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囧女辣手摧草录第3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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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囧女辣手摧草录 作者:肉书屋

    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

    总之,比我所住过的一切奢华的房间都要夸张!华贵得根本不似人间。

    每日寅正,疯美人儿菱花镜,就会率领一干婢女,毫不留情把我从床上拖起来,扔到药浴池里去泡着。泡满两个时辰之后,再把我从池子里捞起来,扔到床榻上,剃毛下锅,呃,是下针。

    傅静思在辰时会准时登场,替我以金针入|岤,引气逼毒。

    今日,已经是第三次。

    我赤身捰体趴在香妃榻上,傅静思毫不避讳坐在我旁边。身着一身丝麻泼墨鹤羽长衫,优雅得捻起一根根细而长的金针,在火上燎过之后,快很准,扎入我的皮肤。

    “我说傅静思同志……”我瞥了一眼木头般矗立在一旁的菱花镜,见她木有反应,于是假作哀怨状和傅静思调情,“我捰体都被你看光了耶……”

    傅静思抬眼,我正好回头看他,于是两人目光对上。

    当即,我头皮一麻,背后一冷。

    冰山女王修长的手指,悠闲旋着针尾,拖长了音,“所以呢?”

    丝毫不知厚颜无耻为何物的某人撒娇道,“所以……你要对人家负责嘛~”

    “好啊。”

    傅静思毫不犹豫当机立断回答。

    厚颜得某人当即冻在原地,无语望天。

    我,捶地!竟然被傅静思识破了!

    ……对,我就是那种嘴上说得欢,可以用语言把五大三粗的老爷们挑逗得脸红脖子粗,然而真正行动力却为零蛋的那种人……

    黑暗中一束顶光灯照下来,把我照的很憔悴。

    我默默低头认错,“我错了……”

    “哪错了?”

    “我不该调戏高高在上的女王殿下您……”

    傅静思轻轻哼了一声,转瞬间屏息凝神,手下飞快下针,一瞬间入针十二支,末了他轻轻舒了口气,调整针尾,浅叹一声,“你们女人,真是麻烦……”

    我承认我的语言反射神经实在是太灵敏了,以至于大脑根本控制不住嘴巴啊!

    “你们男人就会自找麻烦。”

    我听到自己这样说。

    然后……

    !¥……≈(太黄太暴力内容被和)

    我悲摧得,被这个人面兽心的鬼畜医生给活活折磨了一个时辰,差点x尽人亡。

    ····

    关于傅静思的医术,我真的不敢妄加评论。

    因为我自始至终也没觉得自己中毒了,从我穿到这个身上以来,我就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倒是自从开始被傅静思拿针扎,搞得背后一片一片得痛。

    某日,我扎完针穿好衣服出屋,发现傅静思正坐在走廊的长椅里,把一包白色的粉末状物体,喂我家如花吃。

    我看它吃得很happy,于是也没阻止,指着那驼白粉问傅静思,“这是毛?”

    傅静思淡定道,“强骨壮骨粉。”

    我头上坠下三道黑线,“呃……给老年人吃的吧……”

    傅静思抬头,用红果果万分鄙夷的目光蔑视得瞥了我一眼。

    碰巧,负责照顾我起居的侍女青笺经过,于是小丫头颐指气使插话,“告诉你!公子的药啊,老人吃了能返老还童,死人吃了能起死回生!想当年,黑风寨吃了我家公子这副强骨壮骨粉,去闯天门山的奇门遁甲……”

    我一听是奇闻,立刻竖起耳朵。

    小丫头摇头晃脑得意的继续,“那些没吃这副药的呀……都被机关里的巨石砸了个粉身碎骨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我倒抽一口冷气,“哇,这么神奇!那吃了药的呢?”

    小丫头看天,无声遁走。

    我于是充满期待得转向傅静思。

    傅静思摸了摸下巴,淡定回答,“和活着的时候一样。”

    我:otz!!

    傅静思语落,忽然从背后拿起一个标着1t(吨)的巨大铁锤,慢慢瞄准了我家盘成一坨瑟瑟发抖的如花!

    “你、你要干嘛!”我“嗖”得窜出,奋不顾身身体成大字挡在如花面前。

    “试药啊。”傅静思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示意我闪开。

    在女王露骨的威胁下,我当下,向后后退一步,躲到了如花身后,不过我仍旧没有放弃抵抗,“傅大神医啊……你、你不能让如花死无全尸啊……我答应过小武要好好照顾它的……”

    “放心吧,会有全尸的。”

    “哦……如花你自求多福。”

    烟花易冷 人事易分

    来笑忘峰之前,我曾在菊花娘娘庙里与洛惊寒约定,二十日之后我会去拜月教目前的总舵找她,与她共同去找洛风涯。

    半个月后,傅静思告诉我我身上的残毒已经祛除,于是我向傅静思辞行,准备离开笑忘峰。美男虽好,贪恋美色是万万不能的。

    我站在海边,海风裹挟着湿冷的气息,潮湿了我飞扬的发。

    傅静思站在我的背后,我闻到他身上药材淡淡的苦香,弥散在空气中。

    这一幕,不知为何,是如此的似曾相识,以至于在大得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的海风中,我有了几乎想要掉泪的冲动。

    “其实我已经死了很多次了,但是不知怎么的,就又活了。”我没有回头,轻声说。

    背后的男子隔了许久,轻声回答,“我知道。”

    我轻轻吸了一口气,阖上眸子扬起下巴,阳光落在我的睫毛上,那轻微的重量让我觉得眼帘沉重。“我一会儿是夏子衿,一会儿变成了凤红豆,现在又是宫妆泪。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知道……”

    我轻轻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声音能够平稳一些,“我这次回中原,也不知自己究竟能不能帮的了洛风涯……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救他,我根本就很害怕……”

    “我知道。”

    “我本不想这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我知道。”

    我张开眼睛,回过头去。

    阳光之中,一袭月白色长衫的男子静立如一株玉兰花树,他衣摆上银线绣的卷草纹在风中舒卷成飘扬的姿态,他的眼睛通透而淡然,仿佛可以看透万生万物。

    “傅静思,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能够改变这一切的人,只有你。”

    “傅静思,究竟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过去的事情,我都知道。今后的事,我一概不知。”

    我笑,“傅静思,搞了半天,你是个哲学家。”

    我语落,静思冰山莞尔,凌空一指,我瞬间被其爆头。

    后来,傅静思送我上船,载我至彼岸。

    我上岸,他也上岸。

    我秀眉一簇,抬袖作拭泪状说,“静思啊……你我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天,你不仅人长的帅,性格有魅力,医术举世无双,而且还巨有钱……我真是舍不得你……”

    傅静思扬眉,不耐烦得瞅了我一眼,牵来一匹备好的马,“废话那么多,还不上马?”

    我于是含泪接过缰绳,攀上马背。

    傅静思自个儿也跨上另一匹马的马背。

    我眨了眨眼睛,弹开眼角一滴泪珠,对傅静思抱拳,“兄台,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您老别送了,咱们后会有期……”

    傅静思对我冷冷一瞥,刹那间凛冽的女王那个气场压迫而来,将我无情击中,让我差点没一个跟斗翻马肚子底下去。

    “我不送?你自己认路吗?”静思冰山冷哼一声。

    我张口结舌,默默瞪视了他三秒,“我还真不认识……”

    其实,我本意真的是想速速逃离傅大女王的魔爪!!美人是美人,可惜这美人太扎手,碰不得啊!!天不遂人愿啊!!!

    我和盘在手臂上的如花默默对望一眼,一人一蛇都是一脸欲哭无泪。

    因为赶时间,我和傅静思专挑抄近路的小道走。第四日傍晚,拜月教的总坛已经近在眼前,只要再翻过一座山头便可到达。然而,我们却在最后这一步之前,碰上了一个怎么也意想不到的人。

    夕阳在无数座山峰的背后,挂在灰冷的天幕边缘,将整个西方的天边染成一片如火如荼的火海。

    我和傅静思纵马,慢慢走在一处陡峭的盘山小路上,冷风卷起黄土地面上的沙土,纷纷扬扬飞着,淹没了马蹄。小路一边是万丈悬崖,另一侧是万仞绝壁。

    傅静思忽然按住了我的手臂,我诧异得看向他,却见他眼睛如同一只受到恐吓的野兽一般眯起来,死死盯着前方。

    “怎么?”我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神态,不免讶异。

    “竟然……在这里碰上了……”傅静思自语一般说。此刻,他的面色沉冷如雪。

    我心脏微微收紧,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山顶,不知何时,竟有一人立在悬崖峭壁边沿。

    那人逆着火红如烧的夕阳之光,散乱的发丝在呼啸的风中向着一个方向张狂得飞舞。他的面容隐没在一片逆光的黑暗里,他怀里抱着一把剑,他身上的血气,即便是隔着如此远的距离,也让人闻得清晰。

    “洛……”我瞬间,长大了眼睛。抬手不可置信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几乎同时,我差一点策马飞奔过去,却被傅静思一把拉住。

    “别过去!他现在已经丧失了心性,现在他的一切行为皆凭本能。”傅静思说着,跃下马。

    他手腕轻轻一翻,从袖中落下一柄通体乌黑,雕刻着上古纹样的短刀。

    “你要做什么……”我心中猛地一沉,也跳下马,上前一步抓住了傅静思的手腕,“你要杀他吗?就算……就算他现在只剩下本性,他的本性也不坏啊……我,如果我阻止他,他会听我的话的,先不要急着动武……”

    傅静思侧过头,深深望进我的眼睛。

    那是怎样的眼神?

    疼痛的,疼惜的,无可奈何的,缄默而隐忍的……

    我不明所以,不知为何他会露出如此的神情。

    傅静思的另一只手抬起来轻轻覆在我握住他手腕的手上,温柔却坚定地将我的手推开。

    “你不明白。”傅静思淡淡得笑,那笑容如同他身上的味道,是苦涩的香。

    我愣在原地。

    刀剑相击的玉碎般声音,在毫无预警中乍响。

    我愣愣站着,看着只不过几步之外的两人。

    他们的动作皆是如此的优雅,轻如燕雀的跃起翻飞,衣摆凌空的飞舞,长发随着动作而甩出的悠然弧度。

    他们的神态皆是如此的淡漠清冷,洛风涯的眼神始终是如死水一般的凝滞,在那一片漆黑之中,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光彩;傅静思也是那般的淡漠,淡漠到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若不是那飞溅的鲜血,有谁能想象,这样唯美的一幕,竟是一场毫不留情的厮杀。

    刀刃相互的摩擦,飞溅出冰冷的火星。

    洛风涯的剑是如此的凌厉,每一下斩杀都是如此的绝然,恨不得一击便置对手于死地。

    傅静思剑法虽强,但是在内力与力量上与洛风涯差得仍是太多。百招过后,他的动作逐渐迟缓,疲于应对。

    在飞扬的尘土与鲜血中,忽然,“叮”得一声,一柄短刀飞旋着飞出去,钉入了岩壁。

    我惊恐得看向那柄没入了石壁的剑……却看见,剑柄上,竟连着一只鲜血淋漓的手。

    “傅静思!”我失声尖叫。

    傅静思一只袖管下面,空空。鲜血一片一片得滴落,瞬间没入黄土之中,嫣红刹那变成铁锈一般的褐。

    “洛风涯!洛风涯你不要杀他!!”我向着他们冲去,却被傅静思厉声制止。

    “别过来!”傅静思没有回头,他的声音严厉,却又是如此的平静,镇定到几乎不可思议的地步,“你快点跑吧。现在的你什么都做不了。”

    “不会!不会!怎么会这样!!”我不知所措得摇头,“洛风涯,洛风涯,我是夏子衿,我是凤红豆!是我啊!你看看我啊!”

    我嘶声得尖叫着,盯着面对着我的洛风涯。然而,回答我的,只有他的漠然,他甚至,连看也没有看我一眼。

    傅静思与洛风涯的死斗仍旧没有结束。洛风涯似乎只是想快些结束了眼前这无谓的性命。他一剑挑中傅静思的左肩,同时左手运气一掌重重击中了傅静思的左胸。

    傅静思的身体如同一只折翼的鸟儿一般,重重得撞在岩壁上。一刹那,长剑鬼魅一般穿透了他的左胸,将他钉在了岩壁上。

    一切,发生在转瞬。

    傅静思一口鲜血喷出来,血雾如花。

    剑刃向上,因为身体的重量,剑刃一点点隔开他的身体,将他撕裂。傅静思用尽力气抓住剑柄,想要把剑□,然而试了几次,都是徒劳。

    洛风涯冷漠得望着被钉在石壁上的男人,又茫然得低头看着自己染满灼热鲜血的手指。

    傅静思……会被洛风涯杀死……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太措手不及了!我根本不能相信自己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竟然是真的!不可能!不可能的……傅静思,不会死在洛风涯手里……

    我踉跄了一步,跌跌撞撞冲向了傅静思,挡在了一步步僵直走过来的洛风涯面前。

    “风涯!你醒一醒啊!你不要杀他,我求求你了!不要杀他!!”

    我抓住洛风涯的袖子,攀住他的手臂,手指死死得抓住他已经是瘦骨嶙峋的手臂。

    我盯着他的眼睛,急切慌乱的抬头望着他,只求他能看我一眼。

    洛风涯终于低下头,看见了我,然而,那双眸子依旧是除了空洞,只有空洞。

    然后,他把我推开。

    明明他的动作看上去那么轻柔,我却被一股巨大的内力弹开,身体向后飞出去,重重跌落在地上。

    猩甜的味道泛上喉咙,我艰难得撑起身体,用尽力气喊,“洛风涯!你不要逼我恨你!”

    这声音是如此的尖利,在空荡的山谷中徘徊不息。

    洛风涯掐住傅静思的动作,终于因为这句话,而停了下来。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扭曲被无限的拉长。

    回声一声声不息得响在耳边,无休无止。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紧紧是转瞬的一秒,也许,已经是沧海桑田。

    洛风涯动了。

    钉入傅静思心口的长剑被猛地拔了出来。

    黑色的影子覆盖在我的眼前。

    我抬头,望着拿着长剑指着我的男人。

    洛风涯皱着眉头,微微垂着眼帘,他的眼神飘忽,手指有不易察觉的颤抖。那颤抖,通过他握剑的手,透过冰冷的剑锋,传达到我的颈间。

    他仿佛是一头不知所措的兽,狂躁而迷乱,迷失在无尽的混乱与黑暗之中。

    我喉头微微颤了一下,轻声叫他的名字,“风涯……”

    洛风涯猛然张开眼。

    与方才的冷漠不同。那双眸子中,充斥着几乎满溢出来的,竟然是,疯狂。

    刀锋猛地改变了方向,从我胸口一划而过。

    衣衫碎裂的声音突兀得响起,那么的轻,响在一片寂静之中,却如同惊雷。

    我完全怔住。

    大脑中一片空白。

    直到洛风涯猛按着我的头,把我按倒在坚硬冰冷的黄土之中时,我终于才明白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开始疯狂的挣扎,踢打甚至是撕咬。然而这些细微的反抗在他面前根本就微不足道。

    他的动作如同一只发狂了的野兽,不容我挣扎不容我反抗,依靠力量和强势,压制住我,强迫我跪趴在地上。

    我的腰被他狠狠扣住。依着这样的姿势,我却正好看到了捂着胸口瘫倒在石壁边的傅静思。

    他远远的,透过黄昏的灰色薄雾看向我。

    濒死的眼神,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有一丝哀叹和些许的无奈。

    洛风涯瞬间就发觉了我的走神。他慢慢的回头,目光投向傅静思,而后,不加思索抬起了手。

    隔空一掌,狂潮般的内力席卷而出,整个空气在刹那间都仿佛被压缩了一下,巨大的内力将傅静思吞没。

    傅静思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我的脸,只是专注得望着我。

    我看到他对我淡淡得微笑,而后,从悬崖边坠落,一刹那,血染的月白色衣衫,便没了踪影。

    流年乱了浮生

    天空是一片灰。就如同人死之后的眼。

    黑色鸟的剪影,孤寂的在那片灰色中徘徊,而后消失,不留下一丝的痕迹。

    我仰面躺在一片冰冷而坚硬的黄土上,眼睛一眨不眨张着。

    洛风涯已经走了。走了很久,他残留的温度,已经被冰冷所取代,一丝也不剩。

    自始至终,他的脸上不曾有痛苦不曾有挣扎不曾有迷茫,什么都不曾有过。

    痛苦迷茫挣扎的,只有我而已。

    我是那么的痛,眼泪却像干涸了一般,无法掉出哪怕一点点。

    那时候,我抬手抚摸他冰冷的侧脸,我问他,“洛风涯,你已经死了吗?”

    他冷冷得看我,没有任何反应。

    他撕裂我的身体,我却只能感到一片麻木。

    “你杀了傅静思,我本该恨你的。我却做不到。”

    指尖,轻轻滑过身体上方男子的眉骨,侧脸,他冰冷的唇,自言自语般得轻声说,“你知道我最恨的人是谁吗?对,是我自己。”

    “是我害死傅静思害死你,最该死的是我,我却怎么也死不掉。这一切都那么讽刺,你说,这多像是一个恶毒的玩笑。”

    洛风涯猛地抓住我的手腕,狠狠按住它们,不让我的手能够接近他的身体。他的手冰冷如铁,我的腕骨在他手中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要怎样才能让这一切结束?你也很想让一切结束了,对吧……”我望着他,弯起眼睛,艰难得笑。

    天一点点的黑下去,风扬起漫天沙尘,一浪一浪,海涛一般,将我淹没。

    不知究竟多久之后,我看到纯黑色的夜幕中,有一点橘色的光,缓慢得接近。那点光在冰冷中融化为一片温暖,我想要起身,试了几次却发现竟然一丝力气也没有,连支起身体都做不到。

    很久之后,白色的丝质绣鞋停在我的眼前。黄衣的女子,提着一盏宫灯,在我身边停下。她低头看着我,眼神是我无法理解的平静以及隐忍的痛苦。

    在我迷惑的目光中,菱花镜缓身将灯放在我的身边,自己缓缓跪在我的身旁。

    “你……菱花镜,为什么你在这里?”

    菱花镜没有回答。她俯身,把头轻轻搁在我的胸口,缓缓阖上了眼睛。

    她的脸被笼罩在一片温黄|色的光线中,她嘴角细细的抿起来。

    那一刻,我仿佛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不知为何,胸口忽然传来一阵阵窒息一般的钝痛。

    在我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的时候,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忽然袭进我的意识。一瞬间,整个人仿佛被无数藤蔓植物捆住了四肢脖颈,尖叫被扼杀在喉咙中,我瞳孔微微收缩,一下子拉进了冰冷黑暗的海水之中。

    ————呼啦啦时间倒流—女主往事分割线———以下是女主丢失的记忆!!———————

    修仙这种事,已经不如百年千年前那样盛行。然而,虽是凤毛麟角,却不能说这世上已经无人修仙。

    修仙者大多隐居在深山老林之中不问世事,潜心修炼,做世外高人。

    蓬莱仙岛便是这样的一处地方。

    蓬莱仙岛地处东海之滨,岛上有山,名莫愁,莫愁山峰,名笑忘,笑忘峰上,有两人,修道已有百年。一人所修之术为肉体不坏,一人所修之术为灵魂不灭。

    我记忆的开始,便是在这座山峰上,故事也要从这孤岛这山峰说起。

    傅静思是我的师兄。我的名字是菱花镜。

    据傅静思说,他父亲是个医者,他自己是在山上采药的时候,无意中碰见了在山上迷路的师傅。傅静思把师傅从深山老林里带出来,谁料,师傅这家伙恩将仇报,捉住他硬说这孩子颇有慧根,塞给他爹妈一大堆银子,就把他给虏来这孤岛上了。

    我倒是觉得师傅分明是对傅静思一见钟情,心生歹念,于是给拐来的。

    我呢?

    据师傅说,我娘是江南第一舞姬,父亲貌似是某当朝大员。我一生下来,就被当朝大员的后宫诸位正妻给掉包换成了狸猫。师傅说,他正在胡同里走着,冷不丁就被啥东西砸中了脑袋,他一抬手正好接住,谁知到竟然是个孩子。他觉得这是缘分,于是就把我捡了回来。

    我的名字是师傅起的,我说师傅那老家伙偏心,师兄的名字就那么清雅,我的就那么恶俗。师傅狡辩说,我名字取自镜花水月,多文气多有意境多朦胧,我要是不满意,可以改名叫菱水月。我想想,觉得这两个名字恶俗得不分伯仲,于是改名的事作罢。

    修仙其实挺无聊的,要不师傅也就不会三天两头往外头跑了。

    整天除了修习之外,就只能看看书,写写字,画画画……

    问题是,我都那些高雅情操实在是没兴趣,不仅是我,傅静思其实也没兴趣。

    于是,师傅只好教我练剑,而傅静思沉迷于医药,以及用各种小动物做实验,没事搞个什么断肢续接,刮骨疗毒,移植器官的……要多bt就多bt……

    傅静思这家伙不仅爱好bt,脾气也古怪得很,动不动就冷着一张臭脸,对我经常恶语相向,对师傅冷冷淡淡的疏离模样,对侍女们都一副趾高气扬得样子。我就看不惯他,师傅却哈他哈得要死,说什么傲娇,禁欲系……

    哦,顺便说一下,蓬莱仙岛上的“人”,只有我,傅静思和师傅,其余的侍女花匠伙夫啥的,都是师傅用花花草草的精魂变出的式神。

    当我和傅静思稍微大了一些的时候,大概五六十岁了吧,师傅告诉我们一个秘密。其实,蓬莱仙岛是游离于三界之外,三不管的风水宝地。在此处,时间,空间都是一个独立的体系。在笑忘峰峰顶,有一个山洞。洞内,有一道时空的裂缝。从这条裂缝,可以通达到任何的时空之中。

    其实我一直觉得这玩意也忒不靠谱了,师傅就拿了一堆什么“平行宇宙”理论给我看。按照那个理论,一个事件不同的过程或一个不同的决定的后续发展是存在于不同的平行宇宙中的。比如说,在我生下来时,有很多并行的未来,修仙的我、□的我、乞丐的我同时存在。因为师傅在那一时刻,捡到了我,所以我成了修仙的我,另外那些可能性就成了不可能。

    傅静思那时候只问了一句,“从时空缝隙中回到过去,是不是可以改变现在?”

    师傅当时非常激动得点头,一个劲得叫,“孺子可教。”

    结果傅静思非常没兴致的转身,“没用的东西……”

    师傅差点吐血,跟着叫唤,“怎么会没用呢?!除了到过去,还可以去未来啊!未来有好多你想象不到的好玩东西啊!!电梯你见过吗?微波炉你见过吗?!”

    傅静思越走越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时候,我被师傅跳脚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后来某一天,大概过了一百多年左右,师傅留了张字条,说我们修习已经小有所成,不用靠他也能自行修炼。于是他要出门游历了。

    师傅那家伙就这样突然得,让人措手不及得,不见了。

    我看到那张字条,把字条在手中慢慢握紧,仰头望天,只说了两个字——万岁!!!

    当天,我就趁傅静思去山谷里采药,偷偷离岛。

    闷了我这么久,终于能去看看那个书里画里所记叙所描绘的纸醉金迷的软丈红尘,那种带着微微的紧张和害怕的兴奋感,我是一辈子,第一次感到。

    我坐着小船,从蓬莱仙岛顺着风向漂流,结果漂了没多久,被一艘大船给打捞上去了。那群人说自己是天下堡的商人,问我的船是不是遇难了。我采取一问三不知装失忆战术,问啥我都说不知道。

    船上的人都特实在,让我免费吃免费住,还说我长得那么漂亮那么白净,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上了岸就拜托他们的老板帮我寻找亲人。

    我看着一帮子五大三粗大胡子的船员,发觉他们跟师傅和傅静思还真是不一样,倒很像画卷里的门神什么的,于是就觉得他们长得真是好看啊……画上的人都跟他们一样。

    结果那些船员听到之后笑成一片,说,他们的老板,天下堡堡主柳闲歌才能说叫好看,那才叫美男子,是天下无数女子思春的对象。

    船在一座叫做金陵的城靠岸,不过我没跟着那些船员们回什么天下堡。一上岸我就趁乱溜了,因为听他们说,金陵正召开武林大会。

    所谓的武林大会汇集了天下所有英雄豪杰,他们为了切磋武艺,提升自己的知名度而乐此不疲。这桥段我在无数话本小说里看过,自然是不能错过。

    那一日的金陵,大街小巷上,放眼望去一片人山人海。

    我头一回知道,原来这世上竟然有那么多的人,实在是被吓了一跳。

    街上沸腾了一般的热闹,到处是叫卖的小贩,糖葫芦、豆花、烤地瓜、面人、皮影,还有些我从没见过的古怪小玩意。

    我左瞅瞅右看看,发现大街上的人,长得像傅静思那类的人基本没有,像门神的倒是一抓一大把。

    于是,我思忖着师傅老夸傅静思好看应该只是安慰他,傅静思的长相比较小众,比较非主流,也就是说,傅静思长得比较奇怪……

    不知为毛,我突然开始同情傅静思了。

    后来,忽然有人喊,什么拜月教教主和天下堡堡主要开打了……

    然后,呼啦啦,所有人都尖叫着,向同一个方向涌过去。我挤在人流里,动弹不得,也不管我自己愿不愿意,就被挤了过去。周围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啥玩意都看不见,鼻息充斥着各类汗味脚臭味,熏得我眼前一阵阵发黑。比武围场四周的茶馆酒铺的楼顶上都站满了人,连房顶上都有人架了梯子爬上去看。

    极目远望,所见之处,全是挨着个的人头。

    比武随着一声铜锣开始。

    人群不断爆发出整齐得,“哇!嗷!呀!”

    我周围的人也跟着叫,而且还叫的一脸兴奋。话说难道他们不该和我一样什么都看不到吗……

    好不容易赶上了传说中的武林大会,光是看人头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纠结了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一提气,轻轻一跃,脚尖踩着几个人的肩头,一招浮光掠影步几下自围观的群众头顶飞过,在一片片惊叫声中,跃进了围场内。

    围场之上一片空旷肃杀,一处直径十米的高台上,两个男子打得正激烈。而高台之下,所有人都离台子远远的,好像生怕被殃及了似得。我就孤零零站在人群与隔离带的中央,一身粉色纱衣飘飘,显得无比突兀。

    “姑娘!姑娘快点退后!”几个大爷对着我招手,一脸焦急。

    “怎么啦?”我作着拉伸运动,活动被挤得僵硬的筋骨,奇怪得回头。

    “危险啊!拜月教教主会放恶灵!被恶灵碰到会没命的!”

    “哈?”我回头,抬头望着高台。

    只见,擂台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正缠斗。

    黑衣人周身环绕着无数黑气,那些黑气飞速得凝结袭向白衣男人,落空之后消散继而又凝结。

    我认得那些鬼怪,那是专噬人血肉的恶鬼罗刹。

    白衣人对付罗刹就已经是疲于应付,那个黑衣人似乎是有意要与他对打一会儿似得,那剑经常是在要害之处就忽然收回。

    我看那黑衣人看得很是不爽。

    首先,这人必定恶毒,他把死后的魂魄变为恶鬼,让那些冤魂永世不得安宁。

    其次,这人必然恶趣味。赢就赢输就输,打就打个痛快,这样把人耍的团团转算什么?!

    看白衣人落于下风,逐渐露出疲态。

    我越看越气,也没多想,再恶灵又一轮夹击发动时,猛地踏地,脚下尘土扬起,身体如离弦的箭一般,一刹那就挡在了白衣人身前。

    我足尖轻旋,在地上站稳,同时宽袖一甩,将罗刹尽数挡回。

    小小的罗刹能奈我何?我修习得乃是灵魂不灭之术,那些恶鬼不仅不能伤了我,我反而能收了它们。

    我只是往台上一站,那些罗刹就像见鬼了似得纷纷退却。

    “你,武功不错,但是,人品真渣!”我双手往腰上一叉,指着黑衣男人大大咧咧道。

    方才还吵吵闹闹喧嚣不已的世界,忽然像是被静音了一般,静得让人觉得尴尬。所有人,从围场内的武林侠客,到围场外围观的群众,都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个从天而降的绝美少女,陷入了石化呆滞卡带状态。

    “你,是谁?”黑衣男子微微侧了头,没有一丝一毫不悦的表现,只是淡淡的开口。他的声音很低沉,却很好听。让人觉得仿佛有一只小爪子在挠你的心,有痒痒的感觉。

    “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菱,名花镜。你可要好好记住。”貌似书里的大侠都是这么自报家门的吧?

    “多谢姑娘方才相助。这场比武,是我输了,是柳某人技不如人。”背后,白衣男子向前一步走到我身侧,对我微微颔首。

    嗯,教养很好的嘛。对方明明是作弊他却不在意。

    我对白衣人印象分一下就打得很高。

    “胜败乃兵家常事嘛,你回家苦练几年,再回来打嘛。哈哈……”我作豪爽状拍拍白衣男子的肩膀,忽然,我又想起来什么,微微长大了眼睛,“啊?你就是柳闲歌吧?刚才听那些人说什么天下堡堡主来着。我流落在海上,多亏被你们天下堡的商船所救,才能到这里来。这样说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呢。”

    柳闲歌的眼睛也微微长大了一些。随即,他低头,微微一笑,含义不明。但是他眼角微弯的样子真的挺好看。

    我打量了一番他的长相……嗯,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但是和寻常人就是不一样啊。我不由又为柳闲歌可惜起来,这人看来和傅静思一样,长得太小众了……

    我正和柳闲歌各怀心思相顾无言时,擂台对面的黑衣男人忽然开了口。

    “现在换你与我打?”那人微微垂眼,右手握住剑柄,那姿态虔诚而郑重。

    “喂,我说你这人好没礼貌。既然要切磋,你总要自报名号吧?”我眼角瞥那黑衣男子,对他这种高高在上的架势非常不满。

    台下众人齐刷刷石化依然,仿佛一片兵马俑……

    这、这天下竟然有人不认识洛风涯……更恐怖的是,这人还敢叫洛风涯自报家门。

    洛风涯慢慢眨了一下眼睛,沉默了一会儿。他长那么大从来没遇到过这样尴尬的情形,究竟该怎么自报家门他还真的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憋了半天,洛大教主木讷讷蹦出三个字,“洛风涯。”

    “那好,本小姐就陪你打上一场。”我笑,对柳闲歌伸出手来,“兄台,借您的宝剑一用。”

    “承蒙小姐不弃。”柳闲歌双手捧剑,将剑奉上。

    这就是我与柳闲歌与洛风涯的初遇。

    后来,我和洛风涯打得风生水起惊天地泣鬼神。

    我自从练剑,已有百八十年了,头一次碰上这么强的对手。不过最终当然还是我赢了。我先是斩断了他的剑,然后与他徒手搏斗,过招三百招终于反扭他双手,把他按在地上。

    武林大会和谐的收场。

    天下第一的名号,被一个叫做“菱花镜”的女子夺走。

    从那一日起,菱花镜的名字,在一夜之间传遍大江南北,成为一个传说一般的存在。

    凤凰涅槃 欲 火重生

    在故事的开始,我是菱花镜,一个世外修仙之人。我一时兴起从蓬莱逃脱,误入红尘,误见了柳闲歌与洛风涯。

    武林大会之后,柳闲歌把我带回了天下堡。

    我喜欢柳闲歌,所以对他开诚布公,告诉他我的身份。柳闲歌并不以为意,他替我编造了身份隐瞒世人,给我这世上最优渥的胡僧或,带我游遍金陵的大街小巷。我们在烟雨的季节去看八百里洞庭;我们在春社日最喧闹的时节去看戏听书造访庙宇;我们走遍了大江南北,吃尽世上的一切佳肴。他让我看尽这世间繁华,让我知道,原来活着是这样快乐的事。

    而洛风涯,他总是在没有月亮的夜晚来找我,他会偷偷撬开窗子,无声无息翻进屋子。然后蹲在床边,在黑暗中无声得看着我。那种夜行动物般的专注目光害我无法入睡,我只好在大半夜中与他一同出去,自金陵高高低低的屋檐上燕子般的掠过,然后找一个僻静之处,比剑,喝酒。洛风涯总有无数的美酒,九丹金液、紫红华英、太清红云之浆一些只在大内宫中私藏的酒,以及滤渌、翠涛这样早已失传的佳酿。

    日子就这样流逝,比我所经历的那无数缓慢而单调的年月比起来,是那样的绚烂而短暂。一晃,竟是五年。五年后,我竟然发现,自己并不愿离开,不愿离开柳闲歌的身边,不愿离开这个繁华而喧闹的人世。当我习惯了被宠爱被捧在掌心的感觉,习惯了这种绚丽的生活,习惯了用一个“世人”的方式来思考。我已经无法再回去,无法无法忍受那无穷无尽单调的年月,那无边无际的孤独。所有人都在老去,一切皆在改变,死亡和新生,我却停在原地,仿佛被一切所抛弃。

    后来,柳闲歌向我求亲。我无法拒绝,因为我无法离开他的身边。我知道,我爱上了他。

    大婚的那天夜晚,金陵燃放了一夜的烟火,映亮了整片天际如同白昼。却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拜堂的过程竟被洛风涯打断。

    他一人而来,裹挟着一身的肃杀冷意。无数的刀剑指向他,他却毫无畏惧,一步步登上阶梯,走到我的面前。

    他扯开我蒙在脸上红纱,微微启唇,却不语。

    “你来做什么?”我问他。

    “不要嫁给他。”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把你让给他。”

    他一字一句说的清楚,我望着他沉默了许久,末了才说。

    “我以为我们的交情紧紧是在剑与酒上面。”

    后来洛风涯走了。从那时起,无月的夜,再也没有人来与我一同躺在房顶上喝酒。

    后来,我与柳闲歌成为江湖人所羡慕的神仙眷侣。生活安然。

    所有人都惯常于感叹:幸福总是很短暂。我也是明白这一点的,只是没想到,它会如此的短。

    不久之后,洛风涯发难武林,一夜之间灭了云上山庄,火烧洗剑阁,血洗飞花楼。我知道,洛风涯的灵魂正在被恶灵所控制,变得残忍而暴躁。我也知道,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我不敢面对他,是我的一句话,将洛风涯推上了无路可退的悬崖。

    后来,洛风涯指名将要屠灭罗浮山,我和柳闲歌受罗浮山庄庄主请求,一同前往解救。

    因为我的犹豫,我晚到了一天。因为我的犹豫,我再见到柳闲歌时,竟是与他最后的生死之别。

    罗浮山的山顶,开满了漫山遍野的红色罂粟。萎萎的花海,在风中微颤,靡丽得几乎让人张不开眼。我赶去山顶断崖时,只见到了洛风涯的剑,没入了柳闲歌的心口。一剑贯心,不留丝毫的余地。我看到他在我的眼前,一点点得滑落,倒在了罂粟从中,被花海淹没。他的血,嫣红,与花瓣的颜色那么像,他血染的白色衣衫,也如同罂粟一般靡丽,散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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