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浪 作者:童杆

    起先，冷蓄以为司徒悾已经投案。王灵维放司徒悾在外的目的，只是为了找到与他联系的人，以便网打尽。现在，见特辑处在撕掉通缉令，他明白了，王灵维之所以没有抓他们，只是为了等拿到真正的速记本来作为他们的罪证。从这通缉令看，司徒悾应该是可信的。因此，当他发现司徒悾到东平路来找他时，马上开门迎接，遗憾的是司徒悾却已溜之不见。

    次日早晨，当冷蓄踏入139号的大门时，弹跳而起的司徒悾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司徒悾面向着冷蓄的面门挥拳，面忿忿地叫道：“我打死你zhè gè 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动物！”

    尽管脸上被重重的挨了几拳，冷蓄却丝毫没有反抗的举动。他垂下头，心里不见得比司徒悾好受少。

    三人回顾了陈风被害的jīng guò ，悲愤满腔，含着热泪切齿发誓：不除掉王灵维，决不干休！

    听着司徒悾向他俩所叙述的如何威胁王灵维及速记本如何到手等事，冷蓄拍案叫道：“有了，王灵维的死期指日可待！”

    旭日东升，是个让人好心情的日子。王灵维刚进自己的办公室，几个已在此等待着他的武装人员上前就卸掉了他的枪械。

    “反啦？反啦！？”王灵维挣扎着嚷道。

    来人将陈风尸体的照片和套血衣摆到他的面前，王灵维束手就擒，关进了特辑处的监狱，等待秦部长前来亲自审理。

    这消息，使冷蓄他们兴奋异常，司徒悾对着墙上的陈风遗像，说道：“陈风xiōng dì ，我们终于为你报仇了！”

    冷蓄看到严怡尘的眼眶里噙着热泪，忙说：“司徒，快把速记本拿出来让尘姐翻译，让我们看看陈风的政治主张。”

    “那里面可不仅仅是陈风的观点啰。”司徒悾说道：“那天陈风和沈沉会谈，我看见他们谈了很长时间，沈沉说了很，陈风jiù shì 拿这本笔记本做着大量的记录。所以呀，应该是他们二人的观点。”

    “对我们来说，了解些看法当然好。”严怡尘接口说，“现在我们不用dān xīn 王灵维了，听说秦桥新已经到了明山市，看他zhè gè 王灵维的靠山，如何处置他手扶植起来的王灵维，想来定会使他感到窘迫。”

    “哦？王灵维是他手所扶植的？”冷蓄皱起眉头，“不好！王灵维如果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他，他可能会把王灵维放出来！”

    虽然司徒悾他们并不相信，但由于冷蓄的坚持，司徒悾等五、六人在冷蓄的带领下，于寒冷的街头上，整整的坚守了个不眠之夜。冷蓄相信，秦桥新若放王灵维，只能在这几天，而王灵维也不可能在白天公开地走出来。因此，他们在晚上守住了从特辑处走出来的必经之路。

    不出所料，从特辑处翻墙出来的王灵维被他们逮个正着！冷蓄知道王灵维属于越狱出逃，只想着就地正法。司徒悾却坚持要把王灵维押解到明山上，想在拷问到沈沉和二支队人员的情况后，再予以处决。

    好在当日明月悬空，山道还是清晰可见。冷蓄牵着被绑的王灵维，司徒悾等人随后而行，起攀向玉楼峰。突然，冷蓄觉得手中的绳索被股极强的力量拉了出去，急忙转身。

    “嘿！”的声，王灵维弹地而起，突起“鸳鸯连环腿”，眨眼间已将冷蓄踢倒在地！王灵维着地滚翻，又“嘿！”地声叫，绑在身上的绳索被挣脱了。他“鲤鱼打挺”直身子，招“霸王推鼎”，把刚好冲上来的司徒悾掌击下。另外几个人狠命地向他扑去，但见他“猛虎翻跃”，个倒蹦，落下了山坡。

    按王灵维的身手，除了冷蓄还能接上几招外，其余的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王灵维之所以会被他们缚住，只是因为秦桥新虽然gù yì 放他，但知道内情的人极少，他是属于越狱潜逃。在特辑处附近如果跟冷蓄他们过于争斗，惊动了特辑处的人员，那他jiù shì 死路条。因此待到山上，他才突然发力脱逃。

    面对着奇陡的山坡，司徒悾撒腿便追。冷蓄张臂抱住了他，“司徒！别追了，太危险！”望着面前的险坡，司徒悾狠狠地跺了跺脚。

    “看你们沮丧的样子！”望着怏怏而归的冷蓄和司徒悾，严怡尘ān wèi 道：“不管怎样，王灵维活不长。”她扬了扬手中的火车票，“我们马上到砚林，在那里等侯着王灵维的死讯吧。”

    “只有个小时？”看到车票上的时间，司徒悾跳了起来，“速记本还在明山上呢，我得赶紧去取，否则就赶不上啦！”

    “好吧，个小时后，车……”冷蓄尚未说完，通过写字台上的镜子，感觉窗外似乎有个影子攸然而逝。冷蓄疾步转身开门，未发现有人。

    司徒悾离开后，严怡尘与冷蓄将行李整理好，也起走出家门。冷蓄突然想到，应当去接应司徒悾。

    两人快步走到半山腰，山上传来了清脆的枪声。他俩抬起头，看见司徒悾跑了过来，接着又声枪响，司徒悾个踉跄倒了下去。握着手枪追上来的王灵维，从司徒悾的**里拿出了本用朔料纸包裹起来的本子，他手捧着本子，不知是因为jī dòng 还是追赶的疲劳，呆呆地跪于躺倒在地的司徒悾的身旁。

    冷蓄只觉得浑身的热血直往上涌，他强压着自己的情感。因为他明白，此时如果冲上去只能是送死。他马上对被眼前场面所惊呆的严怡尘轻声说：“你大叫几声，装作在找司徒，等王灵维追过来，你就沿着这条小道下去。带上我们的行李，然后到火车等我。”

    “司徒——，你在哪里？司徒——”

    王灵维发现在道口大叫的严怡尘，狂笑道：“我正想到车去找你，你却自己送上来了！”说完便撵了下来。

    严怡尘拔腿就跑。王灵维心追赶严怡尘，冷不防，被躲在半道上岩石后的冷蓄，用树枝击中了他的后背。

    王灵维摔了下去，手枪也脱手飞出两丈开外。由于此山坡不算太高，冷蓄生怕王灵维跌得不重，便用石块向他砸去。被大石块击中腰部的王灵维，稍微抽动了下，便像死了般。

    冷蓄爬下山坡，将王灵维的身子翻转过来，见他虽已口中吐出大量的鲜血，可眼睛还恶狼似地死盯着自己。

    冷蓄从他的身上搜出那本沾满司徒悾鲜血的速记本，“按理，我该亲手杀了你。可是，我想你已经无法活下去了，所以这条命还是留给你自己来处置吧！”

    没走出远，冷蓄发现山下许特辑处的武装人员，正从四面八方围上山来，可能是被枪声引来的吧。冷蓄料想难以逃脱，便将速记本从胸口塞入**，纵身跃进了滔滔的恬河。

    眼看着冷蓄的远去，王灵维感到自己切都完了。他向秦桥新保证，要拿着速记本来归案。现在，他的自救计划成了泡影。他咬着牙，用出全部的lì qì ，渐渐地爬向自己的手枪。终于，他抓到了手枪，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nǎo dài ……

    指挥着特辑处人员围上山来的霍冰清，在发现王灵维时，把她吓了跳，“铛！”的声，她的飞镖赶在王灵维扣动扳机之前把枪击飞。

    “快把他抬到车上去！”趋步向前的霍冰清，看了看王灵维的伤势，命令道。

    “霍队长，这里还有个！”有队员喊道，“我们直接把他埋了吧。”

    闻声而去的霍冰清，对司徒悾察看了下，“还活着，将他和王处长起送到医院去！”

    昏昏沉沉的冷蓄，被片涛声所震醒。他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恬河的乱石搁住了。他转动下身子，好几处的伤痛使他几乎不能动弹。他伸手摸了下胸口，发现速记本还在，便忍着创痛，慢慢地爬上岸来。

    在车会合后，冷蓄与严怡尘登上了开往砚林的列车。满怀希望的他们，怎会知道素来安分的曾晓杰已经离开了砚林？

    霍冰清不仅救了王灵维的命，同时也从死神的手中抢回了司徒悾。通过她的侦查，掌握了围绕速记本所发生的系列的争斗过程。她在发出通缉冷蓄和严怡尘的命令同时，处理了那个助手。至于司机小卢，由于谋求私利，被作为整个事件的罪魁祸首，受到了严惩。也因为霍冰清的斡旋和秦桥新的庇护，陈树华只得将丧子之痛独自隐忍。王灵维不仅逃过了劫，康复后，还huī fù 了原职。

    “速记本关乎生死，发生这些情有可原。”坐在咖啡馆内车厢式座位上的曾晓杰听完司徒悾的叙述，想起自己曾经见到过的沈沉所写的那篇宣言，料想其必定与其不相zuǒ yòu ，便笑道：“陈风所记录的内容，现在早已不合时宜，谁会再去关心它？”

    “我看不见得。”司徒悾似乎另有想法，“沈沉遗留的笔记文本，当初是由霍冰清收集、转而由你保管，后来却被冷蓄拿去了。”

    “哦，沈沉的那些东西虽然，基本上都没用。”曾晓杰摇了摇头，“除了那些所谓的政治观点，他奇怪的想法也真，什么用绳索牵住地球卫星啦，还有什么‘化圆为方’的世界难题。”

    “化圆为方？这是许数学家都未能解决的难题，沈沉把它解了吗？”

    “他是在达芬奇解题的基础上，lì yòng祖冲之的圆周率的密率，jiù shì 133分之355，画直线和斜线，截段作平行线而成。”

    “沈沉真行，他遗留的手稿是个宝库吧？怪不得冷蓄看了速记本的内容后，强调定要沈沉的其他手稿，尤其提到必须拿到沈沉所写的那本‘无中生有’小说。”

    “至于那篇小说嘛，我只是浏览了下，除了他的那些不着边际的政治观点外，jiù shì 些科幻航天卫星之类的内容。还宝库呢，跟你说了，都是些没有用的记载。”曾晓杰话锋回移，“如你所说，秦桥新和王灵维的渊源非浅呀，他情愿冒着和陈树华guān xì 破裂的危险，也要保护王灵维，这guān xì 可非同般呀。”

    “说到他们之间的渊源，还得从那场变革文化大运动说起。其时，秦桥新等人感到运动的发展会危及他们的地位，便让年轻气壮的王灵维之类的人物出场。叫王灵维等些人组织工作队进驻各大院校及些工厂，以控制运动发展的方向。”

    “那说明他们的hé zuò 不会太久，因为后来明令取消，工作队都被撤走啦。”曾晓杰好像了解些当时的情况。

    “工作队是被迫撤走，秦桥新他们不可能就此罢休。他们的bàn fǎ 是，由干将王灵维着手操纵，唆使人们大肆进行范围的打、砸、抢。因为秦桥新认为，只要全面的混乱起来，他就可以证明，问题不在领导层，而是在下层。同时也证明，没有工作队，群众运动便会失控。”

    “这混乱的场面是有段时间，但后来三令五申的要求文斗，可以说基本控制了泛用暴力的现象。”

    “待到暴乱的局面有所控制，王灵维却以公检法系统造反者的身份与少体校造反出身的成辉、李泽明的体育总会的造反派联手结成了联合司令部。也jiù shì 说，虽然他们有所收敛，但运动的走向还是基本由他们掌握。联合司令部后来几乎成为法律的代表，逐步演变而产生了特辑处。”

    曾晓杰不同意这说法，“不对吧，特辑处直说是由陈树华着手创办，怎么能说是王灵维？”

    “与其说是陈树华创办，倒不如说是秦桥新。”司徒悾喝着咖啡，似是gù yì 摆弄玄虚，随后说：“说到陈树华，他那时已被运动撂倒，处于九死生的关口，是秦桥新让他搞特辑处，才使他得以起死回生。”

    “要是打上层的腐官，首选当然该是秦桥新，怎会轮到陈树华？”

    “战争年代，陈树华和他部队的许人起被俘时，年龄不大，个子又小。集中营里，敌方的个连长见他可爱，认他为‘干儿子’，使他在狱中有定的活动范围。据此，人们认定他是叛徒，将他关了起来，要他jiāo dài 问题。”

    “又不是他zhǔ dòng 拜认‘干爹’，性质有明显的区别呀。”曾晓杰又表示异议。

    “问题的关键是在战局发生变化后，敌方没能力把战俘全部迁移，他们只能枪决大数的战俘。与陈树华同被拉出去的这批人中，唯独他幸存了下来。他自己解释说，当时敌方为了节约子弹，让战俘列队，通过枪弹的透射，枪可以打几个。由于他的个小，在别人身后，未被击中要害部位。当他从血泊中爬起身，天色已黑，他踉踉跄跄漫无目标地走在山道上，被住在半山腰的家农户所救。”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的呀？”

    “原因是他就此与组织断了近二年的联系，他所说的农户不知是搬了家还是因为他记错了地方，茫茫大山中jiù shì 找不到。”司徒悾说道：“既无人为他证明，又无人出面保他，于是便被关押了起来。”

    “你怎么会知道这内情？”

    “我当时在民兵师里，有时审讯我就在边上。”看曾晓杰有些惊讶的样子，司徒悾似乎加神气，“陈风也因此受了罪，我是在那时认识他的。”他说起了那时陈风的经历。

    陈树华被关押，他的儿子陈风连自己的家也无法住，因为批批不知身份的抄家队伍来了好几遍，把他的家抢砸得面目皆非。陈风干脆居住到学校的宿舍，却有人说他是叛徒崽子，把他也囚禁了起来。陈风不仅无端遭到了那伙人的随意打骂，并被他们逼着进行校舍的打扫，在棍棒下接受了“监督劳动”。

    严怡尘得知陈风被囚，心急火燎，立即上京联系了与陈风肝胆相照、在京城国防部下属单位工作的曹天。他俩来到囚禁地，凭着曹天机关干部的身份——他的工作证jiù shì 部级的，救出了陈风。

    严怡尘刚踏入家门，就被父亲叫住了：“这几天你到哪里去了？”

    “学校。”

    “别走！过来，你的学校在京城吗？”

    yī zhèn bsp;mò 之后，严怡尘答道：“你既然明白，何必再问。”

    “住！同你起的那人是谁?”

    没有回答。

    “你们为什么要救陈风？”

    又是yī zhèn bsp;mò 过后，“陈风到底做错了什么，他犯有何罪！为啥不能救他！”严怡尘终于按捺不住，“陈树华是你的同事，过去是你的战友，你为啥不替他证明？就算他是叛徒，与陈风又有何相干！”

    女儿的突然爆发，让严立有些猝不及防。“现在的形势很复杂，你不要无端惹事。”严立警告道：“这些天你不能出去，学校也别去了。”他吩咐家人，没他的允许，严怡尘不准走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