇撇嘴,打马靠近他:“这一路倘若真难民蜂拥,回京行程一定得耽搁,不会出事吧?”

    归海莫烬轻笑:“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觅尘见他面色无异,这才微微放心,复又抬头:“那萧潋晨好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没关系吗?”

    归海莫烬点头道:“萧潋晨在椟阳城怕是依稀已经猜到了你我身份,不过无妨,他既不问你我姓名,只以公子相称,自是不愿多生事端。”

    “刚刚他说起秦英帝水晶讨高贤妃一笑的时候,你好像不高兴了。”想起方才他面容微沉,觅尘疑道。

    归海莫烬一愣,没想到他微微蹙眉她竟看在眼中记在心上,心头一暖:“没事,只是当年归海印也曾从南翼高价购得一块水晶赠与母亲,博她一笑。近三十年前的事了,倒不想萧潋晨竟知晓此事,萧家果真不容小觑。”

    觅尘心中一触见他说起海清帝眉宇微蹙,心知他虽是从不将恨挂在嘴边,怕是心头却未曾稍纵放下。

    微微叹息,心念一动,扬声笑道:“喝了些酒果真畅快,不如我们塞上一程,看谁先到山脚?”

    归海莫烬心知她是不欲让我们多想,见她扬鞭直指山脚,神采飞扬,朗声一笑:“好。”

    觅尘咯咯一笑,劲喝一声,催动身下枣红马,也不待归海莫烬反应已是冲下山道。

    “你得让我一程。”

    她轻快的笑声传来,归海莫烬望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也纵骑追了上去。

    第六卷 尘埃落定 第十一章 水灾

    归海莫烬和觅尘拜别萧潋晨一路向泗州赶,两日后竟再次下起了暴雨,再加上已临近灾情稍轻的螺水郡,路况泥泞,难民奔走,道路拥挤,两人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见天没有晴的趋向,归海莫烬便置办了一辆马车,觅尘呆在车中倒也没吃什么苦头,只是心情却一天沉重过一天。

    眼见临近灾区,路上的流民越来越多,衣衫褴褛,夹儿带老,蹒跚雨中,边乞讨边哀号。那景象着实让她心惊,从不知电视上的情景有一天变成现实,竟会那般的触目惊心。

    一早的时候她还会拿些食物施舍给他们,会下车看看哭嚎不止的孩子,施舍些银两给他们看病。

    可一路行来,流民渐多,归海莫烬便制止了她的行为。她心知自己微不足道的施舍非但对他们是杯水车薪,更会累及被施舍的灾民成为其他人的哄抢对象,还会让她和归海莫烬变成难民的目标,便压下心中的难过,日日呆在马车中将所有的哀哭声杜绝与外,心中却是一片悲凉。

    车行数日,天却连降暴雨,两人日行夜宿,虽是行程极慢,倒也进入了灾区较为严重的泗州边郡宁城。车外恸哭声震天,觅尘往外看,只觉这才算到了真正的人间地狱。

    难民成堆成堆拥挤在一处,暴雨下他们的神情已是麻木,四处都是哀哀的恸哭声,他们眼中的茫然和痛苦让觅尘觉得心像压了重重的石头。不时便见用破席裹着的尸首,到处都是用破布搭起的帐篷,他们的马车经过之处跪地祈求声不断。

    听归海莫烬说宁城尚不算是重灾区,难民多是从泗州逃难至此,无处安置,每天都有成批的难民死亡。觅尘望着四处抛弃的尸首,望着连绵不断的暴雨,心中隐忧重重,只怕不加处理很快便会引起瘟疫。

    看到的太过触目惊心,那种无力感让觅尘无法承受,她将马车门紧紧关上。靠着车壁拧眉抬手,揉捏着额头,只觉车外的哀嚎声刺地头脑一阵阵发痛。

    突然马车一晃,觅尘身体向旁撞去,双手撑住车壁才稳住身子。只听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觅尘一惊,刚要起身却听归海莫烬的声音传来。

    “呆在车里,别出来。”

    觅尘心头一跳,将前车门轻轻推开一条缝,只见十几个穿着破烂的大汉,手中持着农具、棍棒、菜刀拦在马车前。归海莫烬冷冷站在车前,听到身后动静微微侧头,又强调了一声。

    “别出来。”

    “我们只要吃的,将吃的交出来。”一个大高个挥动着手中斧头迈前一步。

    他身后众人也跟着围了上来,他们的面容在暴雨下显得狰狞而扭曲。归海莫烬却蹙眉大喝道:“我奉劝你们快些散开,不然……休怪我手中的剑快。”

    他说罢,手中寒光一闪,软剑在手,擎天而立。可那些大汉已经到了垂死的边缘,他的喝声也只是威赫一时,只让他们瑟缩一刻,他们便挥动着手中武器冲了上来。

    寒光一闪,觅尘惊呼一声,一把便推开了车门:“别伤害他们。”

    归海莫烬身影一顿,几不可闻地蹙了下眉头,手中软剑收回,一手提起冲上前来的大汉一下便扔出许远,那大汉挣扎了一下,竟是没有了动静。

    他腰一翻探身到另一个冲上的大汉身下一手拎起他,单臂便将他举过了头顶,暴喝一声:“都住手。”

    众人被他的喝声所惊,又见他神勇无比,皆愣在了原地。归海莫烬将手中大汉往身旁一甩,腰际软剑光芒一闪,似一道利箭飞出直冲数步开外的一颗大树。那剑竟绕着大树飞了一圈,流星一般瞬间便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众人惊诧间,却见那一颗古木树身一晃,竟直直倒了下去。轰然大响,带起地上水珠四散,震的马车晃动不已。

    觅尘见那树并未砸到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见那些大汉一个个面若死灰,纷纷退后几步。

    “你们不是我的对手,速速散开,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归海莫烬冷声说罢,飞身便做在了车辕,手中缰绳一抖,马车缓缓而动。那些大汉却不再挡道,避开开去,面有惊恐。四周的难民更是吓得纷纷避让,马车过处一阵死寂的宁静。

    觅尘望向马车,只觉车中的锦缎软塌皆成讽刺,心中纠的疼痛。将车窗推开,却见方才那被归海莫烬甩出去的大汉依旧躺在那里,毫无升息。

    她不忍地闭目,回头盯向归海莫烬:“他死了吗?”

    归海莫烬见她面有薄责,轻叹一声:“我不知道,尘儿,我不这样做他们便会……”

    “便会什么?他们就算抢了我们的吃食又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非要下狠手,他都快饿死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见他这般,觅尘忍不住斥道。

    归海莫烬见她面容痛苦,双眸俱是怜惜,忙勒缰将马车停在路旁,回身将她抱入怀中紧紧揽着。

    “尘儿,你听我说!就算让他们抢到了食物又有什么用?吃一顿饱餐,然后呢?他们抢到食物只会变成其它人的目标,哄抢争夺引起暴乱,那样死伤可能会更大。”

    觅尘慢慢在他怀中沉静了下来,心知他说的不错。他们马车上备了不少食物,倘若真被那些大汉抢到,定然是要引起纷乱的。而单凭归海莫烬一人,如何能制止的了暴乱,到时候众人哄抢之下,定然免不了死伤。

    她心中一片悲凉,将头埋入归海莫烬的胸膛,眼泪却不住地往下淌,半响才收了眼泪抬头道。

    “我们到了下个城镇把马车卖了吧,不然这种情况还会发生的。”

    归海莫烬望了望车外,暴雨依旧拍打着大地,他眉头微拧,终是点了点头,安慰道:“好,我们在下个城镇呆上几日,待天晴了再走。”

    觅尘一怔,心知他是舍不得自己淋雨,可她一日也不想呆在灾区,摇头道:“不用,我们快些赶路吧,我想早些跟大哥汇合。”

    归海莫烬见他坚持便也不再多言,只望着四散的流民心中沉痛。

    两人在城镇卖掉了马车,只带上几件换洗衣物,一包干粮换乘马匹,虽是暴雨袭面,蓑衣湿淋,可行程却是快了不少。

    待到三日后,暴雨初歇,他们也终于到了泗州,正是这次水灾重区。

    海天建朝以来曾多次拨银修筑黄河水道,疏通黄河,但毫不效果。两月前豫州巡抚程渊上奏朝廷,连续半月的暴雨,使黄河水位突增,黄水陡涨二丈有余,满溢出槽,终于在泗州曹村埽决口,猛兽般汹涌的洪水淹没了四十三个县,冲毁农田三百多万亩,人畜死伤无数,幸存的百姓,饥寒交迫,号哭于野,其状惨不忍睹。

    由于洪灾区域临近京师,朝廷不敢有丝毫懈怠,海清帝当即派了工部左侍郎戴郇翔前往赈灾,修筑河堤。戴郇翔接到皇命更是丝毫不敢怠慢,当日便从雒阳出发,日夜兼程赶到了泗州,投入到了治河救灾之中。

    此刻觅尘眼见泗州在望虽是心情沉痛,却因着马上能见到大哥和云诺而有了些欢悦。她和归海莫烬沿着河道向城中走,城外此时已是哀嚎遍野,破破烂烂的帐篷支得到处都是,满眼都是衣着破烂,伸手乞讨的人。

    他们的脸上皆是凄楚,瘦骨嶙峋的手颤巍巍捧着破碗哀叫着,觅尘放眼望去只觉满目生凉。

    河岸边的一处空地上,但见堆放着数十口木板拼凑而成的简易棺材,布幡迎着河风招展,上面白布黑宇赫然写着“豆蔻女换棺材”。

    觅尘先还不懂,可看到空地边排着长长的队伍,皆是妙龄少女,抽泣不已,有的还被家人押着。而空地一面的破帐篷中更是一棚子的少女,皆衣衫褴褛被绑缚手脚,面容憔悴。她这才明了,那些排队的少女都是卖掉自己换口棺材安置家人的。

    归海莫烬许是看她面容苍白,策马过来一手拉着她的马缰,带着她快速经过了那空场。觅尘一直垂头不语,归海莫烬也默不作声,只是紧蹙的眉头,幽深的双眸显示了心中的沉重。

    行出一段,觅尘回头去看,那空场已经不见,只有绵延数里的难民蓬依旧在眼前伸展。突然耳边传来一阵惊呼声,觅尘遁声往前方的河岸看去,却见一群人围着河岸正对着奔腾的河水指指点点。

    她定睛看去,只见江水奔涌,江面上竟有两个小小的身影随着河水翻腾着。她离得太远看不清那两人面容,只依稀能分辨清似是两个女子。

    穿湖色衣服的女子使力托着另一人奋力向岸上游,可奈何河水发怒般狂卷,她的力量太渺小,根本就不能跟汹涌的河水相抗衡。两人只能随波逐流,向着她这边河岸翻涌而来。

    河岸上尚有一匹马不停踢着前蹄,竟似发了狂,跟着那河中两人焦躁地踏着河岸。

    莫名地觅尘望着那挣扎的两个身影竟一阵头昏目眩,她狠狠甩了两下头。眼见一个浪头打去,那两个身影被拍打不见,她心间竟刺痛莫名。正待驱马上前,却听远远传来阵阵马蹄声。

    她眼见河水中又浮出那两个身影这才松了一口气,正待去看那急冲而来的一队人马,却听身旁的归海莫烬暴喝一声,身体急纵而出。他的右脚在马头上狠狠一踏,黑色的身影便如一把出鞘利剑带着呼呼风声从眼前急掠而过。

    觅尘被他身影带动的劲风扫得双眼微痛,闭目间却听他大喝道。

    “别靠近河岸!”

    他大惊失色让觅尘一阵心慌,忙睁开眼睛,正见归海莫烬身影如腾跃游龙纵入了江中,奋力向那正被冲向下游的两人游去。觅尘突然头脑一阵轰鸣,懵懂中已是意识到了什么,忙驱马便向河岸飞驰。

    她冲的太急,勒马江边,马儿嘶鸣着险些掉入奔涌的江水中,她几乎是从马上滚落而下。来不及看清脚下,眼睛直追那江水中的三个身影,追着他们不断在岸边踱步。

    她此时已看清那河中两人的面容,那江水打着的湖色身影面容清冷,宛若青莲,却是萧忆。而她奋力托着的那个红色身影……

    觅尘几乎不敢去看,只方才她翻转间面向自己的一眼已夺去了觅尘的全部心神。

    那红色身影,那看上去已经陷入昏迷、毫无声息挂在萧忆臂间的红色身影……那是云诺!觅尘瞪着水中的三人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腿也骤然发软。她两手绞握着,死死咬着双唇,干脆半跪在江岸上,瞪大眼睛盯着江面。

    归海莫烬此刻已经游近了顺水向下游冲去的二人,他水性一般,只是靠着雄浑的内力才能保持身体不被江水带走。待欺近两人,他冲萧忆大喝一声:“放手。”

    萧忆一愣,水声震天,再加上情急,她根本就不曾发现有人靠近,听到归海莫烬的大吼声。她扭头只见一个面色微沉,目有威严的男子正探身从她臂弯中接过已陷入晕迷的云诺。

    “上岸。”

    归海莫烬的吼声再次响起,萧忆才回过心神,忙松开云诺,催动内力向河岸游动。奈何她此时已是双臂失力,再加上此处河道狭窄,水流极为汹涌,江面上似有无数个漩涡,只待将人卷入其中。

    她游了半天竟是只能减慢被水流冲击的力度,在原处不停打转。突然腰后一股大力传来,她只觉身子从河水中拔出,惊呼一声身体已经被大力执向岸边,她忙御气凝神,带动身子在江上一个翻腾,借着那股大力御风纵上了河岸。

    觅尘见萧忆被归海莫烬抛上河岸忙跌跌撞撞奔了过来,扑上瞬间便将她上下打量了个遍。

    萧忆却是一阵茫然,瞪着眼前的男子一脸茫然。

    她正欲甩手,觅尘却已经松开了握着她手臂的双手,又冲向河岸看向江面。

    此时归海莫烬和云诺已经被奔涌的江水席卷向下游滚落数米,而再往下便是一处礁滩,觅尘远远望去只见浪花冲上巨礁,激起无数银花。

    洪魔肆虐、狂澜万丈,滚滚洪涛,怕是他们再上不了岸,撞上礁石被卷入巨波片刻便会尸骨无存。

    觅尘心头一阵焦急,只觉那江面上似是翻涌着数十个漩涡,如同张开的口袋,瞬间便能将挣扎江面的归海莫烬和云诺吞噬。就在此时那一队人马总算到了近前,却是身着铠甲的兵勇,那打头之人正是大哥戴郇翔的手下章宁。

    觅尘不及细想忙奔了上去大喝道在:“有绳索吗?快往水中抛绳索。”

    章宁翻身下马,正欲喝斥兵勇们下水救人,却有一清瘦男子冲上来向他喝斥。他一愣,却双眸一亮,忙回头喝斥手下将绳索拿来。

    小兵递来绳子,章宁在绳索一端坠上重甲,御气施力便抛向了江水中的归海莫烬。

    重甲尚未落水,归海莫烬便一把抓住了绳子,怒喝一声,身影如闪电般带起一道水光从江上纵身而起,右手在紧绷的绳索上一个拉力,借势便带着云诺如飞鹰般掠过江面落在了不远处的岸边。

    章宁被他大力一带险些翻进江中,他忙松开那绳索,却见捆着的重甲在江水中一个翻腾撞上不远处的礁岸,碎屑满天。他心头剧骇,不及细查便赶忙跑向上岸的云诺。

    此时觅尘已经先一步跪在了归海莫烬身边,望着他怀中毫无生机,紧闭双眸的云诺,只觉浑身上下冰凉一片。看着她高高鼓起的肚子,更是不知所措,只觉投中嗡嗡轰鸣,浑身颤抖。

    “她脉息很乱。”

    归海莫烬低沉的声音响起,觅尘猛然回过心神,见他正扣着云诺右腕为她输入真气。忙抬手扣上了她左手脉搏,脉息果然很乱,虚浮微弱,可重要的是她的胎象不稳,尺脉突然转急,却无切绳转珠、瓜熟蒂落之感,竟似要落胎。

    许是归海莫烬的真气起了作用,她微微挣扎了下,面容痛苦。

    觅尘心头一痛,根本来不及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猛然回头大声喝道:“快!找个干净的场地,她怕是要生了!”

    章宁一愣忙吩咐下属去找帐篷,归海莫烬抱起云诺大步跟上,觅尘忙将马上包袱扯下,跌跌撞撞地跟上。

    奔至整理出的帐篷,归海莫烬将云诺放下,觅尘迎上见她面色苍白,额头不断冒出冷汗,神色痛苦,忙从包袱中翻找出银针在她手上数处落针。

    归海莫烬见她恢复了冷静,轻笑叹息,起身望了眼微微睁开双眸的云诺,他的双眸带过几分沉重。他方才为她把脉,脉息微弱,再加上动了胎气,怕是……

    见觅尘起身,归海莫烬忙冲帐篷中的几人挥手,众人见觅尘给云诺扎针已知她是大夫,忙跟在归海莫烬身后弯腰除了帐篷。

    “把她扶起来,脱掉衣服。”觅尘冲呆愣一旁的萧忆喊道。

    萧忆方才已经认出了她的声音,她心知觅尘是要给云诺扎针,不敢懈怠忙起身坐在云诺身后,几下便除去了她的衣服。

    觅尘深吸一口气,只见她的后背被河中暗礁擦伤多处,被河水冲过更是一片惨白,皮肉外翻,触目惊心。

    她冷抽一口气,却听云诺突然痛吟一声猛然睁开了眼睛,手更是抚向鼓起的肚子,银牙紧咬,额头汗水滚滚而落。

    觅尘暗道一声不妙,她怕是要生了。就在此时帐外传来戴郇翔的呼声,接着帐帘被大力挥开,带过一阵冷风。转眼,戴郇翔已经飞扑了过来,痛呼一声,抓住了云诺的手。

    第六卷 尘埃落定 第十二章 剖腹

    “云诺!”

    随着一声嘶吼,戴郇翔身影如风飞掠入账,转瞬便跌跪在矮塌之前。他伸手紧紧攒住云诺垂在身侧的手,双眼已是血红。

    似是听到了他的呼唤,云诺靠着萧忆的身体微动,挣扎着轻颤睫毛双眸半开,她恍惚地望着眼前晃动的身影,被戴郇翔拉着手微微一动,唇际蕴出一丝浅笑。

    “你……回来了……啊……”

    云诺的话被一阵剧烈的绞痛打断,她尖呼一声,右手紧握戴郇翔的双手,面色又苍白了几分。

    觅尘一惊,大呼一声:“大哥,云诺动了胎气,要生了!”

    她说着一把推开戴郇翔,扣上云诺的脉搏,一阵冷汗骤然袭身。

    “怎么样,尘儿?你嫂嫂她怎么样啊?”戴郇翔见她面色骤变,再看不断从云诺身后淌出的鲜血只觉浑身冰冷一片,他扯着觅尘的手臂急急问道。

    觅尘深吸一口气:“胎动欲产,无论浮、沉、迟、数皆有动象,而云诺现在分明是要生了,可脉象无动……”

    她双眸紧蹙,微咬下唇定定望向戴郇翔:“不是顺产。”

    戴郇翔一怔,突然钳制住觅尘的双肩:“那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觅尘垂头望向正虚弱靠在萧忆身上的云诺:“她这胎只有不到八个月,如今她受了重伤又动了胎气,胎儿胎位不正,再加上她身体极度虚弱,恐怕凶多吉少。”

    戴郇翔听觅尘这般说只觉身体力量陡然被抽空,扣着她双臂的手陡然垂落,木然转头望向云诺,却见她亦虚弱地支起身体望了过来。她的目光似是含着一层水光,缠绵而忧伤,戴郇翔心头一触,跪地抱过她,小心地将她揽在怀中,手臂剧颤,咬牙看向觅尘。

    觅尘见他微微恢复了镇定,这才继续道:“胎位不正,不可能顺产,即便是胎儿能产出也必定会引起大出血。云诺现在身体太虚弱,经不起……”

    戴郇翔怒吼一声打断觅尘:“说重点,到底要怎么做?”

    戴郇翔的咆哮声让觅尘心中一阵绞痛,双拳紧握,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启口。帐中一片静寂,突然云诺痛呼一声,身子剧烈一抖,戴郇翔忙抱紧她,猩红的双眸之中俱是痛苦。

    “我要给她剖腹产,只有剖腹产才能有一线生机。”觅尘伸手一把狠狠扯下脸上的面具,随手抛向一旁,不顾面上的疼痛,扬声喝道。

    戴郇翔一怔,虽是从未听到剖腹产一说,但是单听名字他似乎已隐约明白了什么。一脸不可置信地回头瞪向觅尘,但见她面容平静,只握着的双拳的手颤抖不停,却是身体克制不住地颤动。

    “剖腹产?”萧忆亦是心中惊惧,惊疑道。

    觅尘尚不及解释,云诺又是一阵痛呼,她忙扑上前查看,面色又变:“羊水要破了,必须马上动手,大哥。剖腹产顾名思义就是在她的腹部动刀,从切开的裂口中将胎儿取出,然后再缝合伤口,我……”

    “不行!她现在身体这么虚弱,怎么……”戴郇翔被她的话吓得面上惨白,直觉反对,将怀中云诺揽得更紧。

    觅尘亦是分寸不让,扬声打断他的话:“大哥!你听我说,我是大夫!你必须听我的!她现在能不能经得住剖腹产我不知道,可倘若放任她生产,胎位不正,她又这般虚弱,必然会导致大出血,到时候怕会是一尸两命!剖腹产起码还可以保证孩子会安然出生,云……”

    “你住口!我不要什么孩子,我只要云诺,只要云诺。”

    觅尘那一声“一尸两命”,那一句“起码还可以保证孩子安然”传到戴郇翔耳中,他只觉眼前一阵苍茫,尖啸一声抱紧了怀中云诺。

    觅尘见戴郇翔此刻已是面容狰狞,神情痴狂,心知他听不进她的话。这海天医术发展极慢,她前世时尚且听说过华佗开颅医病的故事,虽真假不辨,可起码有这样的传言。

    然而在这海天,觅尘学医多年,竟从未在任何一本医术上看到过类似剖腹这样的外科手术,她心知突然提出剖腹戴郇翔定是受不了的。可眼见云诺身体虚弱成这般,她不得不痛下狠心。

    觅尘正欲上前拉开戴郇翔好喝醒他,却是云诺挣扎着看向觅尘,想她伸出右手。

    觅尘忙上前握住,只觉她手中一片冰冷,面容苍白如纸,冷汗湿发,双唇已是毫无血色。

    “尘……儿……孩子……救……”

    觅尘双眸一红,拼命点头::“云诺,你听我说,我现在需要在你腹部开一道小口,将宝宝取出来,你信我!我定会让你看到宝宝的,你信我!”

    听她这般说,感受到觅尘握在腕间的力道,云诺似是舒了一口气,闭目一下这才看向戴郇翔:“郇翔,让尘……动刀……我受得住……孩子……”

    戴郇翔却是咬紧牙关,一行血痕渗出薄唇,他扭头避过云诺哀求的目光:“不行,你会痛死的!我从来也没听过……肚皮……被剖开人还能活的。”

    “大哥!现在若是不剖腹云诺必死!你听明白了没!”戴郇翔的声音带着分明的哽咽,觅尘虽是心中不忍,可还是大吼一声,上前对着他便是狠狠一掌。

    戴郇翔只觉眼前一黑,他胸膛剧烈起伏,闭目良久,睁开眼眸,眸中已不再那般痴狂。

    “你有几分把握?”

    觅尘对上戴郇翔复杂的双眸只觉喉中像堵上了一块大石,双唇颤抖,狠狠握双拳:“我从没做过,可大哥,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一字一句说罢,眼见云诺身下床榻濡湿一片,眸中闪过焦躁。

    “让尘……”

    云诺尚待再言,戴郇翔回她一笑,面上挣扎扭曲,双眸之中痛楚之意惊涛拍岸。深深望了眼云诺,他终是咬牙点头,回望觅尘,嘶喝一声:“还不快准备!”

    觅尘这才惊醒,冲帐外大喊:“准备接生用物,另外还要一坛烈酒,一叠干净手巾,煮在水中的缝合针、线,绷带,剪刀,一把轻薄利刃,两把小小尖刀……止血草药膏剂,多置些明灯烛火,快快去办。”

    此时早已有临时找来的数个妇人捧着一应接生用物进了帐中,觅尘不及去看,从包袱中翻出一只白玉瓷瓶丢给萧忆:“喂她吃三粒,是止痛的,快。”

    药谷送来红参果时,百里螺还托人送来了彼岸花花中,以及几瓶彼岸花鳞茎粉末。彼岸花有止疼,麻痹神情的作用,这觅尘早在前世就知道。她在船上时无聊之间便试着研制了止疼片,倒不想在此派上了用场。一时心中繁杂难言,各种滋味来不及细尝,她忙又从包袱中翻找出一套银针,摆在床边支起的桌上。

    帐中妇人进进出出,没一会便找好了觅尘所需物品,一时之间帐中烛火大盛,带起阵阵热意。尚未下刀,觅尘已是出了一层大汗。她索性将衣服脱下,只留下一层单衣,将锋锐的刀放在火上来回翻烧。

    萧忆早已用酒为云诺擦拭了腹部,而戴郇翔却一直紧握着云诺的手,双眸盯着她一瞬不瞬。

    觅尘执刀欺近,对上云诺平静的双眸只觉心中一痛,她眸底的恳求和哀伤,那清晰可辨的信任和感激让她手一抖险些丢掉刀柄。

    云诺却似乎注意到了她微小的动作,双眸微闭再轻轻睁开,长长的睫毛宛若黑色的蝴蝶在白玉瓷面上翩翩颤动。她唇际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从容而镇定,一时面上绽放出圣洁的美丽。

    觅尘闭目片刻,再睁开眼睛面上已是平静无波。心中默念几声镇定,再无一丝迟疑,上前一步跪倒在床前,深吸一口气,下一刻手中薄刀已经触上了云诺的肌肤。

    双手握刀,对准她的上腹部,手腕微微而动,向下纵向划出一道长约一寸的刀口。一刀划下去,眼看着血一下就涌了出来,她迅速丢下刀,用力扒开伤口,在那满腔的热血中摸索着。双眸瞪大,咬紧舌尖,力持镇定,然而心头却暴跳如雷,更抑制不住头顶青筋突突暴起。

    戴郇翔咬紧牙关,这才没有让自己嘶吼出来。他侧过头紧紧抱着云诺,将她苍白的玉颜压在怀中,许是止疼片起了作用,她竟只是微微挣扎了一片便柔顺地依靠着他。可就是这柔顺却几乎夺去了戴郇翔的心跳,他只有紧握她的手,感受到她微弱的回握才能心生安慰。

    他只觉自己的心似被山石压碾而过,痛得几欲失去跳动。他的眸光掠过那把薄锐的刀,上面殷红的血在眸中不断放大,染红一切。那寒光一闪便如刀锋刻在心间,炽热的泪水滚滚而落,周身痛不能言。

    萧忆只望了一眼便惊呼一声别开了双眼,心头却总也放不下,半响她微微睁开眼睛用余光看去,只觅尘神色平静,这才送了一口气,却再不愿意上一眼。

    一时间帐中宁静一片,众人皆低着头,面色苍白,心生震动。

    帐外归海莫烬望着不远处滚滚而流的江水,听着帐中的每一丝响动,再望向那蔓延数里的难民帐篷,只觉胸中异常烦闷。

    他蹙眉踱步,仰望低压阴沉的天空,微微侧头冷声问着身旁兵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六卷 尘埃落定 第十三章 云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归海莫烬冷冷问着身旁的小兵,那小兵虽不知眼前清冷之人是谁,可方才他下水救人的身手却是令其震撼,再加上归海莫烬身上散发而出的冷冽和傲然,那股天生为雄的气质让小兵一怔,尚未反应过来已是开口恭敬道。

    “明日朝廷筹措的赈灾粮食本该运达泗州的,施粥棚都已经搭好了,本来只等粮食一到便施粥赈灾的。可午时押送粮食的马将军突然派人来报信,说是赈灾粮在前面的兖城被人放火烧了个干干净净。这消息不知怎么就被百姓知道了,结果百姓民变,纷纷聚在城门要戴大人出来给个交代。戴大人今日一早便赶往曹村埽探查河工了,一时间哪及赶回。夫人担心百姓和官兵发生冲突,到时候必有死伤,所以就赶到了城门想亲自安抚百姓。可百姓群情激愤,根本就不听辩解,哄嚷拥挤下,夫人……夫人就被挤下了江……江水太急,一眨眼功夫就被冲得没了影,我们追到这里才……是属下们保护不利,倘若夫人有个……我们当以死谢罪。”

    那小兵说着已是面容歉疚,眼有泪光。

    归海莫烬撇了他一眼,挑眉道:“马将军?马庆峰?”

    小兵一愣,半响才反应过来他是问那运粮的马将军是不是马庆峰将军,小兵赶忙点头称是。

    归海莫烬眉宇微蹙,薄锐的唇角微抿,随即冷哼一声,竟压制不住心头的火气,怒骂一声。

    “蠢材!”

    小兵不知眼前冷冽的男人说的是谁,可只那冰冷的语气却让他浑身打了个抖。

    就在此时帐中传出惊呼声,归海莫烬微微侧头,眼眸微亮。

    “取出来了,是个女孩,快接过去!”

    觅尘说罢,半天不见有人上前,回头却见那些找来的妇人一个个低着头,面色苍白竟不敢上前。她正欲怒骂,却是萧忆快步上前扯过一个妇人抱着的小棉被冲了过来,赶忙从觅尘手中接过胎儿。

    觅尘忙剪断脐带,双手飞走给云诺清理伤口,正欲用缝合针给她缝合,云诺却突然用右手轻轻抚上了她的手。

    觅尘诧异抬头,却见她苍白的面上满是焦虑,一双大眼正含泪望着她身后站着的萧忆。

    “孩子……尘儿……”

    戴郇翔焦急地拉过云诺的手,嘶吼一声:“先缝合伤口!”

    “孩子……”

    觅尘一惊,这才发现并没有听到婴儿的啼哭声,难道是……

    望着云诺满是坚持和焦虑的眼眸,觅尘狠心回头,从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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