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金玉暖第1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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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玉暖 作者:肉书屋

    有所联系,他们下马,谢太傅这边就有机会争取安排一些清廉并年轻的官吏。谢太傅,秦奘还有我舅舅王悦在朝中举步维艰,他们每走一步,每行一事,就要花大力气。在这种情况下,为了打开局面,谢太傅又替谢明岚安排了一门亲事,对方家世显赫,可是谢明岚又拒绝了。连门都没给对方开。

    我听后摇头,他连公主都拒绝了,也不差这一个郡主。

    辛家的小姑娘,总是会借口帮忙家务,隔三差五地来我们的小院。刚开始,我并不喜欢她,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情敌。后来看到李悠对她一副疏远有礼的态度,我反倒有点同情她了。而且李悠经常不避讳地跟我亲热,闹得小姑娘面红耳赤,夺门而逃,后来也不敢常来了。

    这一天,我正在院子里晾衣服,听到有人敲门。

    李悠不在家,我有点害怕,就没有应声。门外的人低声说,“公主?公主您在里面吗?”

    是小陆子的声音。我连忙过去开门。

    小陆子站在门口,黑黑高高的小齐站在他后面,冲我笑。小陆子看了一眼我身后,惊讶地说,“公主,您,您竟然在洗衣服?!”

    我连忙说,“嘘,小点声,这里可没有什么公主。衣服都是大婶洗好的,我只负责晒一晒。”我把他们让进来,搬了凳子让他们坐,“你们怎么来了?”

    小陆子低声说,“驸马写信回炎凉,说要找一个帮手,李丁就推荐了小齐。而奴才则是来告诉公主一个好消息的。太子妃顺利诞下了一个小皇子!”

    “太好了!”我激动地站了起来,“这下霍勇没借口不让他们在一起了!”

    “是,皇上已经下旨,等孩子满月,就举行皇后的册封大典。”

    我望着天空,伸手拜道,“谢天谢地,父皇母后,一定是你们在天之灵保护他们母子平安。”

    小陆子说,“公主,恐怕不是这么简单。”

    我愣住,“此话怎讲?”

    小陆子斟酌了一下说,“以王家如今的局面,太子妃要做皇后确实是难的。可是如今南方水患严重,王悦大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筹集了一大笔赈灾款额,直接送到灾民的手中,在民间的声望一下子高了起来。紧着,皇室几位德高望重的宗亲联名上书,说王家为先皇后遗族,又品德高华,太子妃为皇上之发妻,立太子妃为皇后,是众望所归。在这个节骨眼上,太子妃又生下了皇上的长子,不立为后,实在说不过去了。”

    以我舅舅王悦的为人,他遇事最多忍气吞声,断不会有这样的谋划。

    这个时候,李悠和马掌柜一道回来了。李悠看到小陆子和小齐一点都不意外。他把小齐招到身边,向马掌柜引荐。马掌柜和小齐互相见过礼,小齐很紧张,手一直绞着衣裳。

    李悠对马掌柜说,“这孩子肯吃苦,手艺也好,老马,你多帮帮他。你知道我的意思,将来如意宝斋的生意,是打算交给他的。”

    马掌柜看小齐的眼光马上不一样了,“是是,大老板,小的定当竭力。”

    “王……”小齐张口欲喊,李悠轻轻摇了摇头,小齐就改口,“大老板,谢谢你对小的的栽培,小的一生都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说着,就跪在了地上,要磕头。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李悠拍了拍小齐的肩膀,轻松道,“说起来,你该谢谢夫人,要不是她,我还不知道你有能耐拜到阿勒泰那个老顽固。”李悠看向我,嘴角有春花般的笑容。几个人都笑盈盈地看向我,我难为情地低下头。这人,哪有夸人这么不带拐弯的?

    小陆子来了之后,我顿时轻松了很多,家务事都让他给承担了,我成了一个彻底的闲人。晚上,我向李悠抱怨,李悠笑着说,“也好。手都变粗了。”

    “不许嫌弃我。”我靠在他的怀里,“悠,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他低头吻我的鼻子,“怎么这么急着回去?你不是说你喜欢这里?”

    “是啊。可是,总觉得在这里没有在炎凉安全踏实。等哪天霍党被推翻了,再来。”

    他点头,“还有两件事,办好了就回去……说起来,这其中的一件,让我一点头绪也没有。”

    我故意揶揄他,“什么事能让堂堂陇西王伤脑筋?”

    他敲我的额头,“坏暖暖……是李旦要我找的那个人。”

    “是个怎样的人?”

    “说来话长了。李旦年轻的时候,是个落魄的书生,受尽了人们的白眼和欺负。他流落到金陵的时候,曾被一对主仆所救,那女仆精心照顾他,还送了他很多钱,他就是用这些钱去赶考的。但因为那对主仆要赶路,几天后就不告而别。他甚至不知道她们的姓名,只见到那女仆有一个蜡染的香囊。蜡染是金陵一带特有的手工艺,但仅凭这样的线索,要找人谈何容易。”

    我靠在李悠的怀里唉声叹气。在人的一生中总会碰到一个人或者一段故事,每每念及的时候,心就会在喧嚣中蓦然静寂。

    他笑道,“傻瓜,是李旦没找到人,又不是你没有找到,你这么惋惜做什么?”

    “我的人不就在这里吗!”我戳他的胸膛,没好气地说,“就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才替别人惋惜啊。你要是不在这里,我就不是惋惜,而是痛哭流涕了!”

    他大笑起来,让我枕着他的手臂,“暖暖,幸好你在这里。填补了我人生本来留下的那个缺憾。‘蓝蓝天空,太阳公公,’我要把这歌传给我的儿子,让他将来唱给自己最心爱的女孩儿听。”

    “哼,你儿子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你说在哪儿呢?”他凑过来,我一个激灵,就被他压到身下去了。

    56

    56、康平

    金陵,曾是诸侯埋金,凝聚王气之城。

    李悠拉着我上金陵,并不说为什么。我们在繁华的街头品尝小吃,什么黄桥烧饼,什锦菜包,豆腐涝等等,全是我没吃过的玩意儿。而且金陵的小吃,选料考究,造型独特,风格别树一帜。

    “为什么呢?”我坐在莲湖楼二楼临街的位置上,捧着桂花夹心小元宵,喃喃自语。

    “什么?”李悠往楼下看一眼,像个贵公子般,打开精致的扇子轻轻摇了摇。

    “这些点心为什么这么精致?”

    李悠对我笑道,“你是个地地道道的汉人,怎么反过来问我?”

    “我孤陋寡闻行不行?”

    他合上扇子,持扇柄指着桌上的点心说,“这些点心源自秦淮画舫,工艺自然考究。”

    我还没说话,见他忽而站了起来,遥遥对着楼下一拜。没一会儿,一行人就上楼来了。

    领首的男子,一身锦衣玉袍,肤若凝脂,五官清秀。他在我们的身边坐下,随同他来的人都远远地站着。我瞧见他饱满的耳垂上几个洞眼,马上知晓了他原来是个女子。

    “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陇西王的尊驾。王父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她的声音温婉,像发自清泉。动作举止也是落落大方,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直到听她说王父,我才隐隐想起,李氏族亲之中,有一位赫赫有名的福王李敢,封地就在金陵。他的女儿康平郡主李玉蝉,是享誉江南的名门闺秀。

    李悠虽然为李氏最正统的一脉,李氏族人无不以他的血统为尊,但这个人生来没什么架子,就算别人觉得他有,也不是他故意摆的,而是他身上生来就有那种气场。

    “郡主姿颜,本王仰慕已久,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我冲他挤眼睛,行啊,果然没白给他普及博大精深的汉文化,这绝对是别三日便可刮目相看的水平。

    李玉蝉莞尔,唇红齿白,春风十里,绝代佳人是也。

    “王爷常年居于北地,何来南人的酸儒之气?”她掩嘴,笑看向我,“不知这位是……?啊,想必便是大名鼎鼎的王妃了。”她拱手见礼,秋水瞳里有几分别样颜色,“谢侍郎便是为了你,拒绝与我的婚事吧?”

    ……冤家路窄么?我知道小白龙拒绝了一位郡主,可没想到拒绝的居然是她!李氏一族的宗亲里,据我所知,没有人的才貌声名能够凌驾于李玉蝉之上。她不仅有西子之恣,更有棋琴书画之绝,放眼当今天下,也无女子能出其右。我不禁扼腕叹息,谢明岚啊谢明岚,古书里说的才子佳人天下无双可不就是这般?你怎么不知道个好歹。

    李悠大概是见我迟迟不接话,对李玉蝉道,“内人拙于言谈,还请郡主见谅。”

    李玉蝉轻轻摇头,“王爷何来见谅一说?伉俪情深,自古就传为佳话。何况美人英雄在前,玉蝉自是羡慕,又何来丁点怪责呢?如若陇西王您不介意,可否移驾到府上一叙?”

    “这可是福王殿下的意思?”

    “自然。玉蝉虽受王父错爱,大小事宜都参与谋断,但如此贵客,自然须王父开口才能请到。王爷,请。”李玉蝉起身,优雅地抬手,李悠也不推辞,牵着我一并往楼下去了。

    我们走的是后门,后门外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李玉蝉让随从们散进人群里,只留下车夫,她与我们共同坐于马车之内。她的眼睛很有灵气,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一看就讨人喜欢。

    虽是金秋时节,白日里还有些余热。金陵的街道又较之辛镇拥挤,空气并不十分好。

    起先我只是头昏脑胀,后来演变为恶心干呕,到福王府邸的时候,我已经有些不济。

    “暖暖?”李悠执着我的手,迅速把我抱下马车。李玉蝉给我们安排了一间屋子,并派人叫来了府里的大夫。

    我躺在床上一直冒冷汗,李悠坐在床边给我擦汗。

    我有些怕,空出来的那只手一直抓着他的衣袖。他轻柔的目光稍稍平复了我的恐慌,郎中却把着脉,迟迟不说话。

    “辛大夫,究竟如何?”李玉蝉催促道。

    那位姓辛的大夫并不知我们的身份,只盈盈笑道,“若老夫的判断没错,夫人这是有喜了,不碍。”

    我一愣,李悠已经俯□把我抱了起来,“暖暖!”他的喜悦和激动全都凝结在喉头,手臂却用了全力地抱住我。我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我没听错吗?”我看向大夫,“大夫,没错吗?”

    “老夫行医数十年,应该不会错。”

    我的眼眶湿润,伏在李悠的肩上,小声地哭了起来。李玉蝉送大夫出去,把房间留给我们。

    “好暖暖,哭什么?”他低头吻我的泪水,又把我抱进怀里。手上的力道几乎要把我嵌进他的胸膛,“暖暖,我无法告诉你现在我有多快活,我的孩子,我等了他这么久,等得这么辛苦……”

    我点头,拼命地点头,仰起头去吻他。我不知道此刻要说什么。泪水涌进我们口中,咸咸的,却有新鲜的香气。

    “我发誓,这一次,我会用我的生命去保护他。”我望着他说,“他在,我在,他要是……”

    他伸手捂住我的嘴,轻轻叹道,“暖暖,不好的话不要说。”

    我点头,握着他的手,靠进他的怀里,“父皇和母后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一定会的。”

    夜晚,福王举办了盛大的晚宴。李悠携着我进入举办晚宴的花厅,王府的下人迎上来,恭敬地说,“先生,女眷需要去偏厅。”

    李悠本拉着我不放,那下人有些不知所措。我轻声道,“悠,这里是汉人的地界,可不是炎凉,你想要办事,守点规矩比较好。”

    李悠皱眉,已经入座的宾客纷纷看向我们这里。

    我们身后有一个轻盈的声音响起来,“先生若不放心,把尊夫人交给玉蝉可好?玉蝉保证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话音落,那娉婷的身影已经来到我的身边。

    李玉蝉一身如烟轻纱,头上斜簪着白玉兰,清新淡雅。

    宾客纷纷起立见礼,她含笑示意,而后牵起我的手,询问地看向李悠,李悠这才放了手。来引导的下人仿佛松了口气,躬身让李悠往上座走。李玉蝉拉着我穿过芳香四溢的长廊,前往女眷所在的偏厅。不长的路,她时时提醒我小心,还把手中的琉璃灯移向我的脚下。

    我忍不住问,“郡主,你也喜欢玉兰花?”

    李玉蝉笑道,“听公主殿下的意思,好似还有人也喜欢此花?”

    我在很慎重地考虑要不要把小白龙抖出来。可他刚刚拒绝了人家,不知道堂堂的康平郡主,会不会怀恨在心。

    她轻吟道,“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我知姑射真仙子,天谴霓裳试羽衣。公主不觉得,很美吗?”

    我望着她秀丽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儿时,也曾有个很好看的男孩子,负手对着满园的玉兰吟此诗句,临了还回头问我,“葡萄,你不觉得很美吗?”

    当时我没觉得,现在却有些觉得了。但觉得的不是玉兰很美,而是这两个人真的很配。

    李玉蝉蹲身向我行了个礼,“公主,虽然有些冒昧,玉蝉有一事相求。”

    “你说你说。”

    “王爷与您此行相当隐蔽,为了二位的安全,待会到花厅,玉蝉只说您是王父宴请的一位先生的妻子。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公主海涵。”

    “不会不会。你们按照事先的安排就好。”

    “那……”她狡黠一笑,“玉蝉既不能喊您为公主,公主也不要再喊玉蝉为郡主了。直呼玉蝉就好。”

    我幡然醒悟,笑着点了点头,“玉蝉。”

    她也笑了,“夫人这边请。”

    偏厅里只摆一张圆桌,坐的女眷并不多,大都是福王的内眷。李玉蝉坐在圆桌的主座,拉我在她身边坐下,我们身边的一个妇人有了微词,“郡主,不过是一个客人的家眷,何能坐在你身旁?”

    李玉蝉脸上无异,笑着让大家开席,目光轻落在那夫人身上,“二娘,这家,是你当还是玉蝉当?”

    “自然是你,自然是你。”那妇人有些恼怒地看了我一眼,我不得不回敬了她一眼,恶毒了一把。

    食物很丰盛,做工考究,是金陵之风。席上众人或轻声谈论,或相互劝酒,其乐融融。玉蝉心思玲珑,见我有些坐立不安,便低声说,“我素闻你家先生不善酒力,已经和王父提前打过招呼了,夫人不要挂心。”

    我感激地看着她,她微微摆了摆手,便继续与桌上的众人谈笑。

    席至一半,有妇人微醺,说话也大胆起来,“要我说啊,现在的朝廷就是霍家的天下。郡主你才貌双全,何必专心于谢明岚一人?霍羽也是不错的人选。”

    “可不是?”另一个妇人接到,“我们郡主为先皇册封,王妃所出,身份何等尊荣?特意去谢家登门拜访,那谢明岚竟然闭门不出?不是好歹!”

    “我听闻霍羽仰慕郡主芳名,曾多次到郡主下榻的地方求见,郡主何不考虑霍家?”

    李玉蝉道,“只怕霍将军仰慕的不是玉蝉,而是王父手里的江南盐粮。”

    毕竟是女孩子家,当众被人提起这么不光彩的事情,面子上总有些过不去。我看那几个多嘴多舌的妇人就讨厌。本来按辈分,我应该叫福王一声叔叔,我这叔叔别的本事没有,娶老婆的功夫绝对是全国第一流。他的王妃早逝,侧室已经不知道排到第几个,儿子女儿也应该生了一堆。他不把府里的内务交给自己的妾,而是交给了李玉蝉,说明这个康平郡主,定有她过人之处。

    我环顾众人说,“我告诉你们,喜欢赤京第一金可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在赤京城里,喜欢谢明岚的姑娘能排满东直道!你们怎么知道他不喜欢郡主?也许他喜欢,只是害羞呢?再说了,谁说现在霍家得势,跟着他们就一定好?那个霍羽,乖张阴戾,还喜欢杀人,嫁给他有什么好的?”

    众妇人来了兴致,七嘴八舌地说,“这位夫人是赤京来的?要不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给我们讲讲赤京的事吧?”

    “那谢侍郎据说也是才貌双绝,有这回事吗?”

    我口干舌燥,唾沫横飞地跟她们讲,李玉蝉也极有兴致。刚开始只是内眷,后来几个下人也围过来听,渐渐的偏厅便满了。我越说越带劲,直到长廊那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才停下来。

    抬眼看去,福王雍容气度,只是有些发福。

    他友善地看着李悠,半开玩笑道,“先生,真没想到,夫人还有说书的天赋啊。”

    57

    57、和乐

    李悠向我看过来,女人们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就像碧绿湖池中的一朵清莲,就算隔着远,也能闻到沁脾的香气。

    “是啊,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淡淡地回应。脸上却不是很愉悦。

    我知道把狮子惹恼了,忙跳下凳子,向他跑过去。他紧张地伸出手,接住我,深棕色的眸光中有几许怪责。

    福王把内眷和下人都遣退,只留下我,李悠和李玉蝉三人。待人都走光之后,我靠在李悠耳边轻轻说,“悠,你生气了?”

    他难得没有否认,“嗯。”

    我好笑地望着他,背对着李玉蝉和福王,把他的手拉到自己的小腹上。他的眸光变得温和,另一只手拂过我的鬓角。

    “咳咳,二位可否入座了?”福王在我们身后说。

    我挨着李悠坐下来,李玉蝉一直用手背掩着嘴,轻轻地发笑。

    福王说,“民间传闻,陇西王对王妃用情至深,甚至不惜只身入虎|岤龙潭。本王只当那是传闻,王爷你的性子本王还是知道的。可今日一见,所传非虚啊。一对璧人,羡煞旁人。”

    李悠道,“让福王见笑了。”

    我在桌子底下抓着李悠的手,听李玉蝉说,“玉蝉听闻陇西王被命为平西大将军一职时,就知道陇西王您慷慨赴任,必然有自己的打算。如今一看,西北这场战,三五年之内不会停息,倒也为我们众人争取了足够的时间。霍党专政,朝政凋敝,百姓恐怕要受苦了。”

    福王怒道,“说起这个本王就来气!霍勇那厮逼人太甚。本王经营江南日久,想要用一道圣旨就收了本王的盐铁专卖之权,来解江南水患之危。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偏偏谢明岚不肯合作,否则我们哪至于这么被动!”

    我知谢明岚在当今大局之下如此行事,于谢太傅还有福王两方都十分不利。但小白龙少年时代就已入仕,一直随父皇左右。哪怕他做了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也定然留有后招。何况,他拒婚于我来说,实在不算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福王,以我的愚见,这盐铁专卖之权不如交出去。”李悠沉吟了一下说,“如今局势,我们都明了,若您公然抗旨,于金陵还有您自身都是极大的损失。相反,福王若能摒弃前嫌,与谢太傅等通力合作,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王爷,你的意思是?”

    “奉旨交出盐铁之权,霍勇便不会再对您咄咄相逼。而您经营江南多年,短暂的盐铁之缺,并不妨碍您行大事。郡主冰雪聪明,才貌双绝,也并不是非谢侍郎不可。若是您誓不与霍党合流,除了谢太傅,放眼朝中,还有谁是更好的选择?谢家门楣,在我朝数一数二,谢太傅门生广布,便是这江南官吏之中,也多有他一手提拔的有为之士。福王想,月盈则缺,霍氏一意孤行,难保有一天不容于天下。到时,无论皇帝如何,谢家总是不会倒的。您说呢?”

    福王与李玉蝉对视了一眼,捧腹笑了起来,“哈哈哈,好你个李悠。你直说此行是来帮谢翁当说客,也不至于绕这么一个大弯子了。”

    李悠笑道,“也不尽然,李悠诚心与福王相交,还望这点心意能被福王知晓。”

    “好说好说。陇西王为李氏正统,我等自然以你马首是瞻。”福王起身,见礼道,“既如此,本王也不耽搁,即日传密函于谢翁,共同商讨大计。不知陇西王何时返回炎凉?若有雅致,不若在金陵多逗留几日,也让本王尽尽地主之谊。机会难得嘛。”

    李悠看我一眼,推辞,“公主身子不便,我们会尽快返回炎凉。”

    福王点头,“既如此,本王也不强留了。但略备的薄礼,还望王爷你能笑纳。玉蝉,这里就交给你了。”

    李玉蝉起身,行礼恭送福王离去。李悠携着我的手,就要告辞。

    李玉蝉抬手道,“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对李悠点了点头,随着李玉蝉到了方才逗留的长廊。她脸颊有两朵极俏丽的红云,支吾着开口,“玉蝉知情爱一事并没有因由,与谢侍郎实在是……玉蝉只想问公主……可否割爱?”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想了想说,“我与谢侍郎早已没有任何的瓜葛,没有割爱这一说。你看到了,王爷待我极好,我们也要有自己的孩子了。玉蝉,我初到炎凉之时,王爷的一位长辈对我说,要打动一个人,先要取得他的信任。人心和人心之间都隔着一道门,但金诚所致,金石为开。”

    “我怕他的心,高高在上,早已容不下我。”她侧头,脸上有一丝苦痛。

    我拉着她的手,“玉蝉,我倒是衷心期望你们能在一起的。他那么好,也该有你这么好的人来爱他。”这话,我说的很诚心。

    “玉蝉不知该何为……”

    “玉蝉,政治的事情我不懂,但你瞧,如今谢太傅等人孤立无援,若你和你王父能倾力相助,于太傅和谢侍郎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有道是,患难才能见真情。”

    李玉蝉若有所思,但没有再说什么,把我送回了李悠的身边。

    她亲自把我们送到府门口,又送上了马车。我撩开窗上的帘子,向那个倩影挥手。一直到马车拐过弯,再也看不见王府高高的院墙,我才把帘子放下来。

    “暖暖,康平郡主与你说什么了?”

    “女儿家的私事,男人不要管。”

    “又是关于小白龙?”他把我拉进怀里,揪我的耳朵,“娘子你好大胆,公然说了他一箩筐的好话也就算了,还那么积极地给他牵红线。置为夫于何地?”

    “唉哟,疼。”我去抓他的手。他低下头来,撬开我的唇齿,不管不顾地就冲了进来。我被他的蛮横吓到,身子脱力就要往后倒,他伸手扶住我的腰,狠狠咬了一下我的唇才放开。

    “小……小气鬼!……只是说说都不行……”

    “不行。”

    “王爷,我用你儿子发誓,对他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好不好?”我勾住他的脖子,吻他的脸,“你理解一下我的心情,我衷心希望他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等他成家了,我们再想有什么,也不可能了是不是?”

    他的眉心挤成一个川字,我连忙摆手,“好好好,我说错话了,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好王爷,我拙于言谈,你知道的。”

    不理我。

    “王爷,你大人有大量,饶了妾身这一回吧。妾身心里眼里都只有你,天地可鉴。你不看我的面子,看宝宝的面子,好不好?”我靠进他怀里,摸着自己的肚子,小声说,“小柚子,快帮娘说说情啊。”

    他终于笑了,揉着我的头,“他才多大,怎么帮你说情?”

    “嘿嘿。”

    “暖暖。”他俯□来抱紧我,把头埋进我的颈窝里。这是他最喜欢的姿势。“虽然他为你付出了很多,我感激在心。但你要知道,今生,我不可能成全你们。”

    “嗯。我们的缘分早就断了。”

    他靠在我耳边轻轻说,“以后,不论我站在什么样的立场,都能容下他。除非,他对你还有非分之想。暖暖,我怕他在你心中的地位。”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口气有不同于以往的严厉,还有很多的无奈。我没有太听懂意思,但仍然乖乖地点头。

    “你有了身子,小陆子一个人照顾你,肯定不方便。我又给你找了个人,她已经在辛镇等我们了。”

    我问他是谁,他怎么也不肯说,直到我推开辛镇家中的大门,看到一个人跪在我面前。她没什么变,宫装变成了粗布麻衣,鬓角也多了几根白发。她望着我,眼中盈满泪水,嘴巴开合了几次,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悠说,“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吊在一棵柏树上。若迟些,也就救不回来了。”

    我捂嘴,“安姑姑,你为什么这么傻……”

    茹安没说话,倒是小陆子跪了下来,“公主,求您别怪安姑姑。我们这些当奴才的,命都不由自己。更何况安姑姑一家的性命,都攥在霍勇的手里。若是只有她一人,定然不会做一丁点对不起皇后和公主的事情,请公主明察!”小陆子给我磕头,安姑姑也给我磕头,我把他们俩都扶了起来。

    “也好。”我握着茹安的手,“母后不在了,我还有你。以后,我们一起生活吧。”

    “公主!”茹安伸手抱住我,我们相拥而泣。我想,冥冥之中,也许是母后在天之灵护佑我们重聚。若她还在世,也不会怪茹安的。

    “公主别哭,有了身子,哭对孩子不好。”她温柔地给我擦眼泪,手心有母亲般的温暖。

    李悠忽然对茹安说,“你腰上的香囊?”

    “哦,王爷是说这个?”茹安把香囊取下来,“年轻时候做的,也懒得换新的。这是蜡染,金陵一带的手艺。王爷可是觉得有什么问题?”

    李悠从怀里取出一张图纸,比照看了看,顿时笑了,“你们汉人有一句话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知道这个时候用是不是刚好?”

    我仔细想了想,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我们此行,收获颇丰。

    离开辛镇的时候,辛家和老马都来送我们。小齐因为李悠的安排,暂时得留在这里。李悠向众人告别,辛向晚拉着我到一边,扭捏着把一个香囊递给我,上面是一个抱着鲤鱼的福娃。

    “我姑姑说,你对我们家有大恩。虽然我对你不服气,但是,”她羞答答地看了李悠一眼,“我能看出来,他只对你好。”

    我笑道,“向晚,每个女孩都有自己的良人。你还小,但迟早会遇见。这个香囊我收下,谢谢你。”

    她捂着脸,跑回了辛老爹的身边。

    我坐在马车上,看着青瓦白墙旁的一干人,问身边的李悠,“小齐一个人留下来,不要紧吗?”

    “阿勒泰忙着打战,暂时教不了他。趁着这段时间,让他有机会多接触江南的生意,以后我也好转手给他。”

    “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会选小齐?珍宝房里有那么多的能人,他的天资并不出众,何况还有李丁这么好的人才。”

    “李丁,他日要有大用。至于小齐,这个孩子能力并不出众,但好学肯吃苦,踏实厚道,最重要的是,”他停了一下,深深地望着我,“他重情重义。在你被抓去赤京的那段时间,他和明之,小陆子曾准备偷偷去救你,被外公发现,狠狠骂了他们一顿。而后他们每日都礼佛三个时辰,祈祷你安康。暖暖,父皇曾说仁者无敌。我相信你选的人,也决不亏待真心待你的人。”

    我抱着他,心中暖暖的,除了“谢谢”,再也想不到别的语言。

    小陆子和小齐在炎凉的时候,结下了深厚的友情,两个人说了很久的悄悄话,他才同安姑姑一起上马车来。

    我们顺利地离开了辛镇,一路上像一个大家庭一样有说有笑。我想也许我的人生就会定格在这样的美满上,有几个儿女,有一个能携手一生的爱人,还有许许多多我爱和爱我的人。

    然而时光的车轮飞速地运转起来,人生永远有许多想不到的意外。

    旧患

    自新皇登基开始,霍勇的官位便被一再拔升,最后到了安国公这样的尊位,再无可提升之地。同时,众多官吏仰仗着霍勇的裙带关系,在地方横行,民生更加凋敝。不少反对霍党专政的清流被肃清或下狱,一时谈及霍家,忠良恨,百姓怨。

    大兴三年,突厥可汗和龟兹王大战于突厥的安拉城,突厥可汗和龟兹王双双负伤,双方各自退兵十里。这场战争,终于以两败俱伤的结局告终。战事结束之际,霍勇招刘浣返京,刘浣不从。霍勇又以指挥不力之罪问责王盈和李悠,王盈隐而不发,李悠没有正面回应。霍勇怒,但暂无暇顾及西北。

    大兴四年末,皇帝推行了一年的新政,以失败告终。霍党趁机再次铲除异己,一大批官员被革职。谢太傅的权利,几乎被架空,被气得卧床不起。

    大兴五年的开春,突厥可汗终因伤重不治而逝世,突厥的诺力王子继位为可汗,边境的局势非但没有缓和,而变得更加紧张。

    而我和李悠的第三个孩子在此时降临人间。生产中,我遭遇险情,险些没了小命。外公抢救了一天一夜,虽然保全了性命,但他也惋惜地表示,以后再度怀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经此一劫,李悠吓得魂飞魄散,把从来不离手的两个儿子交给小陆子和安姑姑,每天守着我喝药吃饭。头一个月,我基本上睁不开眼睛,连女儿的满月宴都没有出席。等我稍稍好转,已经是五月的开头。

    这天,安姑姑来看我。闲谈起了李旦之事。

    原来李旦本名卫星海,金陵人氏。这个人,我幼年时曾久仰大名。他少时落魄,青年时代参与科举,一举夺得功名,后晋为青州刺史。我父皇曾御批他为天下第一清流。然而在一次贪污案中,因为耿直得罪了霍党,被下属出卖,锒铛入狱。此后,谢太傅虽设法营救,但以失败告终。卫星海被流放于西北。

    “他总是忘记不了以前的同僚,这次霍党肃清的名单里面,有他当年同科的旧友。”

    我靠在软枕上点了点头,“赤京的形式,我们远在西北并不明了。李旦干着急也没有用,不如稍安勿躁。王爷的意思是?”

    “王爷和公主一样的意思。我见他老睡不好,才来找公主叨念。还请公主恕罪。”

    “我知道安姑姑你带锐儿也很辛苦。如今国家动荡,男人们志在四方,我们这些做女人的,也只能多担待些了。”

    安姑姑眼睛一眯,“说起大公子,真是连我家老爷都没办法治住。皮得很。”

    “他连我都不怕,只怕他爹一个。”我话音刚落,就听得洪亮的一声“娘!”循声看过去,一个小脑袋在床沿上露出来,深棕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大喜,“锐儿!”他一股脑儿地爬了上来,坐在我身边,“娘,锐儿来给您请安。今天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我笑着把他抱进怀里。这是我和李悠的长子,李锐,他英俊的轮廓酷似他爹。名字是外公起的,他说取锐有勇往直前之意。

    锐儿看向安姑姑,“阿姆,我今天的功课已经做完了。一会儿爹爹问起来,你可要替我说好话。”锐儿很聪明,更是早熟。不过三岁多而已,讲话已经有了大人的模样。

    安姑姑捂嘴笑起来,“小祖宗,我哪回不是说你好话?王爷那么疼你,也舍不得打的。”

    “才不。爹爹偏心,他疼李想那个胆小鬼。对我可严厉着呢。”

    “咳咳咳。”几声沉闷的咳嗽从门口传来,锐儿眼睛一亮,马上从我怀里挣出来,飞奔向他爹。

    “爹爹!”他亲昵地喊,伸出手去。李悠俯身把他抱起来,故意板着脸说,“儿子,你跟你娘说什么了?”

    “我说我最爱爹爹!”

    李悠满意地点点头。跟在李悠身后的想想仰头看了哥哥一眼,嫣红的小嘴唇抿着,蹒跚地向我走过来。他的眼珠是正常人的颜色,但他的肤色像李悠一样莹白,他们都说,他长得更像我,“娘亲,今天好些了吗?”他说话总是慢吞吞的,也很小声,长得就像一个小饭团。我忍不住低头逗弄他,“好多了。想娘了吗?”

    “想!所以送花花。”他把一束鲜花举到我面前,我低头闻了一下,开心到,“想想乖,很香。”

    他吮了吮手指,回头看安姑姑,“阿姆好。”

    “二公子,让阿姆抱抱你。瞧瞧这可怜见的模样!”安姑姑把李想抱起来,低头就猛亲了一大口。李想笑着躲开,“阿姆每次亲我,都把口水弄得一脸。脏脏。”

    “那是因为阿姆喜欢二公子呀。”

    “我也喜欢阿姆。”

    那边,李悠把锐儿抱过来,顺势坐在床边,俯身亲了我一下,“暖暖,今天气色很好。”

    我嗔他,两个小家伙都很自觉地用手捂着眼睛。李锐很乖地跑到安姑姑的身边去,把床榻让给我和他爹。

    “姝儿呢?我好几天没见她了。”我问李悠。

    锐儿插/话道,“娘,妹妹喜欢我,总对我笑。他不喜欢想想这个胆小鬼。”

    “我才不是胆小鬼!”想想依然慢吞吞地说,“阿姆说,这叫温文尔雅。这样才像爹!”

    我捂着嘴笑,某人无奈地摇头。

    “喂,胆小鬼,你要跟我打一架吗?”锐儿开始亮出拳头,想想连忙躲到安姑姑的身后。李悠拉住锐儿,“儿子,别把你娘的霸道给学了。男子汉要懂得谦让。”

    “喂!”我拍李悠的胸口,“什么叫我的霸道,我很霸道吗?尽在儿子面前拆我的台。”

    李锐嘻嘻地笑起来,李想抿着嘴轻轻笑。

    小陆子轻声进来,和安姑姑低语了一句,便招呼两个小家伙出去玩骑马。两个小人很恭敬地给我和李悠行礼,虽然动作有些怪模怪样的,但态度还是极认真的。然后安姑姑和小陆子一人牵着一个,出去了。

    屋子终于安静下来。我把想想送的花放在床边,李悠和衣躺下来,伸手就把我抱?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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