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锦绣民国 全第6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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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绣民国 全 作者:肉书屋

    韶大声哭出来:“谁说的,是谁说的?”

    “是大哥随身的周副官和官邸的管家来报丧的!”白嗣立声音再也掩饰不住哽咽,“换衣裳,我们去官邸吊丧……”

    老太太眼睛缓慢闭上,身上的力气似被抽去,瘫倒在地。

    白云韶和瞿湘都扶不动她,被她带倒在地。

    屋子里乱成一团。

    今天是二月初一,以往每年,俞州富户喜欢选择今日办春宴,西式的宴会歌舞升平,衣香鬓影。

    今年,却是凄风苦雨。

    每个人都在感叹,春季为何会有这么大的风雨。

    感叹声未落,就有白云归遇害消息传遍了东南大街小巷。

    白公馆三辆车子沿着木棉树小道,冒着风雨,往官邸而去。远远的,小道两旁停满了座车,官邸缠枝大铁门上绑着白绸花,被雨水浸染,近乎透明。

    木棉树夹道。停满了座车。

    看到有人来,有个干练的军官上前行礼,要对方的名片。

    得知是白公馆的老太爷、二老爷等人,那军官连忙行礼:“老太爷,我叫苏永,是将军的参谋。您几位请!”

    雨珠沿着他尼龙帽檐滑落,他军服早已被雨水浸透,他恍若不觉。

    车子进了官邸,没有人撑伞,大家皆是冒着大雨。下车,进入官邸客厅。

    那盏意大利豪华大吊灯依旧亮着,千枝灯盏晶莹透明。客厅地面的羊绒地毯早已泥泞不堪,沾满了沉重的水渍。

    白嗣立和白云展搀扶着老太爷,白甄氏、白云韶搀扶着老太太,一个女佣搀扶着瞿湘,一行人下车。

    只有女佣替瞿湘打伞。

    雨水打湿了他们的鬓角、衣衫、鞋面,水珠沿着衣裾,一路旖旎前行,原本湿漉漉的雨花石小径。又添新渍。

    老太太脸上早无颜色,她的手紧紧攥住了胸口。

    白云韶和白甄氏脸上湿濡,看不清是雨水还是泪珠。

    上了走廊。苏永虚拦了白家众人,有些低沉,有些祈求:“……夫人快要倒下了。老太爷,有什么事,等将军的葬礼过后,属下等人会仔细交代,别问夫人了。”

    只有老太爷轻微颔首,算是应了他。

    客厅正中央,一帧黑白大照片,白云归眉宇轩昂,浅淡含笑,雍容威严。他眼角微挑,自有当权者的煞气顿现,却无军人的孔武粗鲁,倜傥英俊。

    照片是前几年的,那时,他更加年轻。

    老太太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落下,失声痛哭。

    白甄氏和白云韶一齐跟着哭起来。

    瞿湘、白云展、白老爷子、白嗣立等人的目光,先落在一袭麻布雪色孝衣的慕容画楼身上。

    她跪在那里,后背笔挺,不管谁来了,她标准答谢。

    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眼眸放空,早无焦点。

    奶妈抱着嚎啕大哭的素约和忸怩挣扎的清歌,跪在慕容画楼身后。素约的哭声肝肠寸断,慕容画楼不曾回首,她似一樽毫无生机的雕塑,跪着,答谢来客。

    她面前的蒲团,被来客足上的雨水浸得半湿。

    原本白皙脸颊,此刻苍白里透出几缕暗黄;乌黑宛如墨色宝石的眸子,一片阴晦,她一下子像老了……

    她去年刚刚满二十岁,正是如月满盈的年纪,她像个苍老的妇人……

    父母是不需要向白云归行礼的,一旁的军官们拉了老太爷和老太太往一旁的偏厅坐。

    老太太走到画楼面前,拉住她的手,声音哽咽而模糊:“画楼……”老太太用力,才感觉画楼毫无感觉。

    她不看老太太,只是直视,似咬牙忍住最后一口气。

    老太太抱住了她的肩膀,哭得更加伤心,而慕容画楼依旧如个木偶般。

    白甄氏和白云韶拉开了老太太,往后面偏厅而去。

    白老太爷已经在发火:“……我们白家不是人丁单薄,为什么老大去了,做父母的、做兄弟姐妹的都没有见到,就入了棺!到底是谁的主意?到底是谁在主办葬礼?为什么葬礼开始了,我们才听到消息?”

    那副官有些招架不住,冲另外一名副官使眼色。

    副官出去后,不过两分钟,进来一个中年男子,四十来岁,眉宇间有铿锵霸气。他一身铁灰色军服,漆黑长军靴,跟老太爷行了军礼后,声音洪亮威严:“老爷子,我是第二十一师师长杨嗣发,将军的葬礼是我在住持。您有什么,只管问我!”

    气焰咄咄,很是强悍。

    老太爷被他的态度触怒,心中又气又痛,一掌拍在桌子上:“你是谁?凭什么你要住持云归的葬礼?我们家族有的是族长,有的是规矩!你算个什么东西?”

    杨嗣发身后,跟着一个同色军装的男子,他跟老太爷差不多年纪,面容苍老又严肃,声音却温和很多:“老爷子,将军是党国的人!”

    一句话,便概括了全部。

    白云归是国家的人,他的生死,白家是管不了的。

    老太爷胸腔剧烈起伏着。白嗣立连忙扶住他。

    白云展一腔怒意,正要去吵,感觉胳膊一紧,他的妻子正拉住他的袖底,声音轻柔却不失刚毅:“大哥才去,尸骨未寒。你要同这些当兵的吵起来,让灵堂不得安宁吗?”

    白云展怔住,毫无预兆,他眼眶又红了。这次,眼泪却再也忍不住。他撇过脸去。

    白嗣立同样恼怒。却压抑着自己,问道:“大哥什么时候去的?为什么葬礼办得这样仓促?直到葬礼开始了,才通知我们家人?”

    “将军的尸身落海。昨晚才找到……已经面目前非,很是难看……”杨嗣发虽然强悍,说到此处,他的声音哽咽难言,他使劲咳了咳,眼眶通红,才继续道,“将军一生要体面。所以我等不容旁人看到将军的遗体。只问过夫人和东南几位将军,就把将军入殓!”

    “昨晚才入殓,今早开始葬礼!”杨嗣发控制了情绪。继续道,“不仅仅是白家,南京政府也是今早才通知的。老爷子、这位兄弟,见谅!”

    将军是党国的人,他的死,不再是白家的事,而是整个东南的事。

    杨嗣发的意思是,白家没有优先知道的权利。能在通知南京政府时就通知了白家,已经是给了白家最大的尊重!

    荒唐,可笑!

    难道这就是新式的军队?

    老太爷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身子不由打颤,由老二扶住,腿都在发抖。

    有副官进来报告:“报告师长,三十八师陈师长到。”

    杨嗣发颔首,然后对白老爷子随便说了句失陪,便迎了出去。

    外面,又是一阵脚步整齐沉重传来。

    偏厅旁边的小小会客厅,给了白家众人。偏厅里,坐满了来客,个个神情伤感,没有佣人前来伺候,大家都等在此处,衣衫湿透。

    一阵暖暖的姜汤飘了进来,众人精神一怔,却见年轻英俊的副官端着一托盘姜汤,进了小小会客厅。

    “……将军带了罗副官、红瑜和她的十几名手下去轮船上救人,然后船炸了。夫人在海上找了将军两天,找到了红瑜和一名手下的尸体……”易副官小声跟老太爷解释,“红瑜是将军的红姨太太,她其实是将军手下,训练特务的。将军失踪了,夫人就让杨师长派人一起找。是杨师长找到了将军……他叫了将军其他嫡系军长、师长,处理将军的身后事。夫人自从回来,就没有再说过话……”

    老太太昏死过去。

    白云韶放声大哭,又哭娘又哭大哥。

    白家众人各自来扶老太太。

    易副官出去叫了军医进来。

    瞿湘艰难挺着七个月的大肚子,她把易副官拉到旁边,小声问:“将军……是从哪里找到的?”

    易副官微愣,道:“五太太,属下不知。杨师长他们开会,下属不能去听。从前的事,都是夫人交代属下的!”

    瞿湘看了眼易副官,道了句多谢。

    那一日,兵荒马乱。白云归的葬礼三天,三天后才下葬。

    他的很多下属和同僚都要从外地赶过来祭拜。

    慕容画楼早已毫无主见,把官邸一切交给了杨嗣发,而杨嗣发性格强悍暴躁。白家众人离开的时候,还听到他和一位官员在吵架:“我现在就开棺椁给袁总理看。倘若里面躺着的是白总司令,袁总理是想下去陪将军,还是能救活将军?”

    紧接着,听到了袁总理的怒吼,然后是他的侍卫子弹上膛的声音,双方剑拔弩张。

    而白家众人是没有枪杆的,什么都管不了,无奈回去。

    第二百七十节和你在一起就好

    次日,天气晴朗,丛林间被晨曦微光一照,薄纱般的轻雾徜徉,似霓裳佳人,孑然傲立,蹁跹起舞。

    白云归的葬礼,低调、简易。除了他军中旧部和南京政府军方高层,家人、族人,不再接纳任何祭拜者。

    记者全部拦在门外。

    杨嗣发手段强悍又干脆。

    很多人说,白云归死的离奇,或者他根本没有死。

    可为什么装死?他正是人生的鼎盛年华,地位尊贵,断乎没有隐退的可能。这中间的曲折是非,众人纷纷猜测着。

    按照杨嗣发和白夫人的意思,白云归葬在西郊的墓地。那里,是他开垦出来,专门葬战场上牺牲的团长以上级别的将领。

    已经占了三十几个墓基,白云归在最西北角。

    古人称,西北是帝王之地,是最尊贵的,坐北朝南。

    他的墓基修建是这一片最豪华的,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葬礼过后,画楼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连老太太和老爷子,她都不见。官邸的大铁门彻底阖上,扛枪的侍卫守着,任何人不得进出。

    她的主卧里,摆了只水晶瓶,插着纯白色香甜的玫瑰。

    床上养病的男子一边喝着苦药,一边抱怨道:“我不喜欢玫瑰的味道,太刺鼻……”

    画楼接过药碗,瞥了他一眼,还是乖乖把那瓶玫瑰拿到了沙发茶几旁摆着。

    “你就不能拿出去?”白云归终于怒了,声音有些高。

    画楼撇撇嘴,一副小媳妇模样,叫佣人把花瓶拿出去。

    家里只留了三个佣人,全部都是忠心耿耿的,其他人全部从后面甬道,送到了山西面馆,然后各自遣送了。

    很多事情。只能画楼自己做。

    比如带孩子,比如伺候这位大爷喝药。

    她从房间里出来,就上楼去看孩子。

    奶妈全部遣走了,清歌和素约只能喝牛||乳|,两个孩子不适应,都很烦躁。素约不停的哭。陈妈帮着哄,清歌在画楼怀里不停摩挲着,想要吃奶。

    画楼有些心疼,叫管家亲自去煮了米糊。

    给白云归送饭时,他又说今天的菜不好。

    画楼一言不发。给他喂饭。

    “我说过了,有更好的法子,你非要我装死!杨嗣发居然听你的调遣!”白云归见到她有些不乐意。又开始念叨,“爹和娘都病了,亲家太太和苏捷带着伤上了轮船。慕容画楼,凡事不立则废,你就是这样自作主张,要是爹娘还有苏捷出了事,你后悔莫及……”

    画楼不反驳,继续喂他饭。

    他身上好几处枪伤。其中两处是右边胳膊,手不能吃饭,非要画楼喂。

    白云归将头偏开。不想吃饭:“你听到我说话没有?你做错了事,就什么都不解释?”

    一声脆响,慕容画楼将手中的碗砸了出去。

    白云归愣住。

    她淡淡然起身。表情平静里簇拥着难以遏制的怒焰,声音却柔婉蚀骨:“我唯一照顾过的,只有我自己。如今,家里佣人只有厨子、管事和陈妈。我要替你煎药,喂你喝药、端饭喂饭,还有孩子……我做不来,我觉得好累。白云归,你倘若再啰嗦,我会发火的!”

    白云归怔怔望着她。

    她乌黑青丝不慎掉落一缕,斜垂在耳鬓,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

    白云归噗嗤一声笑起来。

    笑声难以遏制,他笑得越来越开怀,越来越放肆。

    画楼终于变了脸,幽静眸子里涌现波涛。

    白云归起身拉她,将她抱在怀里,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忍不住亲了又亲,半天才把慕容画楼哄好。

    “明天起,我自己吃饭,用左手慢慢来……”白云归低声道,“你就不用这么累了……”

    红瑜用了两天时间,便找到了苏捷和苏氏藏身之地,是张妍绑架了他们,高雪芝傻乎乎的被张妍杀害。

    从最开始,张妍想的不是给白云归做姨太太,而是接近他,刺杀他。

    慕容画楼最初来到俞州,杀掉的那些日本特务,日本特务机关都算在白云归头上。在特务机关内部,白云归是必死名单的头一个,日本人千方百计想要他死。

    张妍早在日本就被人洗脑,她成了不折不扣日本帝国的忠实走狗,妄图想进入日本军方。

    他们绑架苏氏和苏捷,想白云归亲自动手,然后猎杀他。

    画楼和白云归都以为,日本人想和他合作。其实日本人早就有了人选,白云归一除,祖总统只需要对抗袁总理,他将会是日本人最大的傀儡。

    救助行动中,红瑜带队,白云归、慕容画楼和罗副官还有十三名精英特务一起行动。

    苏氏和苏捷没有被折磨,他们只是受了点惊吓。

    那一天的特务,超出白云归和画楼预计的好几倍。画楼和白云归都没有想到,日本人是想要杀人。

    枪击战中,红瑜和罗副官还有十名特工全部牺牲,只有三人护送苏捷和苏氏成功撤退。

    白云归保护慕容画楼时,连中三枪。

    他们俩撤退的时候,白云归避开功夫不及画楼,又中了一枪,正中了心脏旁边,他昏迷不醒。

    画楼在海上漂了两天,才敢去接头的地方找杨嗣发,把白云归交给他。她一直用药控制白云归,不让他的伤口恶化。

    画楼说,白云归想要隐退,杨嗣发没有怀疑。

    因为杨嗣发想要陆军总司令的位置,他碍于白云归的交情,一直不曾动手。如今白云归主动退出,他很乐于见到。

    他是个有良心的人,虽然白云归重伤,慕容画楼看上去奄奄一息,他没有动歪心思,替白云归办好葬礼。

    葬在白云归陵墓里的,是罗副官。

    红瑜和剩下十几名特工的尸体,被淹没在茫茫大海。只有罗副官被渔民打捞上来,正好被杨嗣发的部众发现,将他的身子保存。

    等白云归醒来,他的葬礼已经结束。

    当初他说他要隐退,画楼给他的建议,便是装死。他不同意。

    如今,慕容画楼自作主张,替他安排了一切,他有了意识,便是在杨嗣发的军医院。前天才从甬道里回到官邸。才知道自己下葬了,慕容画楼演了场好戏,他的父母双双病倒了。

    轮船爆炸时。苏氏和苏捷受了轻伤,慕容画楼不管不顾,派了名医生,让方副官跟着,塞到轮船上,去了美国。

    连慕容半岑都说事后才知道母亲和弟弟已经上了船,他也急忙离开,连白云归的葬礼都没有参加。

    高平莎留了下来。

    白云归觉得画楼太急切。什么都不准备,说做就做。

    可静心下来想,拔毒瘤需要用猛药。若画楼不是如此强势,白云归会一直下不定决心隐退。

    他放不下的东西太多。

    虽然有时会抱怨,可真正要放下。他做不到。

    白云归又看了妻子一眼,越发觉得这女子杀伐予夺,剽悍霸道。

    “我要在房间里摆玫瑰……”慕容画楼在他怀里,得寸进尺道。

    白云归嗯了一声,笑道:“好……”

    “那我等会儿把清歌抱下来给你瞧瞧。”画楼见他干脆,心情顿时好起来。

    白云归身体不好,上次受枪杀,虽然避开了,还有一颗子弹留在背脊;而这次,又有一颗子弹留在小腿骨里取不出来。

    画楼不准他下床。

    白云归一听说儿子,顿时眼眸放亮。

    他受伤住院,前天回家,前前后后已经二十天没有见到儿子女儿了,如今离他的葬礼,都过去半个月。

    “素约也抱下来……”白云归低声哄着她,生怕得罪了夫人。

    画楼只是笑。

    她起身,自己把砸碎的饭碗收拾了,还问白云归要不要再吃饭,白云归说不要,她便和陈妈抱了孩子给他看。

    白云归阴沉的脸,终于彻底转晴了。

    其实也好,慕容画楼帮他做了自己难以做出的决定,他以后就真正解脱了。带着孩子去南洋,过上清静日子。

    晚上的时候,白云归自己用左手喝药,不慎掉在床上,画楼没有说什么,还鼓励他继续,他就像个孩子一般开心起来。

    喝了药,他对画楼道:“从我衣裳口袋里拿钥匙给我……”

    画楼从衣柜的一套军装里,拿了钥匙给他。

    白云归的眼眸却落在那军装上,他仍是舍不得的。

    画楼猛然将柜子关上,他才收回了目光,拿出一根钥匙,让画楼去他书房第三个抽屉里拿东西。

    画楼抱了一张大大的图纸回来。

    “那时你瞧着我送给灵儿的花园很喜欢,我就想替你盖一处花园洋房,叫人设计了图纸……”白云归语气有些傲然,慢慢开了图纸,“后来我又想去南洋,房子一直没有盖。你瞧瞧,还有哪里不满意,我们商议一番,将来就在南洋建这样的房子……”

    画楼将手覆在他的手背,没有看那图纸,垂眸半晌才道:“和你在一起,住哪里都好……”

    白云归倏然抬眸,错愕望着她。

    这是慕容画楼第一次如此明白表露自己的感情吧?

    他不顾床上的图纸,将她压在身下,使劲吻着她。屋子里不知何时又放进了玫瑰,有馥郁花香阵阵,白云归第一次觉得,新鲜玫瑰如此瑰丽香甜。

    他因为慕容画楼,爱上了玫瑰的香气。

    第二百七十一节心思

    白云归闹腾了一会,才认真和画楼看起图纸,两人商议哪里添减,屋子里温馨如水。

    没清静多久,素约又开始哭闹不休。

    画楼无奈叹了口气,对白云归道:“当前最重要的,是赶紧离开俞州,去香港落足,再找几个人照顾孩子。素约脾气真大,我带了她这段日子,头都被她吵晕了……不过,女孩子有点脾气好,将来不受人欺负……”

    白云归听着她自相矛盾的话,忍俊不禁。

    画楼说他宠孩子,其实她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整理衣襟,上楼去了抱了素约下来。

    画楼依依呀呀学着孩子说话,喂了她半瓶牛||乳|,孩子终于不哭了,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白云归。 “我抱会……”白云归被孩子墨色眼眸瞧着心底软软的,不顾身上有伤,要接过素约。

    画楼毫不客气避开他,笑道:“你照顾自己。要不然,我等会要照顾素约和清歌,还要照顾你。”

    然后就指着白云归,不停地素约说,爸爸,爸爸。

    白云归笑容越发轻盈,心底那些阴霾缓慢被孩子的笑声和慕容画楼的努力驱散。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

    正是天伦欢乐时,周副官来敲门:“夫人,李三少来访。”

    李三少?

    李潋之?

    画楼看了眼白云归。

    白云归也在看她,最终道:“要是觉得累,就不要见。”这半个月,画楼谁都没有见。

    画楼把睡眼迷蒙的素约交到他怀里,让他小心,别被孩子打到了伤口,又道:“你的伤好得差不多,咱们要筹划着离开俞州,该交代的事我都要交代一番。从今天起。我是要见客的。”

    语气里颇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洒脱。

    白云归有些心疼望着她,默默颔首,柔声道:“去吧,我看着素约睡觉。”

    陈妈在照顾清歌,画楼把素约交给白云归后,换了衣裳下楼 并不是一个来客。而是一群……

    画楼穿了件墨绿色旗袍,原本纤柔腰肢在深色衣裳衬托下盈盈欲折,似弱柳若淡花,娇弱不堪。

    她的肌肤白的近乎透明,更添了几分凄婉。

    客厅里的来客都望着她。

    她一眼扫过去。便看到了一张张熟悉面孔,笑容再也不能平静。她压抑着心中喜悦,表情疏离而落寞。跟他们含笑点头。

    来客中带着眼镜的年轻俊逸公子,一袭||乳|白色西装,米色大氅敞开,气度雍容。只是那镜片后的眼眸炙热中有几分哀婉。

    什么李潋之!

    李方景回来了!

    她有些错愕,李方景在北方水涨船高,官运亨通,为何会扮成李潋之南下?

    只有一瞬间,画楼的眸子横掠而过。落在李方景身边淡蓝色旗袍,雪色披肩的女子身上。她低垂着眼帘,垂头丧气的模样很孩子气。是季落夕。

    除夕夜过后,白云归说季落夕被章子莫杀了……

    画楼不信。

    原来季大小姐真的抛弃章子莫,跑到北方找李方景去了。可是她没有重要到李方景亲自送回来的程度。李方景南下。大约是跟他留在香港的生意有关吧?

    李方景左边,坐着眼眸湿润的夏采妩和紧紧攥住采妩手的爱德华奥古斯丁。 “画楼……”采妩起身,声音故作轻松,却暗携沉重湿意,“我们前几天才听说白将军的事,你节哀!”

    画楼搀扶了她的手,两人坐下。

    她淡然笑了笑:“我没事,人死不能复生,我还有孩子……”

    采妩以为她故作坚强,眼泪忍不住簌簌落下,她急忙拭泪,很是狼狈。

    画楼反倒安慰她。

    众人见她不愿意谈白云归,更加不愿意旁人的安慰,便再也不提让她节哀。只是话题小心翼翼,气氛很沉闷。

    看到画楼没有想象中那般狼狈与虚弱,李方景眼眸有了几丝明媚,他起身对画楼道:“夫人,小六托我带季小姐回来,我先送季小姐回季公馆,告辞了。”

    画楼说了句三少和季小姐再来玩,便让周副官送他们出去。

    只有画楼和奥古斯丁在场,采妩眼眶又红了。

    画楼就问她:“六少怎么南下了?”

    采妩有些错愕,倏然又领悟,画楼当初跟李方景很好,或许她喜欢过李方景,才对他如此熟悉?采妩没有隐瞒,低声道:“六少没有说,不过他是打算用三少的身份,回香港,远离政坛……”

    画楼心中一动。

    历史上那个叱咤风云的李副总统,不是李方景,而是李潋之?

    她有些哭笑不得,当初她那般信任和器重李方景,是她弄错了 “方景闲云野鹤惯了,在北方政府,他年轻,总是处处受人诟病,他觉得很累。”奥古斯丁突然开口解释,“李三少醉心于权势与信仰,发誓革新中华。他们长得像,又是自愿交换身份,对方景没有坏处,夫人不用担心。”

    画楼微笑,表情很平淡。

    “不说这个!”采妩见画楼情绪低落,忙把话题岔开,“画楼,我离婚了……”

    她公开握住奥古斯丁的手,自然是离婚的。

    画楼舒心一笑:“守得云开见月明,采妩,恭喜……”

    采妩却好似很感叹:“我没有想到会这样顺利。画楼,是吴时赋回济南,亲自同意离婚,还给了我一对玉如意,作为补偿。”

    画楼微微蹙眉,不解看着采妩。

    采妩笑容轻柔:“我也怕他打坏主意。可公公在俞州,我娘家在山东也算有些势力,我又在香港,他应该占不到便宜的,才同意……他完全没有后招,离婚后就回了俞州……”

    画楼想起陆冉当初去海岛陪吴时赋。

    难道他们患难见真情,决定放下彼此过往,认真过日子?

    采妩以后不受吴时赋的约束,是最好的消息。其他的,只能是见招拆招。

    “我和采妩准备回香港就办婚礼!”奥古斯丁拉着采妩的手,对画楼道,“夫人,您要不要带着孩子,去香港玩段时间?权当散散心……”

    画楼心中大喜。 她眼眸有了几分期盼。又有些不太确定。

    采妩忙道:“画楼,你一定要去!”

    “要是我一个人,哪里都好说……”画楼犹豫道,“我还有孩子。我公婆也在俞州,总得问过家里人。其实。我想搬到香港去,把孩子抚养长大……”

    她的语气不见哀痛,轻柔似羽翼滑过。

    奥古斯丁和采妩都是心中一沉。他们以为她想逃离白云归生活过的地方,用逃避来治疗伤痛。

    不过,逃避亦是法子。

    “你愿不愿意留下来,帮我一起打理?”画楼拉着采妩的手,“我是要走的,只是公婆那边,少不得口舌,可能要耽误很多功夫。我带着孩子。一个人出远门不方便,我又不太相信旁人。”

    采妩惊喜不已,墨色眸子里顿时有了雾气。声音微哽道:“我当然愿意。龙永,我们留下吧,帮着画楼打理好。再回香港。”

    “好!”奥古斯丁很干脆道。

    采妩留在官邸吃了饭,就跟着奥古斯丁回了饭店。

    李方景斜倚客房||乳|白色栏杆抽烟。才去北方一年,他学会了吞云吐雾。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抽烟越发严重。

    烟草的清冽中,他的眸子变化莫测,静静听着奥古斯丁说话。

    “……我先去香港。”他长长叹了口气,语气很安静,“我会用你的名义,帮她买好宅子,有什么需要,你发电报给我。”

    “你不留下来?”奥古斯丁不解道,“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 “她不是我最好的朋友!”李方景遥视远方,眸光晦涩不明,“她是李方景的朋友,我现在是李潋之。再说,我会情不自禁的,特别是她落魄的时候。”

    他兀自笑了笑,自有风流姿态从眉梢倾泻,“我第一天认识慕容画楼,她就没有狼狈过。如今……她要带着白总司令的孩子走,南方政府、白云归的嫡系势力会怎么想?白家人会怎么想?只怕是一番挣扎,她肯定不想我看到她为难……”

    奥古斯丁长久沉默。

    两人抽了两支雪茄,奥古斯丁才缓慢问:“方景,白云归死了没有?”

    李方景没有转身,没有回答,只是手微顿。

    奥古斯丁转眸望着他,声音里暗含警示:“我听人说,白云归入殓的时候,遗容只有他的旧部和白夫人看到了,他是否真的去了,是个谜。我再瞧着白夫人的态度,她要么是伤心过度,要么是不伤心……”

    “方景,听到白云归遇害,你第一件事,是不是想起了慕容画楼不再属于某个男人?”奥古斯丁见李方景不语,言辞越发犀利。

    一道寒光劈面,李方景倏然扭头,紧紧盯着奥古斯丁,声音从他薄唇间一字字溢出:“我从不瞒人,我惦记着她,可我李方景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

    奥古斯丁淡然笑了笑:“我知道。关心越多,你就越乱。方景,你先回香港,宅子的事情我来安排,慕容画楼的一切,你不要抽手,我怕你情难自控,让自己尴尬!”

    “好吧!”李方景好半晌才舒出堵在心口的那口气,人也清醒了很多,“多谢你了……”

    不管是多谢他肯帮画楼,还是多谢他在此刻点破他的心事,这声谢谢,都是奥古斯丁应得的,他不客气道:“不用!

    第二百七十二节临行前

    送走采妩,画楼上楼,才知道素约和清歌都睡下了。

    白云归依旧依偎床头看书,目光恬静,淡淡橙色光线笼罩他的侧颜,坚毅轮廓线条柔和,有种年华内敛的俊朗。

    看到画楼进来,他把书放下,问她:“李潋之来做什么?”

    “不是李潋之,是李方景。”画楼笑道,坐到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今日时机不巧,没有跟他单独说话,不知他为何南下。我听奥古斯丁的口风,他大约是疲于应付官场,想隐退田园……”

    白云归眸子微黯。

    政治黑暗,他是知道的。可像他这种性格,放弃了如今的一切,等于放弃了前半生的梦想。

    慕容画楼手段太过于强硬,把他一下子就从陆军总司令的官位拉下来……可若没有画楼,他是难以下定决心的。

    李方景倒是干脆。

    “国内政治乱得一塌糊涂,的确叫人难以忍受。可说放下就放下,他是个不错的……”他微微叹气。

    画楼握住他的手微微用力,笑容恬柔:“并不是他很厉害。能轻易说放下,因为他是局外人……”

    白云归微怔,细细思量这话,心田的沉重负担又轻了几分。

    他在这个局里十几年,自然舍不得;慕容画楼和李方景冷眼旁观,才能理智又果决。

    他伸手将画楼搂在怀里,半晌不语。

    而后的几天,画楼开始盘点白云归的财产,把能带走的。准备全部带去香港。

    他的私产不多,却足够他们一家四口下半生衣食无忧,甚至可以奢侈。

    听闻这个时期的军阀都富可敌国,白云归算得上清廉的。

    采妩也留下来帮着打理画楼的行李。

    她离婚的消息不胫而走,白云灵和卢薇儿来瞧过她数次。只因为白云归去世,气氛显得沉重。

    白老太太一听画楼要带着孩子去香港。拖着虚弱的身子来官邸看画楼。反对得很坚决:“你一个女人。带着两个这个小的孩子,如何生活?在俞州,咱们还能相互帮衬。”

    这是明面上能说的理由。

    还有不能说的:画楼年轻,她刚刚满二十岁。如今又是新时代,叫她一生替白云归守住?只怕很难。特别是去了香港,画楼可能要改嫁的,难道叫清歌和素约改了别人家的姓?

    老太太最不放心这点。

    老太爷也不同意画楼走,他的理由很直接:“素约你可以教她,清歌怎么办?画楼。你不能把男儿养在妇人塌下……”

    白家人的意思。定是要留下孩子。画楼最好也留下。她若是执意要走,就白家也不强求。孩子不能带走。

    白云灵和张君阳也劝她:“香港再好,也是人生地不熟,要是有事,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

    甚至卢薇儿都反对。

    画楼沉默不语。

    老太爷和老太太劝她,她态度恭谦温顺;其他人劝她,她则笑容冷漠疏离。这边应付着白家众人,那边叫副官收拾行李,根本不听任何人劝的架势。

    白云归原本有心为难她,让她自作主张。

    可听闻了白家人对她的阻扰,又有些心疼。

    “我见见爹吧。”白云归道。

    “暂时不行!”画楼道,“如今局势还算好的,你正是男儿建功立业的年纪,这样莫名其妙装死,老爷子不能理解。他要是执意让你回去,只需要透露一点口风,咱们哪里都去不成了。”

    是啊,如今白云归的处境并不算太坏,只是他自己心中疲惫至极。

    在外人看来,他没有放弃的理由。白云归也想知道,慕容画楼迫不及待让他下野,到底是因为什么。

    “画楼,你为何非要我现在就放弃?等我们离开了俞州,你就不再是将军夫人,只是个平凡妇人,将来很多事不会像现在这般便宜……”白云归望着她,声音微低。

    为何?

    因为再不走,过几年南方会打过长江,形式上统一了华夏。可统一的过程是要流血的,白云归真的放心把自己的嫡系交给总统和总理吗?

    他会更加舍不得。

    可他不放手,就要自己去打仗。

    骨肉相残,到时他会更加痛苦。

    熬过了这些痛苦,会有短暂的平静,可政治的诡谲依旧翻云覆雨,他能次次都平安避开吗?

    等他真的平安避开了,华夏全面抗战也开始了……

    那时,他不可能再走了。

    那场战争惨烈又悲痛,它没有后世历史课本或者电视电影里的激励人心,有的只是狼烟四起的荒芜、国破家亡的悲怆。作为妻子,她不想丈夫参与这场战争。

    她不想涉足战争。

    “你还是舍不得?”画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眸光微敛,眼神晦涩不明。

    “我向来不对失去的东西留恋!”白云归淡然了几分,声音也轻盈,“既然你帮我做了决定,我没有不舍!倒是你,将军夫人的身份说不要就不要,让我诧异。”

    画楼这才明白过来,欣慰里也含了愧疚。她不应该猜忌他的。

    “我没有不舍。”画楼抬眸,慎重望着白云归,“生活里的荣华富贵,这几年我也享受过,不过尔尔。可安逸和平静是权势换不来的,白云归,你不是说,当初流血革新,建立民国,是想让我们的后代过上不一样的日子,成为新时代的人?我们离开俞州,过简单的日子,孩子们长在新环境,不走我们的老路,不好吗?”

    “好。”白云归忍不住笑,声音暧昧起来,“你一个小女子都有这等豁达,难不成独独我放不下?这些年。权势和富贵,在我心中亦不过尔尔,唯卿是此生挚爱!”

    画楼心中一动,伸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唯卿是此生挚爱……

    他总是会说这些叫人心湖荡漾的话。

    可唇角的笑,不自觉流露。

    “孩子你准备如何带走?”白云归问画楼,“你不能再叫父母伤心了……”

    慕容画楼沉吟片刻。才道:“你去了。爹娘早已伤透了心。除非我留下来,否则他们怎样都会伤心。将来总会明白我的,现在就让他们恨我吧。我准备让杨嗣发帮我。”

    白云归葬礼过后的第十天,杨嗣发就任南方政府陆军总司令。

    听到画楼的口气。她都打算好了,白云归只得同意。

    杨嗣发听说画楼要南下香港,错愕不已。

    然后又问:“是将军的意思?”

    画楼颔首,道:“我们准备去南洋,先在香港落脚,以后可能是去美国。白家那边。我只怕说不通。将军又是不能露面的。您帮帮我……”

    杨嗣发狐疑看了慕容画楼。

    白云归真干脆,断得这样干净。不过他走了也好。他走了。东南的部队便都是杨嗣发的。

    他最愿意看到白云归远走他乡。

    “夫人什么时候动身?”杨嗣发问道。

    他这样问,就是同意帮忙了,画楼不免欣慰,笑道:“还有四天就是三月初一,我想那天走。”

    她家里的东西这几天收拾得差不多,只等白家那边同意了。

    “好!”杨嗣发斩钉截铁,“夫人准备好行李,三月初一我派专列送夫人南下。”

    画楼说了句多谢,便把结果告诉白云归。

    真的要走了,白云归整个人没有了前几日的郁结,反而对新生活心生向往。

    画楼又去了白公馆。

    自从白云归去世,她第一次主动出门,从前都是白家人去官邸看她。

    老太太惊喜不已,却又想起白云归,顿时拉着画楼哭起来。知道白云归遇害,她病了十来天,如今还是虚弱不堪。

    “可千万别想着去香港,啊?”老太太仍不放心,叮嘱她。

    画楼声音微噎,道:“娘,我都听你的。”

    她终于答应,白家众人皆心底松了口气。

    可第二天,便有杨将军上门,跟老爷子和白嗣立在书房说了半天话。

    晚上吃饭的时候,老爷子对家里众人道:“画楼三月初一带着孩子去香港,最近要是没事,你们都去看看她。”

    声音里有些不舍,却没有犹豫。

    女眷们目瞪口呆。

    白甄氏没有抬眸,却缓慢舒了口气。她可怜慕容画楼,却也真的不希望画楼留在俞州。

    老太太声音打颤,问老太爷:“怎么又要走?画楼说她不走的……”

    “政治上的事!”老太爷含混道,“画楼不走,旁人怕不安心,清歌和素约也别想消停。让他们去吧,杨将军会照顾他们母子,等画楼安顿好,会来信报平安的。”

    老太太掩袖而哭,却没有再说让画楼留下来。

    几天后,白家众人纷纷来官邸,向画楼辞行。

    临行的前一晚,一切皆准备妥当,白云归对画楼道:“趁着夜色,我想去祭拜罗庭,以后不晓得还能不能回来……”

    罗庭是罗副官的名字,他葬在白云归的墓地里。

    画楼道好。

    白云归的伤势好的差不多,穿了副官的军服,跟着画楼去了墓地。

    繁星满碧穹,却没有月色,墓地里蛩吟遍地,荒凉又阴森。

    易副官停好车子,画楼和装扮成周副官的白云归徒步往墓地西北角走去。

    暗淡光线里,依稀能看见一个纤柔人影,跪在白云归的墓前。

    画楼和白云归顿时心生警惕,两人各自将脚步放缓,往墓碑后的阴暗处躲避。

    第二百七十三节惊愕

    暮野四合,晦暗夜色中,跪在白云归墓前的身影单薄纤柔。

    她跪着,皓腕微抬,轻轻拭擦着墓碑上那帧照片,动作缓慢又轻柔,无限怜惜。

    缓慢中,她的吻落在冰凉的墓碑上。

    淡弱光线中,慕容画楼只能感觉,她是如此悲痛欲绝。肩头微微起伏,那人顺势搂住了墓碑,似搂住了白云归结实的肩头,削瘦肩膀耸动着,那是她无声压抑着自己的抽噎。

    不管如何压抑,夜风下方的慕容画楼和白云归还是听到了几声压抑不住的哽咽。

    她的身子颤抖越来越厉害,哭得越来越凶。

    压抑不住的哽咽声,也越来越多,很清晰听到女子的哭声,撕心裂肺般却强忍着,声音悲怆又低沉。

    画楼终于能肯定对方的身份。

    她云髻高鬟,气质灼烈,跪在痛哭,身影柔弱又不失风骨,是云媛。

    她想起白云归葬礼那天的云媛,一袭黑衣,冷漠又疏淡,目光却一直不看棺椁。辞别的时候,她跟画楼说节哀,声音嘶哑,眼波盈盈欲碎,却不肯在人前流露一分。

    她这样哭……

    既然如此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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