囧女辣手摧草录第30部分阅读
囧女辣手摧草录 作者:肉书屋
是被洛风涯和一个女人一起害死的。”
“这……我从未听起过这样的说法……”我紧紧把指尖攥在掌心,手指不住得因为紧张而神经性得颤抖。
“假作真时真亦假。人言的真相,不过是凭人想象出的虚妄……这世上,什么是虚什么是实?孰人知真相?真相是何为?”碧华夫人说完,忽然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进人的耳朵,让人不寒而栗。
她扬起下巴,眯起眼睛,抬头望向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
“人人都道他柳闲歌是性情中人,为一个‘情’字而不顾一切。可是别忘了,他是怎样让天下堡有了如今的势力和地位。站在武林顶端的人,哪一个不是冷心冷血?可笑的是,世人皆忘了他的手腕他的冷酷,只记得他为了一个女人差一点死于洛风涯的剑下。再说那洛风涯,本就是一个无心的妖物。自从他当上魔教教主,已有多少年不曾在江湖现身,而今却为了一个女人,三番四次现身人前,不惜与整个武林为敌。你说说,这样的女子,是不是可怕的很?她可以令那个精明至极的柳闲歌神魂颠倒,能够让洛风涯因她方寸大乱……若是没有她……子衿她……”
她语落,似笑非笑盯着我的眼睛。我明明从她的语气中听出几近疯狂的恨意,她的眼里却全是冰冷的笑意。
她那神情,像极了一条盘绕着猎物,吐着鲜红信子的毒蛇。
我沉默得望着她,一点点绞紧自己的手指,一字一句,慢慢得说,“夫人,您的话,我不太听得懂。”
“我会让你懂的,请随我来吧,”碧华夫人忽然从坐塌上起身,她居高临下得俯视着我,“有些有趣的东西,我要让您来看一看。”
我坐在原地没有动。看着她一步步走向门口。然后,她猛然拉开了木门。
门外,一片,血流成河。木质的墙体上溅满了鲜血,还在一滴一滴顺着墙壁向下蜿蜒。满地,横七竖八堆了满地的,都是残缺不全的肉块!门口滚着一颗被削去了一半的头颅,眼眶缺失了一半,眼珠半挂在眼眶之外。
刹那间,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不顾一切得,我惊恐得向后退。想要尖叫,声音却被卡在了嗓子中,无论怎么也无法发出声音。
碧华夫人站在门边,她噙着一抹阴冷的笑,手指忽然屈成一个诡异的手印,嘴唇微启,飞快念出一道咒文。
顿时,我的身体仿佛自己有了意识一般,不受控制得猛然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向着门外一步步走去。
我不可置信盯着她,声音掩饰不住得颤抖起来,“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碧华夫人沉默不语,只是绝然转身,走向黑暗的走廊深处。我身体不受控制得跟着她,她迈过满地横尸,最后转过回廊,走进了佛堂。
佛堂中更是一片惨烈!
满地的尸体只能用堆积如山来形容,到处都是飞散的碎肉和零落的肢体。佛堂正中的千手观音像,那千只手上都染满了鲜血,慈悲的微笑之下,是满目血腥,诡异之中,全是狰狞和恐怖。
站在佛像面前的白衣男子,在一片惨烈之中回过头来。他的侧脸上溅着嫣红的血,他的面容却已经净若白莲。
污秽之中的纯洁,有一种让人震撼到虚弱的绝美之感。
“白翦瞳?……”我腿猛然一软,跌倒在血泊之中。我惊恐得望着面前的黑衣女子与白衣男人,第一次感到了铺天盖地的无助于恐惧,“你们,你们到底……”
“我该叫你什么好呢?洛夫人?柳夫人?夏子衿?还是凤红豆?您能告诉我么?”
白翦瞳微微侧了头,眉心微微簇成一个柔和的弧度。他此刻的样子,让我回忆起我第一次见他的感觉——阴冷、狠毒,亦正亦邪而高深莫测。
我瞪大了眼睛,震惊盯着他,“什么?!”
“事到如今你还想装么?”白翦瞳微微摇了摇头,露出了一抹惋惜的神色,“你可知这满地尸体是谁的杰作?你觉得,这天下还有谁,能够在一瞬间将人分尸成这样的惨状?”
白翦瞳嘴角微弯,“你知道的吧?……是洛风涯。这一切,都是我与碧华夫人布下的局。我们先想办法支走了柳闲歌,将他困在琵琶关,省的碍事。然后,碧华夫人日日约你,让你的警戒心降低,直到今日,约你前来此地。我同时以你的名义向洛风涯发了邀请,他见你来,自然会现身……果不其然……”
我猛地吼出来,“我不信!!你骗我!刚才,刚才我明明我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怎么会什么都听不到!”
白翦瞳笑容更加明显,“那不过是因为碧华夫人在茶室内设下了幻象,所以你对于自己背后所发生的一切,什么也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方才,就在这座佛堂内,碧华夫人放出了行尸。行尸不死不痛,即便是洛风涯要对付成群结队的这种怪物,也只有,放出恶灵……”
“你们把他怎么了……”我咬牙,手指无意识狠狠扣紧了地面,指尖渗出了鲜血都全然未知。
“呵,生气了么?好凶啊。”白翦瞳轻蔑得指着我笑起来,“我们当然不能把他怎样,他既有定魂珠,又可操纵恶灵,武功也是天下无敌。洛教主他帮我们证明了真相,已经走了。”
刹那间。
我的心脏猛地沉下,忽然,就明白了一切。
“原来是这样。这世上不怕洛风涯恶灵的人,只有我一人。你们,竟用恶灵来证实我的身份……”
“这一招是险了些,”白翦瞳慢慢拖着他那已被血染透了的衣袍,一步步走到我的面前,一只脚忽然抬起来,重重踩在了我的肚子上!
“可是我对你和你肚子里这个贱种都厌弃得很,即便你不是夏子衿,因此而死了,我也开心得很……”
他说着,俯视着我的眼神越来越狰狞,脚下一点点用力。
一阵钝钝麻麻的痛从腹部传来,刹那间,脑中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我忽然疯了一般推开他,拼命挣扎,尖叫着,“混蛋!白翦瞳你这个变态!!不要碰我的孩子!”
“呵……是啊,这孩子必须要留着,若是没了它,恐怕你就可以随心所以得自杀了吧?反正,你是个怎么也死不掉的怪物。”白翦瞳微微挑了眉梢,淡然笑着,收回了脚。
我忍痛,小心护住自己的腹部,一字一句厉声问,“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一直垂手站在一旁的冷漠看着一切的碧华夫人,此刻,冷冷得开了口。她那张素白如纸的面孔,映着满室鲜血,有一种妖异的恐怖,“利用你。控制了你,便可控制了柳闲歌。要除掉洛风涯,也容易得多了……”
我慢慢撑起身体,咬着牙,慢慢的,一点一点跌跌撞撞走到她身边,拽住了碧华夫人的衣角,“你……你恨的人不是我吗?”我轻轻喘息着,抬头望着她的眼睛,“是我,都是我害死了夏子衿!是我害了你女儿!你要报复找我就好了!洛风涯,洛风涯他根本就不知情,他只是无心之过,你放过他好不好,不要害他……”
碧华夫人低头望着我,她的嘴角,慢慢的一丝一丝露出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意,“对我来说……将你的魂永远束缚,轻而易举。曾经,我说过,被恶灵所噬的生灵魂魄无法转世,只要恶灵的恨意一天不消失,那些魂魄就会一直跟着恶灵,永世不得超生。至今,子衿的灵魂仍被束缚在洛风涯身边饱受折磨……我一定,也要让洛风涯尝到这种痛苦,让他的灵魂在煎熬中永世不得超脱!”
“你不会得逞的……”我死死盯着她,猛地抬手抓住她手腕,指尖深深埋进她的血肉,“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下一刻。那女人令一只手猛地按住了我的天灵盖。
刹那间,黑暗铺天盖地袭来。
夜魅
三妖【无良吐槽刷屏飞过】:鉴于女主t又歇菜了,作者我只好亲自提枪上阵,以鄙人那性感之中带着忧郁,沧桑之中饱含天真的嗓音第三人称念旁白。
女主【梦中呻吟】:风涯啊!速速率御林军三千,将二妖人押送午门抽打xxoo一百遍啊一百遍!不然难平哀家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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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沈姓一家平定了天下,四海皆臣服。几十年间,风调雨顺,天下大治。一片太平盛世景,国泰民安、海宴河澄。本朝黑道、白道、黄道向来是三足鼎立。黑白两道势力皆是不可忽视,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江湖之上风起云涌,战火纷飞,天下大乱。顺带着物价飞涨,干旱饥荒。神州之内,一片哀鸿遍野!可谓是天怒人怨,怨声载道!
所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本来是七杀教、碧玉楼、天下堡三家武林正道共同对抗拜月魔教的正邪之战。然而开战半年之后,竟然突然爆出白道内部窝里反这样的骇事!消息一出,天下哗然。
天下堡堡主柳闲歌,竟然是暗中与拜月教勾结的白道内鬼。
当年武林围剿拜月教失败,正是他暗中向洛风涯泄密;碧玉楼的夏子衿也只不过是他与洛风涯利用的一颗棋子;而那凤红豆,似乎也与魔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次,在南疆,柳闲歌阴谋为七杀教教主白翦瞳所揭露。白教主一夜之间以铁腕手段,镇压天下堡贼人,而柳闲歌连夜竟逃入拜月教之中寻求庇护。如此一来,其与魔教勾结之行为,更是昭然若揭。一时之间,依附于天下堡的门派纷纷见风使舵转投七杀教,而黑道龙头连云十二寨在这场混战之中公然洗劫了天下堡各地无数商铺与钱庄,捞得了无数油水。
以上,乃江湖有关部门所散发的官方消息。
至于真相嘛——
咱这看客只能叹一声——悲摧啊!柳闲歌!
俗话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柳少他聪明一世,一生之中让别人替他背了无数黑锅。而今,这天下最黑的黑锅,他却得毫无怨言得背了。
····
事情要从柳闲歌在琵琶关解救了韩涵班师回朝时说起。
那一日,新好男人柳哥哥一回到别馆,一身风尘仆仆,歇也顾不上歇上一刻,便急匆匆箭一般飞向自家老婆身边。然而,回到小楼之中,等待他的却是一室清冷寂静。摆设,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帘帐都整齐得束在银钩上,床铺也铺的平整。连窗台前那株美人蕉也依稀是离开时半开的姿态。
时间仿佛静止凝固了一般,一切皆在,唯独,少了那个叽叽喳喳古怪精灵的女人。
柳闲歌站在门口,手指扣在门框上,一点点的捏紧。
他的心也在一点点沉入冰海。
她不在……
这些时日被困在琵琶关不得脱身,他早已冷静下来,把整件事情在心中细细梳理一遍,便发现了无数漏洞,他,果然是被设计了。从何时开始?是白翦瞳将他拖下水的时候?还是第一次四人各怀鬼胎在同一张桌前之时。
他明明在心中无数次发过誓,一定会保护她,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然而他却又一次的,把她丢了……为何他会如此大意。是他太自负了,是他以为总是可以将一切尽数掌握在手中,是因为他太小气了些,因为她偏袒洛风涯而在无声无息得闹别扭。
若是那一日,他再多做考虑,没有丢下她一人便独自出走,不将她一个人独自扔在碧华夫人和白翦瞳的眼皮底下……若是种种,却皆不可挽回。
事已至此,一切都为时已晚。
“柳堡主。”柔若流水一般的声音,清泠得在背后响起。
柳闲歌转身,看见一领狐裘的白翦瞳站在庭院的香樟树下。那人手中挑一盏琉璃宫灯,在昏暗的天色中,似笑非笑得望着他,神色玩味。
柳闲歌远远将目光投在他身上。不带一丝感情,不焦躁也不愤怒,平静得,异常。
“她在哪里?”
白翦瞳笑,“真不愧是柳堡主,比我想象中要冷静得多了。”他说完,转身向门外走去。他踏着满地干枯的落叶,枯叶在脚下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堡主,这边请,我带您去见柳夫人。”
话说这白翦瞳对柳闲歌的感情,大概也只能用“恨中有爱,爱中有恨,爱恨交织,纠缠半生”来形容。这小白妖男,在经历了一系列残酷的感情打击之后,终于华丽丽的彻底变态了。
白妖男【boss化,兰花指】:男人什么的,都是浮云!只有权力和力量才是永恒的!哇卡卡卡……
就这样,白妖男再也不能容忍在幕后打手电筒的悲惨命运,他愤然操起手电筒,毅然决然得,狠狠把凶器砸向了我们的男主人公。
白妖男【女王状】语: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要男的变成我的禁脔!女的变成活死人!
白翦瞳领着柳闲歌,沿着雨花石小路快步走着。小路边有墨黑色的水潭,宫灯中的流光映落于水中,如同一片散落的珍珠,随着幽暗的波纹,向前滚动。
“柳闲歌。”忽然,白翦瞳开口,顿住了脚步。
柳闲歌也停下,“有事么?”
“没什么。”白翦瞳低声笑出声,“这一次,我总算是胜了你。”
柳闲歌闻言,却敛了眸子淡淡扬起一抹有些疲惫的微笑,“胜?白翦瞳,有时候,你真是像个孩子。”
柳闲歌的声音仿佛羽毛,飘飘悠悠落在白翦瞳耳朵里,触感柔软,仿佛是情人间的私语。
白翦瞳怔了一下。因为他语气中的轻蔑,他愤怒。他会证明给他看!这场游戏最后的赢家,一定会是他白翦瞳!握着琉璃灯柄的手,微微用力。
末了,白翦瞳眼中的恨意被压抑下去,“碧华夫人就在前面等您,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有劳。”柳闲歌微微点了点头,侧身从他身边经过,径直走过去。从头至尾,目光没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空寂的大殿内,红柱两排,莲灯四座。而那无数火光围绕的中间,是一个开启的棺椁,而那棺椁中躺着的,正是,凤红豆。
夜风乍起,吹起大殿上轻纱纷纷扬扬,如同无数透明的蝶翼,在黑暗中悠然得扇扬。
碧华夫人一身黑衣站在屋角,几乎与角落的阴影融为一体,唯独那惨白的脸色,在一片暗色之中突兀得骇人。
“你来了。”女子阴冷的声音在大殿中空旷的回响。
柳闲歌静静走到棺椁边,在陷入沉睡的女子身边缓缓俯身跪下。他的手指小心翼翼覆上那人白的几近透明的皮肤。指尖下的触感,冷得几乎没有温度。
女子的眼睛微微阖着,浓长的睫毛有微微的颤动。她双手交叠在胸前,神色安详,仿佛只是浅浅的睡去。只是那气息太憔悴了,呼吸与脉搏清浅微弱得几乎是微不可感,让人知晓她此刻虚弱得濒临死亡。
“她的魂魄,被我用禁术封印在了躯壳中。即便她的灵魂再怎么强势,以此种方式封印,总有一天会魂飞魄散。”碧华夫人始终保持着僵立的姿态,以事不关己的态度漠然说着,“能够救她的唯一方法,就是洛风涯手中的那串定魂珠……”
柳闲歌忽然抬起头,他眉心微微蹙起一道浅浅的痕迹,“你是要让我去对付洛风涯?”
碧华夫人目光缓慢得转到柳闲歌的身上,“是。你大可不必信我……”
柳闲歌抬眸,烛火映在他的眸子中,亮的让人无法直视,“我的确不信你。同样,我也不认为你会真心与白翦瞳合作。”
碧华夫人沉默,许久,她那双细长的凤眸一点点眯起来,“所有害子衿的人。我都要报复。”
“你疯了。”
“你不会明白!”女子干枯沙哑的嗓音忽然放大。她的目光也骤然疯狂,那漆黑的瞳孔中倏然闪过一缕妖异的紫色。一股煞气袭来,满屋的烛火忽然齐齐倒向一边。
“子衿她是我的女儿……她是属于我的……她是我唯一爱的东西在乎的东西……你们却夺走了她!在我面前夺走了她!我要让所有的人,所有害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柳闲歌默然望着她,忽然,为这个疯狂的女人感到悲哀。
片刻之后,她终于平静下来。又恢复成平日里那副仿佛没有生命的人偶一般。
“柳闲歌。你果然比白翦瞳要聪明得多,甚至比我想象中要更聪明。既然如此,我便也不与你兜圈子了。我选择白翦瞳当盟友,倒不如选择你。我不妨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启用了禁术,不久之后便会遭到天谴,灵魂会归于寂灭。救这女人的方法,我没骗你。你要做什么,我也不阻止。相对的,你也不要来碍我的事。否则……”
“我知道了。”柳闲歌飞速打断了她的话,“我相信你。”
他俯身,将沉睡中的女子小心翼翼抱在怀中。女子的身体比从前要轻了许多许多,她的腹部此时已经有微微凸起的形状,其中那个小小的生灵依旧藉由母亲微弱的生命而挣扎得活着。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她大可抛弃躯壳一走了之,不必承受我的禁术。”
柳闲歌走至门边,忽然听到背后那个冷酷的女子如是说。
“她是你们的劫。你们何尝不是她的劫?”
······
一切皆有因缘。
正邪善恶,因果报应,有谁能说得清?
你笑他人疯癫,自己又何尝不是疯狂之人。
两个月间,柳闲歌表面对白翦瞳恭顺。按照他的意思,将天下堡的势力逐渐从南疆撤出,制造出许多天下堡与拜月教勾结的伪证。
他甚至放下自己的尊严,对那个人低眉顺眼,强颜欢笑。
韩涵无数次劝柳闲歌,干脆放弃那个女人吧!让自己解脱,也让她解脱。他为她做出的牺牲已经太多太多了。这种情谊已经太过沉重,沉重到寻常人,已经不能够担负得起了。
柳闲歌却最终把韩涵也打发回了金陵。
当两月之后,南疆几乎只剩下柳闲歌孤家寡人之时,他,带着她,跑了。
一骑绝尘,趁夜色出逃,最终冲入了拜月教的地界。
那一夜,他一身染血,在漫天萧然的雨丝之中,抱着怀中的女子出现在洛风涯的面前。他的背后,金戈铁马追兵三千,伴着滚滚沙尘与冲天杀喊。
“要救她,只有你手上的定海珠。否则,她,会魂飞魄散。”
一袭白衣此刻已经让人无法辨认出颜色,满脸是血是雨水是汗水的落拓男子,轻轻喘息着,只对黑衣的男人说了这样一句话。
一道闪电无声的劈下,映亮了整片青紫色的天空,也映亮了黑衣男子,那仿若琉璃般耀眼的妖瞳。随之,是一声炸响般的雷声,震碎了尘世喧嚣。雨,更加瓢泼。
洛风涯垂着眼帘,雨水在他浓黑的睫毛上无声的凝结,无声的低落。
仿佛,泪珠一般。
他自始至终未置一词。
末了,他的身影,在大雨之中轻轻一晃,化作一道虚影,消失在黑夜中。
随即,有什么东西划破雨帘,直直飞来。
柳闲歌空出一手,看也不看在虚空之中一捞。
展开手指,掌中静静躺着的,是遗传莹润而柔和,仍带着温润体温的莲花座罗汉珠。
“我说过,她若是出了一点差池,我便杀了你……我们再见之日,便是你将死之时。”
鬼魅一般的声音,伴着无边无际喧嚣的雨声在耳边空旷的回响。
柳闲歌回头,望着那冲天的火光中鬼魅一般的身影,以及那人周身疯狂哭号叫嚣狂笑着的恶灵,忽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九天之外,谁在轻轻笑着,谁在弹拨这命运的弦,谁在执着书写的笔,看着这万里尘埃之下,滚滚红尘中人的挣扎。
柳闲歌转身,上马,不再犹疑,猛踢马刺。骏马扬蹄,一声清亮的嘶鸣声之后,冲进茫茫的夜色之中。
煮酒残花,海角天涯
这世上有两种醉生梦死之人。一种人,笑傲于色相红尘之中,然而,心中却是空明澄澈。
而另一种人则不同。他们无时无刻不冷眼看着这世界,将万事都牢牢握在掌中。这何尝不是醉生梦死?用冰冷麻痹自己的神经,越是活的清醒、看得透彻,表面上越是不露声色、藏得深沉。
那无人能解的心就越是孤独,越是痛苦。比起前者,后者自然更加痛苦。因为前者是个修炼成精的人,而后者,却已经是魔物了。
如果柳闲歌是前者。洛风涯便是后者。
·····
那一夜,南疆雨夜决战,起因不明,双方皆是仓促应战。
青紫的夜色中,血与水将大地混杂成一片泥泞的狼狈。
谁的杀喊谁的惨叫谁疯狂的笑声,在漫无边际的连绵雨声之中,喧躁得叫嚣。
战场的中央,无数尸体堆砌成山的正中,垂手,站着一个黑衣的男子。
他微微仰起头,任雨水倾落在他的脸上,混合着温热的血液,顺着侧脸滑过,自颀长的脖颈蜿蜒成妖异的图腾。
一个白衣的男人,站在他不远处噙着一抹残忍的笑意说,“洛风涯,终于逮住你了。即便你形同鬼神,也不可能逃得出这天罗地网!”
仔细看去,才发现,洛风涯周身竟有一张巨大的网张牙舞爪盘踞,将他困住。那织网的丝线是由天蚕丝与玄铁绞合而成。丝线利如刀锋,若是人撞上去,只怕还没明白发生什么,就立刻被当场肢解,大卸八块。
洛风涯只是沉默。
忽然间,他收敛了煞气,那双琉璃般妖异的眸子再张开时也淡褪了眩目的光华,恢复成了一片凝滞的浓墨色。
“怎么?”白翦瞳愣了一瞬,随即大笑,“真的放弃了?”他张狂的笑声回荡在一片肃杀战场上,让人无由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放弃?已经是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可以放弃的呢?
洛风涯平静得望着那色彩妖异的苍穹,如沥青般胶着的眸子中,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没有惋惜,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他是背负着诅咒而降生之人,自他来到这世上,眼前便只有一条路,一条通向万丈深渊万劫不复的路。他从一开始就明白,无论他怎样挣扎,也不过是无济于事的困兽之斗。所以,他从很小的时候便习惯了逆来顺受,习惯了不做抗争。
从他记事开始,所有人都说他是妖怪是魔鬼。
他们在他周围指指点点,背地里嘲讽或是当面的讽刺。
既然,所有人都这样说,那他们就是对的。
于是,他成为一个人人闻之色变避他如猛兽的恶魔。
他让自己成为一把没有感情的剑,斩杀,是他唯一的使命。
对他来说,活着或是死亡,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没有欲望,没有感情,不会快乐更不谈悲伤。
他只是一日一日,慢慢的迈向那个早就注定了的终点。
本以为,这一生也不过是如此了,不料,很多很多年之后,当他都以为自己的心早已死去多时,他竟遇到了那个女子。
她张着大大的眼睛,带着点怯怯的表情却肆无忌惮得打量他。她与他近在咫尺,她触碰自己的皮肤,触感柔软而温暖。她拖着长长的尾音,撒娇得唤着自己,风涯——
那么多年来一直空寂而灰暗的世界,仿佛一瞬间恢复了它本来的面貌。生动得,几乎让他觉得不知所措。
他第一次想要活的更久一些。
第一次开始向往,她口中所描绘的那些人间的风物,喧嚣的闹市,赶集的人群……
他的世界是如此一片荒凉和萧索。他只能静静听她喋喋不休的说,看她眉飞色舞的生动表情,自己却贫乏得无法接上任何一句话。
她给了他希望。然而那希望却在滋长,在折磨他,让他更加痛苦。
够了。他已经,觉得累了。
洛风涯微微扬了扬嘴角。
那一丝微弱的笑意,在雨水中一片模糊,苍凉得让人心痛。
遇到她究竟是命运的残酷还是垂怜?他已经不想去计较。
或许,他的命运从不曾改变过。
夏子衿或者凤红豆,那个女子拼命地想要改变过自己的命运。然而,就在刚在,他取下定海珠的一刹那,一切尘埃皆落定。
他的命运是绝境,谁都无法改写。
要让他取舍他和她的性命,他毫不犹豫会选择她的。
所以,他让另外一个男人带她走,代替他,守护她。
·····
洛惊寒等人终于杀入包围圈中心的时候,看到了这样一幕……
洛风涯被碧玉楼人围在中央,单膝跪地,他凌乱潮湿的发在周身混乱的气流中狂舞,恶灵在他身体中左突右冲,发出刺耳的嘶鸣和尖叫。
他的指尖,因为痛苦而深深扣入地面。紧咬的唇间没有一丝一毫的闷哼,鲜血却一滴一滴自齿间落下,在地面上摔开一朵朵粲然的血花。
地面上是巨大的圆形阵图,隐隐得散发着猩红色的光芒。碧玉楼四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手中结印,帽檐遮掩下的唇,飞速的念着咒文。
恶灵,正在吞噬洛风涯的灵魂!
“风涯!该死的!你们放开他!!”洛惊寒刹那间失去了理智,身形如闪电般突入重围,她气息骤然暴怒,手中的红绸一卷,狂躁的内力震开一排碍事的挡路者。绕指柔的绸缎化作天下最锐利的杀人利器,毒蛇一般缠住了一个碧玉楼人的脖颈。
“拦住她!”周围的七杀教中人想要来拦截,却已经太迟。
然而,那越勒越紧的红绸,却骤然松了!
洛惊寒怔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得低头望着腹部,慢慢得回过头去……
她背后,流花手握玄铁长剑,剑身,深深埋入了她的身体。
洛惊寒从来不曾想过,她从不防备的人,她把自己的空门自己的弱点全部交与的人,竟有一天,会把刀剑插入自己的身体!
流花没有表情得猛地拔剑。
鲜血飞溅。
“你在做什么!你疯了吗!流花!”小辫子叔叔骤然间挡在了流花与洛惊寒之间,运起一掌,重重拍向流花的胸口。
流花闪身避开,而后她抬手,抹掉沁入了眼角的雨水,“你就使出这点功力,是伤不了我的。”
“流花……”男人慢慢握紧了拳,骨节因为太用力而泛上一层青白,“我不信!我不信你会背叛我们!”
流花微弱一笑,“从不曾有过真心实意,何谈背叛?”她手中长剑挽出一道剑花,震开雨雾飞溅,剑招已在起势,“如你所见,我就是j细。”
小辫子叔叔,英挺的眉渐渐蹙起。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深深压抑的痛苦和彷徨。
“既然如此,你我各为其主,自此恩断义绝,我不会再留情面。”
“如此甚好。”女子嘴角是妖娆的笑,转瞬间,剑已入惊鸿一般破空刺出。
一剑直指咽喉,斩断一切情谊。
洛惊寒踉跄了一步却没有倒下,她的手指紧紧捂在腹部,鲜血不断从指间汹涌而出。
“三公主!”阴阳头哥哥此时也赶到,几招解决企图围攻洛惊寒的人,将洛惊寒护住。飞速点了她伤处几道大|岤止血,“还好,并不是要害……三公主,你先走吧!”
“我不走……”洛惊寒咬牙,吐出口中猩甜的血水,用手背抹掉嘴角的血丝,“我不走!我不信拜月教注定了要绝于此时此地此等卑劣之人手中!我要亲眼看着!我不相信老天如此不开眼!”
洛惊寒混含了内力的声音尖利得爆发出来,刺耳的回响着,震痛了所有人的耳膜。
阵内,洛风涯痛苦得蜷伏在地上,身体不可抑止得颤抖。
恶灵已经侵袭入躯壳深处,妄图勒死它一般将灵魂紧紧缠绕。
意识仿佛沉入了冰寒黑暗的深潭,被无数柔软滑腻的海藻缠住,一点点拽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黑暗一点点漫溯,最后一点光,终于,也在实现中化为一点,再也消失不见。
碧华夫人从白色的轿辇走下来,雨水瞬间沾湿了她黑色的衣衫,沉重的黑衣挂在瘦骨嶙峋的身体上,整个人仿佛是一具行动的尸体。
她一步步走至洛风涯身边,直至在他身前停住。
“白教主,洛风涯的灵魂已被吞噬,此刻已经成为行尸走肉。”她如木偶一般机械得说着,不聚焦的目光越过混乱的战场,不知落在了何处,“按照约定,我会让洛风涯成为仅供你驱使的傀儡。”
白翦瞳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的扩大,最后几近狰狞,他的语气里有难以掩饰的狂喜,“有劳,碧华夫人。在下是否还需替您追回凤红豆与柳闲歌?”
碧华夫人忽然回头,对着白翦瞳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不必了……放他们走吧。”
“夫人您真是宅心仁厚。”白翦瞳微微挑眉,笑得森冷。
白翦瞳曾说:得此物者号令天下。
原来,他真正所想要的东西——竟是,洛风涯。
是啊。这世上能有什么武器,能够与这样一件鬼斧神工天下无敌的杀人利器相媲美?
只要有了他,还能有谁,敢对他白翦瞳说半个“不”字?!
碧华夫人俯身,指尖抬起洛风涯的下巴。黑衣的苍白男子仿佛一具失去了灵魂的娃娃一般,顺从得不做任何反抗。
“洛风涯,你自己选的路,可不要后悔。”碧华夫人注视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忽然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叹息,然后她抬起指尖点中他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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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惊寒面无表情得僵立着,她的目光滑过杀的流花与小辫子叔叔,然后又自洛风涯身上滑过,最后望向身边的人。
“我们,真的完了?”年轻的女孩声音里透着些许的迷茫,向来强悍的她此刻那脆弱的样子,让人觉得心中一阵酸疼。
阴阳头哥哥沉默了一瞬间,末了对她坦然一笑,“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三公主,得罪了……”
他说完,洛惊寒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下一秒身体软软倒进了他的怀中。
白色的猛兽,无声无息得窜入包围的中心。它闻到洛惊寒身上的血腥味,愤怒得咆哮了一声。
阴阳头哥哥把洛惊寒小心得放到白虎的背上,拍拍它的脑袋,“一定要把惊寒带到安全的地方,知道了么?”
白虎通灵性得低低呜咽了一声。随即,一跃而起,凶猛得野兽闪电一般将包围圈撕开一条裂缝,夺路逃奔。
———————拜月教众人名字真囧——分割线飘过————————————
拜月教一夜之间几乎全军覆没。
鬼姬洛惊寒逃走,圣女流花叛变,圣使与护法战死。
而教主洛风涯,失去心性,成为七杀教教主白翦瞳掌控之中的一具傀儡。
天下堡堡主柳闲歌逃遁,不知所踪。
天下大势,在一夜之间乾坤扭转。而今江湖,只在白翦瞳一人掌控之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终于卸下自己伪善的面具,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与残忍。无忧谷戚谷主,曾是江湖十位长老之一,因不肯臣服于白翦瞳的势力,无忧谷皆在一夜之间惨遭屠灭,戚谷主本人的头颅被割下,挂在无忧谷大门之上,以儆效尤,都已腐烂也无人敢收殓。江湖一片颓靡,几个大门派被灭之后,再也没有敢于出头之人。
半年之后。
白翦瞳为显示自己权势,耗费无数人力与钱财,在金陵建起一座规模宏伟的英雄坛,召开天下武林大会。邀约了天下所有武林人士数千人前来,美其名曰,共同商讨重新设立武林同盟的事宜。白翦瞳的权欲已经疯狂了,七杀教教主的名号已经无法满足他,他要做武林的霸主,让天下武林对他俯首称臣。
武林大会当夜,满月如镜,光华流泻了满地,如同银霜。
金陵大街上,一片车水马龙张灯结彩,地上的灯光蒸腾着,与漫天星辉,交相呼应。集市上,挤满了人山人海,在等待着这一夜金陵城自从天下堡衰落以来,久违了的焰火。
“就在今夜了吧?”忽然,面容遮掩在黑纱之下的女人,忽然开了口。
她已经许久不曾开口说话,因此,让身边的白衣男人也有一丝惊讶。
“碧华夫人,你指什么?英雄大会么?”白翦瞳坐在窗口的太师椅里,俯视着,那所谓的天下英雄豪杰匆匆从四面八方赶来,涌入英雄坛内的可笑场景。
现在的他们,在他白翦瞳眼里,不过是一群蝼蚁。
这个江湖,已经再无英雄。
碧华夫人不再说话,她垂着眼帘,白翦瞳没看到她眸子里滑过的那一丝讥笑。
白翦瞳手中握着一把白绡宫扇,悠然得摇着,“时间还真是快呢,转眼都快入夏了……不知道,若是柳闲歌看到如今的金陵会是作何感想呢?”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而后飘然得自椅子中立起,“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也该下去了,不然,他们会等急的。”
他说着,招呼手下人,“抬夫人下楼。”
碧华夫人,自从南疆一战之后,江湖再鲜有人提起这个名字。有人说是回碧玉楼闭关了,有人说是被白翦瞳杀了灭口了。
事实上,后者比较接近真相。
白翦瞳怎么能容忍这样一个巨大的威胁存在?更何况,他们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合作的诚意。洛风涯被收服之后,碧华夫人便被白翦瞳下药毁了内力,然后废了双手双脚,成为一个无用的废人,被豢养囚禁在白翦瞳的身边,碧玉楼设有幻境掩护,寻常人难以接近,才逃过了被灭门的命运。
白翦瞳从高楼上走下来,踩着金红交织的长长地毯,一步一步自所有人敬畏和恐惧交织的目光中穿过,带着他一贯优雅的微笑,迈上高高的阶梯,走上英雄坛正中的高台,在众人仰望之处坐下。人们惊讶得发现,他的身边,坐着的,竟是半年都未现身的碧华夫人。
所有人都噤声,等待着这个武林新主人发话。
“诸位——自拜月魔教被灭,已有半年。我知道,你们当中许多人认为拜月教教主洛风涯作恶多端,理应伏诛……只是,不瞒各位,洛风涯现在已与死人无异。不信,眼见为实……来人,带他出来。”白翦瞳击掌两声,嘴角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笑
。
此举,不过是白翦瞳想要炫耀一下自己那只金贵的宠物,让天下人对他更加恐惧的手段罢了。
忽然随着一声钢铁的粗糙摩擦声,场边一道玄铁牢门被打开。
场内一片哗然,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向那扇铁门。
窸窸窣窣的锁链摩擦声空洞得一声声回响着,一个脖颈、手腕、脚腕上皆被扣着铁锁的男子慢慢走了出来。
那人一袭黑衣,海藻一般略微湿润的长发松松束在背后。他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根本没有意识,一步步缓慢而步伐沉重得走着,最终,停在了高台的台阶之下。
“真的是洛风涯!传闻是真的!他变成行尸之后竟真的被驯服了!”
“天哪……真不敢相信……”
场内,果然是一片惶恐和哗然。
白翦瞳满意得俯视着那些惊皇失措的人,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而今武林祸患已除,再无忧患。我等自当齐心协力……”
“哈哈哈哈哈哈!”
高台上,陡然爆发出了骇人的大笑!那样凄厉而疯狂的笑声,让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愣。
白翦瞳的微笑僵在了脸上,他震怒得望着身边发疯一般狂笑这的女人,强压住怒意,冷笑着问,“碧华夫人!不知,到底有何如此好笑?”
“白翦瞳……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女子掩在面纱后的面容,仿佛枯骨一般的脸此刻扭曲而狰狞。她瞪大了眼睛,满眼猩红全是疯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