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浪 作者:童杆

    傍晚，司徒悾又擦起了那把二龙xiōng dì 给他的、今天不知已擦过几遍的被磨得雪亮的匕首来。

    “司徒兄，你要小心。中午外面贴出许通缉令，上面还有你的照片呢。”大龙进门后说道：“刚才我们见到冷蓄啦！他刚从特辑处里出来，我们跟着他，看他进了东平路139号。我让小龙留守在那里，自己赶来向你通报。”

    “这家伙果然去了特辑处？怪不得会通缉我！不过，他们gāo xìng得为时太早！大龙，快zhǔn bèi 下，今晚和我起去。”

    当天夜里，司徒悾和大龙在东平路联系到小龙，便挨到139号的窗前去察看屋内的情况。

    哪知屋内身披军大衣背对着窗户的冷蓄，忽然猛地转过身来高声说道：“司徒，我知道你会来的，快进来谈谈。”说着便去开门，待到把门打开，却见黑蒙蒙的片，哪里还有司徒悾他们的身影。

    数小时后，已是万籁俱静的时刻，东平路139号内的灯还亮着。灯下，但见身披军大衣的人，竖立起的衣领，从背面望去，整个头差不都快要被领子所遮住。那人手握毛笔，正在张几乎将整个台面都覆盖住的宣纸上伏案挥毫，随着俊秀的笔迹，逐句映入眼帘：

    悲中闻鬼号，我哭豺狼笑；歃血建同盟，仇为雄杰报。

    搁下毛笔，拿起拳大的个印章……

    “嘭！”背后的门被暴力打开了，没待那人回头，颈脖已被司徒悾手持的尖刀所抵住！

    之所以再次来到这里，是因为司徒悾认为现在是冷蓄最放松的时刻。虽然前次发现冷蓄好像是在有意等着他，但他相信这次的突然袭击，冷蓄不定还会有zhǔn bèi 。

    大出司徒悾所料的是，此刻在他的匕首之下的竟是严怡尘！

    “啊，尘姐！”大龙和小龙也吃惊不小，“这些天我们直找不到你，原来你搬到这里来了呀。”

    “是你！”司徒悾惊诧万分，“你和冷蓄在起？对我截杀你是同谋？”

    “唉，”严怡尘慢慢地摇了摇头，“都是误会呀。”她的眼中噙着泪水，目光停留在面墙上。

    司徒悾这才注意到，那面墙上挂着陈风的遗像，靠下是片空白，可能是zhǔn bèi 粘贴那首刚写好的诗的。

    “她怎么会知道陈风已死？”司徒悾满腹疑狐。

    那日翻越围墙逃离特辑处的冷蓄，跑出不远，便听得身后摩托车声自远渐近。虽然在暴雨中，视线大受影响，但行进在道路上的人，在众的摩托车大光灯下，也会是昭然可见的。

    不敢怠慢，冷蓄轻身攀上道旁的行道树。暴雨下，浑身湿透的冷蓄，倍感寒风刺骨的滋味。冷得他不仅上下牙齿直打架，是周身麻木，差点从树上摔下来。他强打着精神，硬生生的支撑了个时辰。

    尽管大树仅长出些许嫩叶芽，还是有效的帮冷蓄躲过了特辑处的追踪。当然，大雨的作用可能大。

    离家已不远，想着马上可以换衣暖身。然而，下意识加快的jiǎo bù 却踌躇起来，因为他看到几个身穿制服的人在敲他的房门，并用电筒透过窗户向屋内探视。被惊动的邻居打开了门，同他们交谈了起来。

    他暗叫不好，强支着近乎麻木的身躯，来到钟鸣家附近，却见几个特辑处的人员正从钟鸣家出来。“支队已经暴露啦？”冷蓄的心头猛然紧收。

    他拐进家通宵商店，抓起话筒拨通了严怡尘家的电话。

    “特辑处的人来过你家吗？”冷蓄压低声音问道。

    “没呀，怎么啦？”

    “情况可能很严重，你赶快出来，到——”冷蓄想到，从严怡尘家到小剧场，这通宵商店是必经之路，便说：“小剧场。”

    目送着严怡尘jīng guò 通宵商店，躲在暗处的冷蓄，在确信其身后无人尾随跟踪时，才跟了上去。

    严怡尘看到冷蓄冻得浑身发抖，忙说：“快回家，去换身衣服。”

    “我家和钟鸣家都已被特辑处盯上，他们到你家只是迟早的问题，说不准现在已经到了。”

    果不出其料，远远看见辆轿车驶来，直奔严怡尘的家门前才刹住车。家肯定是回不去了，严怡尘想起自己的个同事近段时间外出，委托她照看的屋子这些天正空着，便和冷蓄坐车来到了东平路。

    “特辑处怎么会连夜逐家登门？”严怡尘很yí huò 。

    用条被子裹着身子的冷蓄，便将他们三人夜闯特辑处的jīng guò 告诉了她。“看来陈风和司徒悾都已被捕，速记本可能也被翻译了出来，至少已翻译出支队的名单。”

    后半夜冷蓄就发起了高烧，严怡尘没敢把他送往医院。天亮后她到药店买了些感冒药，顺便向特辑处内的熟人打探。然而，她并未了解到少情况，只知道曾印发过通缉冷蓄和司徒悾的通缉令，但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去，便被收了huí qù 。

    沈沉及二支队在广场被捕的消息，使冷蓄深陷自责之中，他的病情似乎陡增了几分，躺在床上难以下地。

    这场病使冷蓄元气大伤，养了好些天才略有huī fù 。

    也就在这几天，许地方都有对陈树华的儿子陈风的议论。冷蓄感到很奇怪：陈风向处事谨慎，从不愿意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怎么会驾着轿车，lì yòng父亲的招牌到处活动呢？他觉得这里面定有文章，必须小心对待。

    身子稍有huī fù 的冷蓄，混迹于特辑处附近的茶楼里，见辆轿车驶来，听旁人说，车上的人是陈风。他向那个从车内出来的人望去，不由怔，那不是司徒悾吗！只见司徒悾快步走进特辑处，还有好几个特辑处的人员向他zhè gè “陈风”打招呼呐。

    他预感到事情起了很大的变化，没敢贸然去见司徒悾。他慢慢地往回走，脑海中翻腾着各种bsp;bsp;。

    “哎呀，冷大哥！差点没认出来！”迎面走来的三个青年见他，马上叫道。

    及至近前，他们又轻声问道：“你们在搞什么鬼？那本封面上写着‘要事速录’的笔记本是怎么回事？”

    “你们怎会知道的？”

    “前些天，我被莫名其妙地带进了特辑处，由个听说是什么处长的向我问话，要我说出笔记本到底在哪里。我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真把我给弄糊涂了。”

    其实，这话让冷蓄也感到糊涂。那天晚上，他临逃前，亲眼看到陈风将速记本交给司徒悾的，可陈风到哪里去了呢？按陈风的身份，王灵维是不敢对他怎样的。司徒悾又在演什么戏呢？如果说，他把速记本交给了王灵维，逮捕了陈风，可他为什么还要假冒陈风？王灵维又为什么还要追查速记本的下落呢？难道是为了诱我上钩？看来也不像呀。

    “我正在为缺少人手而发愁，却会意**到钟鸣等帮手，真是老天有眼。”冷蓄暗自叫好，马上说道：“钟鸣，你们快去租辆车来，盯住这辆轿车，暗中查清司徒悾到底在何处安身，完了到醇心茶馆来找我。”临了他又嘱咐了句：“定要小心，不要让司徒悾发现你们。”

    当日，他们便夜袭了亚滨旅馆，zhǔn bèi 抓住司徒悾，问他个水落石出。不料，司徒悾没有落网，反之变得为谨慎。

    亚滨旅馆的夜袭失败，冷蓄料到司徒悾必然会转移居住的地方，因此让钟鸣等人在特辑处门外卧点，追踪他的落脚点。

    派人直密切注意司徒悾的冷蓄，发现司徒悾躲到了远离市中心的重山镇的张逸家。冷蓄以为，在这种时候，硬夺不如巧取。为得到速记本，他进行了番策划。

    带着当天刚领来的工资，兴高采烈的张逸，哪想到在回家是路上，遇到了二个拦路抢劫之人，她身上的工资及手表等值钱之物均被洗劫空。她到警察所报案，警察仅对她的叙述进行了笔录，让她留下联系方式，说有消息会通知她。

    万般;的张逸，坐在派出所门外的石阶上，心想着家里还有个司徒悾，现在工资没了，zhè gè 月两个人靠什么来开销呢。

    “咦，张逸嘛，怎么坐在街上呀？”张逸抬头看，来人是自己昔日的同学章培青。“看你的精神状况不佳呀，有什么事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上忙。”

    虽说交往不，但毕竟是老同学。举目无亲的张逸，在筹莫展的时候，有过去的同学来自动招呼，颇为感动，便将遭遇抢劫的事告诉了他。

    “听说你这两天和司徒悾在起，他可是个有钱人哟。”

    “你也认识司徒悾？”张逸说道：“他哪里有钱，他的bǎo bèi 只是本笔记本。”

    “jiù shì 封面上写着‘要事速录’的笔记本？”章培青眼里发出了绿光，他强压着内心的jī dòng ，“这本子应该值些钱。”

    “里面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符号，有啥用！”

    “我的个朋友正在找这本符号，可能是考古方面有用。”他凑近来压低声，“我付你三个月的工资跟你交换，你看怎样？”

    “好，我去跟司徒商量下，应该没问题。”张逸看来已经同意。

    “不好，不能让司徒悾知道。”

    “不行！我zhè gè 月jiù shì 去要饭，也不会去偷司徒的东西！”转身便欲lí qù 。

    “没有叫你去偷，”章培青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借下，我们抄些东西就还给你。”见张逸还是执意要走，他又说道：“仅借天，给你十倍工钱，四百！”

    “就天？”张逸犹豫了。

    “天！jiù shì 不要让司徒悾发觉。”

    “好吧，我试试看。”她终于答应，“不过，想瞒过司徒还是很难的。”

    冷蓄从章培青手里接过速记本，gāo xìng得跳了起来，他拍了拍章培青的肩膀，“好样的，你帮了我个大忙，我明天就拿它让严怡尘去翻译。”他把笔记本放入外衣口袋，拿出些钱交给钟鸣，“你们去买些酒菜，我们起庆贺下。”

    喝酒过程中，章培青见他们并没有归还笔记本的意思。心想：他们出手jiù shì 四、五百，这本东西定很值钱。而得到笔记本都是靠自己出的力，仅给了我五十元。看着他们的gāo xìng劲，感到自己受到了愚弄，吃了亏。

    冷蓄可能是身子不爽，不会便在椅子上睡着了，钟鸣等人还是兴致盎然。章培青借口说再去添些酒菜，到街上顺便买了些安眠药。他将安眠药混入酒内，推说自己不胜酒力，坐到旁。待到钟鸣他们个个都不动了，便轻手蹑脚地从冷蓄挂在椅背上的外衣内袋中取走了速记本。

    章培青拿着速记本到处兜售，可没人要它，因为连他本人也不知道这本子的真正价值。

    冷蓄深悔自己大意，使好不容易才得手的速记本轻易失却。他们当天并未行动，因为钟鸣也是通过别人才物色到章培青的，所以不知章培青的住所。

    次日傍晚，钟鸣得到了章培青的住址，冷蓄马上对他们进行了布置。

    张逸陪着章培青喝酒，要他归还笔记本，经历了番争吵，章培青可能想到白天的兜售无人问津，便把笔记本还给了她。

    章培青将张逸送上通宵公交车后，独自回向宿舍。守候在宿舍附近的钟鸣等人，看准时机，骑着自行车，在靠近章培青的同时，冷不防对他的头部猛击了铁棍！然而，钟鸣他们在章培青的身上和他的宿舍内都未找到速记本，才想到速记本应该已经回到了张逸那里。

    让钟鸣等三人换上警察制服，把张逸家搅了番后，冷蓄便同他们起把住了道口。这出打草惊蛇果然管用，他们截下了司徒悾和张逸，夺得了笔记本。可惜，又让司徒悾给溜走了。

    冷蓄让钟鸣他们暂时看押张逸，自己带着笔记本，zhǔn bèi 送到东平路严怡尘那里，由她bāng zhù 翻译。

    路上行不远，冷蓄发现自己已被人盯梢。他穿东拐西，始终未能摆脱，就只得改变计划，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屋内的摆设虽然还保持着原样，但他看得出，已经被人翻查过。

    他独自人在家中，焦急地消磨着时光。晚饭时候，他到中心饭店吃了饭，顺便打了个电话给钟鸣，要他们jìn kuài 带着张逸转移地方。

    晚上，司机小卢与那助手分别守住了冷蓄家的前后门。冷蓄在屋里缓缓地踱着步子，个接个的烟蒂，被他揿灭在烟缸内。

    夜深了，他突然拉起了窗帘，熄掉了屋内的电灯。几分钟后，前门慢慢地被打开，小卢马上掩身到了隔壁胡同口。在路灯的洒射下，清晰地看到了冷蓄从门缝里探出的面容。

    忽然，冷蓄的头猛地歪，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随着“啊——”的声惨叫，门里飞出了个包袱。

    “呯！”的声，门又关上了！

    这骤然发生的情况，使小卢来不及仔细思索，不顾切地向门冲去。

    “怎么啦！？”守在后面的那个助手，听到声响，迅速地跑了过来，急切地问道。

    “快！快砸开门！”

    两人合力撞开门后，发现后门敞开着，冷蓄已不知去向。再检查那个从门内飞出的包袱，里面却是些破烂。

    东方尚未露出晨曦，冷蓄已来到东平路，因为他知道今天正好是严怡尘休息日。他兴冲冲地将笔记本交给了严怡尘。严怡尘坐到桌前，另外拿了本空白的本子，拿出钢笔，翻开笔记本……

    离开139号时的冷蓄，与凌晨的神情已迥然不同。他恍恍惚惚地乘上电车，不会，在他身旁的人忽然称钱包丢失，口咬定是他拿的，于是他被两人带的了警察所。其实，那两人jiù shì 司机小卢和那个助手，他们在冷蓄身上搜出了笔记本。

    小卢gāo xìng地拍了那助手下，说：“怎样？我们的处长灵！他居然会知道速记本已到了冷蓄的手中。”

    “其实只须仔细地想想，亚滨旅馆不是向我们汇报有人夜袭过陈风吗？当时，我们不能排除是般的抢劫案。后来，有人假冒警察闯进张逸家，只是为了将司徒悾赶出来。这到底是谁在打司徒悾的主意呢？只能认为是那个参加偷袭特辑处、而直没有引起我们足够注意的冷蓄。别说了，还是快把他押送到处长办公室吧。”

    可是，王灵维那里知道，冷蓄得到的笔记本已经被司徒悾调了包。司徒悾由于速记本被张逸借卖出去，差点未能要回来，因而想到制作本假的。他看到张逸家有本手抄的“古兰经”，大小和速记本正hé shì ，便把原来速记本的封面装帧到这本抄写的“古兰经”上，以假乱真。他的这招不仅骗过了冷蓄，同样也让王灵维上了当。

    王灵维发觉上当，也知道冷蓄所犯的事，但在没有得到速记本的情况下，只得先放冷蓄出去，以期日后有所突破。

    在回来的路上，冷蓄看见几个特辑处的人员正在把印有司徒悾照片的通缉令张张的从墙上撕掉。顿时，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