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金玉满唐 完结第10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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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玉满唐 完结 作者:肉书屋

    不是什么大伤,而且我阴差阳错的救了当年的九皇子,如今他成了太子,我也颇受照拂。”

    苏伏没有义务一定要保护她,冉颜知道如果说实情,他一定会内疚,所以便隐去了一些事情。与萧颂在一起久了,她也渐渐学会该如何处事。

    两人一路无话,还是如从前一样,安静却不尴尬。

    在厅中坐下,冉颜问道,“听说你与晋阳公主······”

    “我今日将她送回来了,我只是见她时日不多,带她去看看名山大川。”苏伏打断冉颜的话。

    冉颜已经为人妇,他也不知道解释这些有什么用处,只是单纯不想让她误会。

    两人的对话再次静默下来。

    从前,苏伏很喜欢这样安静且安心的感觉,现在也喜欢,只是不知为什么,总想同她说些什么。然而想来想去,却只有沉默。

    冉颜看了看天色,道,“快午时了,以前吃了你的烤肉,你还没有吃过我做的饭菜吧?许多年不见,就容我招待一回。”

    苏伏见她起身,亦起身阻止道,“不用了,我有些急事。”

    冉颜那一双沉静的眼睛仿佛顷刻便洞悉了他的谎言。

    她走近苏伏,“你似乎一直都不曾变,可我这些年却变了很多,你还是不会撒谎,可是我会了。”

    苏伏盯着近在咫尺的脸庞,除了在苏州影梅庵中有一次如此靠近,便再也没有了,他觉得自己心跳声如雷,轰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堪堪才将自己的神思拉回,紧接着腰上便多了一双手。他眼眶微睁,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抱住他的冉颜,微微迟疑了一下,伸出微颤的手轻轻搭在她背上。

    这是个并不暧昧的拥抱,持续的时间也不长,只轻轻的一下,那么自然,仿佛只是许多年不见的老友,见面互相抱了一下。

    “谢谢你,阿颜。”苏伏声音低哑动听。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圆满了。她还是在这里,还是那个冉十七。他忽然也明白,自己与冉颜不仅仅气息相似,连追寻都那样相似。

    此心安处是吾乡。

    只是苏伏从来不懂得自己的心,而冉颜目标明确罢了。

    “不管你在哪里,我都在长安。”冉颜眼眶微酸,面上却冲苏伏微微一笑。这是朋友之间的承诺和约定。

    苏伏听得懂,心中一半空,一半满。

    出了萧府,苏伏第一次散步一般的速度缓缓向城郊走去,他又何尝不想留下来吃冉颜亲手做的一顿饭,可是他不敢,怕留恋,怕惦念。

    这轻轻的一个拥抱,和那句话,是冉颜能够给他最多的东西了。他忽然想起来时在林间听见刘青松所吟的那首诗。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人生别离,你我啊,便如那参行与商星,一东一西,此出彼没,不能相见。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今日一别,又将被山高水远所隔,世事茫茫,未来不知能如何。

    无论世事如何变化,纵使山高水远,永不相逢,可是阿颜,有你那句话,我心安矣!

    苏伏上了马,缓缓出城。

    回望一眼长安高大的城楼,面上绽开一抹璀璨的笑容,策马飘然而去。

    番外二 桑辰篇(1)

    萧颂带着三个儿女坐在廊上,拧着眉头,周身弥漫着酸溜溜的气息。

    方才说不来偷看吧,几个孩子非要拉他过来,这下好了,看过之后该食不下咽了!

    好吧,其实冉颜来见苏伏是他宽容大度允许了的,可是居然还抱了一下,他可从来没有同意可以拥抱!还是自己妻子主动去抱人家的!还有什么烤肉······他们以前还一起烤肉了!

    “阿耶,你戴绿帽子了。”萧老大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同情的盯着萧颂。

    萧颂本是怒上心头,乍一听见自己只有五六岁的儿子说出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他愣了一下,旋即压住满腔的怒火,以稍微平和的语气问道,“谁告诉你绿帽子这东西?”

    虽然不用问萧颂也知道,除了刘青松没有别人,但他判人死刑一向讲求证据确凿。

    “是轻松叔。”萧老二马上招认。

    萧颂霍的起身,穿了屐鞋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晚绿正准备让人摆饭,看见萧颂,连忙欠身问道,“郎君去哪里,马上用午膳了。”

    “不吃!气都气饱了!”萧颂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小道上。

    晚绿狐疑的走进院内,看见三个小家伙托腮蹲坐在廊上,便走了过去,问道,“郎君怎么生气了?是不是大郎君不乖?”

    萧老二虽然最调皮,又好动,但还真没那个本事把萧颂气到暴走。

    弱弱可怜巴巴的望着晚绿道,“绿绿,耶耶戴绿帽子了。”

    “啊?”晚绿长大嘴巴,这个消息太有冲击性了,尤其是从一个乖顺的孩子嘴里说出来。

    旋即晚绿回过神来,不满的嘟囔道,“刘医丞也真是,孩子这个年纪最记东西,居然教这些···…”她叹了一口气,坐到廊上,转而很有兴致的小声问道,“夫人和苏郎君做了什么?”

    “抱抱了。”弱弱天真烂漫的道。

    “抱……抱了?”晚绿满脸震惊。

    萧老二还在纠结,阿耶为什么生气呢? 晚绿连忙嘱咐三个孩子道:“这个事情一定不能说出去,知道吗?千万不能同祖母和祖父说,不然你们就见不到母亲了。”

    弱弱点头如小鸡啄米,泫然欲泣。

    “乖。”晚绿轻轻摸了摸三个孩子的小脑袋,以示褒赞。

    “晚绿,看见郎君了吗?”冉颜从厨房刚出来。虽然家里仆从很多,但她依旧习惯亲自下厨给夫君和孩子们做饭。

    晚绿还未曾答话,萧老大便道,“阿耶去寻那个美郎君打架去了。

    “什么?”冉颜怔了一下,立刻吩咐道,“晚绿,你好好照顾孩子,我出去一下。”

    说罢匆匆离开。

    晚绿声音卡在喉咙里,连忙问萧老大,“郎君当真找苏郎君打架去了?”

    萧老大看着晚绿激动紧张的模样,无辜的摇摇头,“轻松叔说,戴绿帽子就会打架。”

    晚绿长叹一声,心觉得刘医丞这次真是惨了。 冉颜问了门房萧颂离开的方向,便带了两个护卫骑马追上去。

    一路隐约能看见萧颂的身影,但因秋季出游的人甚多,冉颜不想制造什么类似于“萧侍郎无情奔走,献梁夫人策马追夫”的八卦。

    直到慈恩寺附近,竟然跟丢了。

    冉颜正着急,却见刘青松骑着马晃悠悠的过来,“九嫂?你也来秋游?”

    “嗯。”冉颜敷衍的答了一声,看了一眼他来的方向,道:“你约了太医署的人在此喝酒,现在才来?”

    “不是,我早上遇见苏大侠送晋阳公主回来,我便帮他把公主送进宫内去了。”

    刘青松下马,“我回来瞧瞧大家散了没有,嘿嘿,顺便蹭随远一顿饭。”

    冉颜皱眉,“他还须蹭饭,你来蹭他?”

    “我家夫人教导有方,能省则省。”刘青松苦着脸无奈道。

    提到桑辰,冉颜的目光一边四处找寻萧颂的踪迹,一边随口问道,“他还没有从了杜家娘子?”

    刘青松听冉颜的话,立刻扫去满脸苦涩,哈哈一笑道,“九嫂,你这个‘从’字用的极好,李氏与杜氏退了亲后,杜氏娘子就有些疯癫了,不过你觉不觉得那位娘子也是穿来的?”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离奇的事情吗?”冉颜不信。

    刘青松道,“这还算离奇?大唐是多么炙手可热的时代,天空早已经是一片筛子,多少都不奇怪,不过这位娘子行为作风,实在不像是我辈豪放派。”

    “非桑辰不嫁,这件事情还不算豪放?”冉颜觉得这个要还不算豪放,那什么才算豪放?

    “你可知道她为何非桑辰不嫁?”刘青松道。

    冉颜摇头。

    刘青松把马缰:“我跟你说,那姑娘说,因为桑辰看了她的脸。我琢磨着,要么就是被退婚之事打击疯了,要么就是穿的。我用逻辑来分析,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你的逻辑?”冉颜睨了他一眼,不是冉颜看不起他,是他从来都没从逻辑上想过事情。

    “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分析分析。”刘青松笑眯眯的道。

    “没兴趣。”冉颜知道就算自己说实话,刘青松还是会憋不住。

    果然,她话音一落,便听刘青松继续道,“那位杜娘子,原来泼辣的很,被退亲只可能干出两件事,不是提刀去砍德謇就是提刀去砍德謇,所以说,她要是能被打击疯了,我刘青松一世英名往哪里放,真相只有一个——” 刘青松声音卡猛的卡住,看着三丈远处,萧颂正斜倚在树干上,唇边带着危险的笑。

    “九嫂,我忽然想起来,我家夫人让我去接生。”刘青松利落的翻身上马,正准备逃跑,身后传来萧颂慢悠悠的声音,“逃得了今天,逃得过明天吗?”

    冉颜心道,不是找苏伏打架了吗?怎么看样子是在找刘青松算账?

    刘青松慢吞吞的下了马背,“九郎,我上有岳父岳母,下有孩儿尚未出生,留我一条命让我见见未来儿子吧。”

    萧颂皱起眉,冷声道,“你都教我儿子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刘青松想也未想的道,“你说的是哪天?”说完见萧颂面色更黑,立刻道,“哪天我也未曾教他们乱七八糟的东西。”

    “嗯,我决定不整治你了。”萧颂面上忽而笑容温和。

    刘青松看的浑身发毛,半点没有解脱的欣喜。

    萧颂接着道,“我还是对整治你即将出生的孩子更感兴趣些。

    番外二 桑辰篇(2)

    以刘青松对萧颂的了解,这话绝不是在开玩笑。

    “夫人,回府。”萧颂道。

    冉颜见萧颂脸色不太好,略一想,便明白他定然是偷听了她与苏伏的对话。心道,苏伏肯定早就知道,否则也不会走的那么急。

    她与苏伏之间即使坦坦荡荡,她却不能因此理直气壮,毕竟以萧颂的性子,能忍让到这等地步,已经实属难得。

    “夫君。”冉颜追上萧颂,握住他的手,“醋了?”

    萧颂感受手心的柔软,不由自主的回握住,“阿颜,倘若有下辈子,你也不许丢下我一个人。”

    “这辈子尚未过完,你便想到下辈子了。”冉颜道。

    “我怕你心里把自己的下辈子许给了别人。”萧颂看向她。

    叶落纷纷。

    刘青松看着那两人,苦着一张脸。

    一刻之后,慈恩寺内。

    刘青松痛哭流涕,“可怜我家松子,还未出生便注定遭难,九郎这个人性泯灭的家伙,做事从来不择手段,对小婴儿都如此残忍,我诅咒他,让冉颜没几天便跟苏伏私奔了!”

    坐在他对面的桑辰,拢着袖子一脸纠结的看着他。

    刘青松兀自哭了半晌,既没有得到安慰,也没有人同仇敌忾,觉得十分没有意思,不由摸了一把脸,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在下……觉得自己心思龌龊,正在向佛祖告罪。”桑辰道。

    “你说说,我帮你评断评断,说不定不算龌龊呢?”刘青松最爱听龌龊的事了。

    桑辰抿了抿嘴,迟疑了一下,道。“在下方才在想,倘若你诅咒的话,能不能改让冉娘子随在下私奔……”

    刘青松抽了抽发酸的鼻子,“这个想法一点都不新鲜,我说你能否正常点。关注关注我儿?我在向你诉苦啊!”

    关注他的儿子?桑辰想了半晌,道,“为何叫松子?松鼠吃松子,不是更厉害么?”

    刘青松愣了一下,旋即往前凑了凑,“你这想法妙啊!不过松子并非名字,乃是‘刘青松之子’的简称。你说说。除了松鼠之外还有何有意思的名字?”

    “我……我只是突发奇想。”桑辰窘迫道。

    刘青松正欲继续追问,外面有个胖胖的和尚唱了声佛号,“师叔,杜家娘子来了。”

    桑辰一慌,立刻起身,“轻松,你,你就说我……说我……”

    “说你不在?”刘青松问道。

    “对对对。”桑辰连连点头,转身便从另一边奔逃而去。佛经散落一地。

    刘青松伸手将佛经捡起来放在几上,一抬头,便看见门外一袭浅琥珀色交领襦裙的女子亭亭立于门前。

    她戴着面纱。刘青松未看清全貌,但以他多年经验,这女子定然生的不错。

    女子看见他,急急退避到一侧,轻声问道,“桑先生可在?”

    刘青松道。“他刚刚走了。”

    “奴知道先生会躲。因此写了封信,可否托您转交给先生。”杜娘子道。

    这种事情。刘青松最喜欢做了,立刻便答应道,“能为杜娘子效劳,在下深感荣幸。”

    杜娘子从门缝里推了一封信进来。

    “杜娘子可还有话交代?”刘青松很好奇,四年前杜娘子便已经十六岁了,如今已经是二十岁的大龄剩女,基本上算是寻不到好夫家了,她对桑辰的心可真是够坚决。

    杜娘子声音黯淡,“无,有劳您了。”

    刘青松看见那个纤细的影子起身,便问道,“杜娘子可想知道随远为何不愿娶你?”

    杜娘子的脚步顿下,又在原地跪坐下来,“请先生不吝指教。”

    “其实半年前我便知道他对你有别样的心思了,只是他这个人固执,从前他心中恋慕一个女子,后来那女子已经嫁了别人,他便打算青灯古佛了此一生,他认定自己对那女子矢志不渝,所以即便对你动了心,也不会承认。”刘青松算是把桑辰的性子摸透了。

    杜娘子沉默片刻,道,“先生可有办法?”

    “有。”刘青松笑吟吟的道,却并不将法子直接说出。

    “先生想要奴做什么?”杜娘子问道。

    刘青松心中暗赞,这姑娘倒是挺上道的,便也不卖关子,直接道,“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真实……身份……”杜娘子喃喃自语,“我不是杜家女儿吗……”

    “杜娘子可以考虑一下。”刘青松道。

    “不,无需考虑。”杜娘子立刻道。

    她叹了口气,将前因后果道来。

    “我记得自己是杜家女儿,我父是提刑官姓杜名晖,夫家姓桑,夫君乃是戍边的将军,我嫁过去便不曾见过他。三年后,却闻他战死沙场,连尸骨都不曾见,只得了一身残破甲衣入殓……我不甘心,便带了仆从去战场捡他尸骨,不慎从山上摔了下来,一切便都变了。我父变成了杜相,我不认识身边所有人,可他们都告诉我,我不过是做了梦。您也不信吧?”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信。”刘青松觉得终于找到一个知己。别人都把穿越当家常便饭,实际也还真就是家常便饭,但只有他如庄周梦蝶一般,许多年分不清虚实。

    除了宋朝,刘青松暂时还未想到哪个朝代还有提刑官一职。他不禁问道,“那个……你不应该为夫君守节吗?”

    杜娘子道,“我家郎君已过世,我为何不可改嫁?再者,如今的我已不是当初的的我,世事变化皆有定数,许是上天怜我,让我到前生与郎君相会。”

    记得宋朝是称呼丈夫为“郎君”,刘青松一时有些混乱,抓了抓头发,道,“罢了罢了,我头疼,我跟你说……”

    刘青松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说了一通,便由着杜娘子自己想,自己甩袖回家去了。

    他以前觉得,宋朝女子都是被关在家里裹小脚,为了贞洁牌坊连命都不要的,可与杜娘子聊过之后,觉得自己想法实在太肤浅了。

    不过,宋朝男女大防倒是有。依刘青松看,杜娘子这性子一看就是礼教压不住内心的奔放……

    番外二 桑辰篇(3)

    桑辰窝在藏经阁,直到天色擦黑,小沙弥唤他去吃晚饭,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来些。

    晚饭过后,桑辰回竹舍取衣物去沐浴。他一个人住在寺院后面的一个荒芜角落,住持给他分了一块地,用来种些蔬菜。平时他会帮寺中抄经书,不给钱财,但是管一日三餐。

    唯一和他朝夕相伴的,是当初做太学博士时的坐骑——一头驴。

    全大唐的读书人都痛心疾首,一个才绝惊艳的桑随远便这样湮没于经文之间,从不应任何邀请,不写文章,不吟诗,只偶尔打发时间时作画、记录想出来的棋谱,但从不会买卖或者送人。一时之间,桑随远的字画、手稿都价格飞涨,尤其是他亲手做的兰花澄泥砚,底下刻有诗词的已经近喊价万贯,变成贵族案头最奢侈的物品。但也都是有价无市,拥有这些东西的人,自然不会拿出去卖钱。

    然而对于这一切,桑辰都浑然不知。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茹素、念经,一身轻松。偶尔还会想起冉颜的面容,但也已经不能动他心绪,偶然相见时,不过是唱一声佛号,行一个佛礼。

    可是,桑辰不信自己对她的心已经归于平淡,他原以为,会是一生一世的。

    朦胧光线中,桑辰脱离屐鞋,摸黑进了屋。

    正准备去屏风上摸衣裳,腰上忽然多一双手,紧接着背后贴上一个柔软的身子,“桑先生。”

    是杜家娘子!桑辰一声惊叫硬生生的卡在喉咙里,急道,“已经夜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总想,再等等你就会回来,没想到不知不觉天就黑了。”杜娘子对桑辰的性子简直太了解,这样的鬼话旁人不见得会信,可他一定会信。

    “你先松开我。”黑暗中,桑辰脸色涨的通红,感觉背上的柔软身体像是烙铁一样烫的他浑身发热。

    “这处太荒凉了,我一个人害怕,你答应我不跑,我便放开你。”杜娘子声音哽咽。

    “嗯。”桑辰应了。

    桑辰这人有个最大的优点,便是一诺千金。杜娘子对他的话一点也不怀疑,欢喜的松手,心觉得刘青松的法子果然很管用于是她对接下来的事情更有信心了。

    桑辰摸到火折子,将油灯点亮。

    昏黄的光线照亮狭小的屋子,他不敢转过身去,想了片刻,道,“杜娘子,天色已晚,坊门怕都关了但倘若你住在这里,怕于名声有碍,我送你去清音庵暂住一晚吧。”

    桑辰半晌没有得到回答不由转过身来。

    温暖的光下,女子一袭琥珀色的交领襦裙茕茕孑立,面上覆纱,看不见全貌,然而似乎从骨子里散发一种孤寂,孤寂中透着温婉,宛如一块遗世美玉。

    杜娘子微微垂头,“清音庵太远了。”

    桑辰回过神来,拘谨道,“不远不远,翻过两个山头就到了。”

    到的时候也已经天亮了吧?刘青松教她霸王硬上弓,桑辰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不管是不是她主动,他都会负起责任。

    她自从见到桑辰的第一眼,便无法将他的身影从心中抹去在这四年里,家中给她说了几次亲,她宁愿装疯卖傻也绝不肯嫁,如今已经是这般年纪,起初真想就不顾廉耻,按照刘青松的法子来办,可看着他清澈如泓的眼,只能叹了口气,微微欠身,“有劳桑先生了。”

    桑辰面上绽开一抹笑,从屋内找来一件披风,“夜深露重,娘子先披上吧。”

    她心中猛然漏跳了几拍,在她的家乡,娘子便是夫人的意思。来大唐四年,她早已经习惯了“郎君”“娘子”这样的称呼,家里的仆婢也都“娘子、娘子”的叫唤,可是听桑辰这样叫,她还是控制不住的脸红心跳。

    “我名江离。”杜娘子把披风裹在身上,有淡淡的皂角味。

    “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桑辰渐渐自在了许多,“是雅致的名字。”

    “江离,将离,我父亲起初也是因此给我取了这名字,但后来便觉不好了。”杜江离笑道。

    桑辰点好灯笼,正欲出门,忽而顿住脚步,赧然道,“娘子可识路?”

    杜江离摇头。

    “且侯一侯。”桑辰急急忙忙又返回去,在屋里折腾一番,背了个大包裹走了出来,见杜江离满眼惊诧的盯着他,颇为羞涩的解释,“我识路的功夫向来不大好,不过娘子放心,半个月之内绝对可以到。”

    “那就好,咱们快走吧。”杜江离面纱后面唇角弯起,这可真是个大优点,就为了多听他多喊几句“娘子”,迷上一年半载也好。

    半个时辰后。

    完全在意料之内的迷路了。

    不过好在一个正盼望迷路,一个十分有迷路的经验,没有人惊慌。

    “郎君,这林子里有猛兽吗?”杜江离直接改口了,反正桑辰也不知道她喊的郎君是什么意思。

    桑辰脸色发白,“应当……没有吧,据说官府每年都会命人过来围捕。”

    这里还在长安城内,所以朝廷不可能容许山上有猛兽,万一下山伤人怎么办?因此多次派军队过来对山上的猛兽进行剿杀,不太可能遇到虎狼之类的野兽。

    行至夜半,两人商量着在水边歇息一会。

    桑辰问道,“娘子饿不饿?”

    杜江离点头,她午膳晚膳都没有吃。

    一旦外出,桑辰的准备总是很充足,于是掏出馒头递给杜江离。

    杜江离接过馒头,解下面纱,咬了一小口。

    虽则,四年之间都传出杜江离非他不嫁,但实际这还是桑辰第一次如此清楚的看见他的容貌。很美,是他从未见过的那种美。

    “阿弥陀佛。”桑辰忽然唱了声佛号。

    杜江离满脸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正在纠结怎么处理满手的馒头碎屑,放进嘴里吧,有些不雅观,丢了吧,他会不会说她浪费食物?

    想着,她把碎屑撒进水里。

    桑辰垂眼,看见水里有鱼游过来,微微一笑,刚想夸杜江离一句善良,却听她欢喜道,“有鱼啊!郎君,我会叉鱼,咱们烤鱼吃吧!”

    “娘子,在下不杀生,也不能看着你杀生。”桑辰蹙眉。

    杜江离吞了吞口水,“好吧,不杀便不杀,可是日后我想吃肉呢?”

    桑辰想了想,“去酒楼?”

    “说的也是,我便暂且忍忍吧,其实我也不经常杀生的。”杜江离说罢,见桑辰面色不大好,立刻又改口道,“从来不杀生!我祖母也信佛。”

    桑辰点点头,根本不知道杜氏的老太太几十年前便不在人世了。

    “郎君。”杜江离轻唤了一声。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扭个脚,闪个腰呢?反正这荒山野岭的也没有人看见。至于名声,她坚持要嫁给桑辰的那一刻便都全毁了,再加上她兄长杜荷谋反,她现在日子过得很是艰难,倘若不是靠死去那个父亲的庇荫,她又装疯卖傻,总算博得一些怜惜,怕是早就被官府强行配人了。

    唐朝有这样的规定,女子十八不嫁,便由官府做主合婚。

    这一回和桑辰一起消失半月,就算桑辰素来有清名,也不能保住她的名声。

    她这厢想的正投入,竟忘记还坐在岸边,待想起来时,脚下一滑,只闻桑辰一声疾呼。

    噗通!

    水花四溅,杜江离浑身被冰冷的水包围,她正欲游上去,心觉得这是个大好时机,可巧也不用扭脚闪腰了,连忙装作挣扎呼救。

    杜江离听见耳边又传来噗通一声,微微一笑,准备表演再卖力点,却听桑辰道,“娘子,在下不会游泳,救不了你,但在下可以陪你一起死。”

    “咳!”杜江离被水呛了一下,转头看见桑辰的位置,连忙游过去,伸手架住他,“呸,什么死不死的,这样的小河若是将我淹死了,我也无颜见泉下父母。”

    桑辰看上去颇为儒雅斯文,其实块头并不小,平时需自己垦地种田,身上也颇有些分量。杜江离用了吃奶的力气才将他拖上岸。

    好在桑辰报死志,并未如一般溺水者那样紧攀浮木,她承受的只是重量而已。

    杜江离将桑辰放在岸上,脱力的趴在他身上,喘息了一会,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看见他睁开眼睛,不禁有些恼怒,“你就这么想死!?”

    “生亦无欢,死亦无惧。”桑辰道。

    然而桑辰心知肚明,自己内心深处并不是这样想。他一直觉得自己会爱恋冉颜一生一世·可他发现自己对她的心竟然淡了,所以唾弃自己。

    那一度以为是忠贞不二、此生不渝的情,却连仅仅四年时间都抵挡不住·让桑辰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所以也不愿面对内心对杜江离产生的感情,就在方才那一刻,他当真觉得陪她一起死,是件不错的事情。

    他这个人一向就这样纠结,宁与卿携手赴死,却不愿活着承认内心的想法。

    “我都如今这步田地了,尚且未曾寻死,你年轻英俊,名声远播,全城的娘子都为你痴迷,你死什么呀!”杜江离没好气的道。

    这些桑辰何尝不知,他固执的扭过头,不看她。

    月色下,他脸上、脖颈的水珠盈盈发亮,衬着他减一分过白、增一分过黑的皮肤,别具魅惑。

    杜江离觉得自己方才光吃馒头,未曾喝水,口中发干,有些难受,忍不住低头去吮吸他脖颈上的水珠。

    桑辰如遭电击,浑身一颤,脖颈上唇舌炙热柔软让他心底产生一种麻酥的感觉,很快扩散到全身,想推开她,却四肢发软。

    杜江离方才是被他容色所惑,在唇舌刚接触到他颈部的时候,便回过神来了,但心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她壮着胆子胡乱亲吻他的脖颈一会,见他未曾推开,便豁出去,猛的吻上那薄厚适中的唇。

    杜江离觉得自己怎么也算是已婚过的,虽然连夫君的面都未曾见过一回,但至少看过压箱底的那本小册子,是个经验丰富的人,所以便心如揣鹿的卖力勾引桑辰。然而事实上,她只是顺着本能胡乱的吮吸、啃咬,但这对于从未有过这方面绮念的桑辰来说,已经是致命的诱惑。

    两人的衣服都湿透,紧紧贴在身上,身体与身体之间几乎没有阻碍。她能感受到他结实的胸膛,他亦能清晰的感觉到她的柔软。

    “嗯?”杜江离觉得自己腿边有什么东西硬硬的硌人,动作顿了一下,无意识的便伸手去想把它拨开,却发觉是在桑辰的衣服下面,好奇的伸手摸了摸。

    “嗯……”桑辰忍不住低吟出声。

    杜江离脸唰的红如滴血,因为桑辰这一声叫唤,也因为明白了那东西是什么。

    她用残存的理智命令自己去握住它,之后呢?该怎么办?

    “郎君。”杜江离浑身火热,有些着急的唤了桑辰一声,意外的颇为娇嗔。

    桑辰脑子一片混沌,听见这个声音,越发的绷不住,只觉得令他浑身无力的罪恶源头就是贴在胸口的两团柔软,失魂的伸手摸了摸,发觉手感好的出乎想象,便忍不住一摸再摸。柔软中央还有凸出的小点,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

    杜江离最后一点理智也被他的动作击溃,忍不住轻吟出声。她两辈子加起来,连男人手指头都没沾过,更何况眼前的男人是她喜欢的,那种刺激,实在令她难以承受。

    两人顺应着本能指引,彼此探索了一会,衣衫早已散落满地,亲吻也渐渐深入。

    桑辰只觉得自己下身胀痛难忍,肢体上所有的快乐都汇聚到那处去,越来越渴求。就在杜江离再次摸到它的时候,竟是忍不住一泻千里。

    之后,桑辰的脑子总算找回了一丝清明。方才的一幕幕,如潮水般涌来。

    他猛的推开身上的人,连连向后退,却发觉自己身上一丝不挂,脸色顿时涨如猪肝,颤抖着手,捡起地上湿嗒嗒的衣物。

    杜江离亦恢复清醒,低头看见自己如此放荡的样子,忍不住低呼了一声,想找衣物,却见桑辰就在不远处,遂不敢随便乱动,只能缩成一团。

    秋风掠过,将那点残存的暧昧扫净,只留下两只偷腥之后的猫儿,互相尴尬着。

    桑辰看着缩成一团的杜江离,心中某块地方被狠狠的揪痛,也顾不上穿衣物,立刻找了包袱从里面寻了件干净的衣物给她披上。

    “呜……”杜江离抱住他,放声哭了出来。

    “娘子,在下,在下明天便去杜府下聘。”桑辰手忙脚乱的道。

    杜江离窝在他胸口,呜咽道,“你明天出的去再说。”

    桑辰不知道杜江离哭,却并不是因为“失/身”,她一方面觉得自己太不要脸了,身为良家女子,竟然干出这种放荡的事情,另一面,又觉得自己果然有魄力,竟真的做了。她内心既羞愧又激动,因此眼泪的成分也相当复杂。

    番外二 桑辰篇(5)

    两人背过身,各自默默的穿了衣物,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对不起。”杜江离道。

    “是,是在下应该向娘子赔礼才是。”桑辰羞愧的无地自容,他还记得,自己摸了人家的身体,“在下出去便会去杜府求亲。”

    杜江离神色黯然,果然,如刘青松所言,一旦有了肌肤之亲,桑辰必然会负起责任。

    可是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桑辰是一旦认定了某些事情,便至死不回头的人。便如他认定自己与崔氏没有任何关系,不管崔氏如何百般放低姿态,他二十年如一日的这么认为;便如他心里认定自己一辈子喜欢冉颜,所以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他都会坚定不移的相信自己永远喜欢她。

    但是,他不懂,倘若人真能如此,又何来心不由己之说?

    “或许我错了。”杜江离喃喃道。她不该有更多的奢求,就这样一辈子等着他,不也很好?至少比从前好,前世只能面对漫无尽头的等待,而今生还能偶尔看看他。

    是她太贪心了,想拥有更多。

    “是在下的错。”桑辰垂着脑袋,固执的道。

    杜江离偏过头看他,月光下,他俊逸的面容上还有些许未曾退去的潮红,令人心动。

    “长安非先生不嫁的女子有许多,先生为何独独对我纵容?”杜江离笑问道。

    唐朝女子的奔放,杜江离不如远甚。桑辰看似温和,可一旦触及底线,便只讲礼法不讲情面,多少人来投怀送抱,桑辰都义正言辞的拒绝,并且将人家骂的狗血淋头,哭着离开。只有杜江离来寻他时,他会落荒而逃。

    杜江离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袖子帮他擦了擦头上汗,“先生要不要再去河里洗一遍?”

    桑辰心里想躲开,身体却定在那里未动,任由她擦拭。

    “你不知道,我以前做过一个梦。梦里我嫁人了,我的夫君是一个威武的大将军,保家卫国。我常常想象他的模样,掰着指头算他何时才能从战场归来。后来朝廷派人来告诉我,他战死了。我伤心欲绝,但也觉得很骄傲。”杜江离屈膝而坐·脸抵在膝盖上,歪着脑袋看向桑辰,“我不忍他曝尸荒野,便带着家仆去战场捡。我听旁人说,早已经是断肢残骸了,况我从未见过他,但不知怎的,我就相信只要我看见他,一定能认出来!哪怕是断肢残骸。”

    “后来呢?”桑辰听杜江离说话,暂时忘记了方才的尴尬,抬头看着她。

    “后来我失足掉下山崖,掉在你脚下了,嘿嘿。”杜江离知道这有些荒谬,但事情的确是这么发生的。

    杜江离见桑辰满脸迷茫,嬉笑道,“我第一眼见到你,便觉得我找到他了。”

    很奇妙的感觉,明明桑辰只是一个书生,杜江离却觉得这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人。有时候,她很怀疑是不是自己看上他,才故意寻个借口,纵容自己缠上他。

    但她现在当真后悔,这件事情,把似乎桑辰逼到了绝境上,他或许会一辈子活在自责与痛苦之中。

    “其实……”杜江离凑近桑辰,压低声音道,“我根本就不是杜家娘子。”

    桑辰愣了一下。

    “我是这山上的一只狐狸,你可听说过,狐狸活了一百年,便可以化身为人?”杜江离本来想说孤魂野鬼,但怕把他给吓晕了。好歹狐狸是个活物。

    “骗人。”桑辰不信。

    “我若是人,怎么能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不死?”杜江离认真道。

    桑辰瞅着她,半信半疑的道,“真的?”

    “真的,而且我过几天就要走了,我喜欢你,所以想让你送我回来。”杜江离握住他的手,道,“我是狐狸又不是娘子,所以摸一摸又没什么关系,半个月前,我还看你摸了兔子呢。”

    “可是兔子不是娘子。”桑辰皱眉,感受手心里柔软的小手,心中纠结那这究竟算不算占了她的便宜?

    “我就是看你摸了兔子,所以嫉妒。”杜江离得寸进尺的钻进他怀里,“我还看见你还抱了兔子。”

    桑辰低头,看见杜江离鼓着腮,一副吃醋的样子,当真很像可爱的小狐狸,道,“我曾经在一本杂记里看过,说狐狸可以变成|人。”

    说着,目光落在她鼓鼓的胸脯上,连忙别开头,“你还是变成狐狸吧。”

    “我自己变不了。”杜江离想了想,“你亲我一下,我就能变,不信你试试。”

    桑辰将信将疑,心觉得杜江离没有理由要骗他,便低下头,蜻蜓点水的沾了一下她的唇,瞪大眼睛看着她,半晌道,“怎么没……”

    话音未落,后颈一痛,人忽然晕了过去。

    “真单纯。”杜江离微微一笑,仔细帮他把身上的衣物穿好,然后背起他往回走,“沉死了。”

    她边走着,边道,“郎君,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我自作孽不可活,自己毁了自己的路,不过我不后悔……起初,我总觉得上苍待我太薄,但今晚过后,我觉得很满足。”

    杜江离前世的父亲是提刑官,父亲去各地断案时,她总喜欢偷偷跟着到处跑。每每杜父想起了都后怕,既然难以阻止,便请人教了她一些防身的功夫。恰巧杜江离用的这个身体,本就会武,体力不错,所以背着桑辰没有丝毫问题。

    将桑辰悄悄送回屋,杜江离小心的清理她留下的痕迹,换上自己的衣物后,写了一封诀别信,翻墙进了寺院。

    惊动起满寺的僧侣,亲手将信交给了慈恩寺的方丈,托他交给桑辰。

    寺院不便留女客,方丈便将杜江离暂时安置在寺旁平时接待香客的地方。

    下半夜的时候,杜江离偷偷溜了出去,返回山林里。

    在她与桑辰之前呆过的水边坐了许久,才往山上去。她其实认得这里的路,这身体的原主,常常在此处游玩,她脑海里也有些印象。

    爬到山顶的时候,东方已经显出一丝光线。

    崖上山风猎猎,杜江离仔细回忆了一下,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交代好,所有痕迹都抹除,除了刘青松,不会有人知道她今晚和桑辰在一起。

    番外二 桑辰篇(6)

    杜江离趴在崖边,看着朦胧晨光中,下面如海的松树林,皱起了眉头。

    她虽然把今晚和桑辰在一起的事情遮掩住了,但回去也无法交代自己消失的这一夜究竟去了哪里,她用了旁人的人体,却把人家名声毁的一片狼藉,纵然不至于被浸猪笼什么的,可她觉得自己注定是要遭天谴。

    回杜府,势必要嫁给别人。杜氏不可能一辈子把她留在府里,这不仅仅要遭人戳脊梁骨,也是触犯唐律的,杜府能把她留至今日,实在已经是恩赐了。

    逃?大唐的户籍管制很严格,不可能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倘若不想回去嫁给别人,她如今只有三个出路,要么从这崖上跳下去一了百了,要么翻过这座山,去清音庵剃度出家,再不然就找个深山老林里藏着,了此余生。

    跳下去倒是干脆,可万一桑辰知道实情,他会不会伤心?会不会一辈子内疚?

    如果将一个人刻到骨头里,死后一切皆归尘土,却独剩白骨……是绝不肯让他有半分伤心的。她离开,本就是不想让桑辰纠结挣扎,活在痛苦之中,倘若选择死这条路,还不如去让桑辰提亲。

    该何去何从?

    杜江离从崖边退了回来,靠在一株两人合抱的树干上闭眼休息。

    不由自主的想起这些年如枯井一般的日子。

    她前世嫁人之前,尚且能时常任性的随父亲出门,嫁人之后,便要恪守妇道,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能用绣花打发时间,家中一堆姑婆妯娌的烦心事,委屈无人诉,日子枯燥无趣。比出家为妮还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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