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锁满庭花雨(完结)第2部分阅读
空锁满庭花雨(完结) 作者:淘肉文
嘛躲起来啊?”
抬眼望着此人,却被他的灯火刺着眼睛睁不开,下意识的甩手挡在眼前,他看到我手上的血渍忙将灯移开,惊恐问道:“你怎么满手是血,你哪里受伤了吗?”
听到他略含关心的语气,我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长吁一口气,睁眼看向他。
十八岁左右的模样,在火光的映照下呈古铜色皮肤,轮廓分明的脸上剑眉星目,双目亦是炯炯有神,高高竖起的头发神采奕奕。
也不知道他是谁,我略带迟疑的说道:“我没事,只是手肘划伤了,我以为你是坏人就躲起来了,你找我有事吗?”
叫不出对方的名字,只得故作和他熟稔,又装作无知害怕的说着。
他听到我开口说话早已惊呆了,反应过来又不禁笑道:“不用怕,你看的我样子像是坏人吗?是火火叫我来找你的,她被娘叫去做事了,很担心你只得让我来找你。”
我莞尔一笑,原来是火火的哥哥,只是两人长的一点都不像兄妹啊,这些天也没听她说起还有一个哥哥,既然这人是火火的哥哥心里便安心多了。
我凝神思虑片刻道:“我迷路了,你能不能送我回去啊?”
他点点头笑道:“好,那我们走吧!”
语罢就提灯走在前面,我默默地跟在后面走着,先前的一场虚惊让我还未消退,不敢多说话只是默然而走。
转身经过德馨廊时垂檐的吊灯炫耀明亮,花绘纸糊的彩色图案罩着精致的垂灯,映着石青砖的台阶色泽清明,赤红镶漆的回廊栏杆逶迤曲折。
我扶着栏杆轻轻踏步,他忽然打破夜的宁静,转头问道:“你在这府里干的日子也不少了,怎么还会迷路?”
我的容色在灯火下分外凝重,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撒谎心虚回答:“我以前没有来过这里,再说这林府这么大,又瞎灯黑火的,我转着转着就迷路了。”
说完后瞥了他一眼,见他面色没有不妥遂放心下来。
他“嗯”了一声继续道:“那你以后小心点,莫要再迷路了,你的伤口还疼吗?”
我摆首不语,只见他盯着我的手肘复又苦笑道:“怎么每次见你都会出事,上次落水是,这次又受了伤,该不会是我克着你吧。”他好笑的摇头像是否定了自己的话。
我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大惊道:“那日你看到我落水了吗?”
他见我问得突兀,身形一怔,盯着我皱眉道:“你不记得那日发生的事了吗?”
我眉心蹙动,低着头抚弄垂鬓的发丝,缓缓走着,心里掂量着该如何回答,良久才幽幽吐气,“我落入水中的时候磕上了脑袋记不清那日的事了。”
他这才打消心中疑虑,有些呐呐的笑道:“难怪那晚救你起来的时候你就晕了。”
听到这话心底冷意骤起,很快又若无其事的问道:“那你还看到或听到了什么没?”
见我突然提高声音又满目凝重,他慢慢的回忆起那日的事。
“当日晚上,差不多也是这个时辰,我整理完藏书阁的书准备回屋,经过碧心湖的时候忽然传来“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心想这么晚了会是什么掉下去了呢?为了探个究竟我立刻跑到桥上,只见你的身体在水中慢慢的浮起来,没有多想我就跳进水里,当时救你起来时侯你好像就没有了呼吸,我四处的大声叫人,守吉和守祥听见了跑过来,他们都探过你的鼻息说你没气了,我们就把你抱去你娘那,你娘一看到你这样吓的晕了过去。”
他停顿了一下,又怀疑自语道:“当日我们三人都见你没气了以为你死了,可是你怎么又活过来了啊?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第一卷 第五章 月似当时
我听他平静的讲着,心中早已波澜起伏,脑中像有一根银针穿过,痛的让我惊醒,看来先前的猜测不假,清平果然是遭人杀害。
我抑制心中情绪,缓缓道:“可能是阎王爷嫌我太小,不想收留我,就让我还魂了。”
心底的凉意漫布全身,指甲深深的陷入肉中也不觉得痛,清平,你决不会无辜枉死的,从今日起我定要找出真凶替你报仇。
我恻然转首看向他,似漫不经心的问道:“你那日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或者看见什么人听见什么声音之类的,你再细细想想。”
他右手饶着头发似在仔细回忆,又低头望向我不太确定的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只因那日夜里刮了风,好像有什么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过来,听不太真切,我以为是风吹树叶的声音就没多大在意,现在想想又好像是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哎!真想不起来了。”
“既然听到有声音,那你还记不记得那声音是在我落水前还是落水后,是男声还是女声?”抓住他描述的这一点,我赶紧问道。
他想了一会,面有迟疑道:“是在落水前,至于是男是女这个真的没听清了,本来我就没多注意,风又大说不定只是树叶‘沙沙’吹落的声音,不过你怎么这么激动,有什么事吗?”
不想让他怀疑,我收敛情绪,徐徐笑道:“没事,只不过一想到那日我险些命殇碧心湖,还有点后怕,不勉有些激动,你不用太在意了。”
正说着,已经走了半柱香时间,看见熟悉的景物知道是到家了。
只见屋里烛火通明,娘亲应该回来了,转首感激的看着他,“我到屋了,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快回去吧,顺便转告火火我没事了,让她不要担心。”
他点头称好,这时娘亲好像听到我的声音,忙推门走出来,惊道:“平儿,你可回来了,听火火说找不到你,娘吓死了,生怕你又出了事。”
娘只顾着关心我没看到身边的人,说完后才惊觉我身边站着个人,转而语气和善的笑说着:“善勤,是你找到平儿的吧,真是有劳你了,进屋喝口茶水再回去。”
他原来叫善勤,是火火的哥哥,今日算是又认识了一个朋友。
善勤听完娘的话摆摆手忙推卸道:“萧大娘,不用客气,既然清平没事了,时候也不早,我该回去了,改日再来讨茶喝。”善勤极讨喜的说完就离开了。
娘还在后面连连称谢,又望了我一眼叫我快些回屋。
回到屋中,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只有在自己家才能感觉到安心,今日发生的事实在太多,顿觉身心疲惫,俯首撑桌而坐。
娘见我好像很累,没说什么,给我倒了一盏茶。
我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娘突然拉起我的手,惊恐坐下道:“你怎么了?满手是血,你在外面又发生了什么事?你这大病初愈怎么又受伤了?我是做了什么孽害得你伤痕累累,这真是报应。”
娘搓手顿足的一口气说完,狠狠地拍打着自己的膝盖。
被娘一系列陡然的动作所致我险些呛到,眼见娘面无血色,双眼又落下泪来,我心疼不已,抓住娘的手不让她继续打自己,亦是含泪道:“娘,对不起,又害您担心了,您别这样,您这样平儿要难过死了。”
扑进娘的怀里抱住她,让她安心的撒娇道:“平儿没事,哪有您说的那么严重,只不过是今日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摔倒磕破了皮,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的。”
娘听我这样说着似是放心下来,欲言又止,道:“来,让娘看看,摔哪了?”
我小心翼翼的挽起袖口,手肘处一片血渍模糊了伤口,娘心疼的忙端来水,轻轻的擦拭待处理干净后,只见一处约三厘米的伤口。
娘见状欲罢又要落下泪来,“还说不严重,都这么深了,一定很疼。”
我会意浅笑,将手挂在娘脖子上让她安心,“真的不疼,娘哭了平儿才心疼呢?”嘟嚷着嘴娇羞道。
娘破涕为笑,转头甩袖擦掉眼泪,“你只会哄娘开心,哪能不疼的,明日娘取些药来给你擦,出去一天你也累了,梳洗完早些休息吧。”
见娘不担心了,我舒了一口气,微微蹙眉道:“娘,平儿有话要跟您说,其实……”
欲言又罢,我不能告诉娘我是遭人杀害的,就算娘知道了也无计可施,这样只会徒增她的烦恼。
我按捺住心思,改口微笑道:“其实那日醒来之时,头痛得厉害,以前的事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说完暗暗观察娘的脸色。
娘身形一怔,呆愣许久才道:“难怪你醒来后性子大变,娘还暗想奇怪来着,却不想原是失忆了。”
没有看到娘的惊慌失措,我甚是不解。
娘停顿许久望着我,又像是自言自语道:“失忆了好,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对你来说未必是坏事,看你变成现在这样子,娘心中也喜极。”
我又饮了一口茶,见娘精神恍惚呆呆地望着窗外,仿佛连魂也飘走了,心下顿悟,娘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在,不然她听我失忆非但不难过反而认为这是好事,不是很奇怪吗?
只是如今我没那心思不去多想,目前最重要的事要找出害我的凶手。
叫回娘的神思,我平静的说道:“娘,我问您,有没有人向您打听我的事,还有这些天又有多少人知道我醒来了?”
思绪被打断,娘微有尴尬的笑答:“厨房里的人都知道你落水了,至于其他人知不知道这回事娘就不清楚了,他们还都以为你死了,所以没有人向娘打听你的事,你醒来娘也没告诉别人,厨房里大概只有罗大姑和火火知道。”
真是世态炎凉,人情淡薄,我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没人慰问,既是如此,我更谨慎道:“娘,明日你要告诉厨房所有的人就说我失忆了。”
娘听后颇为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这又不是什么好事,不用人尽皆知,再说厨房里的人都是各忙各的,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雪上霜,他们也不会关心你有没有失忆。”
听后更是心扉凉澈,好歹大伙在林府这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就算没有很深的感情,但至少也得关心慰问一下吧!难道古代的人皆是无情无义的人吗?
不过为了我的计划,我屏息凝神细细道:“总之,娘就把我失忆的消息放出去就行了,其他人管不管就不干我们的事。”
心下冷哼,会有人管的,不想娘有何猜疑,又道:“之所以让您这么做是因为我现在失忆了,以前的事和人我都不记得了,免得日后在厨房做错事也好找借口,再则我如今性格突变,大家难免会有所怀疑,不想徒增麻烦只得这样做,娘,您说我说的对吧!”
娘听后略微惊讶,似不想我会这样说,遂笑逐颜开点头称赞道:“说的极是,平儿长大也聪明机灵了,娘日后也可放心,明日娘便告知大伙,还有娘答应罗大姑三月你便要去厨房做活,现在早些睡觉明日还得早起做事。”
我狡黠微笑称是,忙洗漱完毕上床睡觉,躺在黄花梨纹藤心木床上,娘微微的细鼾声此起彼伏,知道娘已睡熟。
窗外月光如流水般泼洒进来,此情此景不禁让人想起“皎洁圆明内外通,清光似照水晶宫”,但如此良辰夜景,却让那j险歹毒之人有机可乘害我性命,真是月黑风高,杀人无形。
忽想到床脚处看到的那块褶皱布料正是凶手身上的,我慢慢的起身趁着月光找到了那块青色布料,这就是所谓的物证了,抚平褶皱的布料,悄悄将此物藏在百花枕下。
又慢慢回忆起善勤所说的话,诚如善勤所言,那晚他听见我落水的声音,证明他离碧心湖不远,而当他赶到时我已没有了呼吸,这么短的时间照理说应该还有气的。
再则倘若假设我是不小心失足落水,那么一般人在正常情况下都会挣扎喊叫,而据善勤的说法,他并没有听见我的叫喊声,证明在落入水中之前我早已香消玉殒,所以不难猜测清平不是死在水中,而是被重物袭击脑部致死。
为了掩盖死亡真相,情急之下便将我抛入水中造成落水的假象,却没有料到按我的身高根本无法掉下去,更没有想到的是我又活过来了,还察觉到这一点。
至于善勤提到在落水前听到两人谈话的声音,虽然他听得不太清,也不知到底是人声还是风声,但任何在命发现场发现的细节我都不能放过,所以斗胆猜测当晚有两个人在现场,而这两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杀害我的凶手。
只是这林府中尚有二百来人,从里面找出凶手犹如大海捞针,单凭那块碎布根本找不到任何可疑之人,并且林府里的下人差不多每人都有青色的衣服,也许说不定那个凶手早就将那件衣服销毁掉了,看来从那块碎布着手寻找凶手是不大可能了。
我虽不知那晚在碧心湖的两人是谁,但过不了多久或者也许他们已经知道我醒来了,怕我会道出事实真相,一定会再寻机会下手,于是我就告诉我娘失忆了,并且让她将我失忆的事传出去,希望能传到凶手耳里,这样他们便有可能放过我,我就有更多的时间谋划找出凶手。
轻叹口气,翻个身望着窗外的漆黑夜景,黑沉的月夜仿佛无边浓墨的泼洒涂抹在天际,几颗幽蓝稀疏的星光神秘的闪耀,好似在靠近却又离的那样遥远。
以前每次看到月亮就会想到李白的《把酒问月》,“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遥想着在同一片月光,古人皆是唯愿当歌对酒寄愁思,一抒满腹才华与婵娟。
可今时今日当我身处这轮月盘下,原来真的是“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同样的月色无论现代古代都是这样的迷人,只是在古代的却是清晰中透着寒意,正如清平致死那惊魂夜的胆寒心魄。
不知默默看了多久,辗转反侧间心态也被月华侵蚀的透彻,反倒没有当初听到清平是被谋杀而死的惊慌害怕,却是变得更加镇定清醒,因为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出凶手,而我也绝不能再软弱无助,任由他人欺负。
今日经历之事仿佛比我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年的经验还多,最后望了一眼窗外模糊的月牙儿,点滴心欲碎,声声催忆初,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
第一卷 第六章 平地风波
山抹微云,香梦沉酣,隐隐有桃花的清香细细传来,昨晚算是我睡得最熟的一晚,一夜无梦,精神倍佳。
撑手望着娘坐在莲木雕花妆台梳头,长长的乌黑亮发随意披下,宛如水泻瀑布般光彩照人,窗外的日光照进来,娘全身笼罩在迷离的淡红光圈中,若有若无,似真似虚。
娘转首望着呆若木鸡的我回眸而笑,“看够了没,该起床了,你啊,一大早就在那发呆。”
我笑而不答,起身走到娘身边,拿起梳子,慢慢的从上往下轻轻地梳着,想起过去的二十年我从未给妈妈梳过头发,今后却是再也梳不了了。
不知道以前的清平有没有给娘梳过头发,我何其有幸能代替你梳着这样稠滑的发丝,双眼霎时微红。
“平儿……平儿,你怎么了?”娘见我呆愣轻轻唤我的名字。
被娘唤醒我眼角含泪,不想让她看见便悄悄擦拭掉后笑逐颜开道:“娘,平儿没事,日后就让女儿天天给娘梳头可好。”
“好,当然好啦,有你这样乖巧孝顺的女儿天天为娘梳头,是娘的福气。”娘神采飞扬的笑道。
我不禁迷茫失神,见娘笑的眉目舒展,眼睑上翘颇有神韵,嫣然巧笑若面赛芙蓉。
“娘,你长得真美!”我由内感叹道:“爹爹定是被娘迷的神魂颠倒了,只可惜我都不知道爹爹长得什么模样。”
娘神色诧然,花颜失色道:“你爹不在了,以后休要在我面前提起。”
我一愣,娘居然这么大的反应,这些日子从未听娘提及过爹的名字,我只以为是那狠心的爹抛弃了我们,娘含辛茹苦的将我拉扯大不知受了多少罪。
不忍看着娘重提往事,我转开话题,“娘,平儿知道了,现在平儿心里只有娘亲,让平儿来给您梳头。”
娘沉默不语若有所思的怅然,我轻轻的将娘的头发高高盘起,梳成随云花苞高髻,拿起桌上杜鹃吐艳簪轻轻插入,顿时变得气质高雅。
觉得又好像少点什么,遂出门折下一簇桃花,简单的修剪出几枝桃花绕着花髻点缀,淡雅中又不失艳丽,望着镜中的清丽女子修眉镂月,发髻裁云,朱唇皓齿。
我依偎着娇笑道:“大功告成,娘,你真漂亮。”
娘也望着镜中的自己自言自语道:“老了,哪里还漂亮了。”
总觉得娘好像有心事,又不敢多问惹娘生气,看着娘头上的杜鹃吐艳簪镶工细腻,镂刻精致,在光线中闪闪精美,这是娘唯一的一只簪子,娘几乎每天都戴着,暗想会不会是我那过世的爹所送。
思忖间门口传来女子的咳嗽声,我转过头去。
又是一个不认识的丫鬟,十七岁的模样,着天海碧蓝彩云色古香缎水袖罗裙,秀发挽在右髻倾泻出的几缕长发披于胸前,唯有一只彩蝶双飞簪镶嵌发中,流光溢彩,尖尖的瓜子脸上眉眼弯弯,小巧的鼻梁,却有闭月羞花之貌,特别是那爱笑的眼睛弯弯垂下,就让人觉得亲近可人。
她望着我们微笑道:“萧大娘,大少爷让我来将这个药瓶拿给清平。”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瓷瓶。
娘站起来不明所以道:“满汀,你这是……”
被唤作满汀的女子还举着手中的药瓶,我顺手接过来道:“谢谢你,还让你特意跑一趟。”
满汀始终保持着不变的微笑,“没事,既然是大少爷的吩咐我自当完成,大少爷还说要你一日擦两遍,再过几日自然就好了,切记!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忙便不打扰了,满汀告辞。”不待我们说话转身就离开。
握着手中的白瓷瓶,暗想大少爷怎么知道我受伤了呢?
忽听见娘略有些不满的声音传来,“这满汀、芳草是大少爷的贴身大丫鬟,娘不管你是怎么识得这大少爷的,只是日后勿要来往,知道吗?”
见我不惑的神情,又解释道:“他是少爷,我们是下人,毕竟主仆有别,不要落人口舌。”
我点头称好,其实娘说的极是,我初来乍到,不了解府中的具体情形,如今又有人要害我性命,日后还是小心行事,不过却是很感激大少爷一片善心,坐下来轻轻地将药膏擦在伤口上,冰清凉透,很是舒服。
半刻钟后,娘带着我一起走到厨房,随处可见的报春花各色相间簇放五彩缤纷,一串红艳丽似火,花团锦簇,娇羞掩面形似神女像的假山仪静体闲媚态如风,遥望览胜湖扇形而围倒影成佳人,回廊迂回相连曲岸弯头,深容藏幽而引人入胜,待转弯入日月门扇更是别有洞天,遍地的鹅掌柴叶青翠欲滴,八角金盘枝吐硕硕累果,好是绮丽。
不多时便见十来个丫鬟下人忙里忙外的,香烟雾绕便是厨房之地。
待走近时罗大姑见我们来了,扭着粗腰还竖起了兰花指尖细的咆哮道:“呦!这丫头舍得来厨房了,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什么活也不干,还白白的休息了几日,也没见得养出些肉来,真是皮糙肉贱。”
已经知道她是什么人,所以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不怒反轻蔑的冷笑道:“罗大姑,我知道你是羡慕嫉妒恨我再怎么吃再怎么养还是不发胖,没办法谁让我身娇肉贵呢,不像您满肚肥肠还小肚鸡肠。”
语罢,只见周围的人都停住了脚步,一片倒吸气声,再看娘满是担忧的眼神,知道为逞一时口快之乐得罪了这个肥婆,但话已出口,来不及返嘴,那尊肥物已气的油脸鼓鼓吹胡子瞪眼,直直向我冲过来。
眼见不妙,我身手矫捷的向旁一闪故意蹲下迈出右脚。
只听“咚”的一声像地震似的巨响,那肥婆就摔了个狗吃屎,地上的尘土飞扬都呛到我鼻子了,暗暗拍下胸脯,好险,虚惊一场,还好我闪得快,不然照这阵势还不把我压成|人肉饼。
娘见状脸色煞白,忙扶起像胀气扁鱼似的罗大姑,连连赔不是道:“罗大姑,您大人有大量,别跟这小孩子计较,清平这丫头大难不死又伤了脑袋,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才会这样出言不逊,您别介意。”
我会心一笑,娘真是聪明,找准时机道出我失忆这件事,这里这么多人正好都听着呢?
可这肥婆毫不买账,狠狠的将娘推开,怒发冲冠道:“我‘呸’,还失忆,我看不是失忆是失心疯,你这个臭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又要跑过来对付我,她老人家还真是有力气。
“我说罗大姑,你这厨房还真是热闹啊,难怪最近的饭食这么不合二夫人胃口,原来都忙着看戏呢?”
一语既出围着的众人全散开了,不知何人说话这么有威慑力。
我回首见迎面盈盈走过来二十岁左右的女子,丰姿尽展,弱柳扶风,着红底彩织浅紫色花纹交织绫美服,头上插有翠绿宝石,梅花竹节金步摇摇曳生辉,玉颈上配有紫罗兰宝珠,脸上淡淡的妆容似有似无,粉腮红润,秀眸惺忪,饱满挺翘的双唇略带诱惑。
她满目含笑的看着我,后又望向满身尘土的肥婆,“瞧您这身,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在厨房忙成这样的,您要是实在不想管理厨房,我跟二夫人说声便是。”
肥婆听后使劲的拍打身上的尘土,整理好发饰俯首笑道:“浅微姑娘,您别介啊!我这不是在管理不懂事的丫头吗?”
然后朝我狠狠的瞪眼,“这丫头胆大包天,将我绊倒在地,我要是不好好的管教还不翻天了,这事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那浅微姑娘听后轻轻颔首笑道:“瞧这话说的,我能给您做什么主啊?要做主的话去向二夫人禀告,再则话可不是您这么说的,那小丫头骨瘦如柴,哪来的那么大力气将您绊倒。”
想不到这浅微姑娘会帮我说话,替我解围。
于是我便壮着胆子道:“是啊!罗大姑,说话可要凭证据,没有证据乱说冤枉我就是您的不是了。”
肥婆听到我出声,气又不打一处来,嘶声力竭喝道:“哼!证据,这里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随便拉个人问问看是不是你将我绊倒的。”
这时一团小人影跑出来了,正是火火,她向我投了一撇放心的眼色,笑道:“浅微姐姐,我亲眼看到是罗大姑要打清平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滑到在地的,不干清平的事。”
我也向火火投去感激的眼神,用口型无声的说了“谢谢”二字。
肥婆见有人出来为我作证气愤不已,赶紧拉起旁边经过的人问道:“守吉,你说,你刚刚是不是看到是这清平丫头绊倒我的,说!”略有威胁的看着那早已惊恐的小厮。
守吉跟我们差不多年纪,皮肤略白,个子不高,圆溜溜的眼睛似有些飘忽不定。
没见过这架势的他说话吞吞吐吐,“我……我……我刚……刚才……扫地去了,没……没看见。”说完便满脸绛红害怕的跑开了。
肥婆听后气愤不已,直抓来几个人一一问道,大伙都不想惹进这风波中,都像守吉那样说没看到。
肥婆终是气结了,坐在地上拍着大腿指着众人道:“你……你们这些人,气死我了。”
看那肥婆此时挫败的姿态,我好笑的摇首,心想谁让你平时待人蛮横无理,这关键时候便没有帮你说话了。
浅微看着肥婆哭笑不得,上前安慰道:“罗大姑,莫要生气了,何必跟这群丫头下人生气,可别气坏了身体,我来是受二夫人吩咐让厨房准备些清淡点的饭菜,二夫人最近心情不好胃口欠佳,您可得当心了,做不好你知道二夫人会怎样的。”
言罢便要回去,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神色不明的看了我一眼不语的离开了。
第一卷 第七章 一波未平
进了厨房,烟雾燎燎,灶台上堆满了油盐酱醋,桌上也摆满了时令果蔬,偌大的厨房一片狼藉。
火火跑来将我拉到一旁,小声惊喜笑道:“你刚才好厉害,我看到你将那罗大姑绊倒在地,别提多开心了。”
一想起刚才的情景我也好笑的发出声,“刚才真是太逗了,谁让那肥婆先得罪我的,我这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肥婆,你居然给她取名肥婆,罗大姑平日里最讨厌别人说她胖了。”火火小心的说完回头四处张望,放心下来又小声笑道:“嘘!你可千万别让她听见你叫他肥婆,不然她又该打你了。”
见她说的小心翼翼,便知道这肥婆平日里多不得人心,我刚刚得罪了她,她一定会寻机报复的,遂对火火道:“你放心,我只当你面这么叫她,再说她人本来就长得胖,还不让人说了,哪有这样的道理,还有你刚刚帮我说话她会不会找你算账啊!”
火火摇摇头,笑吟吟的说道:“管她呢,我才不怕她,你忘了我阿爹可是林府总管,她才不会得罪我。”然后又似想起什么,忙问道:“刚刚听你娘说你失忆了,怎么这些天都没听你说起过,难怪感觉你这些天跟以前大不一样,不过你现在变得机灵又胆大,挺招人喜欢的。”
“既然你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就什么都别问了,我是不想你担心才不告诉你我失忆的事,不过以前的我那么不受欢迎你就忘掉吧!”看她笑的灿烂也不想做多解释。
此时肥婆进来看见我们在那小声嘀咕,满月脸上五官皱紧出声喝道:“你们两个还不去干活,再偷懒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被她这一喝,我一声不吭的去干活。
火火蹲在那用火折子点起灶台,我看着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在现代都是用煤气或天然气烧菜,哪像现在这么麻烦还得点火。
火火见我站在那不动,挤眉弄眼叫道:“清平,过来啊,要是让肥婆看你站着不做事又得骂你了。”
火火也学我喊那罗大姑肥婆,我心里颇为得意,笑盈盈的蹲过去问道:“我以前也是跟你一样只需烧柴吗?你知道我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包括怎么点燃灶台。”
她拍了一下脑袋道:“哦,我忘记你失忆了,来,我告诉你,其实很简单,你只要记住一句话就行,‘火要空心,人要实心’,慢慢的将柴火往里放,不要放太多。”她边说边示范着,“我们每日的活也不多,除了烧火,就是去西苑捡些柴火来……”
我频频点头,说的极是,做人要实心坦诚,看这丫头讲的的挺认真,额头微微有些汗珠,我提起袖口给她擦拭掉,她看了我一眼甜滋滋的憨笑。
忽然不和谐的尖细声音又传来,“我可告诉你们这些人,今儿个浅微姑娘可说了,二夫人让我们厨房做些清淡可口的菜式,做不好有你们好受的,都给我利索点,听到没?”
她将早上不满的情绪都对我们发泄出来,停顿片刻对我娘道:“萧大娘,平日里就你做的饭菜最为可口,今日这任务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想想看能做出什么菜来,不然到时候我不能跟二夫人交代,将你托出,那可怨不得我了。”
见娘面有难色,我本想息事宁人不再得罪她,但看她嚣张的瞪眼望着我娘,嘴角还满是阴笑。
我忙冲上前道:“可恶,你这分明是存心刁难,乘机报复我,将气撒到我娘身上,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得罪的你,你要报复找我。”我气哼哼的咬字如是说。
肥婆听后j笑道:“呦!你这丫头倒出息了,真是有娘养,没爹教的野杂种,你娘也是个马蚤货,不知跟那个男的生下你这野种……”
说着正要一巴掌打过来,我料准她会向我掌掴,立刻向后退并快速的挡住,张嘴狠狠地咬下去。
她骂我也就罢了,可是却如此恶毒的骂我娘,不管她疼的哇哇直叫,也不管我嘴里流淌的都是她肮脏的血液,越咬越深,直到她另一只大掌朝我不停地拍打,后背传来的痛楚令我胸口闷慌,嘭嘭的拍打声让我咬的越是带劲。
牙齿深陷她的手掌似要嵌进骨髓,她痛的愈发使劲猛拍还不停尖叫,我忍住胸口疼痛依旧不放嘴,可嘴角漏出她滴滴的脏血污了衣襟,肥婆终是疼得失了气力嚎啕大叫。
厨房众人见到我们这副惨不忍睹的画面早是惊呆了,直到肥婆的阵阵尖叫声才猛的被惊醒,大伙忙上前拉扯我们,乱七八糟的嘈杂声令我心郁积储。
我只听到娘心疼的哭着叫喊道:“清平,不要这样,快放了她。”
被众人拉扯的我们终是分开了,看着她满手鲜血蹲在地下,我喘了几口气,随意用衣袖抹去嘴角的血渍,又冲过去扑在她身上,冲击太猛她头仰地倒下。
我欺压上去使劲的打着她的脸,边打边恶狠狠的说:“让你骂我,让你骂我娘,我今天就打死你……”
看她躺在那不反抗也不挣扎,我的手打的也没劲了,见她满脸红肿嘴角带血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下,我起身疲惫的坐着。
众人皆是一脸惊愕,都想不到小小年纪的我打起人来竟是如此狠辣。
火火跑过来抱着我有些害怕的说道:“清平,你没事吧,你会不会将她给打死了啊?”
我甩了甩疼痛的右手,心里暗想她哪有那么脆弱就死了,我手上又没什么力气怎么可能被我打死了呢?但其实心里也没底,生怕不小心她就真被我给打死了,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我可不想闹出人命来。
有人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探她鼻息。
我的一颗心都悬着了,双手紧握出汗,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
过会那人长吁一口气,才道:“没事,还有气。”
我忐忑不安的心也舒缓下来。
娘担惊受怕的拉着我,泪眼婆娑的说道:“你的手没事吧,不要怕,她醒来要是向二夫人告状的话,娘会说是娘将她打成这样的,一切与你无关。”
“不行,娘,您别这样,是我做的我就会去承认,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就该由我承担。”我立马回绝道,绝对不能让娘替我背黑锅。
火火在我身边轻轻摸着我红肿的手,热泪盈眶哭道:“怎么办啊?罗大姑醒来肯定会禀告二夫人,到时候说不定你会被送官查办的,呜呜……清平,我不想你有事啊!”
望着娘和火火神情中的悲怆,一想到我刚来这里不久,有娘和火火这么关心我也觉得值了,可是我决不能被送官入狱。
心思百转千回,为今之计只得如此,遂对她们小声说道:“娘,火火,不要担心,我有办法。”
我万念俱灰的站起身,希望只有寄托在厨房这伙人,理好思绪大声对众人说道:“你们都看见了,是罗大姑先骂我和我娘,并且也是她针对我先行毒打我,我只是出于自我防卫才不小心伤得她。”
我故意咬重“毒打”和“自我防卫”,希望他们能明白。
随即又在情在理的说道:“我知道,大伙一直都受罗大姑的欺压很久,如果我们再不反抗的话只会助长她的嚣张气焰,所以我希望大家团结起来为我作证,还有大伙也不必怕她,我兴许有办法将罗大姑赶出林府,日后我们便不会再受她的欺凌了。”我满身正气的边说边扫视屋内众人不一的神情。
见众人站在那不吭声不吭气的面面相觑,想必是不大相信我一个小丫头片子所说的话。
我一时急了,正欲上前,火火擦干泪站起来,“守吉、守祥,以前罗大姑看你们软弱总是要你们做这做那的,做不好还会挨她的打骂,你们就听清平的话帮她作证吧!”
我顺着火火的目光望向那两个人,他们只是垂首,看不清态度。
火火停顿一会又望向另一个丫鬟道:“还有采菊,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你不小心摔坏东西,罗大姑用烧完火的木枝狠狠的鞭打你,还是我帮你承担说是我做的,她才肯罢手。”
火火说完后,我打量着被唤作采菊的丫鬟,十六岁少女,一身朝霞落日浅橘色彩绣罗裙,头发梳成双丫髻,两边皆用橘红丝带缠绕,面如桃瓣目若秋波,很是小巧婉约。
采菊稍抬眸望向火火欲语还休,见我注视着她,又低下头,声音若娇莺低啭,“我愿意作证。”
我看她说完亦是张望着屋内众人,几个年纪稍大的长辈走到我娘身边,其中一个面容较好的大娘扶着我娘的肩膀轻道:“萧大娘,不用担心,大伙在厨房这么多年的交情自会帮清平说话的。”
我娘拂去眼角的泪水望着那个说好话的大娘,“姚大婶,清平她……”
“没事,别担心!”姚大婶轻拍着我娘的手。
娘点点头后又望着我,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出声。
我很是感激的望着姚大婶,她这话一出兴许众人都会站在我这边。
而守吉守祥二人见采菊愿意作证,互相望了一眼,支支吾吾的想说话却只是点头称是。
屋内其他人见此情况也都同意了。
我冲着火火感谢一笑,要不是有她在恐怕他们很难帮我,毕竟我在这林府无权无势的,我的话很难令他们信服。
想不到原来火火在这厨房里倒是热心助人,我上前拉起火火的手含笑道:“火火,谢谢你,还好有你在。”然后又拉起娘的手笑容可掬的说:“娘,火火,你们跟我来。”
她们不明所以的望向我,我相视而笑拉着她们的手便离开了厨房。
第一卷 第八章 一波又起
林府正厅内。
宽敞富丽的大堂以漆红橡木镶金圆柱支撑,用以金线黄幔的杭州丝绸垂吊房檐,白玉珍珠帘幕夺夺生辉,墙壁栋梁饰有云彩花纹,上方的几盏精致水晶玉碧灯塔与拼贴无缝的大理石青砖遥相呼应。
乌木边花梨心条案位于正中,两旁为紫檀水纹海棠靠背椅,碧玉青花台阶之下的侧坐为酸枝木嵌竹丝梅花座椅,正方背景的装饰则由红玉镂刻制成镶接牡丹金花,并饰有白鸟齐鸣展翅高飞之祥,中间雕刻精绣的金龙腾雾和凤凰朝日之态栩栩如生,两旁各有以檀木为框的大气字画。
整个正厅可谓是富丽堂皇又不失高雅清致,大气磅礴又不失碧玉温心,林林总总无不彰显着林府的奢华幽意气派。
只见正厅内,二位夫人位于首座,身后各是恭敬垂立的贴身大丫鬟,偏座的正是刚刚到来的大少爷林毓乾和贴身丫鬟满汀,以及站在一旁的管家,三位主子有说有笑看上去甚为和睦。
不时有几个小丫鬟上前端茶,奉点心,后侍立两旁。
二位夫人聊得高兴之时,只见浅微面有绛色的缓缓步入,屈腰俯首很是标准的行礼道:“禀二夫人三夫人,厨房掌事罗大姑求见。”
那二夫人潘韶华身穿黄娟作底的领口,绣有艳丽玉草宝花的锦服,红色的回纹绫腰带,单环高髻盘发精致美艳,头上饰有大大小小的珠玉翡翠,左旁的发饰成一帘华美的夺目彩珠,佩戴金条垂颈的项链,浓妆艳抹,细眉浅目,甚是华丽富贵,可谓是“虹裳霞披步摇冠,钿璎累累佩姗姗”。
见浅微面有不妥,柳眉一横实为不耐道:“哦?她不在厨房做活,跑到这里作甚?”
浅微见二夫人眉目不善,小心道:“罗大姑只说她有冤情上述,求二夫人做主。”
二夫人眼睛闪过一丝笑意,瞥眼看了看身旁的人,冷声道:“让她进来!”
那肥婆蓬头垢面,满脸红肿,嘴角渗血,满身灰尘,扶着的手血渍淋淋,见到两位夫人立刻“扑通”跪下,大声叫道:“求两位夫人为奴婢做主啊!老奴一向尽心尽力伺候主子,从无怨言,只是那清平贱蹄子欺我太甚,遂才来禀告二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