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恨第17部分阅读
金屋恨 作者:肉书屋
出生天。而那时候,卫家君儒之夫公孙贺便正在蓝田。”
桑弘羊皱眉,不免瞥了陈阿娇一眼。阿娇含笑道,“怎么,嫌我没有直接回这座长门宫,被卫家钻了空子啊?”
“不敢,不敢。”桑弘羊苦笑道,“只是如今这局面,如何打开呢?”
陈阿娇一阵迷惘,就这样过下去不好么?没有纷争,安宁度日。如今,她与卫子夫都做地同样的选择,冷眼看对方谁先出手。可是,这场无可回避的争斗,到底是如何的缘由?
“好了,不提这个了。”柳裔含笑道,“我这倒有个消息,也许娘娘是愿意听的。我拜托魏序南往西域那边寻找一些东西。前些日子,魏序南着人来说,寻到的一样叫安息茴香的东西,我琢磨着便是孜然了。便让薜植在回京叙职时带来。”
“哦,”陈阿娇想了想道,“那便可以在清欢楼开烧烤了。只是,便找不到辣椒么?”
“娘娘,”柳裔无奈,“你当我可以无中生有变出来么?”
骑亭尉薛植抖落一身风尘仆仆,到达帝都长安。
自年前漠南之战结束后,在皇上授意下,邱泽骑军被划归振远侯李广麾下,镇守右北平。振远候成名远摄之下。倒也没有匈奴人敢冒大不讳来袭击。但邱泽骑军并不敢懈怠。依旧按着当年柳裔与陈阿娇留下地体制运行。在薛植和魏序南的朕手弹压下。倒也井井有条。
新的一年将至,他却接到调令,回到帝都。
自漠南之战后,长信侯柳裔做主,将他与魏序南地家人都迁到帝都。薛植对这个昔日上峰,还是有着很深地知遇之情和感恩之心的,也希望可以一报。更何况。在他心底,还有一个女子的身影。那么淡,却深的可以刺到骨子里。
他记得那个女子曾经笑盈盈的说过。“既到长安,不可不一尝清欢楼的手艺噢。 ”
因为这句话。年前在长安,新封的薛植自然也与魏序南来过清欢楼,只觉菜肴之精,歌舞之胜,布置之奇,端地无人能及。便是这座清欢楼,也有一半,是出白那十女子之手。
此时,他站在楼前。叹了口气。竟是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清歌曼舞之声从楼内传来,尚有菜肴烹制之香味。薛植无奈一笑,还是走进了清欢楼。
“客官。”知客殷勤的迎上来,抱歉道,“今日鄙楼楼上雅室都已满,客官你看……”
薛植随和一笑,道。“无妨。”经自寻了一空座坐下,点了几道寻常菜,这才转首去看楼台。
却见楼台四角各自站了一个绿衣妙龄少女,按箫而歌。台中却有女子抱了琵琶,叮咚弹唱,声音蕴籍古雅,缠绵空灵。他认得唤作梅寄江,与陈娘陈也是颇有交情的。只是莫说他如今风尘仆仆,便是年前模样,梅寄江只怕多半也是识不得他了。
便在此时,一架马车在清欢楼前停下。马车前蓝衣人掀开车帘道,“四小姐,少爷,真地要下来么?声音尖细,不似常人。
“嗯。”一个五六岁的女孩下得车来,神色郁郁,声音却甜美,道,“娘亲答应今天出来要带我到这里来找梅姨地。却先回去了,真是的。”
“呢,”杨得意神情有些尴尬,“陈……四小姐的娘亲也不是故意的。”
“好了。”绛衣男子含笑道,“真是闹不过你,在清欢楼打个转,咱们就回去吧。”
“是的。舅舅。”女孩乖巧的道。
待得她进得楼来,薛植正回过首来,不由赞了一声,好个粉雕玉琢的女孩,一身雪衣,眉目如画,灵气逼人。只眉宇间有一种无法释怀的熟悉,细看却愈发肯定,他身为军旅中人,从未见过帝都权贵家如此年纪的小姐,出门都要带着侍卫。
“四小妞,”杨得意殷勤吩咐道,“还是快回家吧?毕竟外面不安全。”
女孩身后地男孩含笑安抚道,“杨先生放心吧,这里是清欢楼,不会有事的。”
楼台上,梅寄江的目光幽幽望来,见了他们,心下一惊,手上便弹错了一个音。匆匆收弦含笑起身,团团福了个身,四下叫好。
“梅姨,”女孩子含笑唤道。
楼上却传采一个极嚣张傲慢的声音,“我家少爷请梅小姐上来一见。”
满楼哗然。这长安城里谁不知道清欢楼的规矩。而谁又不晓这清欢楼的歌姬舞姬色艺双馨,这里面最成名的又当属梅寄江,据说本是世家女子,家境败落,方流落到此,只怕当年平阳公主家蓄之歌舞姬,也不过如此。只是清欢楼靠山深厚,无人愿意悖逆,这才将之捧到这个地步。如今竟有不识趣地想要打破这规矩,倒也是难得。
梅寄江微微皱眉,但还是向楼上雅室方向行了一礼道,“清欢楼的规矩,歌姬舞姬枕不陪客,还请大爷见谅。”
薛植皱眉打量四下,早有机灵的知客通知了掌柜。谢掌柜匆匆赶到,见了绛衣男子一行人,脸色一变,低声问道,“兰汀稚窒里坐的是什么人?”
“是洛地王家的二少爷。”谢掌柜不易察觉的皱眉。
所谓洛地王家,却是皇上宠姬王美人的家人。近年来,王美人很得圣宠,又育有皇二(三?)子闳,一时间,圣恩泽被家人,居家迁至帝都,炫赫无双。
而这位王二少爷,正是王美人的亲兄长,名作叙章,却半点不识墨水,最是仗势欺人的主。
“陈三爷,大少爷,四小姐。”谢掌柜含笑迎过去,道,“楼下吵闹。请进内室吧。”
男孩点点头,牵起妹妹的手欲行。女孩却固执摇头道,“不要,我要等梅姨。”
清欢楼上二楼雅室门扉喀拉一声被拉开,一个三十余岁的男于摇着折扇走下楼来,便是王叙章。平心而论,其实他的容貌也算得上可以,只是虚浮的气色,深陷的眼眶极傲慢的神情让人一眼望上去,就有极不舒服的感觉。
“梅小姐,”王叙章含笑一声收起折扇,“你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可知道本公子是谁?”
“王二公子。”谢掌柜含笑迎上,示意手下将其随从若有似无的拦住,道,“王少爷,清欢楼的规矩,歌舞姬是概不陪客的,还请见谅。”
“规矩,”王叙章冷笑一声,肆意道,“规矩是什么东西?”
梅寄江悠然走下台来,将于中琵琶递出,回身嫣然一笑,竟是一幅有恃无恐的样子,道,“寄江却是不大喝酒的,只好辜负了王公子美意了。”
“你,”王叙章脸上闪过煞白,最后转成一片灰色,冷声道,“将她给我拉过来。”
陈商皱眉,便是在当年阿娇执掌后位,陈家最巅峰的时候,也不曾有陈家子弟在外如此嚣张,这王叙章,倒真是个不知长进的东西。本来以陈家如今敏感的局势,他并不欲徒惹麻烦,但看外甥女的意思,竟是一意维护这个叫梅寄江的女子到底。略一迟疑,正要说话,忽然听见偌大的厅堂里传来冷冷的声音,“不过勉强算门子外戚,便在这长安城里如此撒野,莫真当没有王法了么?”两个少年从楼上走下来。
“霍哥哥,”女孩脸色一亮。扬声唤道。
霍去病冰冷的眼中闪过一丝暖意。若不是刚才在楼上雅室中听见这个女孩子的声音,以他的脾气,未必愿意管这茬闲事。
他走到女孩面前,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四小姐,”赵破虏亦含笑道,“你怎么只记得叫他。不记得我了。”
“你们又是什么人?”王叙章地脸阴沉下来,他到底也不是愚笨到家,自然看地出先前陈商一行数人。以及刚刚下楼的黑衣少年都不是普通人,但是仗着妹妹。倒也不惧,冷声道,“奉劝还是少管闲事吧!”
“霍少爷。”谢掌柜含笑施礼。
“少爷,”王叙章身后家丁道,“这位似乎是卫家的霍去病呢?”
未央宫之中,卫王争宠,王叙章自然不待见霍去病,即便年前霍去病刚因军功获得了冠军侯的爵位,在他看来。还和他一样是外戚,只是更为受眷顾些罢了。
杨得意擦了一头冷汗,事情似乎越发复杂了。只得上前道,“少爷,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夫人该等急了。”
男孩暗中吩咐侍卫护住妹妹,摇摇头道,“既然来了。便再看看吧。”朝霍去病颔首道,“霍侯爷好。”
霍去病暗中:打量着他,观其气度,暗叹一声。
女孩回过头来含笑,道,“赵哥哥好好啊。”
赵破虏打个寒颤,道,“免了吧。我可不是去病,经不起你这样喊。”
“这对兄妹是什么身份?”清欢楼里,有人密密私语问道。
“不知道……”对面的人摇头道,“不过你看外面的马车,似乎是堂邑侯府的人。那个绛衣男子,便是堂邑侯府地三少爷陈商。”
薛植浑身一震,着眼瞥过去,果然门外马车轩昂,侧壁上着的正是一线飞鱼。
“可是未听说堂邑侯府有这个年纪的一对兄妹啊。而且,堂邑侯府与卫家不是死敌么,怎么这个女孩子看起来与霍去病还颇有交情呢?”
薛植终于忆起,适才女孩容颜给他地一丝熟悉感从何而采。那眉目之间,依稀可不正是陈娘娘的影子?
“失敬失敬,原来是冠军侯爷。”王叙章亦觉不妙,但他如何能忍受丢下这场子,逞强冷笑道,“怎么霍少也对这位歌姬有兴趣么?”
梅寄江地眼中闪过一丝怒色,无声消逝。回身走到女孩身边,牵起她的手,唤道,“四小姐,我们入内去吧。”
“嗯。”女孩应了一声。
“想走么?”王叙章挥手道,“本公子可还没同意呢。”
“得饶人处且饶人。”薛植起身,架住随从,含笑道。
“你又是谁?”王叙章斜眼看人,道,“也来插手。莫要管吧!”
“何必和他罗嗦。”旁边赵破虏不耐烦道,上前抓住一个王家随从,摔倒在地。他早看王家不顺,只是碍于身份,不得为难。如今估量清欢楼的局势,不仅陈商与霍去病同与王叙章为外戚,在皇上心中多半比这姓王的重很多。单凭悦宁公主与皇长子牵涉在此,便算有十个王美人也抵不起,便收了顾忌之心。
“怕什么,你们都给我上,他们只有几十人?”王叙章冷笑道。
王家的随从拥上,竟还有人向梅寄江而采,薛植无奈,苦笑一声,只得拦住他们。
霍去病也起了教训人的心思,冷眼在一边看。王家这此随从不过只是此一般人,如何抵得过在战场上屠杀出来的薜植与赵破虏,转瞬间就被打的风流云散,落花流水。连王叙章都被赵破虏才由冷子揍了几拳,脸上乌黑。嘶声道,“霍去病,你等着,我必要我妹子在皇上面前参你纵人行凶,殴打外戚。”
霍去病扬眉,冷笑道,“我可是半点也没动手,王二公子怎么只针对我呢?”
“你……”王叙章语结。冷笑着豫过在场的人。恶狠狠道,“有种我们走着瞧,走。”
“痛快,”赵破虏仗着霍去病在身边,对这句威胁丝毫不放在眼里,含笑转眼看向薜植,问道。“这位兄台好身手,不知是?”
“在下丘泽骑军骑亭尉薛植,”薛植含笑道。虽然衣裳上尽是风尘色,毕竟遮不住眉宇间气字轩昂之色。打量着四周狼藉,皱眉道,“只是这里地破损……”
“这里的破损便交由小子付吧。”男孩截口道,“薛大人地名字我倒是听过呢。几位如果愿意地,不妨坐下来一叙。”
“哦,”薜植好笑的看了男孩一眼,自然也就看到了陈商看向男孩的赞赏眼光。小小年纪便故作老成,到底是幸事还是不幸?他对这对兄妹颇有好感,也不推辞。道,“如此自然好。”
赵破虏亦有世惊奇,侧身看向霍去病,却见霍去病含笑点首道,“既然陌少爷有这个意思,去病自然从命。”
谢掌柜自然不可能真的让刘陌赔偿楼中损失。而且,已如今清欢楼地财力。虽然堂下桌椅器具都是名品,但并不是负担不起。
二楼最清雅的蒹葭阁被重新开出来,美酒佳肴源源不断的上来。刘陌回过头来,微笑有礼道,“杨先生,你也坐吧。”
“多谢少爷。”杨得意躬身道,“但奴婢身份低微,还是算了吧"
“杨先生不必过谦,”陈商含笑道,“如今在外面,也不必过份拘束,更何况,在长安臣家,谁不知道杨先生。杨先生若给我和小甥一个面子,便坐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杨得意无奈,看了霍去病一眼,见他冷面喝酒,并无异议。便在陈商下手坐下。
虽然是在座衣着最简地一位,薜植倒并无半点尴尬之意,含笑看着,只觉众人皆不俗,那位兄妹更是气度高华,仔细看来,竟是妹妹喝酒喝的畅快,做哥哥的却滴酒不沾。
酒过三巡,他含笑问道,“薛某自问身份在这帝都中不值一提,不知这位小公子是在何处听闻薛某地名字?”
“这……”刘陌迟疑了一刹,道,“自然是在长信侯处听闻。”
“哦,”薛植奇道,“原来小公子还认识长信候?”
“是啊。”
“好了。”陈商按住刘初身前的酒盅,道,“喝够了,你们也该回家了。”
“舅舅,”刘初不乐意道,“这酒又不比碧酿来,这么淡,喝不醉地。”
“那也不行。你一个公……公侯小姐,如何可以这么没有规矩。”
刘初撇撇嘴,转身向梅寄江问道,“梅姨,你都不可以来看我们和娘亲么?”
“我便是有这个心思,”梅寄江微笑道,“又如何由得我呢?”
“好了。”陈商微笑着放下手中酒,道,“清欢楼也来过了,梅姑娘你们也见了,你们也该安心回去了吧。”
从清欢楼出来,霍去病忽然负手道,“我刚记得有世事尚未和舅舅交待,先去一趟长平候府,破虏,你自行回去吧。”既然独自一人最先走了。
刘初皱皱鼻头,道,“我们也走吧。”扶着杨得意的手,上了堂邑侯府的车。回头灿烂一笑,道,“赵哥哥,薛哥哥,告辞了。”
马车轱辘,向着未央宫缓锾行去。
“薛兄是刚刚抵达帝都么?”
目送马车缓缓驰走,赵破虏含笑问道。
“是啊。”薛植道,“植本在右北平供职,前日子接到调令,便赶回长安来了。”
“说起来,”赵破虏沉吟道,“薛兄亲属丘泽骑军,是属于长信侯派系呢。”
“怎么?”薛植一怔,“大汉军中还分派系么?”
赵破虏低下头来,问声道,“虽然并不明显,但因为后宫中陈卫分立,而卫将军与柳侯爷分别与这两方有着不可切割的朕系。因此军中诸人心亦有芥蒂。”
“那么,”薛植心一沉,勉强笑道,“赵兄是属于哪一方呢?”
“我……”赵破虏略一迟疑,道,“我是一名军人,我只选择,对大汉最有利的一方。”
薛植有点讶异,“我以为,”他斟酌着用词,道,“你与霍侯爷交好,必会站在卫家。”
“去病。”赵破虏念着这个名字,温暖一笑,“我之所以能和他交好,只因为他和我抱持着同样的信念。去病,他是我愿意追随的。”
“可是,如今看来,这个陌皇子,倒也不是简单人物呢!”
“陌皇子?”薛植一怔。
“你看不出来?”赵破虏含笑道,“除了陈皇后的一双儿女,还有谁会唤堂邑侯府三爷一声舅舅?”
“我以为,”薛植喃喃道,“以为……他们是堂邑候府某位庶出小姐的孩子。”
“哈,”起破虏轻嗤一声,“庶出小姐所出如何能有这样地气度薛植语塞,连忙去看那驾马车的踪迹,却早已走远,连惊起的灰尘,都尽皆落下。
毕竟,他如何能想到,本应锁在九重深宫中的皇子公主们,会在这样的日子里,毫无防备的出现在清欢楼。
无朔。六年末
绯霜殿容华李芷产下皇四子与皇五女。
在宣室殿忙完一天政务下来,刘彻坐在御辇之上,抚额闭目,心中忽然浮现起那张颊若芙蕖的容颜,听得身边杨得意轻声禀道,“皇上,长乐宫到了。”
“唔。”他轻应道,踏上长乐宫的阶梯,问道宫人,“太后近日如何?”
“太后娘娘今日身子好多了,早起的时候进了药。如今丹阳候夫人正在殿上陪着太后。”长乐宫人跪在地上,禀道。
“嗯,”他拂袖道,“退下吧。”进得宫来,果然见金娥跪坐在王太后脚下,轻轻伺候。见他进殿,连忙起身行礼道,“参见皇上。”
“免。”刘彻舍笑道,“娥儿有空就多进宫来陪陪母后吧。有你在身边,母后的心情必会好很多。”
“是。”
“娥儿毕竟有自己的家啦。”王太后睁开眼,道,“让她老这么陪着哀家,总归不太好。”
“是。母后。”刘彻应道。
“彻儿,新皇子公主的名字取好了么?”
在王太后的示意下,刘彻搀着她起身。
“嗯。”刘彻漫不经心道,“皇子名旦,公主,便叫嫣吧。封号作盖长就是了。”
“盖长,”王太后回味了一阵,欣慰道,“倒也不错,彻儿.,今日娥儿。进宫,求乐哀家一件事。哀家捉摸着并不是大事。便答应了。”
“哦。”刘彻不免看了金娥一眼。目光虽无锐利,金娥还是有点心惊胆战的低下头去。他勾唇一笑,道,“娥儿.若有事,便直接与朕说便是了。若是朕能做到,如何会不答应?”
“也没什么大事。”王太后含笑道,“娥儿嫁给淮南一一丹阳候也有数年。一直无生养,总归不好。娥儿说前些日子飞月长公主曾与她说,若是在夫家近宗收养一个孩子。最好是女孩子,多半能带动命盘中的子女宫运来。但刘迁毕竟是皇族子弟。娥儿心动之下,有点为难,这才找到哀家。”
“飞月?”刘彻若有所思,沉吟道,“娥儿可有满意人选?”
“陈娘娘说,江都翁主细君,如今年纪尚幼,善解音律,柔顺可人。是极好的。”金娥道,“若可以,娥儿必会善待。”
“细君,”刘彻念着这个陌生地名字,无谓一笑,“她乃罪臣之后,若得娥儿收养膝下。倒也是喜事一件。”
“这么说,”王太后望着他,道,“皇上是同意了?”
金娥见刘彻含笑点头,心下欢喜,拜倒道,“谢皇上。”
“都是一家人,谢什么呢?”王太后含笑道,语意微凉而深长,
“彻儿,若有一日,哀家不在了。你定要好好照拂子仲和娥儿。”
“母后。”刘彻地眸一暗,近些日子,王太后的身子越发不好,经常头疼泛起来,连眼前都看不清。他心里极是忧虑,但也无法可施。只得尽力多到长乐宫来,陪着母亲。
王太后安抚拍拍他的手,道,“娥儿,你先回去吧。哀家有点话想对皇上说。”
“是。”金娥细细应道,一拜离去。
“彻儿,”良久,王太后微微道,“你陪我到长乐宫外走一走吧!”
“好。”一向与母亲关系甚是和睦的刘彻,自然不愿意违逆母亲此时的要求。“母后想去哪?”
“哀家想去越阳台,回头看一着这座长乐宫。”
“彻儿,你知道,当年,哀家怀着你的时候,也曾在这个地方,看着长乐宫。”
秋阳之下,长乐宫显得越发肃穆。低声的宫人在廊上走着,捧着送给皇太后地药膳。
“是么?”
“哀家便是在长乐宫第一次看见阿娇。”王太后感觉搀在她臂上的手紧了紧,不动声色的一笑,道,“那时候地堂邑翁主,在长乐宫里当真是受尽恩宠。窦太后只有她唯一一个外孙女,疼如珠宝。很多年后,当哀家也有了娥儿,才能体会窦太后的心情。”
“那时候哀家想,这个女孩真实幸运,无知间就拥有了这个世间最尊贵地身份,单纯不知心计,只怕对她未必是幸事。果然,后来,一一应验。”
“母后,”刘彻垂眸,淡淡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今,彻儿也有了四个儿子了。”王太后却是毫不在意,“回想元光年间,因无子而陷入的窘境,当真是恍如隔世。”
他脚步一滞,不悦道,“还提那做什么?”
王太后并不看他,慢慢道,“这段日子我冷眼看阿娇,竟是比从前懂事多了。而她一个娇贵女子,要吃多少苦,才能磨成如今的模样?彻儿,当年,是我们母子对不起阿娇,所以,彻儿,这几年既然你已经大权在握,能对她好点,就对她好点。”
刘彻沉默了一阵子,道,“我知道了。”
“还有陌儿,”王太后继续道,“毕竟是皇家血脉,须得敬告太庙,明发天下。”
“嗯,过些日子,朕自然会办的。”
“这些年,哀家也老了。”王太后轻轻叹道,“所以心软了很多。也许不久以后,就要去见先帝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她含笑道,“这些年,我当过皇后,如今,你又在皇位上做的很好。哀家知足了。只是,”她顿了顿,“哀家这一生来,最亏欠的竟然都是自己的女儿,你大姐如今尚能受你照拂。可昙儿…?”
“母后。”刘彻心下有些惨然,勉强一笑,眸中却进射出万丈雄光,“终有一日,朕会打下整个匈奴,带昙姐带回采,让她在你面前。再唤一声母后。”
送王太后回了长乐宫,刘彻遣退了御辇,行在未央宫的长廓上。
前几日清欢楼地风波他自然听闻。冷哼一声。陈,卫。王,竟是将他外戚名分全占齐了。在未央宫里斗不够,偏要到宫外去继续斗么?
自建元与元光年间,他深受外戚之害,便对外威深恶痛绝。在这种潜性理由地影响下,将阿娇罢黜长门,这才遏制住了大有继窦,王两家权制君王苗头的陈家。
他本是极自信的人,掌权之后。立歌姬卫子夫为后,一手棒起另一个显赫天下的卫家。宠幸王沁馨时,对王家也是大肆封赏。只因为他相信,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随时收回自己赐子他们的荣华。
而如今,王家似乎已经开始得意到忘了分寸。
清欢楼上三家外戚,刘彻最是喜爱霍去病。而陈商,莫不说他并没有直接参与,便是给阿娇面子,他也不会动。而且,理亏的毕竟是王家。
元朔五年,他渐渐厌倦了卫子夫的柔顺,未央宫中地妃嫔,也久未有新奇。御驾往上林苑狩猎,在途中百无聊赖,遇见了民女王沁馨。
王沁馨自然也是绝色的美人儿.,也许比不上卫子夫美丽。但是鲜活的性子,让他爱不释手。很久没有见这样,一眼可以望地见底的女子了。
不知为了什么理由,他完了她近已年余了。
也不知为了什么理由,忽然就觉得,她实在不够聪明。
既然不够聪明,那么做错了事,自然也该接受一些惩罚。
“杨得意,”他吩咐道。
“奴婢在。”
“传朕地旨意,李容华升为婕妤,王美人育甫皇三子,也升为婕妤,赐住芸梦殿,算了,还是往清怕殿吧。”
“是。”杨得意躬身道,垂眸掩住一丝讶异和一丝了然。
阿娇不肯搬回未央,李芷刚生产,方才他刚刚决定,将王沁馨这个名字尘封在这座未央宫,那么,刘彻略一迟疑,往椒房殿的念头一闪而过,却不知为何有些排斥。道,“今夜往承华殿吧。”
承华殿里,邢箬迎了出来,盈盈拜倒,“臣妾参见皇上。”
“免了,箬儿。”刘彻作势搀了一把,邢箬就势而起,嫣然道,“皇上能来,是箬儿的福分。”
她的神情娇媚可人,刘彻含笑着了一会,道,“从甘泉宫回来,箬儿似乎越发清减了。”
“许是天气转怕,箬儿的胃口淡了吧。没什么大不了。”邢箬嫣然道
“哦?”刘彻微笑道,“那便让御厨上些好菜,朕陪箬儿用吧。可莫再说什么胃口不好啦。”
“箬儿.多谢皇上。”刑箬面上泛过一丝晕红之色,向身边侍女萦香道,“去准备吧。”
“是。”萦香亦为主子高兴,自下去吩咐。
不消片刻,八色御肴已经备齐。刘彻尝了尝,忽然忆起当年清欢楼上的几道筒单却风味绝佳的菜肴。
刑箬察言观色,道,“皇上不喜欢么?”
“不是。”刘彻含笑道。
殿外忽然传来喧哗,他面上闪过一丝不快之色。邢箬忙停箸,转脸向外问道,“怎么了?”
“禀皇上,轻娥,”萦香屈膝禀道,“是敷香殿的王美人闹着要见皇上。”
“她要见皇上,到我这来算什么?”刑箬便不悦,却依煞盈然转首望向刘彻,娇滴滴道,“皇上。”
“告诉王婕妤,让她安心搬往清凉殿,不必再见朕了。”刘彻面上没有半分神情,淡淡道。
刑箬低下头,面色微变。承明殿虽然不似芸萝殿冷僻苍凉,却也在未央宫东侧,帝足一向不涉的地方,住了那里,等于是一生与帝宠无缘了。想这年余来,敷香殿王沁馨受尽恩宠,风头最威之时,连卫皇后都不得不避其锋芒,又育有皇子。却不料一朝君王转首,便落得如此田地。心中不免有点苍凉意味。
君心反夏,很决若斯。
“娘娘,娘娘。”承华殿外,侍女夏音迭声唤道,“你可别吓奴婢啊。”
听了内侍转述地旨意,王沁馨脸色惨白。
“夏音,我和卫子夫斗了年余,为的是什么呢?”王沁馨喃喃道。
“娘娘,你不要这么说,无论如何,你还有三皇子啊。”
“我不求我有个能干的亲人,像卫青或是霍去病,为我争光。”她苍凉道,缓缓笑开,“但至少,不要来拖住我前进的脚步啊。”
一滴泪水,从她的眼中沁出来。
元朔。六年的冬天比往年来的都要早,初进十一月,帝都长安便落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走在未央宫的抄手游廊里,刘彻持着手炉,含笑进了宣室殿。
“皇上。”李蔡与桑弘羊皆跪下参拜。
“起吧。”刘彻道,在案前坐下,黑眸扫过二人,含笑道,“唤你们来,是有些事情要吩咐。李卿,公孙弘既身体不豫,外朝之中,你便多帮衬帮衬吧。”
“臣一一多谢皇上厚爱,必将竭心尽力。”李蔡深深俯下首去,感激涕零道。无论如何,皇上如今的任命总代表着他对自己的看重。若他年公孙弘故去,这朝上一人之下的职务,便多半由他接掌。
“好。”刘彻应了一声,转首看向桑弘羊,笑问,“桑卿,知道朕唤你来有何意思么?”
“臣受皇恩,愧当大司农一职,虽不敢说颇有成效,但也算竭心尽力。”桑弘羊垂下眸子,貌似恭敬,禀道,“皇上此时召见,定是有财政上的事要吩咐下来。”
“两位都是朕的股肱大臣,”刘彻一笑,“朕也不瞒你们,在明年,至迟再明年,我大汉必与匈奴又有大战。你不必说,”他挥手止住了桑弘羊,起身跨了几步,道,“朕知道,库存尚支持的过去。但战争消耗巨大,桑卿必须尽早想对策。”
“对策早就有了,”桑弘羊一笑,旁边李蔡动容道,“这本是一大难题。桑司农竟有办法么。”
“盐铁归公”。桑弘羊抬起头来,直视刘彻,一字一句道。
“这……”李蔡大悚,“这怎么可以。”声音却渐渐低下去,他不似汲黯那样迂腐,自然想到这样的好处。更何况,依他对今上的了解。今上雄图大略,对付诸侯王是迟早的事。自年前三王叛乱,淮南自请除国。在诸侯王间引起不小地震荡,各国风云四起。莫衷一是。正是朝廷从诸侯王手中收回权利地大好时机。今日桑弘羊敢这样说,想是已经抓好了皇上的心思吧。
“好。”刘彻拍掌道,目光闪动,“桑卿对此可有具体打算?”
“自然是有的。只是臣毕竟只掌管财务,对此块胸有成竹,但与诸侯王打交道,却是不行。”桑弘羊含笑道。
李蔡微不可见的叹息了一声,上前一步禀道,“臣愿负责此事。”
“如此甚好。”刘彻微微一笑。含义深长道,“若促成此事,二位卿家都是大功在身。”
“臣不敢当。”李蔡心中喜忧参半,面上却没有显出来半分,拱手拜下去。
“李卿便回去计议计议吧。”刘彻道,挥手让他退下,却道。
“桑卿留下,朕有事相问。”
“是。”桑弘羊应道,站在殿下,李蔡退出宣室殿。刘彻却看着殿外的飞雪,良久没有说话。
“这雪下得倒不小呢。”
“是啊,皇上。”
“桑卿份属外臣,这些日子出入内宫是否有些频繁?”
桑弘羊咳了一声,有些好笑。“臣是奉陈娘娘令,因为悦宁公主体弱畏寒,长门宫又地僻偏冷,娘娘便让臣为长门宫修整一些好在冬天暖和些。”他拱手解释,含笑道,“大约已经竣工半月了。”
“初儿畏寒么?”刘彻皱起眉头,却叹了口气,抬头道,“修整需要劳烦你一个大司农亲自督造?更何况据说将长门宫翻了个地,如今战事将来,你桑弘羊从哪里调来的钱?”
“自然是息岚阁的营运。”桑弘羊扬眉道。刘彻又好气又好笑,想说些什么,最后淡淡道,“你也退吧。”
“是。”桑弘羊退后一步,跪安。
宣室殿廊下,杨得意看见刘彻走了出来,连忙迎上去,道,“皇上,外面雪大,还是……”却在刘彻一个冰冷地眼神中骇然闭了嘴。
“吩咐下去,备车。”刘彻冷冷道。
“是。”杨得意躬身答道,正要转身吩咐,却听向来英明果决的帝王犹豫了一下,道,“算了。其他人都留在这里吧,杨得意,你跟朕来。”
“皇上,”杨得意连忙按过内侍手中的伞,跟了出来。迎面地北风吹拂,一些破碎的雪花打在颈项上,杨得意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自从成为御前总管后,他已经很少在这样的天气在御苑里行走了。然而前面的帝王背依旧挺的笔直,在雪地里踩出深深的印痕。
待向西到了柏梁台,杨得意已然明了,皇上原是要向长门去的。当日在长门宫般若殿里,陈娘娘的话语,他虽站在殿外,也勉强听到了一些。其中有一句,便是“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伺候皇帝这么多年,杨得意以为,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这个帝王。因些,他知道,对于重新归来的陈娘娘,皇帝心中是颇记挂的。可是,在北风凛冽地雪地里,他却发观,原来他还是低估了皇帝对陈娘娘的看重。
待看见长门宫挑出的尖尖的檐角,杨得意全身已经被雪浸透,相比之下,刘彻却只有脚踝上的一幅衣袂打湿了一些。 莫愁端着热水走出般若殿,看见殿前的身影,几疑是梦,脸色一变,水盆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她连忙跪拜道,“奴婢不知皇上驾到,冒犯圣驾,罪该万死。”
“免了。”刘彻却不在意,走进般若殿,迎面便扑来一股温暖,半丝寒气也无。他挑了挑眉,这才注意到殿中多了几根铜柱。泛着明亮的铜红色。竟将有着几分清冷地般若殿,点化出一片温馨。
“参见皇上。”殿中奴婢尽皆跪下。
“你们主子呢?”他淡淡问道。
“陈娘娘与飞月长公主近天明方睡下,如今还未起身。”绿衣胆战心惊的回答。
刘彻挑眉,诧异道,“还未起身?”向寝殿走去。绿衣在身后道,“皇上,娘娘昨夜并未安歇在里面。”
寝殿空荡。猩红色地地毯有着柔和地触感,果然没有陈阿娇的身影。倒是刘初听了动静,匆匆赶来。喊道,“父皇。”面上有几分欢欣。
她只穿着件不是太厚的裘衣。脸上泛起红晕,并没有半分冷的样子。刘彻心下稍安,含笑问道,“初儿,怎么只有你一人在这儿?”
“哥哥早起去了博望轩,”刘初皱皱鼻头,颇多抱怨,“要我说,这么个天气。待在长门宫多好,还要去那么远挨寒受冻。”
刘彻淡淡一笑,这样的天气啊,刘据多半是不愿意出门的。只是如今有刘陌在前,只怕再冷,卫子夫也是要刘据赶到博望轩的。
“你娘亲呢?”
“娘亲昨晚与陵姨不知道折腾什么,弄地有些晚。便歇在书房去了。我刚刚去看,还在睡呢。”刘初的眸子一片冰雪通透之色,含笑道。
“是么?”刘彻便神色淡淡,牵了她的手出来。
书房便在般若殿东侧,自阿娇与刘陵搬回长门,对书房是极看重地。从寝殿便有一条长廊,可以直通。刘彻穿过长廊,推开书房的门。
“可是皇上,”绿衣这才反应过来,讪讪道,“飞月长公主也歇在里面啊。”
凛冽地北风穿过门靡,带进些许的雪花,立刻融化在室内的暖意中,却掀起放下的纱帘,只一眼,他便看见阿娇。阿娇侧身睡在里侧,长长的发蜿蜒披散在枕间。许是因为殿间很暖,穿的并不多,也只用了一条不厚的衾被,盖在身上,却在腰间那截缓缓的凹下去。
他忽然就想起了楚腰纤细掌中轻这七个字。
阿娇善歌舞,只是并不常展示。便是歌姬出身的卫子夫,登上后位之后,也渐渐地很少为他歌舞一曲了。何况当初,阿娇那么尊贵的身份。
在倾城曲名动天下之后,酒褛茶肆里给声给色的描述着即墨城倾那一夜,红颜绝色一舞。他从来不知道,阿娇也会跳那么魅惑人心的舞。倾城,那可真是倾了一座城池的女子呢。
虽然对刘陵,他并不避忌。但是,毕竟如今名分已定,且这是在阿娇的长门宫,只得转脸吩咐道,“唤她们起吧。”
绿衣苦着脸进了里间,他独自站在书房外间,看着满地落纸,有些狼藉,杨得意换了衣裳,忙捡起一张,递到他手上。
那是一张重弩的草图。画地并不是寻节重弩,有多个弩孔,可以一次发射十支。边上用篆字题书,连环弩,笔力清秀,却不似阿娇的字。刘彻一怔,他虽不懂机械制造,却也看得出,画图的人对弩的了解颇深,草图作图手法,也是末见过,只觉清晰明了,竟胜当时匠人所画多矣。
如果真的能打造出这样的弩机,他在心中计量,对汉匈战争倒是颇有帮助,只是,增加了弩发射的数目,难免会影响劲道和准头。
他拾起另一张纸,居开看,却不再是弩机,而是首饰设计图,画上首饰,似簪非簪,似钗非钗,通体翠色,轻薄如烟,形如飞燕。
“陈娘娘与飞月长公主,昨夜就是在画这些,方折腾到近天明。”莫忧莫愁在一边道。
满地落纸,有弩机,有头饰,也有衣裳草图。刘彻不禁好笑,这两个人,未免太天马行空了些。
书房里间悉嗦,刘陵披了件轻裘出来,行了礼,面色尚困倦。
“娇娇呢?”刘彻淡淡问道。
“阿娇姐向来是睡不够脾气很大的,绿衣唤不醒她。”刘陵微笑道,打了个哈欠,若非是刘彻亲自前来,便是她也唤不醒的。
殿外的飞雪渐渐停了,刘彻望着满苑的雪色,沉默了一阵,忽然道,“陵儿,你陪朕到外面走走吧。”
刘陵一怔,听刘彻吩咐道,“杨得意,你不必跟来了。”杨得意躬身应道,“是。”再看时,刘彻却已经负手出殿,无奈跟了上去。
此时已轻近午,路径上的雪已经被勤劳的宫人扫去,又落下薄薄的一层。路下却已积了近半尺厚。雪地松软干燥,刘彻踏在上面,靴底琅琅作响。
刘陵便起了偷懒的心思,踏在他的脚印上,良久,听见前面刘彻的声音,“陵儿,如果不是有阿娇,我便真要觉得,你也是很好的了。”一怔抬头,原来已经到了长门宫的竹林。
“皇兄在说什么呢?”她浅笑着挽起鬓边的散发,故作不懂。
竹上落着积雪,北风扑朔,落下来一些,在她的额,冰冰凉怕的,终于清醒过来。
皇兄在说什么呢?”刘陵挽起鬓边的散发,笑的灿烂。
“朕尚记得,”刘彻盯着刘陵的眼睛,笑容淡淡,语气却极魅惑,“建元元年,陵儿初来长安之时,尚是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美丽可爱。”
刘陵叹了口气,“可是都过了十多年了,那个可爱的刘陵,早已经变的不再可爱了。”
“怎么会?”刘彻含笑负手在雪地上踱了一步,“如今的陵儿,可比当年要美上三分。”
“美丽和可爱,从来都不是一回事。”刘陵低下头去,声音萧索,“不过,皇兄大约是不清楚的。”
“不提这个了,”她抬起头来,眸光晶璨如星,“皇兄寻我出来,有事么?”面上的笑容虽如花,刘彻却觉出了疏离的味儿,积雪簌蔌落在林间,他悠然接住一片,捻起,看它迅速融化,留下才指间一抹凉意,“朕记得,”他淡淡道,“陵儿和娇娇不同,最爱的是桃花吧?”
“恩。”刘陵含笑点头,“难为皇兄记挂小妹的事。”
“哦,那陵儿最爱的桃花在何?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