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锁满庭花雨(完结)第5部分阅读
空锁满庭花雨(完结) 作者:淘肉文
去看看她,就问道:“巧落现在在做什么?要不,咱们待会去看看她好了?”
凌云忙悄声地道:“你别去,她性子很怪的,向来独来独往,我好心把她送回去,她直接把我赶出来了。”
见凌云嘟囔着,我才想起她的个性,的确如此,有些不近人情,看来不止我一人这样觉察。
凌云又突然张口道:“说她怪吧,可是还是有人去看她的,大概是我对她有偏见吧!”
我不禁疑惑起来,除了厨房的人谁知道她受伤了,还要去看望她呢?我赶紧问道:“是谁?”
“是乔姿姐姐。”凌云一面走着,一面想也没想的絮叨着,“我被巧落赶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乔姿姐姐走过来,她还跟我说大少爷和凤姨要去悟真寺几日,来吩咐巧落不用去送膳了。”
我骤然觉得不对劲,乔姿去找巧落,第一时间应该来厨房找,她怎么就知道巧落会在她自己屋里呢?
还是她知道巧落那个时候一定会被冰水伤到,所以才能先直接奔到巧落的屋里,然后又来厨房与夭桃相撞,还故意掌掴,出言侮辱,我想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而夭桃本来可以代替手伤的巧落去给大少爷送早膳,可偏偏这个时候乔姿过来了,而乔姿过来的目的就是不让夭桃去接近大少爷,还告诉她大少爷要去悟真寺,让她不用去送早膳,这时间拿捏的刚刚好,不但狠狠的教训了夭桃,最后一句话还警告夭桃不许再接近大少爷。
这样说来,巧落设下圈套,让夭桃钻了空,大少爷与凤姨去悟真寺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准备,巧落天天去送膳,自然知道这回事,但她并不通知厨房,反而由乔姿今早来通知。
巧落本与夭桃昨日就发生争执,她面上不动气,却是早就预谋好,来个苦肉计,故意下狠手冰伤自己受伤的手,还一箭三雕,令厨房众人对夭桃心灰意冷,也让夭桃自以为惩戒了巧落,可以代替她送膳,却不知大少爷这几日不在府内,更重要的是乔姿的侮辱和掌掴。
所以这都是巧落的计谋,但不知巧落是否把乔姿也算进去,还是乔姿参与了巧落的谋划。
又一想,夭桃说乔姿勾引过大少爷,当时以为是气话,现在想来,结合昨日听到娘与夭桃的对话,那个浣洗房投河的苕春,织衣房落下病根的粉霞,这些兴许都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打压,凡是敢对大少爷动情的人都不得好果。
越想越冷,这样的心机,这样的手段,让人不寒而栗,连呜咽的风声都带着些悲凉之意。
“清平,凌云。”采菊在身后叫着,来到我们面前,大惊中紧张问道:“清平,你的脸色怎么这样苍白?”
闻得采菊的声音,我打了个激灵,目光对上她,哆嗦着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凌云这才发现我一直沉默着,拉着我的手急道:“刚才跟我说话还好好的啊?是不是我又说错了什么……”
越说越小声,蹙着眉头望上采菊的眼睛,赶忙又低着头。
采菊愣了会,问向凌云,“你刚说了什么话?”
凌云有些不解,想了想,低声道:“……我没说什么话啊?我只说我把巧落送回她屋后,被她赶了出来,碰到乔姿姐姐,然后乔姿姐姐跟我说大少爷与凤姨要去悟真寺,她来通知巧落不用送膳了,是这么没错,我就说了这些,清平就没说话了啊!采菊,我说错了么……”
采菊回味着凌云所说的话,不时抬眸看我,冲着凌云而笑道:“你没说错话,清平大概是在外面站久了,被风吹凉了,脸色才不好看,我们扶她进屋。”
凌云点点头,赶忙与采菊扶着我。
而我在见到采菊那种淡然若之的神情时,脑海不自觉的想起了些片段。
厨房内,这时是午休时间,大伙都不在,采菊给我倒了热茶,又叫凌云去拿手炉,“快喝些热茶,暖暖胃,瞧你这脸冻的跟张白纸似的。”
凌云听着立马小跑出去。
我吹了口气,捧着热茶慢慢的一点点喝下,心内的激动才平静些,问向采菊,“你都晓得了吗?”
采菊有些意外,没有想到我会问这句,盯着我道:“这话怎么说?”
我听闻之后只是微笑,良久才道:“我想起来,早上你有说是巧落一把推开夭桃,然后二人又撞到一起,以巧落的作风她似乎不会主动出击,而这次却当面还手夭桃,想来你应该知道些。”
采菊听着目光一闪,才轻声道:“今早起来时我就听见夭桃和巧落的斗嘴声,她们二人一向如此,我也没多在意,后一进厨房夭桃就口吐粗话,巧落还了手,正好撞到桌上装着墨鱼的冰水,夭桃见此机会向巧落泼洒去,当时我也在纳闷,巧落一直都挺能忍的,这次怎么就莽撞了,所以我就多留了个心眼。”
我眼睛飞快地睃了采菊一眼,她面如桃瓣的脸颊透着了然。
采菊可真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且看她不但外貌在众多丫鬟中算是出众的,连举止言谈都不俗,倒像是读过书受过良好教养的人。
我心中转过几个念头,也许她能告诉我答案,决定大胆问道:“巧落的性子是不太易亲近,但此次乔姿姐姐的意外而来,这当中的隐情你可晓得?”
采菊脸上犹带微笑,半晌才细细道:“凌云的话多少让我明白些,巧落与厨房的人从来都是冷淡相对,这次得乔姿姐姐的帮忙确是出乎意料,不过巧落日日送膳到大房,与乔姿姐姐私交也不足为奇,况且夭桃挖空心思就想往上爬,这事别人或许不知情,但咱门厨房这么多双眼睛,心里都是明镜的,只是我不大清楚的是,巧落为什么要这样做?依你看,会是什么缘由?”
这可是问到点子上了,我正想打听看看先前的猜测是否属实,那苕春与粉霞的变故是否与乔姿和巧落有关?她们二人又真的在打压敢对大少爷动情的丫鬟吗?
我认真打量采菊的神情,她既然这样问了,看来是毫不知情的。
我清了清嗓子,一遍一遍的摸着茶杯的边缘,轻声道:“我也不清楚,但今日这事就到此为止,就让夭桃以为她自己已经惩罚了巧落,厨房近日颇多事端,往私心点说,我娘才接手厨房,我不想让她受到牵连,只要多留意巧落与夭桃的动向,相信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采菊微微一笑,“你真的大不一样了。”
我没有说话,就让她这样认为吧!从“我”失忆开始就已经摒弃了往日的习惯,这一点就算采菊不提日后大家也都会察觉的。
过会,采菊从袖中拿出一瓶药酒,“这是我从家乡带来的,听祖辈们说对伤筋酸痛很有效,你要不试试。”
我笑着接过来,正想开口,听到凌云的声音,“这个手炉好烫手哇!咦?香苒……你站在门外做什么,进去啊?”
听到凌云的最后一句话,我与采菊快速回头,香苒只露出半张脸来,被凌云的声音吓到了,愣愣的一动不动。
凌云已拉着她的手进屋来,捧着手炉对我咧嘴笑道:“给,快抱着,很暖和的。”
感受到两只手臂的暖气,我抬眸对上香苒的眼睛。
她不过十四岁,脸蛋微圆,清丽秀雅,头上戴着羽毛点翠的绒花,着松花彩绣梭果玉蕊的对襟罗纱裙,雪青的绣花鞋,绣着豆绿的穿枝花。
香苒见我盯着她,忙迅速的垂下头,摆首道:“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听到。”
不打自招么?我望向采菊,听听看她有什么要说的?
采菊会意浅笑,拉着香苒坐下,再给她倒了杯茶,“不要紧张,我们说说话吧!”
凌云见这气氛,也拿着矮墩凑过来,笑意盈盈道:“说什么?我也要听。”
采菊微瞪了一眼凌云,示意她噤声,才对香苒道:“刚才我与清平的话,听没听到都无关紧要,重要的事传到夭桃耳里,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与夭桃住在一块儿,该比我们更了解她。”
香苒的头垂的更低了,来了厨房几天,她与我一句话也没说,倒是和以前的清平挺相投的,采菊说她和夭桃住在一块儿,看来这事有些棘手。
我见她的手紧紧的交叉,大拇指不停的晃动,双手亦是冻得通红,忙将怀里的手炉轻轻放在她手中,拍拍她的手背,“捧着会舒服些。”
香苒抬头惊讶的望上我,我冲她一笑,她又瞬时低下头,有些怯怯的说道:“你们放心,我不会对夭桃说的。”
第一卷 第十六章 莺微露意
采菊面上浮起谦色,柔声对香苒道:“我们都是厨房的姊妹,好不容易能相聚到林府,这里不但不愁吃穿,连月例也比外面的大户人家多一倍,这不知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事,我与清平的想法一致,不想多生事端,厨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
香苒听了,直起腰身,望着采菊道:“姐姐什么也别说,我心里知道。”
采菊笑着握了握香苒的手。
凌云坐在矮墩上,双手撑着两颊,一时看采菊,一时看香苒,又时不时看着我,她跺了跺脚,“你们在说什么呢?打哑谜吗?”
我见采菊将事情解决的很好,对着凌云笑道:“说到谜语,我打个你听听,大姐尖尖,二姐圆圆,三姐打伞,四姐捏拳,五姐红带紫,六姐紫带香,七姐遍身疮,八姐双对双,九姐穿红袍,十姐满身毛,打厨房的十种蔬菜?你们也猜猜?”
凌云听我真的有谜语,雀跃着挠着脑袋,张望着灶上得果蔬,忽然眼睛一亮,“有了,大姐尖尖是笋,二姐圆圆是番薯,还有八姐双对双是豇豆,对不对?”
“宾果!”我打了个响指,“答对了,其他的呢?其他是什么?”
采菊见凌云站起来绕圈,摆首笑道:“别再转了,我来猜猜,三姐打伞是芋,四姐捏拳是蕨,五姐红带紫是苋菜,六姐紫带香是紫茄,七姐遍身疮是苦瓜……”
“九姐穿红袍是南瓜,十姐满身毛是冬瓜。”一旁的香苒也忍不住接过话头,猜出了谜底。
我和采菊相视一笑。
凌云噘着嘴,有些失望的怏怏不乐,“你们把我的谜语都抢了,我不管,清平,你再说个谜语,我要猜。”
我拍着她的手,“好好,我再说个你猜猜……”
一时,大家都沉浸在谜语热中。
午时过后,厨房又忙活起来,火火这丫头不在,没办法我只好一人兼两职,五个灶台轮番上阵,好不容易都燃起来了,生怕被搅熄了,拿着火管不停的吹气。
心里想着,等火火这丫回来一定要找她讨好处。
咬咬牙,使劲我浑身的肺活量吹来吹去。
终于,当熊熊大火要成燎原之势时,我解放了,舒了口气,做个烧火丫头也是不易的,再看厨房的人都是忙碌的,我又垂下眼皮,不做事心里就不舒坦,这大概就是古时候的丫鬟命吧!
我有些气馁的蹲在灶台旁,过会,听到守吉的声音传来,“萧大娘,银宵姑娘来了。”
我瞥过头去,银宵已经站在我娘面前,看上去就十五来岁,石榴红的上装,用绣线勾着朵朵枣花纹,搭配宝蓝罗裙,头饰只插了几朵花绢儿,眉眼精致还施了淡淡胭脂,秀颈上戴了串三彩连珠的玉链子,就这项链要淡雅些,穿着和打扮都太花哨了。
银宵一见到我娘,就喜笑连连,“大娘,扰了您的工活,望您见谅。”
娘正在切菜,见银宵来了,忙清手洗尽,一面笑道:“尽说些胡话,你这孩子都好久没来厨房了,大伙都惦记着你呢。”
“我也时时想着大娘婶子还厨房的姊妹。”银宵笑着寻了个角落,又道:“大娘升了厨房掌事,银宵也没能来道贺,太失礼了,今儿得空就想来窜窜,这手镯是凤姨赏的,您拿着,要喜欢就给清平带着玩儿。”
银宵就要从手腕退下玉镯,娘忙拉住她的手,碎道:“跟大娘见外了不是么,你这孩子不晓得跟谁学的些坏风气。”
银宵脸红的垂下脸不做声,又张望四周,低声道:“大娘,实不相瞒,今儿银宵前来是有要事相求。”
娘听了脸色有些变化,才道:“说说看,只要大娘能帮上忙的,就不推辞。”
银宵欣喜的“嗯”了一声,又慢慢道:“大娘,您晓得我虽是大少爷身边的二等丫鬟,但也只是负责打扫前院罢了,一点说话的权利都没有,大少爷的境况也不是太好,凤姨又时时谨慎防护,就怕大少爷有个闪失,所以咱们院里的丫鬟早就断绝与其他姐妹的来往,今儿能来厨房,还是凤姨与大少爷去了悟真寺才得的空……”
我一边把柴火放进去,一边细细的听着,倒不是我想偷听,不过她们隔我太近,想听不到都不成。
娘听的懵懂不清,但也不问,只说道:“大少爷去了悟真寺也不把你带上吗?我听说要带上两个小丫头的啊?”
银宵神情一滞,“是,本来我是可以去的,凤姨携了乔姿姐姐和幼冬,大少爷身边的满汀姐姐和芳草姐姐自然也会去,这次要多住上几日,就准备多带两个小丫鬟,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咱们都巴巴的想去,一来可以为亲人祈福,二来这刚入春,景色美得不得了,我都盼好久了,原本大少爷就有提到要带我和书槐去,可是……”
银宵说着眼圈就要红了,“我也不晓得那欢衾使了什么不入流的法子,反正就被她顶替了,还有书槐,好端端的说病就病,落得跟我一样,被赤枣顶了去,赤枣与欢衾是一个屋的,一定是她们搞得鬼,现在书槐还不停的咳嗽呢,我们是有委屈也不敢讨个说法啊!”
见银宵说的咬牙切齿,我算是大致弄明白了,事情很简单,不过就是大少爷房里的几个小丫鬟争着要去悟真寺上香,然后就是一番勾心斗角。
可是说来说去,也没见她说到正题上,到底这个时候来找我娘做什么啊?
娘看她微红着眼,拿过帕子给她,安慰道:“大娘明白,你的日子也是苦着呢,想想你娘以前也是厨房的人,与我都互相照应着,打她病了辞活离府后,我就再也没看见她,你是她闺女,受了啥委屈只管找大娘诉,别憋着心里慌……”
银宵鼻子一酸就又要哭了,“大娘……”
娘拍着她的肩膀,“傻孩子,别哭了,这么多人瞧见了,面子上不好挂啊?好歹你也是二等丫鬟,别遭些闲言碎语的。”
银宵抹了眼泪,别过刘海儿,稍整理下仪容,才轻声道:“我娘也常向我提起您,每每说起那些事总是笑着的,只是一直卧病不起,也不能来与您叙旧,那命就是用药续着在,爹爹又成日嗜赌,家里的开销不过就是靠着以前在府里的那些月例,用来贴补家用还好,可是都被爹爹败光了,弟弟妹妹连一碗粥都喝不上,我每月往家里寄得一点碎银只够给娘看病,再这么下去,弟弟妹妹就要喝西北风了,娘也没办法,几次被我那爹爹气的呕血……”
娘越听脸色越差,眉头皱的紧紧,“她婶怎么就摊上这样个不中用的人,真是作孽啊!得了,银宵,你是个好孩子,否管你那促狭的爹爹,大娘那还存了些银子,回头我给你带去,你稍给你娘,这病不能再耽搁了,也给弟弟妹妹……”
“不用,不用。”银宵连忙摆手回应道:“大娘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来找大娘借银子的。”
娘有些诧异道:“那你是……”
银宵低了头,又抹了几把眼泪,“年初的时候,我回家省亲,眼见娘快要油尽灯枯了,不过就是担心弟弟妹妹的去向,才凭着一股意念支撑着,我们都是林府的家生子,弟弟妹妹虽然年纪小,但却很懂事,只求能有个安稳的窝就好,大娘现在是厨房的掌事,多多少少都能说上些话,只求您能为弟弟妹妹说上一门差事。”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在心里嘀咕着。
娘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有些迟疑道:“这事……”
“我知道这事为难您了。”银宵脸上闪着泪花,抽泣道:“但我实在是没人可求了,弟弟从小就烧坏了脑袋,总是痴痴傻傻的,妹妹才八岁,针线做的不错,可人长的太普通,不符合林府的规矩,我与娘商量过,弟弟肯定入不了府,就打算托给舅舅家照料,每月送些银子去,如果妹妹可以进府,一来,多了积蓄,舅舅自然对弟弟好,二来,妹妹在府里有了活计也了了娘一桩心事。”
娘连连点头,“你为家里这事上心不少,只是说来大娘没能耐,怕是帮不是忙,林府每年招的新丫鬟都在六月,这个时候早了些,你妹妹年纪是够了,但你也晓得这些规矩,家生子比外面的优厚,但样貌这一关是掺不得一点假的,都是得让二位夫人过目才行,要不,等上几年,女大十八变,兴许过了几年,你妹妹就玲珑了的。”
银宵眉心微低,已明白事情的难度性,但还是笑着道:“大娘说的是,是银宵唐突了,指望娘能再熬些日子。”
娘见银宵恍惚的神情,心中多少有些无奈,“好孩子,放心,吉人自有天相,你娘会好起来的,过会大娘就让平儿给你拿些银子,给你娘治治病,不许跟大娘客气。”
银宵还想说什么,最终只能点头应是。
娘拉着她端了几盘新鲜果蔬,“这些桃儿都是守喜他们从树上摘的,你拿回去与书槐尝尝,叫她快些好起来。”
银宵默默的应着。
夭桃从外摘完菜,放下篓子,笑道:“银宵姑娘怎么来了,这可是稀客。”
我突然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只要夭桃说话就准没好事儿。
银宵笑了笑,回头说道:“大少爷不在,我得了空闲就来看看昔日的姊妹们。”
夭桃一听“大少爷不在”,脸色霎时铁青,以为银宵是来嘲笑她的,冷哼一声,“银宵姑娘攀上高枝了,升了二等丫鬟,哪还会记得我们这些落魄货的?”
银宵稀里糊涂的听着,心事又未成,难免些许沮丧,不想和她再说下去,淡淡道:“我看厨房的姊妹们都过的挺好,就不叨扰了,书槐那还病着,大娘,银宵先回了。”
娘点了点头,“回去什么也别想,都会过去的。”
眼见银宵要走,夭桃双眼一转,媚眼如丝的笑着拉起银宵道:“我来送送你,好久没见着了,我与你说说体己话。”
第一卷 第十七章 各怀鬼胎
夭桃和银宵走出了厨房,彼时天色渐渐昏暗了下来,远处的寒鸦踱在枝头,扑着翅膀,想飞欲留,不断徘徊。
眼看就要到碧心湖,银宵知道自己的心事短时是强求不来,只是还抱着一丝希望,如今希望破灭,已是不停的叹气。
夭桃一面有自己的计量,一面将银宵的神情尽收眼底,忽然笑了起来,道:“银宵,有什么心事吗?要是拿我当姐妹,就说给我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上你的。”
银宵瞅了一眼,又叹口气,道:“你能帮上什么忙?连萧大娘都做不了主,靠你能成吗?”
夭桃讪讪笑了声,“我帮不了你,但可以给你出主意,多个人多条路,说说看嘛!”
银宵想了想也是,就把与萧大娘说的那番话告诉了夭桃,“……我知道萧大娘的难处,可我实在没人求了,我娘可能撑不过一个月,妹妹哪能熬几年,再说她的模子刻在那,就算过几年也未必能出挑,岂不是误了年华么?”
夭桃眼溜子飞快的转着,陪笑道:“你说的对,萧大娘那样做不过是撑场面,你找她绝对不管用,她如今可不一样了,得了二夫人的赏识,就把咱们这些厨房的人全都忘了,一心只讨好二夫人就行了,哪里还讲半分情面的。”
银宵听着不由狐疑道:“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不管怎样,萧大娘那也是好意,何况这事本就难办,就算萧大娘在二夫人跟前说得上话,二夫人也未必肯答应,你忘了,林府择丫鬟的条件了吗?我可是牢牢的记下了,当年我都险些被刷下去。”
夭桃眉目一挑,万种风情的闪着得意之色,想起自己十岁入府,哪个不夸自己生的好相貌,偏偏一到二夫人面前,直说自己这双眼睛是狐媚眼,要让那厨房的油烟熏迷,无端就被指派到厨房当差,一想到这,就狠的牙痒痒,那个老妖婆,别栽在我手上,否则有你好看。
夭桃握紧拳头面露凶相,银宵自顾不暇,一面想着心事,一面犹自说道:“……大伙都以为我到了大少爷跟前伺候,全是羡慕的紧,却不晓得哪有那样风光的,大少爷身边只许满汀姐姐和芳草姐姐跟着,我们这些二等丫鬟不过是打打杂,跑跑腿,府里又全是些势利眼,若是见我穿得寒酸,心里便存了轻视,我受了差遣去传话办事,多数也不理睬,每月的例银一半都花在衣服首饰上,剩余一点碎银全寄给了娘看病,本指望妹妹进府多少能分担点家用,现下没盼头了……”
银宵说着说着眼底闪了泪花,“……其实我也有私心,书槐与我同住一屋,但她的性子软弱些,任由赤枣和欢衾骑在头上,她们俩是一个鼻孔出气,与芳草姐姐又谈得来,那些好事是一点都轮不到咱门头上,满汀姐姐脾气好性子也好,但不管事,只一心一意伺候好大少爷的起居,我就想着妹妹进府,倘或有机会,乔姿姐姐也嫁人了,我就跟满汀姐姐说着把妹妹分配到这来,我们姐妹俩齐心不怕赤枣和欢衾欺负,你说说,我这样想,对吗?”
银宵抹掉脸上的泪痕,抬起头来,正对上夭桃的眼,见她神情恍惚也不知听了没?就扯了扯她的袖子,问道:“夭桃,我的话你都听清了吗?”
夭桃虽然还在愤愤不平,但银宵的话一字不漏的全都听到了,心里暗暗窃喜,银宵的这番话正中自己下怀,于是挽着她的胳膊,笑的亲切道:“你妹妹的事先缓缓,萧大娘也许说的对,等她稍大些就会长漂亮了的,现在最急手的就是赤枣和欢衾二人,要是她们合谋起来,把你也害的跟书槐一样……我是说万一,万一到时你唤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身边又没个帮手着,怎么办?”
银宵的顾虑正好被夭桃提及,忙问道:“那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夭桃抿着嘴角的笑意,似想了想,半晌才续续道:“……我这样说……也不知道对不对,你别见怪……”
“哎呦!你是要急死我呢?”银宵以为夭桃有了主意,却说的含糊,一时急了,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呀!”
夭桃暗自挑眉,后慢慢的娓娓道来,“以前你常往厨房跑,我们厨房的人都是喜笑宴宴的欢迎着,全拿你当姐妹,我这人呢?就是心直口快些,有什么就说不什么,不喜欢拐弯抹角,对人呢?通常是别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人一丈,但兴许就是我这性格害的厨房的人都不待见,在厨房成了灰头土脸的人。”
夭桃停顿会,缓了语气道:“说句大实话,我在厨房是里外不是人,想着另谋出路,正巧你缺个好帮手,我就厚着脸皮向你自荐了。”
银宵浅笑着听完,已是明白夭桃的意思,嘴角上翘的一笑,“我当你怎就那样殷勤了,原是如此。”
夭桃眼神一变,停了几步,又赶忙跟上道:“银宵,我只是出出主意,采纳与否还得靠你。”
银宵拿着萧大娘给的几个桃儿,用衣袖擦了擦就着咬了口,很甜,忽然想起自己的弟弟妹妹连口粥都喝不了,不知怎地嘴里的桃儿顿时苦涩了,仰头硬生生的将泪水逼回眼眶中去,转而看向夭桃绝色的脸庞儿,假如妹妹也能生的这样,就不会那样苦了。
夭桃感受到银宵的目光,瞬时有些心虚的垂下头。
“成了,这事就这么定下,但是……”银宵看着她幽幽说道:“只要你能答应帮我妹妹入府,待乔姿姐姐离府后,我就举荐你去大少爷屋里。”
夭桃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立马答应道:“成,我们是姐妹,你妹妹就是我妹妹,我一定会帮她。”
银宵淡淡的一笑,“你可要记住你的话!”
“绝不食言。”
银宵闪过一丝厌恶,又是一个想勾引大少爷的人,答应的这样快,食言也绝不手软,我得防着她才行,旋即转念道:“我顺便给你提个醒,乔姿姐姐与巧落关系处的不错,听幼冬说乔姿姐姐原是等她出阁后就让巧落伺候凤姨,你能不能顶上还是个难事。”
夭桃满心欢喜的就巴不得乔姿快些卷铺盖走人,冷不防听到这句,不由板了脸,“你是说巧落早就觊觎那个位置很久了,而且她与乔姿还勾结在一起了。”
银宵却不以为意道:“我可没说这话,不过巧落每日都去送膳,大少爷也未瞧上她几眼,你却不同,你长的好看,没准一眼就被大少爷看上了。”
银宵嘴上这样说,心里不这么想,她想看看夭桃与巧落谁更厉害,到时自己同样能拉拢,再从中推波助澜也能得个帮手,而且这个帮手更聪明更有手段,说不定更有能力帮自己的妹妹,想想自己费劲千辛万苦才能有现在这个位置,凭什么夭桃就能不劳而获,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就等着看你如何对付巧落?
夭桃还在心底诅咒巧落巴结上乔姿,怎么也没料到被眼前这个人简单算计了,她琢磨的是乔姿何时出嫁,她好抓紧时间,就忙问道:“那阮东徐何时来下聘,我也好准备下。”
银宵展了个明亮的笑脸,“这我倒不清楚,凤姨与大少爷去悟真寺就是为乔姿姐姐求得良辰吉日,本来上个月就准备去的,可这连着半个月的阴雨,时候一拖再拖,直到今日才去,不然早就下聘了。”说着想起一事,拉近夭桃,在她耳旁小声悄悄道:“我无意中听说那阮东徐的聘礼多半还是大少爷帮衬的,乔姿姐姐嫁了这样个人……哎!还不如待在林府……”
夭桃没有继续听下去,只是愣了愣,倏然抬头抓住银宵的手,大声道:“你说大少爷去悟真寺早是上个月就定下的,那么巧落知道吗?”
银宵挨得太近,被夭桃的惊叫唬了一大跳,连连拍着受惊的胸口,横脸斥道:“我不是聋子,你说话不用这大声。”
夭桃早就愤怒之极,只耐着性子再说一遍,“……巧落每天去送膳,她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银宵看她生气的样子甚是吓人,忙点头道:“她当然知……”
夭桃骤然明白,转身就跑向厨房,不顾后面银宵的叫喊声。
巧落,你这个贱人,我实在低估你了。
早上一出来就与我口角,到了厨房还故意推我,我泼的冰水明明只是洒在身上,怎就冰块全落到她受伤的手上,当时以为出了口气并没在意,后来乔姿一来就掌我,原来她们二人早就勾结在一起,大少爷去悟真寺上个月就决定了,巧落瞒着厨房不说就是设下陷阱对付我,害的大伙对我彻底失望……
巧落,你太歹毒了,对着自己的手就肯下重手,那好,今日我就揭穿你,让厨房的众人看清你这个披着狼皮的羊。
厨房内。
照旧是忙得热火朝天,我看夭桃与银宵出去很长时间了,不知再聊些什么,这么带劲,我娘这个掌事当得也是辛苦,手下还有几个不听使唤的人,该是立立规矩才行,可是,这么多年感情,规矩多了,人情就淡薄了。
哎!我长叹一口气,未来的日子还真是够艰难的。
我一边想着,一边把木柴折断丢进炉火里,刚才三夫人房里的相宜过来传话,要给三少爷炖鸡汤,我娘反复强调,一定要用文火,炖的嫩爽才行,那三少爷可是个霸道的主,要是得罪他就是找死。
我右眼皮陡然一跳,看来真不假,这三少爷还没见过,可一想到他就跳灾,这种人物我还是驱之避忌得好。
“砰”一声,震的我惊慌中跳起来,手上正着木柴一抖,被火烫到了,我赶紧抖索着摸摸手,不痛快的回头,是谁在发威?
夭桃气喘喘的跑到厨房,气愤的踹门而入,一眼就看到砧板上的菜刀,推开众人,直接拿起菜刀。
“你做什么!”娘立马喊道。
第一卷 第十八章 燕泣残红
“我要杀了巧落。”夭桃一进屋脸色挂着惨绝的恨意。
“你疯了!”娘就要上前夺过菜刀,“快放下刀。”
夭桃伸长手甩刀一挥,差点砍到娘的胳膊,我早已走过去,见这形势,惊吓中快速逮过娘的身子。
夭桃拿刀指着众人大喝道:“你们不许过来,巧落这个没脸的下流东西,我现在就要把她剁了……”边说边转身胡乱挥着菜刀,慢慢向门外移动。
娘吓得脸色惨白,险些就要倒地,幸好由我扶着靠在桌边。
见娘捂着胸口一时踹不过气,我心痛的咬着牙,恨不得上前给她一拳。
压着火气冷面叫道:“守吉、守利,你们快把院门关好,守喜、守祥,你们把她围起来。”
厨房的人都晓得现在迫在眉睫的状况,赶紧麻利的行动起来。
我把娘交给姚大婶和杨大神照料,“麻烦二位大婶帮着照看。”
她们皱着眉头应着,我慢慢给娘顺气,轻声道:“交给我,我来解决。”
娘手抖了一下,我笑了笑,又摇摇头,不用担心我。
采菊在背后叹口气,“夭桃是知道了么?”
我神色严峻的携了采菊的手,走出门外说道:“估计是从银宵那听出眉目的。”
出了厨门,院子的门栓已封好,守喜守祥挡在夭桃的前方,劝着叫她不要冲动。
夭桃眼中冒火,“……你们给我滚,巧落歹狠毒了,是她故意推我,是她自己弄伤了手来诬陷我,我着了她得道,你们这群蠢人,全都被她骗了,今日,就算闹得整个林府知道,闹到二夫人跟前,我也要把她揪出来,林府容不得这个j险的下流娼妇。”
“下流娼妇骂谁?”我走上前盯着夭桃笑问道。
夭桃一愣,“哼!下流娼妇骂巧落。”
我笑了,“知道自己是下流娼妇就好。”
小小还击一下,不然你还真不把大伙放在眼里。
“你……”夭桃赤红着眼,举着菜刀对我,“你……你叫他们让开,否则我……”
她右手猛的一挥,采菊拉着我向后退一步,神色平静道:“你不要乱来,要是伤了人,你拖不了干系。”
香苒也在一旁劝解道:“夭桃,有话好好说,萧大娘会为你做主的。”
夭桃大迈一步,也不回头就叫道:“香苒,你要是我姐妹,就去给我把门打开,等罚了巧落,我少不了你好处。”
香苒呐呐的懊恼着,转而看向我与采菊。
我摆摆头,示意她不要多说,见夭桃举着菜刀一步步逼近院门,守祥,守喜不敢出手,只得步步后退,我拢一拢鬓发,语气温婉而笑道:“夭桃,你要出去,我们不拦你,守吉、守利,你们把门拉开,让她堂堂正正的走出去。”
守吉瞪圆了眼,张望我支支吾吾的,“……真的……真把……”
“把门拉开。”我接过他得话,对着夭桃的背影清晰而高亮的说道:“夭桃是我们厨房的人,受了这样大的委屈要是不禀告给二夫人,不是让别人笑话我们厨房不同心了,你照我说的话做,到时夭桃罚了巧落,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使了个眼色对着靠近夭桃的守喜,又朗朗道:“二夫人向来公正严明,她早就说过厨房出事,若是知情不报,可是犯了家规,她与巧落二人的事与我们无关,我们去禀告了还可得了赏赐,这样的好事我们该争着去报。”
夭桃闻言骤然回头,守喜立马疾步夺过刀柄,不费吹灰之力菜刀就脱了她的手。
“你,你好j诈!”夭桃气结的指着我,“我斗不过巧落,也没你聪明,但是我夭桃咽不下这口气,今日若是不给个说法,就算我冒着被赶走的下场,我也拼了!”
疯狂的女人最可怕,看着夭桃几近崩溃的身形,我蓦地一震。
夭桃一一惨笑的望着四周的人,只觉得周遭那样静,偶尔有风吹过,她靥笑春桃的面容像是积蓄已久的怨气,蔓延在空气中却挥之不去。
她有着桃羞杏让,燕妒莺惭的绝姿,只是这姿色成了她有利保护自己的武器,亦可成走向灭亡的根本,只在乎一念之间罢了。
“你想要什么说法?”姚大婶扶着娘向我们走进,临到夭桃面前,娘脸色一变,道:“巧落究竟怎么得罪你了?”
夭桃望着我们一排众人,冷冷的笑着,“……巧落暗里算计,与乔姿一同陷害我,我只要讨回公道,将巧落逐出林府方就了事。”
“怎么暗里算计?”姚大婶抢在娘的话头恨道:“只是你没这样的能干,还怨起别人来,怎么不想想自己惹恼的小性,别人或许不知,咱们分明知道,你与巧落孰是孰非自己掂量,你不找她岔,巧落会来算计你,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就自以为毫无过错,我是怕你到了二夫人跟前,也说不清,还会惹祸上身挨罚,趁这会子跟萧大娘磕个头,这事就此揭过。”
夭桃摆脸无动于衷,“我不管,这事没个说法就想揭过,门都没有。”
娘跺脚碎道:“你要的说法这厨房没人能给你,你随我去韶颜楼,找二夫人讨理去。”
杨大婶听着忙冲出来,扶着娘的手,“使不得,不能让她一人害了整个厨房。”一面说,一面在当地骂夭桃:“忘了本的毛丫头,我抬举你来,你大模大样的在厨房横着走,见了几个长辈也不理一理.一心只想妆狐媚子勾引大少爷,你不过是几两臭银子买来的毛丫头,这屋里你就作耗,如何使得?好不好拉出去配一个小厮,看你还妖精似的往上爬……”
杨大婶还欲骂下去,被姚大婶拦住,“好婶子,别生气,在这里嚷起来,叫外人都听见了。”
夭桃听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憋着嘴不敢作气。
杨大婶半会收不住,益发气起来,“你们就是太好心,使她越性没了规矩,当着萧大娘的面就敢举刀,那里认得我们了,今儿个,闹一场子,讨个没脸,强如受那毛蹄子的气,看她还横气不?我……我要不教训,就对不住大伙,看我……看……”
瞅着门边的扇竹长扫帚,当即一把抡起狠狠的朝夭桃的背后打去,“……让你横冲,让你犯长辈……”
“啊!”夭桃受了一记扫帚,忙不迭的喊疼乱窜。
我拉着采菊、香苒的手就往边上靠,守喜、守祥向院门跑,与守吉、守利把手着门栓,休让夭桃跑离。
杨大婶挥着扫帚打得越发使劲,夭桃痛得惨叫出来,四处逃躲,绊倒石头翻了个跟头,还连滚带爬的大声哭诉求饶,“杨大婶,饶了我……”
杨大婶不顾不问朝着她的脸面就是一扇,“打花了你这张狐媚脸,教你想歪心……”
夭桃瞪大眼睛迅速低头,还是被带荆刺的竹条划破了脸,眼见露出血来,杨大婶又提起扫帚朝另半边脸扇去。
“停手!”娘不忍见此,与姚大婶拉着杨大婶的手,“算了,算了,脸都划破了,这真要破相,她记恨着你的。”
杨大婶气的没劲,拄着扫帚喘气,一面抹着眼泪,“她真要记恨……我也不要这老命了,要不是我把她带进府,就不会……”
“胡说!”娘打住话,拿了擦眼泪的手帕子,又吩咐道:“行了行了,凌云,扶着杨婶子进屋歇口气。”
凌云机灵的搀扶过,“……杨大婶,别气了……”
夭桃跪在地上捂着面哭的呼天抢地,不时?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