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锁满庭花雨(完结)第3部分阅读
空锁满庭花雨(完结) 作者:淘肉文
”肥婆老泪纵横的脸上满是悲怆。
大少爷闻言,待听到是清平所为时端起放置嘴边的花茶没有入口,放下茶杯望着地上的罗大姑。
二夫人嘴角冷然上翘,见肥婆狼狈不堪,猛的一拍桌子立刻起身叫道:“岂有此理,想不到在我林府中会有如此叼狠的丫头,善才,善本,你们快去将那丫头抓来,休要教她跑了。”
守在门外的善才、善本听到二夫人怒喝的声音,赶忙进来恭敬拱手齐声道:“是。”说完二人向后退去领命离开。
“姐姐,不必动怒,府上的这种小事时有发生,为此动怒伤了身体可划不来。”说话的正是三夫人何婉柔。
她约三十多岁年纪但看上去像二十七八岁,不似二夫人那般华丽稍显雅致。只着云雁纹锦领口,淡青镂花裹胸,腰间饰以玫瑰,辑以翡翠,百合髻并合叠于头顶饰以金银镶嵌珍珠清丽高贵,以宝石称琥珀矜贵流丽,皮肤白皙如玉,薄粉敷面,手如柔荑,颜如舜华,清淡的妆容更是凸显她玉貌绛唇、蕙心纨质之貌。
二夫人冷冷瞥了一眼道:“姐姐身体一直颇佳,不劳妹妹挂心,倒是妹妹今日的打扮太过素雅,清汤挂面的可是昨晚未睡好?”
三夫人拂袖媚眼如丝,轻掩嘴角亦是含笑道:“多谢姐姐关心,老爷终日不在,妹妹却是未能安心入睡。”语罢斜睨着眼望向二夫人。
二夫人听后神色鄙夷的望着三夫人,“妹妹这般情牵老爷,倒是深情,若是老爷回来看见妹妹呈这模样,该是要怪罪姐姐未能照顾好妹妹的?”
三夫人低低笑着,明白二夫人话中的含义,顺话轻言道:“姐姐忙着打理府中大小事务都抽不开身,哪会有时间来照顾妹妹,只怕老爷回来该要心疼姐姐,责怪妹妹不懂事了。”
二夫人轻哼一声,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又见大少爷只是扶着杯盏没有入口,转向大少爷问道:“毓乾,怎么不饮茶呢?可是嫌我这的茶不好。”
大少爷见惯了二位夫人的面和心不合,只笑了笑,轻声道:“二娘的茶向来都是茗茶,只是毓乾习惯待冷方饮,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二夫人轻挑黛眉,“哦?改日我也试试这风味。”又吩咐大少爷身后的满汀,“既然毓乾喜欢这茶,满汀,过会从我这取些碧螺春与你家少爷。”
满汀恭敬上前轻俯腰身,顺从道:“是,二夫人。”
大少爷淡淡轻笑着,“毓乾多谢二娘。”
二夫人笑着不语,微抬手从梨心条案上拿起茶杯,轻轻吹拂,杯盖缓缓抚弄,满屋的静谧凝结成二夫人手中的动作。
待杯面传来不烫手的触觉,二夫人轻勾小指低低小饮,眼波瞧见趴在地上的肥婆,甩下杯子,冷着脸面道:“这善才、善本做事越发慢了,都这会儿还未把人带来,这群下人平日里就欠管教,偷懒的愈发迟钝,真该好好教训才是。”
满屋的人被二夫人突然的怒意牵涉,这会子皆不敢说什么,肥婆抖嗦着身子大气也不敢出。
不多时,我衣着满身带血、头发凌乱不堪、脸上鼻青脸肿由娘亲和火火扶着进来,见富贵的正厅内坐着二位衣着华丽的夫人和着月白色锦袍的大少爷,还有满屋亮眼的丫鬟,又是感叹一番。
而那肥婆垂首跪倒在地,于是娘也扶着我一起跪下。
火火这时请安行礼,开口道:“两位夫人吉祥,大少爷吉祥。”
二夫人“嗯”的一声抬手道:“免礼,到底发生何事,她们两个怎么都弄成这样,真是不堪入目。”
肥婆听到二夫人如是说,本是一直低头的她忙抬首侧脸看着我然惊慌失色,又望向二位夫人暴跳如雷大喊道:“二位夫人,这不是老奴做的,老奴没有打她,没有!”
听到肥瘦说话,我适时开口,唯唯若若哭丧着脸,“禀二位夫人,事情是这样的,因为前些日子我不小心失足落水后又醒来,不料却撞伤额头所以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后又休息了几日直到今日才去厨房做活,那罗大姑一见我便恶语相向,我以为是因为我过去得罪了她才会如此,我也不敢多说什么。”
哭到动情处浑身颤栗又哽咽道:“只是那罗大姑依是不饶直冲过来就要打我,我见状便闪开了,她却不小心摔倒在地,为此她存心报复故意刁难我娘,还直骂我是有娘养没爹教的杂种,还骂我娘……”
说到这我已哭的悲恸惨绝,声声哀嚎,“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我只知道从我醒来娘便衣不解带的照顾我,我没有爹我只有娘,我们两一直相依为命,难道也有错吗?难道我没爹教这也是我的错吗?难道我们就活该让她欺侮责骂吗?”
已经要声嘶力竭了,嗓子干哑我哭的气喘吁吁,迷茫张口:“我可以任由她骂我打我,但是我娘没有错,她凭什么那样骂我娘,呜呜……”
众人听后皆有闻着伤心,见者流泪之感。
但那肥婆听后红肿的脸庞变得青一块紫一块,急忙碎道:“她撒谎,事情不是这样的,二位夫人,老奴没有那样做,是她,是她故意将老奴绊倒的。”
这时浅微站出来开口道:“禀二位夫人,奴婢今早去厨房传话,也看到了当时的状况,只见那罗大姑趴在地上,见到奴婢在那直喊要奴婢为她做主,也说是清平将她绊倒,后来经厨房众人的证明证实罗大姑所言非真。”说完后退在一旁。
见那浅微已是第二次帮我解围心里感激不已。
二夫人听完浅微的话面带怒意,“罗大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瞒到我这来,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三夫人本不想插手此事,但却见到我悲壮之情实属可怜,缓缓上前蹙眉道:“罗大姑,你也算是林府的老人了,怎么还跟这小丫头一般见识,况且稚子无辜,你也不应拿孩子出气啊?”
肥婆见众人都倒向我这边,又急又气,双手握捶便又要向我打过来,正好被一旁的善本眼疾手快抓住。
眼见揍打未果,气结道:“二位夫人切莫被这丫头满嘴胡言所骗,您看,老奴这身上的伤,脸上的巴掌痕迹,还有手上被咬的齿痕都是拜她所赐,二位夫人求你们为老奴做主啊!”肥婆说着狠狠的往地上重重的磕头。
见众人都被她的神情所吸,我泪眼迷离泣不成声说道:“禀二位夫人,罗大姑的伤是我造成的,但那是因为是她先动手打我的,她狠狠的扇我打我,我是出于自卫才还手,况且我先前本就大病一场身体还没恢复,根本没多少劲打她,至于为何弄成这样我也不知道,想必只有她自己明白。”
接着轻轻地解下领口,颈上赫然几块青紫的伤痕,我声泪俱下继续说道:“她见我还手,随即立刻掐着我的脖子,当时我害怕极了,感觉自己就快不能呼吸了,我求她放手,她越掐越紧我恐慌之下一时情急才咬她的,不然我就要被她掐死了……”
边说边将纽扣系住,掐着脖子似的模拟当时的情景。
肥婆立即作势要扑过来,疾言厉色辩解:“你这小贱人说谎,我根本没掐你,明明是你先咬我,后来又向我扑过来,我倒地昏倒后,就将我的脸打的红肿,二位夫人不要被她骗了,当时那么多在场都看到了。”
不待众人开口,我面不改色回嘴反驳道:“你刚说我咬你,你比我高那么多,我咬得到吗?是你掐我我才能咬到你的手,再说你自己也说你倒地昏倒了,怎么知道是我打得你,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就信口雌黄,我说是你自己打自己诬陷我,你信不信。”
“……老奴……老奴冤枉啊,两位夫人,老奴冤枉。”她看我睁大眼睛浑身冷冽,指着我的手颤抖不已终是说不出话来,只得喊冤。
“行了,这事本夫人自会查明。”二夫人捂着茶杯,慢慢坐在主位正色道:“善才,善本,你们去把厨房一干人等叫过来,我要亲自审问,本夫人就不信还查不出真相了。”
第一卷 第九章 一波三折
须臾过后,厨房众人皆过来了,没有见过如此大的场面,其中几人都面色发白,双腿都站不起。
众人行礼过后,二夫人正襟危坐满目威仪道:“厨房发生如此大的事,你们知情不报已犯家规,只要你们如实说出你们所看到的实情,本夫人便不再追究。”
好个二夫人,不怒则威,短短一句话便震慑众人,心里暗道不妙,只怕众人会和盘托出。
这时,机灵的火火站出来道:“禀二位夫人,奴婢们看到的实情正如清平所说。”
管家福长根见火火开口,神色不满喝道:“你个小丫头,这里哪有你说的话,还不退下。”
火火见状不想惹她爹生气便乖乖退下。
肥婆哭得眼泪都干了,尖细的嗓音嘶哑说道:“火火这丫头是她的朋友,她一定会作证帮她,所以她的话不能相信。”转头冷面叫道:“巧落,你来告诉二位夫人事情的真相。”
我听到肥婆突然唤道巧落的名字,心头悚然一惊,厨房众人不可能全都站在我这边,总会有遗漏的,现下倒是失策,低着的头斜睨着眼望向从众人中走出来的人。
被叫名字的巧落缓缓的站出,貌似比我大两岁,着浅黄碎花千叶涡纹襦裙,齐刘海像要遮住整张杏脸,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她屈膝行礼后,正欲开口,火火又冲出来抢声道:“禀二位夫人,火火要是不能作证的活,那么巧落也不能作证,厨房的人都知道巧落是罗大姑的侄女,肯定也会帮罗大姑说话。”说完紧张的瞥了一眼管家又悄悄退下。
心下了然,原来巧落是肥婆的侄女,难怪她只叫巧落的名字,还好火火机灵,不然巧落一定会说出对我不利的话来。
二夫人甩甩手,“那好,火火,巧落你们退下。”
巧落没有退下,反而行礼缓缓道:“二位夫人,奴婢愿意为清平作证,清平所说的是真相。”
语毕,在场所有的人皆鄂愣,都没料到巧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特别是激动不已的肥婆恨不得上前掐死巧落,尖声叫嚣道:“你这个贱丫头,她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帮她说话,啊!”
巧落不躲不闪跪在地上,看着肥婆狰狞的面容,依是沉静道:“姑姑,巧落说的都是实情,是你存心刁难清平,也是你毒打她,奴婢不敢欺瞒二位夫人。”言罢卑屈的望向上座夫人。
事到如今,连肥婆的侄女都调转枪头帮我,二位夫人不用多问便相信我所说的是实情。
二夫人黛眉皱起,微怒不满的说道:“罗大姑,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事实摆在眼前,你无须辩解。”
罗大姑听着猛的抬头张嘴,“二夫人……”
二夫人眉梢骤然一凛,怒喝道:“休要再混淆视听,我恋你在府上做了这么多年不想将事情闹大,对你从轻发落。”
见二夫人说是从轻发落,脑袋像要炸开了,绝对不能让她留在府中,不然这场戏不是白做了。
慌乱中一阵刺痛,我灵光一闪,赶紧叩头心乱如麻的哭泣道:“求二位夫人为清平做主,罗大姑她要杀了我,当时我咬了她之后,她愤怒不已拿起桌上的菜刀便要朝我坎过来,我吓得差点昏倒,还好我一闪却砍到了手臂,不然我的命就要不明不白的丧在她之手。”
挽起袖口,许是先前的争斗手肘处的伤口炸开鲜血直流,煞为惊人,浑身上下只有这一处是真的便露在外面。
顾不了伤口传来的疼痛,我撕心裂肺的叫道:“罗大姑她要杀了我,求二夫人为我做主,听闻二夫人一向公正严明,恪守家规,今日之事是罗大姑先挑起来,还企图罔顾我的性命,求二夫人为我做主……”一声声的叩头响起。
肥婆本听见二夫人要从轻发落欣喜不已,却又见我哭声凄凉,望着我目瞪口呆的大喊道:“二夫人,您不要听信她的话,老奴没有要杀她,就算借老奴十个胆老奴也不敢杀人啊!”
二夫人看到我手肘上的鲜血触目惊心,猛的一拍桌子望向肥婆喝道:“你还敢说谎,那伤口不是你砍的又是何人所为,你当真不把本夫人放在眼里,一而再再而三的冤枉清平。”
肥婆见二夫人的脾气正窜,低着头只得磕头求饶。
二夫人讥诮的冷哼一声,略平息后,停顿片刻转向大少爷神色莫名道:“毓乾,依你看,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一直不说话的大少爷听后身形一僵,我有些心虚的望着他,一双温柔似水的澄澈眸子嵌在完美清俊的玉脸上。
一开始就知道他也在场,只是当时顾着争辩没有多在意,他知道我手肘的伤不是源于我所说那样,不知道他会不会道出实情?
大少爷也看到我心虚的眼神,面上无表情,饮了一口茶看着我缓缓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二人都为自己辩解,所以他们所说的话不应全信。”
听到他开口我的心怦怦直跳,我自是希望他能帮我的,但他若是不帮我我也不会怨他。
“我们应该相信在场眼见实情之人的话,先前我们都听到火火和巧落的话,想必其他人看到的也跟她们一样,我想这件事应该是罗大姑的错。”
他随即站起走到我身边,颀长纤细的身材流露出高贵淡雅的气质,目如朗星唇若涂脂继续温言说道:“诚如二娘所言,府中出事不应闹大,以免人尽皆知。”
为什么我觉得他说的话那么温柔?可是却处处刺痛我的心呢?我不想听到他接下来的话。
“但也不能就此姑息,不然林府家规何在,唯有将罗大姑逐出林府事情才能告一段落。”
当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抬眼感激的望着他,却见他已坐下幽雅的饮茶。
二夫人听后花枝乱颤的笑道:“毓乾说的极是,来人,将罗大姑拉下去,立即逐出林府不得踏入。”
罗大姑被拖出去时还在喊着冤枉,声音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不见,我低头嘴角上翘,心里顿时舒坦,就连手肘上的伤也觉得没那么痛。
三夫人走到我身边轻言道:“清平,还不快起来,你身上有伤,地下凉可别又弄坏了身子。”
二夫人此时笑了笑,“我说妹妹,别看那丫头单薄瘦小,可是筋骨健佳,都伤成这样了还能巧舌如簧,自是不简单的。”语毕眼神似闪有精光的望着我。
我听着三夫人叫我起身,也不管诚意与否扶着娘亲的手起来,地面却是很冰冷,加上我的衣着单薄,膝盖处的凉麻之意漫布全身,连着手掌处亦是冰冷一片。
汲取到娘手上温热的汗液,我转脸望着娘微微一笑示意我没事,娘还是略带紧张的盯着我,蛾眉拂不去的愁绪。
又见二夫人似笑非笑的望着我,我忙恭敬的低头不敢出气。
三夫人在听到二夫人的话后,面有不满,转瞬依是轻笑道:“姐姐自然是断人无错的,妹妹望尘莫及。”虽是一副恭顺模样,但言语中的犀利呼之欲出。
似这二位夫人之间冷嘲热讽如家常便饭,二夫人也不想在众多下人面前争辩,将矛头转移到我这来,“清平,本夫人念你现已失忆不记得过往,府中的规矩想必也不记得了,便不追究刚才言语有失,但日后千万别忘记要自称奴婢,别忘了自己什么身份。”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咬字清晰的望向三夫人。
我仰首点头称是,看来火火说的不错,二位夫人之间的明争暗斗由来已久,而这位二夫人不如表面上的那么好糊弄,那她刚才为何不拆穿我,任由我在她面前演戏。
心里暗叹一声,林府的这些纷争与我无关,二位夫人的争斗也与我无关,眼前既然赶走了罗大姑,希望日后便可高枕无忧,只需立刻找出谋害我的凶手。
二夫人假意咳嗽一声拉回了我的思绪,又道:“今日之事已经告一段落,我希望你们厨房今后能团结一心,莫要再发生这样的事了,只是厨房不可一日无管事。”盯着众人似又想了想,道:“这样吧,日后厨房的大小事务暂交由萧大娘掌管,大伙尽量配合,明白了吗?”
见众人点头行礼,二夫人满意的一笑,“都退下吧,快去厨房准备,闹腾够了。”
厨房一行人连忙躬身退下。
出了正厅,娘吩咐我几句便匆匆向厨房方向离去,我和火火往家的方向走。
火火长吁一口气道:“刚才的情势真是吓死我了,还好你机灵,不然说不定不能将那肥婆赶走,那我们不就前功尽弃了。”
“照我说,是你机灵才对,你多次帮我,我真不知道日后该如何报答你。”望着火火,我满面真诚的说道。
火火盯着我一笑,浅浅的酒窝闪着灵辉,又见到我手肘上的血渍,嘟囔着嘴,“听我大哥说你手肘受伤了,现在又炸开了血,疼不疼啊?”
知道火火的关心,我微微一笑摇着头道:“没事,一点小伤。”
听到身后有脚步的声音,回头只见大少爷和满汀走过来,我们赶紧侧边屈膝行礼。
大少爷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用只有我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你袖上的染料。”
说完便如清风般离去,还散发出淡淡的清薄荷叶味,我望着大少爷衣诀飞扬的锦袍,随风而行自带光彩,与身后满汀的发丝相缠,纠纠结结惹起平生心事。
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衣袖上沾有的红色染料,便想起我们刚刚离开厨房找了这些染料,涂抹在脸上颈上。
因为大学是学美术的自是会画些东西,当时还甚为得意的看着自己涂抹的於痕和血渍,总的来说也有七八分相似,做到以假乱真倒没什么问题,却不料袖口会沾有,还好是被细心的大少爷发现。
后又仔细一想,精明如二夫人不会没看出什么,却任由我如跳梁小丑般在那演戏不知何解,暗嘲我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班门弄斧,看来这林府的人皆是不简单,暗自告诫自己日后要慎言慎行。
火火见我沉默良久不吭声,拉着我的袖子道:“刚刚大少爷好像说了什么?你有没有听见?”
我缓缓一笑摆首不语。
与火火分道而行,我径自随意走在花径小道,突然顿住敲了敲脑门,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懊恼,冲动是魔鬼,我太冲动了,方才那样一出戏会不会传到凶手耳里,我虽是已经向林府道出失忆,但却是露了锋芒,凶手还会向我下手吗?我该如何是好?作为这卑微的丫鬟我要怎样在古代生存下去?
一缕愁绪噙在眉角,望向身处的境地,这样的迷花雾眼,那紫玉兰轻絮零落香,竟是个惹人怜爱的尤物,花被外紫红,内含白丹心,两色交融而成相生相伴,一双娇燕语枝头,动清籁萧萧,飞来飞去,循着娇燕转桓处,心舒郁解。
第一卷 第十章 群芳争艳
回到屋中,将身上的衣物脱掉,泡了个澡换身新衣裳,又给伤口涂抹了药。
时至日中,跑到厨房去帮忙,现在娘已是厨房的管事,虽是暂代,但目前为止厨房里应该不会再有人为难我了。
大伙见我来了都喜笑颜颜,知道我失忆又各自做了介绍,厨房的人手挺多,除了娘,还有五位跟娘差不多年纪的大婶负责烧菜,守喜、守吉、守祥、守利负责帮忙。
丫鬟就有我,火火、采菊、巧落、凌云、夭桃和香苒七人,各人伺候不同的主子,分工送膳。
眼见厨房一群丫鬟齐齐亮相,心底又是一阵惊叹,这厨房的一众丫鬟整合起来倒成了一道养眼的彩虹,特别是刚刚到的夭桃,我忍不住多瞧上几眼,实在是个明艳抢眼的女子。
夭桃约十六岁,着紫绡翠云联珠纹裙,轻薄的纱织若隐若现的露出肌肤,身材高挑玲珑,标准的古代美人脸,淡淡的妆容,眼睑上翘的大眼睛似要滴出水来,靥笑春桃,唇绽樱颗,纤腰之楚楚应惭西子,实愧王嫱,乃是艳姿无双,连同是女子的我都自惭形秽。
我在心底啧啧称奇,想这林府倒是个钟灵毓秀的地,个个丫鬟都是冰清玉水做的灵气人儿。
大少爷身边的满汀与芳草已是难得的美女,而林府正厅内那些小丫鬟也是各有千秋,不相伯仲。
厨房的丫鬟虽是没有浓妆艳抹,反而衣饰普通,但相貌却是毫不逊色他人,我一一打量过去,火火的可爱伶俐,采菊的婉约内敛,巧落的流盼独特,凌云的小巧纯结,香苒的秀雅低沉,夭桃的明艳刺目。
要是把我所见到的这群丫鬟一字排开的站着,简直就是一场选美盛宴。
我兀自的感叹,不觉夭桃已来到我面前,“方才我不在厨房,未能看到你将罗大姑赶出林府,后听香苒说起经过,实在大快人心,清平,想不到你平时闷闷的不说话,做起事倒是果断爽辣,这是叫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是吗?我没读过书不大会说话,你可不要笑我。”
我听她妙语连珠,那双艳冶的大眼睛好像很是会说话,不免有些抵触,这样一个美得像妖精似的女子,待在厨房糟蹋了。
我呐呐的笑着回应她,“怎么会呢?你与我客套了?”
夭桃听着眼角的笑意更浓了,挽着我的胳膊,“那就好,咱门都是厨房的姊妹,不说那些见外话,日后要以姐妹相称,不分彼此。”
我点点头,又对上她的眼睛,这双眼睛流露出那么一丝不安分的情绪,大概是极不情愿待在厨房的,后一想,以夭桃的姿色,纵使不能在主子身边伺候,亦可谋求一份清闲的活做,但她却只能待在这乌烟瘴气之地。
再看她脸上化着的妆容,精致美艳,我看厨房就她一人是带妆来的,不知这古代的化妆品防油烟吗?
念头闪过,我趣味的一笑,夭桃疑惑的问道:“怎么笑了?我的妆花了吗?”
她见我盯着她的脸看,忙走到水盆照脸,我拉了拉她的衣袖,“没有,你化的妆很漂亮。”
夭桃还是跑去对水照看,这才安心下来,朝我掩袖而笑,“改日我也教你画画,你知道咱门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德容了,这容貌堪比性命,就算待在厨房也别失了。”
我笑着不语,“德容”可是“德”在首位,你直接跃过去了,就算化得再好又与谁欣赏呢?古有女为悦己者容,夭桃的妆容又是与谁悦?
见我没有说话,夭桃悻悻然的做事了。
转身碰到守吉,他欣喜的笑道:“清平,今日真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将那罗大姑赶走,我们厨房恐怕要一直受她欺凌,再无天日了。”
先前听他说话吞吞吐吐,还以为是结巴呢,不想倒是挺会说话的。
我含笑着,“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不过今日之事以后不要再提了,不然传到二位夫人耳里,恐怕下一个被赶的就是我了。”
守吉赶紧捂着嘴巴,表示封嘴之意,我掩着嘴更乐了,这古人实在是很有趣呢?
见娘正在烧菜,面上焦头烂额的,我赶紧过去问道:“娘,再烧什么呢?这样香。”
娘边忙边说:“二夫人今日胃口不佳,吩咐厨房做些清淡的食物,这不,大伙都忙着想点子不知做什么,这二夫人对吃食甚为刁钻,要是做不好恐怕整个厨房都要受牵连。”
二夫人的精明我是看在眼里,知是她不好糊弄,想不到对食物还如此苛刻,想了一会轻言道:“娘,这事交给我,我给您想点子。”
好歹我也是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物质优越的条件下大众对美食的要求越来越高,随处可见的西餐中餐,还有越南菜,法国菜,韩国日本料理等等。
今日是娘第一天做厨房管事,一定要好好表现让二夫人满意,既然她想要清淡点的食物,于是我吩咐大家全听我的指令,需要什么就让他们在厨房找给我。
看见桌上有竹条,用细绳系住成扁状,取一片海苔铺满糯米,上面放入火腿肉片蔬菜玉米什锦,撒些芥末肉松卷好切成圆卷状,接着用桐纸卷成锥形底部镂空,将番茄汁倒入再画上红梅花做点缀,取名叫“红梅什锦寿卷”,又名“锦上添花”,其实就是日本寿司。
然后找来花型瓷碗,打入鸡蛋在锅中蒸腾,取名叫“如意蛋花”;接着又做了形似汉堡包的糕点,取名“富贵吉祥糕”,其他让娘做了芙蓉三鲜汤和清淡的长砂锅鱼头,还有梅花豆腐和红藕香簟,清炒绿萝丝,八道菜清淡带味,香甜润口,制作工艺也是美不胜收,雕刻精致繁花簇锦,相信那二夫人定会满意的。
众人看着满桌精致可口的菜色皆是满心欢喜的絮絮叨叨。
采菊不禁叹为观止的低语赞赏道:“这些菜我还从来都没见过,做法奇特,名字取得也吉祥,看着就很美味,清平,你是从哪想出来的?”
见采菊没有方才的紧张,声音亦是清秀悦耳,我笑着开玩笑道:“先前摔了脑袋,大概伤了什么神经,老是灵光闪现,就想到了这些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又有人笑着说:“你倒是摔好了,以前总是不说话,现在口齿伶俐,要不改明儿我也去摔摔。”
这人名叫守喜,中等身材小小的眼睛,面色极为秀气似女子,人如其名甚为讨喜。
话毕众人皆是捧腹大笑,采菊凌云上前准备端菜,我叫道:“等等,这么吉祥的菜色,总得提首小诗吧!”
慢慢转了个圈,想到《还珠格格》中紫薇给那些菜都娶了好听的菜名,一时来了兴趣,想了想又道:“‘新林锦花舒,青荷盖渌水,芙蓉葩红鲜,红藕香玉簟’,如何?”
其实这四句分别是从四首诗中摘要的,看着挺配今日的菜色,“采菊,凌云,你们上菜的时候就将小诗附上讨个彩头。”
她们有些错愕的看着我点点头,然后端着八道菜离去了。
众人见我居然还能作诗皆不敢相信。
见一个身材略微高大十五六岁的下人站出来,黑黝黝的脸祥和安分名为守祥,笑道:“清平,刚刚那首诗是你做的啊?该不会又是灵光一闪,哈哈,想不到咱们厨房倒出了个小才女,萧大娘,你可真有福气。”说完向娘拱手作揖。
厨房的人见到他滑稽的动作哄堂大笑,看着这其乐融融的画面我感动不已,恐怕这样的时光以前该是没有的吧!
娘却不语的望着我,眼睛满是诧异,转头又对那守祥道:“可别乱说了,大家别笑了,各自忙去吧,还不知道二夫人满不满意那些菜。”
见娘神色紧张,该是怕那二夫人不喜菜色,厨房会遭责骂,我也知趣的闭嘴,众人皆不语的散去做着自己的事。
火火不在,众丫鬟都各自忙去了,屋里只剩巧落一人在那摘着青菜,知道她今日帮了我,我上前感激地说道:“巧落,谢谢你今日帮我。”
她放慢手中的动作,略思忖片刻,才望上我的眉目道:“你不必谢我,我虽是罗大姑的侄女,但她从来都没将我当成亲人,照样任由打骂,所以我只是在帮自己。”
她略抬头我才看清她的容貌,杏儿脸,双眼深邃清眸流盼,鼻梁挺拔,素齿朱唇,不似东方人的含蓄美,很有西方人的味道。
我听她淡淡的语气中透露着疏离,不便再和她攀谈,刚要离开,娘走过来说道:“平儿,你去西苑那拾些柴火,巧落,你跟她一起去吧,她不认识路。”
我们应声离开了厨房,一路上巧落也不跟我说话默默地走着。
西苑离北苑很近,走了半盏茶时间就到了,西苑的景色略显萧条,葱葱郁郁的参天古树挺拔伫立,万木争荣庭院深深锁清秋,满阶花石迂回低迷,只见一条长而宽的河流直通墙外,远远望去看不到尽头。
回首边头寒波溯流,河边有两个妇人在洗衣服,我厚着脸皮问巧落:“那两个妇人也是林府中人吗?”
巧落轻轻应了一声,又道:“她们以前是大夫人房里的管事,王大妈和李大妈,自从大夫人走后她们便沦落到这里洗衣服。”巧落很入神的看着她们洗衣的情形似有所想。
望着她出神的模样,我轻叹一声,大夫人走了身边的人竟成了这番田地,难道做下人的永远都是逆来顺受,只求温饱不计得失的吗?看着这情形,我不觉间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勤勤恳恳的任劳任怨,直到老死……
眼见长河边立着石墩,朱砂红的写着“水中月”,是这条长河的名字,很美很动听,但不可触及,那水中月的流水向着自由的尽头奔流,尽是遥不可及的飘忽,我苦笑着,镜中花水中月……
第一卷 第十一章 初露端倪
河畔两妇人拿着棒槌打衣,我走上前亲切的跟她们打着招呼道:“两位大妈辛苦了,洗累了也适当休息下,劳逸结合嘛!”
她们看见是我和巧落,顿时满脸带笑,其中一个着墨绿浅灰粗布衣的王大妈说道:“是清平和巧落丫头啊,我们在这做的习惯了,哪还会累啊?”
另一位着赭石色布衣的李大妈回过头笑道:“听萧大娘说前些日子你这丫头落水了,想不到这么快就又活蹦乱跳,还变得和善说话了,你呀,以后可得小心注意了,可别又把你娘急得。”
“二位大妈放心,清平自会注意的。”我笑的眉目舒展,后又想起落水之事,似不经意间的随意问:“二位妈妈可还记得清平落水过后,有没有人将破了的青色衣物拿过来洗啊?”
忽觉得这样问有些不妥遂解释道:“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我娘不小心拿错了一件青色的破衣服,想还给人家却不知道是何人的,就想向二位妈妈打听下,看能不能找到那件衣服的主人。”
两位妈妈听后想了一会都说不记得了,王大妈笑着说:“既是破了的衣服又不像主子的绫罗绸缎,想必那人也不会要了,你就不用挂心了。”
这时李大妈望向王大妈似在回忆,然后站起来道:“经你这么一提我忽然想起来了,就是前些日子好像似有那么一件青色的男子衣服,袖口好像被撕破了。”
说完又看向王大妈道:“王婶,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还开了玩笑说谁还把这破了的衣服拿过来洗啊,又不是什么好料子。”
王大妈凝神说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我记得后来那衣服刚被拿来又立刻被取走了。”她满脸油亮脸颊带汗的看着我又道:“我想你娘拿错了的衣服肯定不是我们说的这件,何况那是下人的衣服,你娘怎么会有呢?”
想不到居然这么轻松就可以找到衣服的主人了,那个凶手一定是以为我死了才会掉以轻心的将衣服拿过来洗。
而照王大妈所言,那褶皱的青衣属于男子之物,林府的女子可以排除嫌疑,目标就少了一大半。
思虑过后,我满目紧张的小声问道:“二位妈妈还记不记得是何人将衣服拿过来洗又拿走了?”
李大妈想着说道:“我这记性不大好了,是谁拿过来洗的我是不知道,不过好像是二夫人房里的善本拿走的,当时还有些行色匆匆的,这点我倒记得很清楚。”
善本?也就是早上那个帮我挡住肥婆攻击的那位,虽不记得他具体长得什么样子,但脑海里对他还是有些印象的,想不到居然会是他,既然已经找到了一个有嫌疑的人,我就从这条线上查下去,一定要将凶手揪出来绳之于法。
巧落看我的脸色有些不对经,扯了我一下,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虽是淡淡的关怀,至少让我觉得她是对我没有敌意的。
我勉强而笑道:“我没事,我们该去捡些柴火回去了。”又望着二位妈妈嫣然而笑道:“二位大妈,我们要去拾些柴火,便不打扰你们干活,先走了。”笑着向她们挥挥手和巧落离去。
巧落一面走着,一面淡淡的说道:“衣服拿错了就去浣洗房问问。”
我睁大眼睛望着她,我以为她是那种不会管人闲事的女子,经她这方说,我有些失措。
巧落见我没回音,依是冷淡道:“当我没说。”
我忙回应,“没有,你误会了,我只是……”
“行了,已经耽搁不少时候了,你快些。”巧落步伐很快的走着。
我赶紧跟上,巧落是这样的敏感不易亲近。
西苑的听枫林。
满林的枫叶枯黄了枝干,极目萧疏,塞枫万株,掩映暮霭红叶,置身其间渐迷人眼,西苑多了这萧条的景致才会荒废了吗?可这听枫林的美景由自然造化而作,无经修饰的耸天红叶羽毛枫枝序整齐错落有致,一处一景别开生面。
巧落出声道:“你既是失忆了,就不要乱走,这听枫林很大,不要迷路了。”
我展颜笑道:“谢谢你提醒,我还真是个路痴辨不明方向的。”
巧落点点头,指着听枫林的南面,吩咐着,“我们就去那块地方拾些柴火,其他的地方不要乱跑。”
见巧落少有的严谨态度,我不敢大意,万一真要迷路了,这听枫林又一眼望不到头,人烟也是稀少,只怕要找不到人了。
我随着巧落的步伐,蹲在地上拾树枝,满地折断枫枝带着浓郁的树皮腐烂味,我憋着气捡了几枝,又别过头猛呼了几口气。
方才看见巧落专注而速度的堆了一地,复又望着自己身旁的几枝,暗自苦笑,都到了这地,我居然还如此清高的忍受不了这腐烂味,肥婆有句话说的好,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皮糙肉贱的不过是个丫鬟,做丫鬟的就有做丫鬟的本分,而这拾柴就是我应做的本分。
这样想着我也顾不了那腐烂的臭味,和脏兮兮的泥土,强制忍住适应这腐烂味,麻利的拣树枝,不多会看见自己脚旁推起的树枝,满意的拍拍手,拂袖擦拭额头的汗珠。
转头瞧见巧落坐在地上,满脸痛苦捂着手心,几滴艳血随着滴落。
我见状紧张的跑过去,大惊失色的叫道:“你怎么了?为何受伤了也不告诉我?”
巧落皱紧的眉头,深邃的眼眸只望了我一眼,冷冷地说道:“告诉你有什么用,要是捡完了就回去。”
我被这呵斥的话身形一怔,还以为她对我没有敌意呢?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凶,我也是有自尊的,若是平时我定会不甩你就走,可看着她脸上的痛楚,满手鲜血的还在流淌,再看她身旁树枝亦是沾有血渍,显然是被树枝上的荆刺划破了。
我忙扶她站起,轻声道:“还是快去止血吧,这柴待会再来拿。”
巧落别扭着瞪了我一眼,身形一转脱离了我搀扶的双手,“我不用你的同情,你快回去。”
“我哪有同情你,我是关心你,伤口这么深,你是要再不处理破风了的话,这只手就废了。”见她如此执拗,我大声破口喝道。
巧落不为所动,杏脸胀的通红对我叫嚷道:“我说了不用你的怜悯,我的手是我自己的,就算废了也不用你管。”
我一时气结,哪有这么不爱惜自己的人,不管她冷淡的语气,我拽着她的另一只手就要往回走。
巧落猛的用手肘一拐,险些害我摔了跟头,我怒不可歇的咒骂道:“你要是想死那边就是水中月,直接跳下去就可以,绝对没有人会救你。”
巧落不顾我的咒骂,瞥了我一眼就往另一边走,我死皮赖脸的小跑到她面前,伸开手臂挡在她面前。
她愤怒的用另一只手打断我拦住的手臂,推开我后歇斯底里的叫道:“你这么多管闲事干嘛,没事做就多捡柴火,你自己回头看你捡了几根?”
我知晓她是有意转移我的视线,还是拦在她面前不肯回头,心里冷哼,我比你更犟,看她无奈?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