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看碧成朱 全第5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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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碧成朱 全 作者:淘肉文

    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片刻,终于看到她脸颊的巴掌印,皱眉问:“谁打了你?你告诉我,我去打回来。”

    这句话把阮碧残留的几分睡意赶跑了,赶紧环顾四周,只见门口站着一大堆人,有惠文公主、定国公、顾夫人、顾老爷、古井银行i、于庆,还有自己府里的一干人,个个神色古怪,特别是惠文大长公主的脸一阵青一阵红。

    她大为尴尬,忙翻身坐起。

    顾静宜款款走近,甜甜笑着说:“五姐姐,我家小白哥哥方才醒来,吵着要先看看你是不是没事,我们怎么也拦不住。”

    第22章 囚居宫中

    嘉平七年五月,敦律耶这个名字渐渐传开。

    他是北戎使臣,却比朝廷的文武大臣更得官家的欢心,时常一起狩猎宴会。

    他率领的北戎勇士与禁军勇士比武,在摔跤骑射上大败禁军,官家不仅没有生气,还颁旨封他为勇士,赏赐绫罗绸缎、奇珍异宝无数。

    他性格豪爽,出手大方,倾心结交京城名门世家,不仅与延平侯往来密切,还成为韩王的座上宾,甚至与日薄西山的京西阮府都有往来。京城大小官员皆以结交他为荣……

    当然,也有些矫矫不群之人,认为他惺惺作态。比如说定国公,就直接拒绝了敦律耶的上门拜访,斥骂他不过是手下败将,跳梁小丑。还有赵将军,给官家上了一封奏章,洋洋洒洒近千字,说他在西北时与敦律耶交手数次,深知他外表狂放,内心狡诈,结交朝廷权臣显贵,居心叵测,有刺探之嫌,不可不防……结果被官家一句“小人之心”驳回。赵将军看了批语,气苦不已,吐出一口血,从此闭门谢客。

    六月初一,北戎使节团与大周各部组成的谈判团达成初步协议,北戎以大周为上国,每岁进贡马匹一万两、牛羊各五万头。双方在边境设立集市,互通贸易。北戎使臣将协议快马送回北戎京都,等蓟奴里确认。

    同日,敦律耶将一册账本作为结盟礼物献给官家,账本记录着赵将军统帅西北军时手下参将与北戎马贩勾结贩卖军马的证据。整个朝廷哄然,文武大臣纷纷上疏要求严惩不贷,参将自杀。虽无实际证据证明赵将军参与其中,但是逃不过治下不严的罪名,被割去官职,念他是赵皇后之父,仍保留爵位。随后赵氏一族入仕的一干族人,贬的贬,迁的迁,保康赵氏同京西阮府一样,历经百年繁华后渐渐走向没落。

    六月初六,照例是嫔妃见家人日,大起早进了宫,在四姑娘面前,把宴请敦律耶的细节描述一番……那日来了好些人,连眼高过顶的御史中丞都来了……想不到敦律耶一个外族,竟将咱们的话说得十分地道,举止礼仪也甚是大方得体,又十分诙谐风趣,怪不得官家欣赏他。他还说,定为你爹爹在官家面前美言几语……”

    四姑娘听她满口溢美之词,皱眉说娘,敦律耶忠j未明,你劝爹爹还是莫要跟他过于亲近。”

    大顿时不悦,冷哼一声说难道满朝文武都是睁眼瞎子,就你一个人眼睛明亮?”顿了顿,又说,“那敦律耶听说你在宫里,还特别叫我带一件宝物给你,说是包你心想事成,恩宠有加。你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白瞎了他一番心意。”

    四姑娘好奇地问宝物?”

    大依然满脸不快,从怀里摸出黑漆香木盒,一言不发地递。四姑娘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三颗褐色药丸,异香扑鼻,纳闷地问这是?”

    “他们北戎的秘药,说是男子吃下去,女子一举得男。”

    四姑娘心突的一跳,随即脸涨红,手里捏着的木盒也好象忽然烫手起来。大把盒子盖上,往她怀里推了推,说快藏起来,可别让人看到了。敦律耶说,这药事前一刻钟服用,化在温酒里即可。”

    四姑娘脸涨通红,几乎可以滴出血来,不过还是将药收进怀里。

    “对了,你兰姑托我带话给五丫头,你能派人请她吗?”无错不跳字。

    犹豫片刻,四姑娘带着难色说她如今住在太后宫里,怕是不太方便,有话,我转给她就是。”

    大听出一些端倪,不再强求。“无啥大事,就是你兰姑说,老病着,行动不便,等身子稍好,再去扬州。”

    “娘,五妹妹既然叫大家去扬州,定然有用意,你还是劝劝祖母和兰姑。”

    “该劝我都劝过了,只是她们舍不得,到底是住了几十年的家。”其实大巴不得老去扬州。她去扬州,她就不用早晚请安,一府独大了。

    又扯了几句闲散话,大告退出宫。

    四姑娘把药盒打开,取出药丸看了半天,终究心有怀疑,不敢冒险,想扔掉又怕果真是奇药,岂不是就此失了?思来想去,决定暂时藏起来,寻个太医看过后再作打算。把药藏好,她这才开始思量,如何把兰姑的话转告阮碧。自从她搬到慈宁宫东殿绣阁,住在太后的眼皮底下,那些小黄门、宫女便不敢再冒险替外人传话。这十多天里,她几次请求太后见五妹妹一面,都被她拒绝了。听说,赵皇后也请求过,也被拒绝了。

    想了半天,除了求太后,找不出第二条路。于是带着秋雁和随身内侍到慈宁宫,却被小黄门拦在门外,说太后娘娘这会儿有要紧事,阮修仪请回吧。”

    四姑娘只得了。

    小黄门看她走远,回殿里禀告阮修仪已经了。”

    太后点点头,对卢宫令说你继续说。”

    “……她每日起来,先做早课,而后练字,练字累了便看书,中午小睡片刻,还是练字看书,有时候会哼哼歌,傍晚做晚课。”卢宫令说着,把手里拿着的一叠纸递上,“这是她写的字,娘娘要不要看看?”

    太后斜睨一眼,说倒是写的一手好字。”

    “没。”

    “确实没有人同她说过话吗?”无错不跳字。

    “没有,我都交待下去了,谁要是敢跟阮五姑娘说一句话,割了舌头。她起初还找采青和明霞说过话,后来见她们不答,大概猜到了,便再也不说。”

    太后拿过字贴细看,有些是簪花小楷,有些是飞白,或飘逸,或工整,字字清晰,不带一丝浮躁气息。她把字贴往榻上一按,冷哼一声,说没收笔墨纸砚和书,我看她还能如何自娱自乐”

    这莫免太过了?卢宫令犹豫片刻,答应一声是。”当即带着人把阮碧房间里的笔墨纸砚和书籍全没收了。

    如此又过几日,太后午憩起来,端着茶浅啜一口问她如何了?”

    卢宫令恭身说还是老样子,每日早晚课,其他便是练字,写累了便哼歌。”

    “不是已经没收笔墨纸砚了吗?如何写字?”太后诧异地抬起头。

    “她拿筷子沾着水在桌子上练字。”

    太后端着茶杯,说不出话来。这回算是碰到钉子了,不过一个十四岁的丫头,没想到内心如此强大。想当年,她把十岁的七皇子关的东殿绣阁,好吃好喝地供着,就是不让人同他,结果他半个月就崩溃了,太医救治后,到底落下病根,时不是地会狂性大发,特别是看到又空又黑的房子。

    “娘娘。”卢宫令翼翼地说,“外头已经风言风语在传,说是阮五姑娘已经死在宫里了,否则一直不回玉虚观?”

    “哼,雕虫小技。”太后把茶杯往桌几上重重一放,“想用百姓之口逼迫哀家放她,想得美卢宫令,你吩咐下去,十五日哀家要到五岳观风雨祭祀。把她也带上。”

    卢宫令怔了怔,片刻明白,太后要带着她招摇过市,让谣言不攻自破。正要答应,殿外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跟着小黄门报太后娘娘,于公公有要事求见。”

    太后听是官家身边的内侍,心里一凛说进来。”

    于内侍满头汗水地进来,跪下说太后娘娘,陛休起来,鼻血不止……”

    太后霍然起身,打断他问可曾传太医?”

    “已经去传。”

    “他人在何处?”

    “关雎宫。”

    太后不再多说,沉着脸往外走,一干内侍宫女忙不迭地跟上,支扇的支扇,抬肩舆的抬肩舆,忙忙乱乱。到关雎宫太医们全来了,有拿着琥珀酒杯嗅着,有给皇帝请脉的,还有正在察看皇帝鼻子的……

    见太后大驾光临,一干人等连忙都跪下了。

    太后沉着脸扫了一眼,只见皇帝鼻子塞着白绢坐着,脸色潮红,只穿着一身白色中衣,衣襟上斑斑点点的血渍,半红不黑,看起来触目惊心。四姑娘跪在她脚边,披散着长发,低着头看不到表情,也穿着白色中衣,衣襟、袖口皆有血渍。再看床上的薄被床单,也有血渍斑斑。

    “平身。”太后说罢,走到皇帝身边,仔细端详一眼,“皇儿,无端端忽然流这么多鼻血?”

    皇帝苦笑一声说我也不知。”

    太后看着方才给他请脉的太医令问太医令,回事?”

    太医令踌躇片刻说陛下脉象洪大,壮如洪水,来盛去衰。是服用邪热之药,以致于阳气独盛而冲击血脉……”见太后睁着眼睛满脸不解,又说,“此药虽有异效,能令人一时亢奋情动,然而药性过于霸道,有损陛下龙体。况且陛下春秋盛年,完全不必借助药物,也可享燕好之欢。”

    第23章 一个赌局

    太后终于听明白了,问官家,你服用了药物?”

    皇帝一脸茫然地说我不曾服用药物,方才睡着喝了一杯酒,不知何故一觉起来就鼻血不止。”

    太后略作沉吟,眼神阴鸷地盯着四姑娘,厉声问阮修仪,你酒里下了药?”

    四姑娘满脸惊恐,连迭摇头说臣妾没有。”

    太后盯着她一会儿,冲卢宫令做一个手势,卢宫令会意地说搜。”

    随着这声令下,太后和皇帝的内侍个个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翻箱倒柜。四姑娘隐隐意识到回事,只是不明白明明没有放药,酒里有药了?心里发颤,四肢都在打抖嗦,强自镇定着。一会儿,听到于内侍大声叫嚷着搜到了,搜到了。”转头一看,他手里拿着的正是黑漆香木盒,眼前一黑,差点就晕了。

    接下去的事情,她虽然亲身经历,却如同做梦一般。

    于内侍把黑漆木盒呈上,太后打开看后,交给太医令,太医令嗅了嗅,又传后其他太医,而后几位太医交头接耳一番,得出结论,就是此药。于是太后一拍桌子,横眉竖眼说阮修仪,你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y乱宫闱,残害官家。”

    四姑娘“扑通”一声跪下,身如抖糠,说臣妾……没有,臣妾真的没有。”

    “倘若没有,因为会有这种药物?”太后把黑漆香木盒扔到她膝边,盒盖摔下,药丸滚出来,滴溜溜地打着转。

    “是母亲……带进宫里的,说是敦律耶送的奇物……说能一举得男……”四姑娘语无伦次地说,“其实臣妾根本就不,只是收了起来……没想过要用的,不会到了酒里?”

    “难道这药还会找脚不成?”太后凉凉地说,“来人,传阮王氏、敦律耶进宫问话。”

    敦律耶已由城外的驿馆搬进京城里使馆,就在朱雀大街上,离着皇宫很近,因此来得很快。他听清楚事情原委后,笑着说没,此药确实是我送给阮,原以为她是要给阮侍郎用,不想却送到皇宫里来了。此药只是助兴之物,并无一举得男之效,想来是阮会了。”

    大虽然不堪,但并不蠢,不可能陷害。是以,听到敦律耶的话,四姑娘彻底明白,和大这回是落入别人圈套了。明白后,反而没有方才那么慌乱,抬头若有所思地瞟敦律耶一眼。

    敦律耶见她脸如芙蓉,水渍斑斑,眼眶里犹含着半包泪水,并不象一般女子一样手足无措,不由地暗赞,阮修仪不仅丽姿天生,而且颇有几分定力,难怪谢贵妃视她为劲敌,定要除之而后快。

    过着一柱香功夫,大也被带进宫里,见到眼前这番状况,她吓得脸色青白,语无伦次地辩解一番。但是太后如何会信她,阴沉着脸来人,把这个不要脸的贱妇杖二十下赶出去,从此不准踏进宫门半步。”

    听到“不要脸的贱妇”,大吓得瘫软地上,舌头直打卷,连“冤枉”两字都喊不出来。两个小黄门进来,架着她的胳膊就往外拖。拖到殿门口,她终于回过神来,扯拉着嗓子冤……”

    “枉”字还没有说出来,已经被小黄门掩住了嘴巴。

    听到这声戛然而止的“冤枉”,听到拖拽声慢慢远去,四姑娘身心俱冷,垂眸看着地面,拼命想着办法,然后脑子里闹哄哄的,却是主意也没有。

    “阮修仪,你可还有话说?”

    “太后娘娘,臣妾只有一句话说。”顿了顿,四姑娘一字一顿地说,“臣妾没有下药,是有人诬陷。”

    “事到如今,你还死不认。”太后娘娘冷哼一声,“阮修仪听旨,汝y乱宫闱,毒害陛下,念汝初犯,迁居洗心宫,潜心向善,赎汝罪孽。”

    洗尘宫是冷宫,四姑娘身子微幌,咬着唇,不吭一声。

    皇帝看她脸色惨白,眼眸含着一包泪水,心里万般不舍,忍不住轻咳一声说母后,阮修仪年岁尚幼,又是受人蒙蔽,不必迁居洗心宫,令她就在关雎宫闭门思过吧。”

    太后转眸看他,严厉地说皇帝,若是这般姑息,往后其他嫔妃有样学样,还如何了得?你不爱惜身体,我可不准你糟糕我的身体。”

    这一番可是十分严重,皇帝她在气头上,不敢再偏袒四姑娘,悄悄地给她递个安抚眼色,暗示她,等事过境迁后一定救她出来。四姑娘瞅他一眼,含在眼眶里的一包泪水终于滑了下来。梨花泣雨,顿时让皇帝心里揪揪然,又想起方才她在枕席间宛转承欢的模样,心里一荡,鼻腔里一股热流淌过,暗叫不妙,已来不及,鼻血滴滴落在刚刚换过的衣服上。

    太后看看他,又看看梨花泣雨的四姑娘,愤愤地说好好好,到眼前这个光景,你还要妖媚惑主,来人,赶紧把这个小给哀家送到洗心宫去严加看管。”

    皇帝看着两女宫女挟着四姑娘远去,心里颇不是滋味。

    太后看他眉心微蹙,把四姑娘发落到冷宫,他心里不喜。不免又是恼怒又是灰心,为这两个操碎了心,没有一个感激不说,反惹得他们心生不满。越想越不值得,霍然起身,一甩袖子就走了。

    回到慈宁宫,原以为皇帝很快会追陪罪,不想到晚上,他连人影都不见,只派一个内侍问侯几句。越发地气恼,第二天他早朝罢了请安,让内侍把他挡在殿外了。

    如此一来,大家都太后和皇帝闹了别扭,个个翼翼起来。

    当日午膳过后,太后在榻上辗转反侧,想起晋王与阮碧,想起皇帝与四姑娘,越想越觉得凄凉,孩子大了不听娘的话了……正伤神,听到外头隐隐有喧闹声传来,勃然大怒,问谁在外面喧哗?”

    卢宫令从外面进来,翼翼地说是阮五姑娘吵着要见娘娘,小黄门去掩她嘴巴,结果被咬了一口。”

    “不会拿绳子绑了她,拿布绢塞她嘴巴吗?”

    “是。”卢宫令应了一声,就要退出去,又听太后说,“慢着,她因何要吵着见我?”阮碧自进宫里,快一个月了,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如此大吵大闹行径,与她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作派大相径庭,难道她崩溃了?

    “她说,娘娘中计了。”

    太后心里咚的一声,慢悠悠地半天才回过神来,倚着榻背坐起,拢拢头发说把她带上来。”

    卢宫令转身出去,一会儿把阮碧带进来,许是不见天日的缘故,她看着比从前更白了。穿着青色的道袍,盘着道姑头,神色没有半点囚居的憔悴,行走间挟着一股柔风,颇有几分闲云野鹤的味道。

    见过礼后,她直起身子说太后娘娘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吧?无不少字”

    卢宫令低斥荒唐,三岁小儿皆知,竟然以此考娘娘?”

    “非是考娘娘,以史为镜可鉴古今。自古国恨家仇,不共戴天,是以越王勾践苦心密谋,先是曲意迎合吴国,而后卧薪尝胆。而吴国夫差却盲目自大,毫不防备,有大臣提醒,还斥为小人之心,最后落个国破家亡。”顿了顿,阮碧说,“大周建国一百多年,一直与北戎战火不断,两国仇恨比山还高比水还长,一如千年之前的吴越两国。如今北戎派使臣敦律耶求和,先是曲意迎合陛下,再行挑拨离间之计,诬陷晋王,除掉赵将军,而今又插手宫闱,与当年勾践所用手段何其相似?望娘娘明鉴,勿要中了小人之计。”

    太后默然地看着她半晌,冷冷地说卢宫令,把服侍阮五姑娘的宫女太监全给哀家抓起来,严刑拷打,是谁泄露外头的消息给她的?”

    “娘娘息怒,并非是别人告诉民女的,而是采青、小桂子、明霞、平香、小遥子等人聊天时,民女偷听来的。”

    太后怀疑地看着她。

    “娘娘,那东厢绣阁后边是木板隔成的,墙壁极薄且有缝隙,夜深人静时,便是极轻的声都能听到了。”这话是实话,太后也,当年七皇子关在绣阁时,常从那里听到各种古怪声响。

    太后摆摆手,等其他人退下后,嘲讽地说你自身难保,竟然还想救你?”

    阮碧摇头微说四姐不需要民女来救,她是被冤枉,将来自会水落石出。民女之所以想见太后,只是想与太后打一个赌,若是输了,民女此生再不见晋王一面。”

    “哦?”太后挑挑眉,“你要同哀家赌?”

    “不久以后,敦律耶定然向陛下进献北戎美女。”

    太后默然片刻,说哀家没有这般无聊。来人,带她。”

    一如预料,她根本不会答应,但是阮碧的目的达到了。

    卢宫令押着她回到绣阁,同时带走明霞、采青等人,应该是要带去严刑拷问。希望明霞能禁受住,虽然她从来没有表明过身份,但是她总是有意识地引导着其他人聊天,把外界的消息传到阮碧耳朵里。

    第二卷 步步为赢 第二十四章 离开宫闱

    第二十四章 离开宫闱

    明霞等人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东殿绣阁的宫女太监全换成太后的心腹,除了必要的话,绝不多吐一个字。绣阁内外终日寂寂,好在阮碧心志坚定,还能把持住,每日背诵写字,自娱自乐。

    如此过了十来天。

    那日大早,刚刚梳洗完毕,两名宫女进来,不由分说地挟着她到太后的起居小厅。太后斜靠着榻背,神情冷淡地看着窗外的枣树。卢宫令垂着敛眸站在她的身侧,手里捧着一个漆盘,盘子里放着一个细瓷酒杯,酒香四溢。

    没有人会大清早喝酒的,莫非这是一杯鸠酒?阮碧心里一凛,虽然她不惧生死,目前却不想死。暗吸口气,镇定心神,跪下磕头,朗声说:“恭请太后娘娘圣安。”

    太后恍若未闻,眉梢都不动一下,依然看着枣树,半晌,冷冷地说:“外头都在传,你已经死在宫里了。”

    阮碧不知道如何答,索性不答。

    “想用百姓之口逼迫哀家放你回去,好一个如意算盘”说到最后,一字一顿,声音里除了愤怒,还渗出一丝丝杀气。

    “太后娘娘果然高明,民女这点小小伎俩,着实难登大雅之堂。”

    若是寻常人,肯定是哭天抢地矢口否认,她却坦荡荡地承认了。太后盯着她伏在地上的脑袋,心里诸念交集,脸色也跟着阴晴不定。“你这张脸皮,是哀家生平仅见的厚。”

    “娘娘高明,便是高明。民女棋差一着,便是棋差一着。”

    “荒唐,你以为这是一场儿戏?你以为可以随意诬陷哀家?”

    “民女不曾想过诬陷娘娘,倒是有与娘娘博弈一局的想法。”

    “便是博弈一局,如今你也输了。阮五,你可想过后果?”

    阮碧迅速转动着脑筋,说:“娘娘,昔日丙吉为相时,有车夫是边塞人,嗜酒成性。有一回随侍外出,酒醉后呕吐车上。西曹主吏提意赶走车夫,丙吉说,因为酒醉这个小小的过失赶走他,他哪里还有容身之地?不过是污浊车垫而已,且饶他这一回。而后胡虏进攻边塞,车夫为丙吉出谋划策,退敌建功。可见,卑微之人也有可用之处。想孟尝君囚居秦国时,三千食客束手无措,鸡鸣狗盗之士显名于天下。是以用人者,当不唯其人唯其才。”

    她语声清脆,口气婉转,虽是求情自保,却不带一丝一毫的谄媚。引经据典,侃侃而谈,竟然让太后生出一种错觉——此刻不是在慈宁宫的起居小厅,而是在金碧辉煌的紫宸殿上听取大臣的进谏。

    她由四妃之一晋位太后,将才智并不特别出众的三皇子扶正为皇嗣,自然有过人才智与独特眼光。他人有没有才智,只需听上几句,便就知晓。因此看着阮碧,颇有点心痛,怎么会是个女的?又怎么会跟自己有段恩怨?

    卢宫令听她半天没有说话,抬起眼皮瞟她一眼,见她眉间一丝犹豫,便知道手里这杯鸠酒是送不出去了。果然,半晌,太后一言不发地摆了摆手。两名宫女识趣地上前,扶起阮碧,带着她回了绣阁。

    太后叹口气,闭上眼睛,手揉着太阳|岤说:“素娥,我是不是老了?怎么做起事情来首鼠两端?”

    卢宫令把酒递给宫女,走到她背后,双手按着她的太阳|岤轻轻地揉着,说:“娘娘不是老了,娘娘是太在乎晋王了。”犹豫片刻又说,“说起来是晋王的不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他却为一个女子与娘娘闹开了。否则,又何至于此?”

    太后蓦然睁开眼睛,片刻,又闭上说:“你送她回去吧。”

    卢宫令答应一声,问:“可要派人看着她?”

    “传哀家口谕给阮弛,如果她跑了,唯他是问。”

    “是。”

    卢宫令行了一礼,退出起居小厅,到绣阁,冷声说:“五姑娘,请随我来吧。”说罢,转身即走。

    阮碧低低嗯了一声,也不问去哪里,站起来跟着她往外走。出慈宁宫,坐上软轿,到西华门,换乘马车,出了宫门,她心里才“咚”的一声,难道太后要放自己回玉虚观?外面的谣言是她交待刘适之放出去的,但是以太后的才智并非无计可解,比如说带她到宫外露个脸,谣言自然就会消弥无形。

    马车出西华街,向南转入热闹的大街。阮碧这时可以肯定,太后并非要送自己回玉虚观。玉虚观在皇外西北,若是送自己回玉虚观,理应向北出城门才是。那她究竟何意呢?她用眼角余光留意着窗外,神情却还是坦然自若。

    卢宫令一直在冷眼觑她,见她始终面若平湖,不由地心生佩服。光这一份沉着这一份气度,少有人及。想到这么放她回去,有负谢贵妃所托,心里不安。随即又想到方才自己提到晋王的不是,太后身子一僵——大抵是不喜欢吧,以后可得小心一点,别再说令她反感的话。

    马车穿过热闹喧腾的大街,周围的景致渐渐变得熟悉,阮碧这才回过味来,这是要去槐树巷的京西阮府。心里不免又疑窦丛生,太后做什么要送自己回阮府?想到回到阮府,滋味百般,不知道阮兰有没有听从自己的劝告去扬州了?若是没有,那也只能由她了。反正,自己替她一回,算是仁尽义至,从此互不相欠了。

    正出神,突听卢宫令冷冷地说:“五姑娘,阮府到了,你下车吧。娘娘吩咐我叮嘱你一句,安份守己,好自为之。”

    “多谢。”阮碧低低说了一声,钻出马车。抬头一看,浑身一震。

    只见阮府的门匾上挂着白布球,门前的大红灯笼也换成白灯笼,就连门口蹲着的两头狮子也披麻带孝……如此隆重其事,死的定是家里长辈。怪不得太后要送自己回来,原来是逼不得已。

    门房及门口一干小厮看到宫里的马车停下来,心里先生出几分怯意,及待见阮碧下车,就更加吃惊。互相觑来觑去半天,又推推搡搡一会儿,门房才犹犹豫豫地迎了上来,恭身作揖说:“五姑娘回来了?”

    阮碧转眸看着他,低声问:“是谁……”

    “是……大夫人。”

    门房的声音低如蚊鸣,阮碧却听清楚了,又是一愣。原以为是年老体衰的老夫人,没想到却是尚在盛年的大夫人。不再多问,也不再停留,抬脚往府里走。一路上,丫鬟小厮看到她,犹如看到鬼一样,只是怔怔地看着,不敢过来招呼。

    经过前院时,听到灵堂里传来飘渺的梵唱声和隐隐约约的哭声,人生如梦,似真还幻。过垂花门,迳直到老夫人的院子,守门的几个小丫鬟看到她,也是一愣,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阮碧自己挑帘进去,还没有走到侧厅门口,听到老夫人说:“……这个八棱秘色瓷瓶是前朝贡瓷,世间存数寥寥无几,是你太爷爷从民间重金收来的。看看这颜色,碧绿碧绿的,真象是染了春水。当年仁宗皇帝看中,你太爷爷都舍不得给他……”

    “娘,再好的东西也是死物,哪里比得上活人?先把家轩救出来才是紧要事。”

    老夫人又深深叹口气,说:“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真是半点也不假。”

    阮家轩又怎么了?阮碧边想边走了进去,只见老夫人坐在榻上,阮兰坐在旁边的绣墩上,曼云侍立一侧,手里拿着纸笔。老夫人看起来老多了,原本半白的头发几乎全白,双颊深陷,皮肤松施,不过气色并不差。阮兰还是一如从前的瘦,眉眼耷拉的更厉害,扑面而来的愁苦气息。曼云看着还好,只是一对梨涡也沾染了抑郁。

    听到脚步声,她们抬起头,看清楚是阮碧,都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相顾无言半天,阮碧低声问:“母亲她……怎么没的?”

    老夫人眼眶顿红,连迭摇头,说:“别提了,别提了。”

    阮兰也是眼睛一眨,潸潸地流下泪来。

    “五姑娘,大夫人在宫里挨了二十背杖,当晚回来就发了高烧。徐郎中说是惊惧过度,邪气入了肺腑,拖了七八天,前天晚上走的。”曼云低声把事情经过大概说了一遍,至于大夫人从宫里回来后,大老爷和老夫人将她责骂一通,怪罪她自作主张,中小人j计,连累四姑娘进了冷宫,大夫人羞愧交加吐血三口……等等这些枝枝蔓蔓的细节就略过不提了。

    阮碧默然片刻,正想问阮家轩怎么了?忽然听到脚步声吧哒吧哒地急匆匆而来,跟着门帘一晃,一身素白孝服的二姑娘冲了进来,抡起手就是一巴掌。阮碧忙后退一步,皱眉问:“你干吗?”

    “我干吗?我干吗?”二姑娘气得口歪眼斜,指着阮碧说,“都是你,都是你害死我娘。”

    老夫人厉喝一声:“二丫头,别胡闹。”

    二姑娘哪里肯听,又上前,扬手就是一个巴掌。阮碧避开,反手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她脸上,打得二姑娘脖子都扭到一边,人也跟着傻了。“你永远都是这样子的懦弱无能,拳头只知道对准自家人。我问你,若不是母亲自作聪明,错信敦律耶的话,如何会落得这个下场?你不去找敦律耶算账,却来找我?当真是荒谬,荒唐,可笑”

    第二卷 步步为赢 第二十五章 灵堂闹事

    第二十五章 灵堂闹事

    二姑娘捂着脸,扭头瞪着她,眼圈通红地说:“如果不是你与晋王勾勾搭搭,惹恼太后,父亲如何会被罢官?我娘……又怎么会死。”

    “荒唐。”阮碧冷冷地说,“愚蠢的人才会把事事归罪别人身上,别人的行为是不可测的,能控制的只有自己的行为。眼不明,心不亮,别人下个套子,就急冲冲地钻进去,却还责怪他人陷害自己。出了事,总在他人身上找问题,永远不懂反省,分不清好歹,只能一辈子被人牵着鼻子走。”

    “你聪明,你厉害,所以把大家都耍得团团转,把咱们一大家子都连累了。”

    “聪明之人当审时度势,懂得进退之道。晋王既然远征交趾,便不用我提醒,也知道离开京城为上上之策。错过一回也就罢了。我进宫替换兰姑出来,特别叫四姐姐叮咛你们赶紧离开京城,你们又不听,错过第二回,今日这般结果,能怪何人?舍不得家业,倒舍得性命?性命没有了,再大的家业也是别人的。留着性命,便是一无所有,还可以再创家业出来。”

    这一番话说的在场四人哑口无言,连老夫人都羞愧地垂下眼眸。

    半晌,二姑娘不服气地说:“你便使劲儿地为自己辩解,把自己说成洁白无瑕的莲花,倒是我们这堆污泥拖累了你。”

    见她还是纠缠不休,饶是阮碧性子沉稳,也烦躁起来,怒其不争地说:“你不长脑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遇到事情一昧抱怨,不是怪罪这个便是怪罪那个,而不是想着如何解决。好吧,就算我承认,这一切都是受我连累。你倒说说,于事有何补?”

    二姑娘又哑口无言了。

    阮碧不再看她,转眸看着曼云问:“大哥怎么了?”

    曼云瞅老夫人一眼,得她许可,低声说:“大少爷气愤不过,揣着匕首去找敦律耶报仇,结果被抓起来,送进衙门。大老爷四处奔波,人家惧于敦律耶身份,都不敢出头……”

    阮碧皱眉,本想问怎么不让三老爷想办法?转念一眼,阮家轩是长子嫡孙,是阮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三老爷巴不得他出事,如何会帮忙?唉,偌大的阮府,老的老,弱的弱,蠢的蠢,j的j,竟然无一人可砥柱中流。它若不倒,天理不容。看着桌几上放着的碧绿通透的八棱秘色瓷瓶,又问:“可是要送给敦律耶?”

    曼云摇头说:“是送给韩王爷,如今也只有他不拒着咱们。”

    阮碧很不以为然,暗道,若是我,我也不拒,拒了还如何敛财?本想叫老夫人别着急送财物给韩王,但一时想不到搭救阮家轩的办法。又知道丧礼极为讲究,阮家轩身为嫡长子,是丧主,命赴、吊唁、设重、大殓、迁柩等等都需要他来主执。大夫人是前日晚上死的,昨日大早应该已经小殓,今日应当大殓,大殓当日有大祭奠,举哀答拜也少不了他。天气炎热,最迟也得第七日出殡。若是出殡之日,丧主阮家轩还在牢里关着,那京西阮府的脸面太难堪了。

    老夫人见她不吭声,只当她默许了,深怕她呆会儿反悔,赶紧对曼云说:“赶紧把八棱瓶拿给大管家,叫他送到韩王府。”说完,才想起,自己才是一家之主,做什么要看阮碧的脸色行事?

    曼云应声出去,

    老夫人一正脸色,看着二姑娘严厉地说:“你还不回灵堂去跪着?象话吗?”

    二姑娘狠狠地瞪阮碧一眼,转身走了。

    “兰儿,你带五丫头去换身衣服。”老夫人说,“虽说外头都知道五丫头是你的孩子,但到底养在她名下十几年,七七之内便让她以女儿身份守全孝吧。”

    阮兰轻轻“嗯”了一声,拉着阮碧到里间,从衣柜里取出一件素白暗纹的衣服,说:“蓼园锁起来了,你的衣物也都收起来了。”瞅了她一眼说,“只怕你从前的衣服也穿不下了,先穿我的吧。”

    她比阮碧略矮略瘦,好在衣服做得肥大宽松,又是曳地的长裙,穿到阮碧身上十分妥贴,尽显少女的娉婷身段。她看着,又是欣慰又是感慨,眼眶里浮起泪花。“一晃眼,你都长这么大了。”

    真是水做的女人,阮碧吃不消,赶紧问:“怎么不见二婶?”

    “别提了。”阮兰抹抹眼圈,低声说,“见咱们家遭了难,前些日子带着嫁妆回了娘家。讣文倒是发到扬州,多半是不会来的。”

    又问:“大殓没?”

    阮兰摇摇头说:“还没有,风水先生说末正大殓,所以才着急把家轩给弄出来。”

    阮碧点点头,不再追问,把头发找散,盘好发髻,别上白色绢花,然后到灵堂。灵堂很大,中间有帷帐隔开,二姑娘、林姨娘、孙姨娘等一干女眷都在帷帐后跪着,三少爷、四少爷等在帷帐前跪着。

    二姑娘跪在女眷的第一排,阮碧想了想,走过去在她身边跪下。每有人来吊唁,必须得放声痛哭,阮碧哭不出来,只是垂首敛眸跪着,二姑娘恨得不行,连连瞪她,却又无计可施。

    近着午时,忽然听到外头报:“定国公府顾大少爷前来拜祭。”

    阮府一干人等先是一愣,继而眼神复杂地看着阮碧。

    阮府如今正处于风口浪尖,讣文送出去,来吊唁都是本家和亲戚,原本交好的世交名门一个都没有来过。定国公府与阮府从前就没有多少人情往来,按理说,也无拜祭的必要,便是来拜祭,也不应该是顾小白前来。何况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阮碧一回来,他就过来,实在让人怀疑他的用心。

    一会儿,脚步声响,顾小白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一身圆领素袍。隔着帷帐也能感觉到他的丰神如玉,二姑娘痴痴看一会儿,想到他是因为阮碧而来的,满心苦涩,想到母亲枉死,自己从此无依无靠,心痛如割,忍不住高声痛哭。

    刚哭了几声,忽然听到外头又报:“北戎使臣敦律耶前来拜祭。”

    抽泣声、痛哭声都戛然而止,整个灵常落针可闻。因此外间的脚步声就特别的清楚,笃笃笃,一步一步,好象走在大家的心头。

    敦律耶走进来时,看到孝子和执事们一脸震惊,嘴角轻蔑地撇了撇,捻起三支香,走到灵堂前,正要行礼。眼角黑影一幌,跟着一盆纸灰挟着没有燃烧尽的纸钱兜头兜脸地扑了过来,他连忙往旁边一闪,眼睛还是迷进了灰。

    变故乍起,大家都愣住了。等半空里飘飘洒洒的纸灰落下,只见敦律耶掩着眼睛退到门侧站着,一名随从拿茶水给他洗眼。顾小白站在柱子边,满脸纳闷,长袍下摆沾满纸灰。敦律耶的一名随从拔出刀指着二姑娘的脖子,二姑娘昂着头,红肿如核桃的眼睛怒视着敦律耶说:“敦律耶你这个蓄生,陷害我母亲,囚我兄长,不觉得问心有愧吗?我诅咒你断子绝孙,死无葬身之地。”

    敦律耶眯着眼睛,说:“阮夫人向我求药,我好心好意赠送给她,何来陷害一说?再说她是死于二十背杖之下,与我并无干系。二姑娘要问罪,也得找准事主。至于断子绝孙死无葬身之地,这话别人说得,姑娘可说不得。阮夫人与我相谈甚欢,提出要将你许配与我,我也有此意,正准备过了七七就向阮侍郎提亲。”说到最后,语气颇为轻佻。

    灵堂里还有其他宾客在,不曾听说这桩秘事,都瞪大眼睛。

    二姑娘不想他如此无赖,竟在大厅广众之下将这种私话说了出来,特别是顾小白还在场。颜面尽失,只觉得生不如死。原本大夫人过世,她心里悲痛,天天嚎哭,早就耗尽心力。急怒攻心之下,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林姨娘和孙姨娘怔了怔,忙上前,将她扶到帷帐后,又是按人中,又是放血。三少爷四少爷年幼,早就吓得簌簌发抖,一干女眷也都头发长见识短。执事是族人,却深怕涉及宫廷朝堂之争,不敢说话。因此,灵堂里群龙无首。

    阮碧只好站出来了,低声吩咐:“林姨娘,孙姨娘,你们把二姐姐扶到里屋时,寻个郎中看看。”

    她声音不高,却清亮,大家顿时有种耳朵如清水洗过。

    顾小白精神一振,转头看着帷帐,可惜帷帐颇为密实,只能看到一个隐隐绰绰的影子。

    “母亲过世,我家二姐悲痛过度,行为失常。方才泼灰一事,我代二姐向将军道歉。”阮碧说着,曲膝一礼。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听闻将军从小行伍出身,身经百战,原以为只是行军布阵厉害,不想嘴皮子功夫也是一流,无中生有的本事更是已臻化境,竟然将我二姐姐说晕过去,当真是厉害之至。佩服,佩服。”

    这番话是损之又损,敦律耶硬着头皮说:“过奖,过奖。并非我厉害,我看是二姑娘因为大夫人过世,心力交瘁才晕过去的。”

    “如此说来,与将军一点干系也没有。如同我母亲的死,与将军也是全无干系?”

    第二卷 步步为赢 第二十六章 北戎提亲

    第二十六章 北戎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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