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夺嫡之胤祹 1-150第35部分阅读
九龙夺嫡之胤祹 1150 作者:肉书屋
叹息,让胤祹有些担心的半撑起身子,看着没落爬上那人还有些晕红的脸颊,胤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只俯身牢牢的将人圈禁怀里。
胤禛感觉到十二的体温,又往后靠了下,慢慢的把今儿在永和宫的事儿说了出来,他压抑了太久,需要倾诉一下,今儿也不知道怎么了,感觉特别的伤感。
胤祹慢慢的听着,却是不能说什么,只是环着那人的臂膀收紧,两个人再无一次缝隙,等他安静下来时,胤祹才喃喃的道:“你还有我,四哥!十二那时便说过,无论何时,无论四哥做什么,十二总会在那里等着你的……”
低低的话语仿佛镌刻进胤禛的心里,皱起的眉头慢慢舒展,只是他没有说什么,屋里静悄悄的,不知何时,胤禛感到脸上凉凉的……
这一夜还长,相拥的两个人不知何时慢慢睡去,只是依旧维持了那个不怎么舒服却是很温暖的姿势……
接下来几天朝堂上是风起云涌,不过阿哥们倒是都老实了,养伤的养伤,禁足的禁足,而入了十月张明德一案的结果也出来了。
十月初二,康熙谕诸皇子、议政大臣、大学士、九卿、学士、侍卫等曰:贝勒胤禩闻张明德如许妄言,竟不奏闻。今胤禩革去贝勒为闲散宗室。布穆巴以所闻情节商之长史阿禄告直郡王,使之奏闻,布穆巴、阿禄俱无罪著释放。公普奇知情不首,革去公爵,为闲散宗室;公赖士但令看相并无他故著释放张明德,情罪极为可恶。故张明德凌迟处死行刑之时,可令事内干连诸人往视之。
这道谕旨一下,胤祹就有些为胤禩叫屈,这事儿他虽是不太明白,可上次也听说了,这跟胤禩的关系不是很大,说到底还是别人做的套子,让八福晋加上胤禩的奶公等人钻了进去,而且这个套子套的不只是一个皇子,不过老爷子正在气头上,这会儿谁也不敢去求情了。
只是人要倒霉了,真是什么都不顺,十月初四,康熙去畅春园呆了两天,一回来又把众人招进宫里,只是这次多了一些朝中的大臣。
胤祹看着几日未见的胤禩,一脸病容,满目憔悴,心中也有些凄凄然,天家无情,康熙这会儿觉得胤禩给他威胁了,便会不遗余力的打压他,垂垂老矣的老虎容不得自己的权利被人窥视呐。
康熙看着跪在那里的胤禩,淡淡的开口:“胤禩乘间处处沽名、欺诳众人、希冀为皇太子。朕惟据理、毅然独行、以定国家大名、正君臣大义耳。胤禩自幼、性j心妄。其纠合党类、妄行作乱者有故处处诳人以窃名誉,邀结苏努为党羽。苏努自其祖相继以来、即为不忠其祖阿尔哈图土门贝勒褚燕在太祖皇帝时曾得大罪置之于法,伊欲为其祖报仇,故如此结党败坏国事”
胤祹听着老爷子这越说还越来劲儿了,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道你不就是看不得老八朝堂上的势力太大,给你上折子立他为太子的老臣超出你的控制了吗,用的着都这么大个圈子吗,再说你都把人禁足了,贝勒头衔也摘了,难不成真的想关进宗人府啊?
康熙却是不知道胤祹这个素来乖巧的儿子正在腹诽他,从御案后边转出来,继续道:“再胤禩素受制于妻。其妻系安郡王岳乐之女所出,安郡王因谄媚辅政大臣遂得亲王。其妃系索额图之妹,世祖皇帝时记名之女子,其子马尔浑、景熙、吴尔占等俱系胤禩妻之母舅,并不教训胤禩之妻,任其嫉妒行恶,是以胤禩迄今尚未生子。此皆众阿哥所知者。众阿哥当思朕为君父、尔等即如何遵行始是为臣子之正理。尔等若不如此存心,日后朕躬考终必至将朕躬置乾清宫内,尔等束甲相争耳”
此言一出,胤祹下意识的就往胤禩看去,那人正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依旧说个不定的帝王,面上一片苍白。胤祹觉得康熙有些过了,这儿媳妇也是当初你点头了的,如今却是都归结到胤禩身上却是有些不公平了。
而且,打人莫打脸,你说这前边的还好说,可是说道后嗣上,却是胤禩的硬伤了,毕竟这个时代的男人为主,若是家有妒妇的话,也从一个侧面体现了一个男人的能力,古语“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当然若是做个贤臣能吏自无不可,像是那唐朝的长孙无忌不也是家有悍妻?可无损他做个名垂千古的忠臣名臣。可是作为帝王,若是子嗣不丰怕是会有一大批的守旧老臣反对,康熙在众人面前提起这个,无疑是当众大脸,只一条便钉死胤禩不适合做储君啊。
不过这康熙嘴巴有点毒啊,你一代帝王也太小肚鸡肠了吧?人家老八不是有庶子了吗,你这话说的日后入了小家伙们的耳朵怕是又是一场风波啊。
只是想到这里胤祹鬼使神差的往胤禛那边看去,胤禛脸上的恍然和坚定,让胤祹心中“咯噔”一下,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正文 139、他是谁?(他之一)
要说这康熙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初四刚发作了老八,初五就拍拍龙屁出城住进了畅春园。
不过胤祹却是没多余的精力去猜测圣心了,他昨儿被胤禛的那神情惊得一宿没睡好,噩梦连连,今儿却是不得空闲。
因为他昨儿趁着康熙话里话外透出对前太子的挂念,提着心肝终于讨来一道谕旨,去探视胤礽,不得不打消了补眠的念头。
掏出谕令,胤祹带着贾六进了咸安门,刚行出不远便听到一把清亮柔和的声音响起。
“奴才魏珠给十二阿哥请安。”魏珠心眼灵活,知道眼前儿的这位深得圣心,又有里边那位的眷顾,万岁爷的心思也猜到几分,于是脸上的谦恭又添几分。
眼前的太监行了大礼,伏在地上,胤祹看不到他的脸色,不过却被这把很舒服的嗓音惊了一下。
按照常理这太监的声音一般都是有些尖细的,掉进这里这些年,从小到大他接触到的太监从梁九宫到身边的卢冰、贾六,他们的声音虽是没有前世电视剧中的那样夸张别扭,可是如此清润的声音他还是第一次在太监身上听到,心中的印象不由的便好了几分。
不过紧接着“魏珠”这个名字又让他呆住了。魏珠啊,这个可是康熙后期的那个权倾后宫的实权的大太监啊,想到这里,胤祹不由的和声道:“起吧。”
身边的贾六倒是很会揣摩自家主子的意思,上前一步扶起魏珠,袖子下几个金裸子便隐秘的递了过去。
魏珠不动声色的谢了恩,便恭谨的立在一边道:“十二阿哥可要奴才带路?”
胤祹闻言暗道果然是个心思玲珑的人儿,不问谕旨也不说探视,只一句“带路”便都揭过,这样想着不由的多扫了几眼。
日光下的魏珠略有些消瘦的身形颇有些长身玉立的味道,胤祹也不由的暗叹一声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唔,果然配的上那把嗓子。
那编的一丝不苟的油光水滑的辫子安静的垂在脑后,不见半星儿白发;脊背稍稍有点驼,不过却是不显卑微;容长脸,一双眼睛半点不见浑浊,满是真诚恳切;肤色偏白,额头、眼角的细纹在他身上并不显老态只是多了一分岁月的积淀,更显睿智从容。
按着他同老爷子相仿的年龄,显然保养的很不错,看着比康熙却是年轻了好多,想来这些年过的不错。
胤祹现在不好盯着多看,寻思着以后少不得要多亲近一下,只淡淡笑道:“那就有劳魏公公了。”
一行人默默的往里行去,胤祹时不时的就往前边带路的魏珠身上扫过。
史书记载的魏珠颇有些盛气凌人的味道,皇子公主见了都要让他三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现在还没有得康熙的眼缘故,反正现下胤祹在他身上看到的却只有谦恭与温和。
难不成他得罪了胤禛?所以才……这样想的胤祹不由的又想起昨儿那人脸上的神色,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
一行人走的不慢,加上胤祹心里有事儿,不知不觉的便到了胤礽居住的院子。
“奴才就送到这里,十二阿哥请自便,若是有什么事儿招呼一声就是,奴才就侯在外头。”魏珠看着眉头紧锁、有些失神的十二阿哥心中有些纳罕,可嘴上依旧是恭谨的说道。
胤祹回神,看一眼垂首而立的魏珠,暗叹自己怎么走神了,松开眉头,笑着让他退下,知道魏珠身影消失,胤祹才捏捏自己的眉心,把那个事先放到一边,想着待会儿见着胤礽该说些什么,怔愣了一阵子,叹口气转身进了院子。
胤礽今儿倒是好心情,趁着天儿不错,坐在石榴树旁的亭子里泡茶。
想着那人最近的种种谕旨和送进来的东西,嘴角儿都禁不住翘了起来,知道脚步声近了才听到,只是心中有些不虞,暗道哪个不守规矩的,不经通报就进门了?莫不是自己这个被废了的前太子已经连个奴才都能欺压到头上来了?
眯眼看去,却是呆住,唇间不由的溢出一声:“小十二……”
胤祹却是远远的就看到了那个一脸淡笑,唇角微翘,整自饮自酌的二哥,心道:你倒是悠闲,枉费十二我还为你担心,却原来过的如此悠闲。
“怎么?难不成嫌弃十二扰了二哥的清静?”那丝不虞却是也没逃过十二的眼睛,他不由的打趣儿道。
这不见生分的话让胤礽心中一暖,心中的那一丝不悦也消散不见,打量了几眼,也不起身,只笑着道:“昨儿干什么去了?却是挂着俩熊猫眼来了?”
胤祹一怔,摸摸自己的眼睛,想着以前曾经拿着这黑眼圈当笑话给他提过,他竟是还记得吗?
“发什么呆?还不过来,难不成还要二哥去迎你?”
“呃,不用”,胤祹回过味儿来,想着自己昨儿一晚上辗转难眠,同他说的那个意思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苦笑着上前坐下才道:“老爷子最近心情不好,十二可不想撞到枪口上。”
“尝尝,二哥手艺可是见长?”胤礽递了一杯过去继续道:“喔?那你还敢进来看我?”
胤祹脸上一僵,低头闻着茶香,小酌一口,满口清透醇香,仿佛昨儿的疲惫也一扫而空,转而笑道:“这是明前?这水?啧啧,二哥别说是去年的那几坛子梅枝头取的雪水啊~”
胤礽听他避开,也不去理会他夸张的表情,自己也取了一杯,抿了一口,挥手退了众人。
看着脸色渐渐回复平静的胤礽,胤祹心中喟叹,却还是问出口;“二哥可是心中恼了十二?”
胤礽摇摇头,抬头看着十二,良久才道:“怎么会?如今你却是第一个来看我的,没有皇阿玛的谕旨却是来不得呐”,看着十二神色有几分焦急,继续道:“天家无亲情,二哥如今却是深有体会了,现下十二能来,二哥已经是喜出望外了。”
“二哥,十二”
胤礽给他满上,又道:“你别急,若是真怪你了,还能留你喝茶?便是被废了这太子之位,二哥可是那委曲求全之人?”
胤祹闻言,细细的看着眼前的胤礽,眼角的细纹多了几丝,耳后的白发也多了一些,可是身上的骄傲凌厉却是淡了几分,倒是多了几分清雅淡然和温润从容,还有眼神中怎么也掩盖不住的凄苦。
胤祹心中一动,禁不住的问了句忌讳的话:“二哥可曾后悔过?”
胤礽端着手里的茶杯,深深的闻了闻,轻轻掠了下浮沫,半响也没送到嘴边,抬头看看不远处的那株石榴树,叹口气喃喃的道:“后悔?呵呵,如果当年听了舅公的话,也许……”
胤祹看着突然没落下去的胤礽,心道:这世界上有结果有后果,却是没有如果、也许,看着现在的胤礽,胤祹禁不住的想,若是没有自己当年的死缠烂打,那人会不会活的轻松些?
顺着他的目光,看着那石榴树,胤祹哑然失笑,淡淡的笑道:“二哥后悔了。”
“也许吧,只是若是能从头再来,也许还是会沦落到这一步,况且,谁又知道若非如此,如今二哥可还能安稳坐在这里喝茶?”
说着胤礽的眼中闪过一丝痴恋一丝悲哀一丝迟疑最终却是都化作坚定,那是一种打破一切阻碍,也势在必得的坚定。
胤祹呆住,他竟是看着的如此清楚了?却是放不下那人?何苦来哉?
腾然,昨日那人的表情跳出脑海,胤祹垂首喝茶,心中却是默念:胤禛,他日你登基为帝,你我又会如何?
亭中,两人痴坐许久,胤礽才开口问起外头的事儿,他虽是隐约知道些,但却是不知道细节。
胤祹也收敛心思从头细细的说起来,只是说道春燕的死的时候,胤祹没有发现胤礽脸上的一抹深思。
从咸安宫出来,胤祹又去他额娘那里请了安,留在那里用了午膳,便出了宫。
“爷?回衙门?还是?”贾六隔着车门小心的问道。
胤祹揉着手上的扳指,靠在身后的软褥上,想着方才额娘话里话外的意思,有些负气的道:“出城,爷要去泡泡。”
贾六一呆,下意识的问道:“那四爷那边?”,问完贾六有些不知所措了。
“哎呀,坏了,去户部!”刚说完,胤祹就拍了自己脑门一巴掌,道:“呃,等等,差人过去送信儿吧。”他这会儿有些不敢见胤禛,他怕自己会忍不住问出来。
他也知道主子被娘娘念叨了几句有些烦了,忙不迭的应声,让随行的侍卫去户部报信儿,然后坐上车子,一行三人向着城外的温泉庄子驶去。
胤祹出城散心去了,胤禛这边气氛却也是不同往常了。
一大早,十二便使人过来传话儿,说是要去见二阿哥胤礽,可胤禛等到晌午都没见着人。
苏培盛几次问询要不要用膳都被主子瞪回去,心中念叨:十二爷说不得已经同二阿哥用膳了,之前又不是没有过先例,主子这是生的哪门子气?
说起来,胤禛倒不是生气,他只是有些不习惯,往日里都是胤祹陪着用膳,今儿突然就没人在一边唠叨了,他觉得有些别扭,少了什么的感觉。却是不知道某人心中烦闷之下连个信儿都忘记传了。
苏培盛看着主子紧锁的眉头,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子?要不您先吃点?”
胤禛还没说话,外头就传来声响,紧接着外头便响起了通报声。
正文 140、会是他吗?
一百四十章会是他吗?
等来报信儿的人退了出去,胤禛才松了脊骨靠坐进椅子里,盯着手上的扳指开始出神……
十二是发现了什么……还是二阿哥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依稀记得昨儿回府的时候十二就有些心神不宁的,想到昨儿十二脸上的几分不自然,胤禛不由的心中一跳,暗道难不成乾清宫里十二他看出什么了……
苏培盛悄声进来,看着主子面无表情半耷的眼帘静静坐在那里,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食盒,也不敢出声扰了主子的清静,正想悄声退出去,刚走了没几步便听到“摆开吧”这一句话让苏培盛如闻天籁的话。
小心翼翼的摆好东西,苏培盛便提着空了的食盒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主子用膳的时候不喜欢身边有人的。
屋子中静悄悄的,只有轻轻的咀嚼声和碗筷轻轻碰撞的声音,良久,一声悠长的轻叹回荡在有些空荡荡的屋子里,隐约带着点苦涩……
贾六一路上心惊胆战的,主子自打昨儿就沉默了很多,比照着以往这一路上竟是一点声响都没有,让他这心里头是七上八下的,又想着主子打发了人去四爷那边报信后那阴沉的脸色,贾六觉得自己的心肝一阵阵儿的颤抖,不愧是能在“冷面四爷”面前儿也能谈笑自若的人,主子褪去平日里总挂在脸上温和的笑容,那神态却是像极了那位主儿。
离着庄子也不算太远,等马车到地儿的时候天还亮敞着。等马车进了主子常住的那座院子停好,贾六才轻敲车门问道:“主子?到地儿了。”
胤祹听到外头贾六带着些许小意儿的喊声,摸摸自己的鼻子,心道自己还是修行不到家啊,单单凭着自己的些许猜测便将情绪挂到了脸上,还被身边的人看了出来,比之那些个衙门里的老油子,看来要走的路还要长呐。
胤祹掸了掸长袍的下摆,抬脚下了马车,庄子上的人本就不太多,负责打扫这所院子的更是只有三个人,而且也都习惯了十二的行事风格,从里头出来的妇人见着主子只呆了一下,恭敬的请了安便轻声退下。
胤祹心中有事便也没去理会,随意的点点头就转身往后边的果林行去。
已经是十月了,树上的果子早就采摘一空,只余下一些黄绿斑驳的叶子在风中摇曳舞动,时不时的有几片从枝桠上挣脱,打着转儿在空中起舞几圈,最终却是落回到地面……
地上已是落了厚厚的一层,胤祹踩在上面感觉软软的,不觉便一步步的往里行去……
树叶摩擦的沙沙的声音和着脚下软绵绵的感觉,让十二突然有种回到从前的感觉,还记得那年桃花盛开的时候,那人脸上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从漫天飞舞的桃林中慢步行出……
渐行渐近,散落的浅粉色、白色的花瓣滑过那人的眼角眉梢落在肩头,柔和了那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
脑海中浮现的画面让胤祹仿佛又闻到了那淡淡的桃花香,嘴角不自觉得翘起,一扫进庄子前的阴沉,让跟在他身边的贾六一直提着的心又放回到原处,暗自嘀咕:主子还是和气的好……
一片依旧浓绿的叶子飘过,十二伸手抓住,条理分明的脉络镌刻在叶子背面,紧密相联,骨肉不分……
胤祹轻轻的摸索着那根根凸起的叶脉,心中突然一阵的轻松,喜欢都喜欢了,爱也爱了,管他以后如何,自己便总站在他后面,在他一转身便能看到的地方就是了……
捻着那片叶子,胤祹心情放松下来,脚步也随之轻快了起来,哼着小调儿一步步的往里行去,突然,一株桃树后边飞起了一抹深青色的袍子的一角让他停驻了脚步。
这里的穿这种文士袍子的除了他和胤禛还真找不到别人了,那这个人是谁?
贾六自然也是看到了那片衣角,向前跨了一步,眼角却是一直看着自己主子。
胤祹轻笑了一声,冲他摆摆手就往前行去,心道这可不是什么前世的狗血电视剧,不会是什么刺客之流的,再说也没这么嚣张的刺客吧?
其实胤祹猜测的倒也不是全对,反清复明的组织倒是真有,不过都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但是突如其来一下却也会造成不小的伤害,因此皇帝出行,随行的都是满人中的勇士。
至于这树后的人倒不是什么刺客,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屡试不第的举人,前不久因病被无良的客栈老板赶出来,被出城的胤禛随手救了下来,便安置在这个庄子养病了。只是胤禛当日只是点点头,哪里会想起这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于是醒来后的黎洛想报恩见不到人,想离开,庄子上的人又不敢放行,就这样黎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算是被软禁在这里了。
好在是好吃好住,也没人使唤为难他,病好了之后倒是比以前还胖了一圈。无所事事的这样住了月余,由于庄上的人嘴巴严实的很,他连这里是谁的地儿都没弄明白。
不过到底不是没见过世面的,看着庄子上的下人的规矩大的吓人,猜测这或许是京城中那个官员或者是富商的园子,他倒是没敢往天潢贵胄身上猜测。
这日午膳后他便像往常一样来到这里,靠在树下膝头摊着一卷书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打发时光。
说来他所在的黎家在江宁一带也曾算是个书香世家,祖上倒是也出过几任知府,最高曾做过一任道台,后来却是没落了,接下来的几代人有出息的便是得了秀才的功名给知县老爷当个师爷。
而到了黎洛他爹这辈弟兄几个却是连个秀才也未中,好在老爷子生了副做生意的玲珑心思,把个家族也撑了起来,日子过得倒也宽裕,生了几个儿子,却唯独黎洛这个长房嫡子还有心思读书,而且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童。
黎洛十三岁便过了童子试,一路过三关,斩五将夺了案首,同年八月又过了乡试,提前赐了表字文彧,次年赶往京城参加会试的时候却因着水土不服生了场大病,误了考期。
等了三年,却是因着母亲故去归乡守孝三年,又临会试的时候他却是没了去参加考试的心思了,领着一个书童离家游学去了,这一走又是三年,只是待到他回家的时候却是物是人非,一打听却是月余前正值壮年的老爹突然恶疾,不久便无药可医,与世长辞。
紧接着家族的产业便分崩离析,被几个叔叔和几家店铺瓜分了,家里的细软也被几个姨娘一扫而空,连着宅子也有新的主人入住。
黎洛不是不通世事的纨绔大少爷,他读的可不只是八股文,天文地理,兵书谋略他都有涉猎,何况他游学三年见过的事情多了,算得上是心机深沉的人,一想就明白了,不外是谋夺家产,利益均沾。就算他以前不过问家里的事情,也明白这同几个叔叔分不开,另外同这当地的官府也脱不了关系。
好在手上还有不少的闲钱,好好置办了葬礼,遣散了几个老忠仆和书童,独自守孝三年,之后怕路途遥远,中途多变化便带着仅有的盘缠,抱着那个念头早早的启程,进京赶考。
谁料天有不测风云,盘缠被偷,心焦之下水土不服加上三年守孝不进荤腥,身子骨却是熬不住了,一下就病倒了,被赶出客栈,昏倒路边。
也算他命好被胤禛随手捡了回来,一个月好吃好喝的将养,却是让他的身子补回来不少,也算是因祸得福,多找回好几年的阳寿。
无聊的翻着手中的书卷,黎洛时不时的抬头看看慢慢西斜的太阳,心中一阵感慨,突然一阵脚踏落叶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传进耳朵。
他心中纳闷,扭头看去,却是呆住:一个衣着锦袍的年轻人正面带笑意的漫步行来。
这地方他从没有碰到过第二个活人,琢磨着这里想必是主人家喜欢待的地方,不过为了防止人打扰,他有空便过来独自呆着,况且他已经旁敲侧击的打探出来,主人要来会提前传话儿过来,便也放心的呆在这里,谁知今儿却是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大摇大摆的人进来了。
看着这做派,他一瞬间便明白,这个便不是主人家也是同主人家大有关系的人了,何况若是客人的话总会有主人相陪的,心中已是确定这十有八九就是救了自己的恩人了,正想上前谢恩,可当他目光落到来人腰间的那条明晃晃的黄带子上的时候,黎洛却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纵是踏遍大半个大清朝,可是高过知县的就没见几个,更甚于这天潢贵胄皇子阿哥?
好在他也算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洗练了,稍稍定定神,便一撂衣摆跪了下去,连着磕了三个头,口中喊道:“学生黎洛黎文彧给这位阿哥请安,谢过阿哥那日活命之恩,若是”
“停!”胤祹被他这架势吓了一跳,自己何时就过这个人?不过看着倒也是是个有骨气的,虽是跪下却是口称学生,显然功名在身,嘴里道谢的话满是真诚,可是不带一丝阿谀奉承,脊背也是挺的笔直倒是有几分南派文人的风骨。
要说这辈子胤祹接触的大都是王公贵族、朝廷大臣,就是京里头的那些个纨绔子弟他见的也不是很多,更不用说像眼前这样子的平民书生了。
胤祹摆摆手,示意他起身说话,贾六连忙上前扶起来他,便道:“这是当今万岁的十二阿哥。”
黎洛不傻,而且很聪明,低声谢过这个公公,又连忙重新见礼。
胤祹自然不会计较这些个礼节,听他官话中又带点儿江南水乡的软濡,虽是个男人,说话却是柔和的很,让胤祹也不由的对他生了几分好感,何况他现在很好奇,难不成是胤禛捡回来的?
打眼看去,倒是一副好相貌:比胤祹矮了半个头的身量,一袭深青色的长袍的衬托下略显单薄消瘦;皮肤白皙,只是是那种多年未见阳光的苍白,额头宽广,两道浓淡适宜的眉毛下一双眼睛灵活深邃,眼底深处却有几分一闪而过的阴霾,貌似是个有故事的人呢;鼻梁挺直,淡色的唇却是饱满而棱角分明。连胤祹这种见惯了胤禩、胤禟的人,也不得不在心中暗赞一句:君子如玉。
“去前边的亭子说说吧。”
说完便当先一步往那边的凉亭行去,至于那个小院子是他和胤禛的,他不想让不熟悉的人进去,虽然这是个美人儿。
正文 141、得士
一百四十一章得士
贾六看着主子兴致盎然的模样儿,心里有点儿发苦,主子出来那会儿可没说不回去啊,这无论是府上还是四爷那边可都没得着信儿啊,这回头谁怪罪下来,若是主子要推脱那还不是自己扛着?
想着那位爷那冷冰冰的目光在身上扫视的感觉,贾六竟是忍不住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然后可怜巴巴的往自己主子边上凑去。
黎洛有些纳闷的看着面带难色的公公,不过他倒是能认清自己的身份,半垂着头只当什么都没看到。
贾六余光扫过这个被主子礼遇的书生,心中暗道:倒是有几分眼色。
一行三人进了凉亭,早有婆子得了吩咐来这里摆了两盘果子和一碟腌制的青梅,外加一壶青梅酒。
胤祹满意的坐下,一抬头就看到贾六那模样儿,稍一思索,便明白他想什么了,想了想道:“遣人回去报个信儿吧。”
看着贾六的面上表情的迅速变换,胤祹失笑,不过想起那人冷飕飕的眼刀,不禁后颈微微发凉。
不过能让他偶尔为自己牵挂一下,胤祹心里还是稍微有些得意的,也不枉自己昨夜纠结半宿,何况康熙侍奉着皇太后去了畅春园,想来明儿也没什么大事儿,自己今儿就在这留宿了。
黎洛听不出话中的深意,只道是眼前这位十二阿哥兴致来了便孤身出门,这会儿要回府知会一声儿。
不过这和他没有什么关系,这会儿他在想自己该怎么报恩,还有自己若是能高中该如何借势,虽说天下盛传这十二阿哥是个不管事儿的,可是要收拾几个地方官员还有j商想来单凭那重身份也只是一句话儿的事儿。
而若是自己不中,那投身与此做个幕僚想来也能全了自己的心意。
胤祹是不知道这位看着风轻云淡的人心中的打算,笑着道:“黎文彧是吧?那便喊你文彧了,坐吧,这里也没外人看到,那些个规矩想来你也不习惯。”
黎洛看着这十二阿哥脸上的笑意倒也不似作伪。何况自己既然有些投靠的打算,性情中多少也有些文人谋士自视甚高但又待价而沽的心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拱手谢过后也就顺势坐下来,只是那屁股只坐了一半。
胤祹打量了一下,看他面上除了刚才的惊异这会儿竟是一排平静,心中的赞叹又加了几分,要知道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朝代,自己这身份还是很唬人的。
“本……算了,我也不兜圈子,救你的人可不是我,刚才那几个头倒是我生受了,说说是怎么回事儿吧。”胤祹这会儿也想到了,这黎洛估计是胤禛救下后忘到脑后了,也是那么个高高再上的人,估计也不会对一介草民放在心上,何况当时这位“才子”可是昏迷着,看不出半分才学的。
黎洛面上一滞,不过接着道:“十二阿哥严重了,便不是您救了在下,依着您的身份,在下就是再多磕几个头也不为过的。只是……在下来的时候早就病的不省人事,若是今儿没见着十二阿哥,却是不知……”
虽然他话没说完,胤祹还是听出来了感情这人被软禁在这里了啊,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心中对这庄子的管事满意之余有些想笑,不过胤祹总觉着眼前儿的书生是个人物,心中存了想法便压下笑意,转而问起他的来历。
正当这俩人相谈甚欢的时候,却是不知道那边的一个人正坐在来这边的马车上。
苏培盛其实心中有些想笑的,自家爷的脾性自己跟了这么些年摸到的还是太少,不过在十二爷的事儿上倒是明白不少。
今儿一天没见着十二爷的面,又加上一连两次送信儿,等第二次的人刚走了主子便有些坐不住了,苏培盛虽是不知道其中到底有什么干系,不过单看着主子冷着脸看似不紧不慢的吩咐自己备车出城,苏培盛便在心中憋着笑了。
马车一路行来,胤禛靠在车厢中想着十二这到底是怎么了,不过总算还记得给自己送个信儿,只是心中多少有了一丝恼意。
不过他若是知道十二竟是因为一片叶子定了心思,这会儿正想着让他也着急一下不知道会不会失笑,突然之间俩人都耍起小孩子脾气了呐。
庄子上,黎洛倒是也没隐瞒自己的身世,不过却是没提其中的隐情,只说了出身,家中败落,俩人便转而说起各地的名胜。
一个今生虽是没有踏足这些个风景优美的古迹却有前世的记忆,一个却是游历三年,亲眼目睹,亲耳所听,一唱一和,各有心思,倒是谈的尽兴,关系显得亲近了几分。
正当胤祹说到草原上的风光和习俗,而从没去过草原的黎洛听的心旷神怡的时候,胤禛已经远远的看到了这边“有说有笑”的两个男人了。至于侯在不远处的贾六早被四爷一个眼刀丢过去钉在当场,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心中那本只有一丝的恼意立马就壮大了三圈,不过从那万年不变的冷脸上别人也看不出什么来。
因为是秋天了,这亭子四周开阔了不少,胤禛一出现的时候胤祹就发现了,只是既是存了份小心思便权当作不知道,继续他的高谈阔论。
慢慢走近,胤禛也隐约听到了胤祹再说草原上围猎的事情,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模样儿,胤禛心中竟是微微的有些酸楚,十二从没有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如此自信,如此神采飞扬……
可能是突然脚步停顿的声音大了些,黎洛听到了声响,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却又是一惊。
一个身穿石青团花长袍,腰间是同十二阿哥一样的黄带子,面貌也同对面的十二阿哥有几分相似,只是那张相似的脸上不再是和煦的笑容而一脸威严、冰冷异常,老远黎洛仿佛就感受到了他身上裹挟而来的冰寒气息……
胤祹见这书生都有些被胤禛的气势给震慑住了,便也装作刚看到他,一副惊喜的口气喊道:“咦,四哥?你怎么过来了?看来今儿户部的清闲了呐。”
胤禛被他拿话堵住,顿时有些气苦,不过挡着外人的面他也只能端着架子淡淡的道:“今儿没什么大事儿,便想着那日还救下个人,想来已经养好病了,便顺路过来看看。”
“哦,那刚巧了,十二今儿正想在这里住一宿呢,天色也不早了,四哥也留下吧,往日四哥公务繁忙,来去匆匆,今儿也好在庄子里泡泡泉,去去乏,可好?”
胤禛耳根微微发热,不置可否的看向那个面生的人。
方才黎洛听十二阿哥喊“四哥”的时候已经知道这个气势惊人的来人便是那曾经听说过的当今的第四子“冷面”四贝勒,只是一时间看到俩阿哥有些犯晕,不过这会儿听到他说的话,立马清醒过来。
起身离座,张口喊道:“黎洛黎文彧见过四贝勒爷,谢过四贝勒爷活命之恩。”
脚下也不停,一撂衣摆,上前三步对着来人噗通就跪了下去,“梆梆梆”三个响头便解释的扣在了青石板上,听的胤祹牙根都有些酸。
胤禛看他这副干脆的做派,心里赞了一句,只是面上随意的道:“起吧。”
说着便越过他,坐在了方才俩人中间的位子上。
胤祹看着那人冷着一张脸,殷勤的递上一杯梅子酒,便笑笑坐下来。
胤禛接过来抿了一口,可是连看也没看十二,转而打量起眼前的这个人。
年纪倒是不大,约莫同十二差不多,修眉俊目,唇红齿白的,这模样儿糅合阳刚和一丝江南的柔润,让人看着蛮舒服的;身量倒是同自己相仿不过单薄了些,面上除了开始的一丝紧张这会儿已经是看不出什么了,面对两个阿哥还能如此的淡定,倒是颇有些文人士子的风骨,让他心中刚对他的不满淡了几分。
“病可是都好了?”
要说黎洛这会儿不激动是假的,要明白十二阿哥虽是身份尊贵,可是手中却是没有多少实权的,而眼前的四贝勒不一样,传闻他刚正不阿,加之常以冷脸对人,这才落下个冷面贝勒的绰号。
何况天家如今搞出的夺嫡之事与老百姓中是没多少关系,也不会有哪个老农关心,可黎洛三年前便存了入仕的心思,对朝中的事情便格外上心,虽是在守孝,又身份低微,不可能得到太多的消息,可是前太子被废他还是知晓的。
至于权倾朝野的八阿哥他也略有耳闻,可是在他看来只身份便过不了那些三朝耆老的那一关,而务实多年的四贝勒则不同,论身份他是半个嫡子,算得上高贵了;论能力,能主掌户部这么些年想来也是有手段的。
如今看到本人,黎洛的心禁不住有些热了起来,只是他是聪明人,这个时候万万不敢露出一丝来,只谦恭的道:“劳四贝勒爷挂心,都好了。”
“唔,你是进京等待明年会试的吧?哪里人?”胤禛不紧不慢的抿着那盅酒问道。
黎洛赶紧把自己的大体情况说了一下。
胤禛沉思了一会儿,看和边上依旧笑眯眯的十二,心中一动,道;“这么说来你如今只剩下孤身一人了?唔,那边在这庄子上住下来吧,想来十二也不会赶你出去的。”
黎洛明白这后半句是同十二阿哥说的了,不过他听着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想了想道:“黎洛如今身无长物,却也不知道如何报答救命之恩,只自认为还有几分学识,如蒙四贝勒爷不弃,愿入门下效犬马之劳。”
胤祹看着说完便跪下的文彧,想着自己方才同他的交谈,颇有些看不透的感觉,不由开口道:“四哥,文彧可是又大才的,若不是家逢祸事,说不得现在已经是朝中的大员了呐。”
胤禛先入为主,加之十二昨儿的反常,这会儿听着那亲昵的一句“文彧”,便有些不舒服,不过就是胤祹不说情,他以后也会把他收进自己手里,这会儿十二开口了,自己正好借驴下坡,道:“既是十二开口,那你就随我回府,先做着文书差事,闲暇也读读书。”
黎洛不是死心眼的人,而且对熟读兵书,对审时度势很有自己的认识,何况心中存了那个想法,这会儿见他同意了便又行了大礼算是入门,嘴里也喊着“谢四贝勒爷。”
胤禛看着他入了门依旧没自称奴才,不过也没什么不满,文士嘛,若是真有大才便是傲气些也无碍,何况自己的初衷也不在此。
胤祹倒是蛮高兴的,看他起身便补充道:“既是入了四哥的门下,也别那么生分了,喊四爷吧。”
黎洛也是有眼色的,看着四爷端着那酒盅不再说话,便找了个托辞退下了。
正文 142、风波又起(上)
一百四十二章风波又起(上)
胤祹含笑看着黎洛的背影渐渐在花丛树后隐没不见,这才收回目光,直直的望向仍旧端着酒杯的胤禛,只是这目光中与刚才看黎洛那中欣赏的热切目光又有不同,不仅味道变了,便是那热度也是露骨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