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锁满庭花雨(完结)第42部分阅读
空锁满庭花雨(完结) 作者:淘肉文
爷看,他敲打扇子在另一手,一副精光透彻又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种表情让我看着很不舒服,他又打什么注意?
我们这边静悄悄的气氛,那边截然相反的轰轰作响。
“说起来啊,小老儿我还只打听到些,可就是无缘见到。记得今年杨少爷作的那首诗叫……《古人形》,要说这首诗作的可是恢宏大气,全篇三百四十字,字字精心。此诗一出,众公子连连赞妙,竞相有人朗诵……”
那秋伯将那首诗说的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连我都来了兴趣想一窥究竟,到底是首什么诗夺了诗会第一?
“这个秋伯有眼不识泰山,乾哥哥作的诗才是一绝。那死胖子不就是作了首拍马屁的诗,就敢在这耀。”杜宇脸色都憋青了。
看这娃娃脸的样子,突又觉得他还是挺可爱的嘛
“那首《古人形》确实作的好,就算我再读它个十年书,也妄作不出。”易茗折扇一挥,潇洒的仰头,道:“杜宇,你别急,好戏就要上演了。”
杜宇听易茗的话,眼睛都亮了起来,“易哥哥有高招吗,一定要把那死胖子整的满地找牙。”
易茗摆头苦笑,“你且继续听下去。”
他像是很有把握的样子,笑的玩世不恭。这种自信的风流,难怪会吸引了众多千金。
“易兄,他作的《古人形》你可还记得?”大少爷突然问道。
“乾哥哥,不是那死胖子做的,是他找人代做的。”杜宇信誓旦旦插嘴道:“他就是个酒囊饭袋,怎么可能作的出那首?”
“呵呵这样一听,连杜宇都知道那首诗作的妙了。”易茗挑挑眉。
“我又不懂,只记得最后几句什么,‘为君长高枝,凤凰上头鸣。一鸣君万岁,寿如山不倾。再鸣万人泰,泰阶为之平’。”杜宇绞尽脑汁想着,冷哼一声,“反正我就觉得是拍马屁的,就算作的好,从那死胖子嘴里说出来也是败作。”
易茗笑笑,垂目不语,端起茶盅正喝。
大少爷听到杜宇说的那两句诗词,神色微微恍惚,又是沉默。
那边凑热闹的人听秋伯把那首诗夸的神乎其神,直嚷道:“秋伯,快说,杨少爷那首诗是什么样的?”
“对啊说啊咱们都想知道……”
……
酒楼上下的食客全部放下筷子,聚精会神的听着,有的则一勇而起叫嚣。
那杨峰笑的合不拢嘴,看这场面下巴都仰到天上去了。
“大家且听我小老儿一一道来。杨少爷那首《古人形》经天纬地,有旷世之奇,当时听到还余音绕梁。只是小老儿不才,诗中精髓未能觉悟,一时也记不清整首诗词,这可如何是好呀?”秋伯两手一摊,悔恨的直摆头,满面甚觉可惜。
“啊”众人异口同声,“秋伯都说不出,那怎么办?”
食客们面面相觑。听到这里,我算是明白易茗说的出丑是怎么回事了?
我头一歪,笑的直拍桌子。与此同时,大少爷、纤寻、易茗和杜宇都望着我笑的毫无雅观的样子。
“丑八怪”杜宇甩头轻声一哼。
此时我心情大好,才懒得在乎他的这声叫喊,只漫无边际的想着杨峰待会出糗的模样。
“……秋伯说不出来,那首写诗的人不就正在眼前吗?”一食客兴奋道:“杨少爷,您的那首《古人形》,再作给大伙听听,沾沾诗气。”
“是啊杨少爷一首好诗扬名立万。今儿这么多人,杨少爷就给我们这群凡夫俗子开开眼界。”
已有几人开腔,其他人全此起彼伏的附和,定要一听方罢
杨峰脸上早就挂不住了,原先得意的神色这会却踌躇万分。
他对着身边的几个小斯不停使眼色,众人期待不休,振振有词的邀请他将那首诗词朗出来,他却拿着汗巾胡乱的抹着额上的汗水,满脸横肉哆嗦。
那副猥琐的表情看的我更是乐花了,“你们还真的说对了,那诗不是他作的,他怎么会说的出来?”
“哈哈还是我有远见,我早就知道不是他作的。”杜宇相当自鸣得意,玉雪可爱的脸笑的眼睛一闪一闪的,脸蛋嫩得好像一掐就能出水,“这次看他怎么收场,哈哈……太开心了,终于出了这口恶气。”
看他笑的仿佛自己争赢了什么,我也跟着他笑的也更大声了。
杜宇水汪汪的眼睛如朝露清澈,瞪我一眼道:“丑八怪,你跟着我笑干什么?”
“谁说只许你嘲笑他了,我就不行。”我回瞪过去,“嘲笑他是每个人应尽的义务,好吧”
杜宇脸上露出一丝愕然,继而拍着桌子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不过,说的太对了就是嘲笑,我们都可以嘲笑他,看他还嚣张。”
这边笑够了,我们又望向那边。
彼时,众人情绪高涨,将杨峰围的水泄不通,溜都溜不走。
食客们扬言,“杨少爷就别跟我们兜圈子了,快来首《古人形》。秋伯说的那么神,就算我等再修个十年八年,也不能做出。可也得听听是个什么造化?”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又鼓掌,催促杨峰朗诗。
气氛再推高嘲,我却凝神细看,察觉有些不对头。似乎每次都是那个食客的声音领先吆喝,再煽动群众,一呼百应,像是故意而为的。
我迟疑了会,就听杨峰稍咳了声,“都静静,爷作的那首诗是属灵感爆发,需静神安坐,这一时半会酒楼的气氛,爷……”
“杨少爷做的那首诗名声大噪,怎么会不记得了呢?”那食客直接打断嬉笑道:“该不会那首不是杨少爷作的,所以就……就说不出啊,大
伙说,是不是啊?”
“不会吧”另一个食客小声道:“诗书雅会可有名文规定,要不是本人所作,将会取消日后资格,且宣告世人,那将会胜败名列的啊这要不是杨少爷作的,岂不是……”
那人不敢再说下去,小心的觑着眼。
这下,酒楼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满腹怀疑的盯着杨峰。
“胡说一派胡言,爷亲自作的,怎会找人作假,瞎了你们的狗眼……”杨峰气急败坏,就噼里啪啦的骂起来。
“既是杨少爷作的,何不说出那首诗三百四十字的内容来,不然大伙如何信服,杨大少爷真有真才实学啊?”
“你……你……”杨峰气的冷汗直冒,举起的手抖动不止。
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 好色之徒
第一百五十六章 好色之徒
吉祥酒家内,进进出出不少人看楼上热闹非凡,私下正是议论纷纷。
“……听说在莲心蕖诗书雅会上,作那首《古人形》的绝诗不是杨峰大少爷,而是他找人代作的。现下他说不出诗来,只怕要遗臭万年了。”
“可不是。”另一人小声暗道:“我就说嘛,今年的诗才名号怎么会落在个什么都不懂的登徒子身上呢?原以为雅公子林大少爷没能赴宴,他占得天机才巧得了第一,却不想他这么大胆,还找人代作,真是丢人咯”
围观的客人七嘴八舌,有些过激的食客更是拿着桌上的盘子扔向杨峰,“败类人渣丢了咱们苏州人的脸。”
“谁敢丢爷……”那人手法真准,杨峰的头上立刻吊着几颗油腻腻的青菜,狼狈的模样令人忍俊不禁,“谁丢的出来”
杨峰气的脸都绿的,眼珠子瞪得直鼓鼓。他手下的小斯忙给清理,他气的火冒三丈,“还不出来是不是?要爷揪住了,送你见阎罗王……”
话没完,又是一颗青菜砸面,“滚出去”
这稚嫩的声音近在耳旁,就见面前的杜宇端着个菜盘,夹了青菜叶子扔向杨峰。
更有一颗堵在了杨峰的嘴上。
我一见,笑的腻歪,纤寻见状也是低笑不止。
那杜宇一个劲的把我点的一盘子椒油茭白菜丢在杨峰身上,砸得还一丝不差,全落在杨峰头上。
我忍不住叫好鼓掌,竖起两个大拇指,“厉害加油”
杜宇得意的朝我挤了眼,“对付这种死胖子就得用这个方法。看我再来一颗”
他姿势利落的看也不看迅速一甩,最后一颗青菜华丽丽的正砸杨峰头顶。
“看来平时练靶不错,有进步。”易茗挥扇赞赏道。
杜宇一听,挤眉弄眼的拍了拍手,“那是当然,哈哈总算是出了口气,真舒坦。”
这个娃娃脸还真是嫉恶如仇,喜欢的就缠着,讨厌的就要折腾报复。看来,必要时刻,我还是少得罪他为妙。
又暗自鄙视自己,真没出息,会怕了个小屁孩。
正是内心纠葛时分,那边的杨峰在众人谴责中早就捂袖灰头土脸的跑下楼去。不料被他自己仍在楼梯口上的青菜一滑,人就“咚咚咚”的滚下去了,那肥胖的身形险些没把楼梯震断。
整个酒楼中的人顿时哄堂大笑。
这么一闹,我的心情大好,估计明日最热闹的新闻就是杨峰的丑事了。
“你跟杜宇真合来,就这个事就乐成这样?”易茗轻笑道。
“谁跟她合来?易哥哥瞎说。”杜宇又换成了那撒娇的模样,“还是易哥哥高明,我才能报仇啊”
话音刚落,我很是注意地听了起来,骤然明白原委。
杜宇说的高明,意思是那个食客是易茗调遣的吧
我转头看了眼木皮散鼓那方,想寻找那位煽动群众的食客,却看见秋伯正收拾好东西带着那位妙龄少女离去,不由起了疑惑。
“易少爷,难道说秋伯也被你收买了,故意让杨峰出丑。”
那秋伯先是夸大其词将诗会说的传神,又使劲吹捧杨峰的那首诗,最后来句他不知道内容。以至于食客都来兴趣,一定要听到。接着易茗派人鼓动群众,杨峰才得以暴露,灰溜溜的丑态必现。
所以,唯一的解释是,秋伯也是他串通好的。
可这么短的时间他怎么能做到这么多呢?
我讶异的紧盯着他,他恍若不知的摇头晃脑,笑道:“非也非也那位秋伯我不认识。”
我接口道:“若要没有秋伯引线,不可能这么顺利”
“二小姐真喜欢刨根问底。”他的眉舒展开来,伸一伸手臂笑道:“你可注意到秋伯身旁的那个少女,一看到杨峰就愁眉不展。”
我闻言微笑,心中触动。
“杨峰是苏州城出了名的好色之徒,专喜欢调戏良家妇女。我刚进来,就看他摸着那小姑娘家的手,拉拉扯扯的说风流话。”
我轻笑,“难怪你这有把握,让我们看好戏的。”
“呵呵我是恰巧看见,就知道秋伯对杨峰不满了。”易茗喟叹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啊我看杨峰就栽倒上面了。”
“易少爷要也是那样,就不是风流,是下流”
我的这句话引得纤寻开腔笑道:“清平,要说易少爷的风流之处还真与别人不一样?”
“怎么说?”我来了兴趣,急忙问纤寻。
“你可听说过这样一句话,‘淮水秋清,钟山暮紫’?”纤寻和气微笑。
我疑惑,“这是哪句诗吗?”
纤寻摇头笑道:“淮水和钟山是两个地,淮水是咱们苏州,钟山是在京城。”
“那‘秋清’和‘暮紫’呢?”
纤寻哑然而笑瞥了眼易茗,“这四个字分别代表了四个人,秋千艳和清水灵,暮云和紫桐,她们都是名ji。”
“啊”我惊呼一声,怎么好好的纤寻会说到ji女?还跟易茗扯到干系,难道是这位易少爷还经常去逛青楼不成。
我回头愕然看着易茗,故作把他全身看一遍,躬笑道:“易少爷久仰了。”
他抬起头勉强笑了笑,“纤寻小姐把在下的底都挖光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纤寻小姐对在下也是一片痴情呢?我跟秋千艳的那些成年往事早已是茶余饭后的笑柄,还请纤寻小姐当着这么多人面,放过在下一马吧”
他拱手颇为难情的样子,我笑,“易少爷的风流韵事别迁到纤寻姐姐,不如就说说你跟秋千艳的雅事。我只听过青楼,还没见过,不妨今晚你带我……”
“清平”突如其来的沉声打断我的话,“我们该回府了”
大少爷立起身子,对易茗道:“天色也不早了,易兄,杜宇,我们就告辞了。”
他冲着我和纤寻笑笑,“走吧”
知道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我立马噤声扶着纤寻站起来,末了朝易茗挥手,就紧跟在大少爷的后面。
“乾哥哥,过几日我再去林府找你。”杜宇还依依不舍的念叨着。
出了吉祥酒家,远处天光昏黄,善言早就备好了马车,我们一行五人登上去。
车内的气氛沉默而凝重,我稍叹口气,大少爷脾性真的越发摸不透了。
默了会,纤寻扯了扯嘴角而笑,“瞧我一时给忘了,刚才本来想问易少爷,那首《古人形》的诗词究竟妙在何处?你们说杨峰是找了什么人给他作的那首诗呢?”
我心领神会,笑道:“能得诗会第一的诗词一定不俗,我猜他找的帮手怕是哪个时运不济的秀才。”
纤寻莞尔,“真是可惜了,那样才华的人成了杨峰门下?”
我点头笑了笑。
“是阮东徐。”大少爷低沉出声道:“那首诗是他作的。”
我怔了怔,咬着唇,明白大少爷听到那两句诗词走神的缘由?
可阮东徐怎么会给杨峰作诗?
大少爷皱皱眉,“乔姿死后,我去找东徐,才知他搬家了。之后再也没见过他。”
我听了有些难受,阮东徐对乔姿的死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他抱着乔姿冰冷的身体进了花轿,誓言说这辈子非她不娶。
这样有情有义的男子世间难求,可是怎么会沦落到给杨峰做枪手,就算有苦也不来找大少爷帮忙。他是知道乔姿的死是因大少爷而上吊的吗?所以……走到了如此地步。
我略一踌躇,呼吸有些重。想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地问:“要不要派人去找他?”
大少爷垂下眼睑,淡淡地道:“他素来固执,有骨气,他决定的事改变不了。就算找到他,他也不会回头。”
“但是不劝,他跟着杨峰,没有好下场的。”纤寻柔声道:“杨峰的为人我常听爹说起,他那种人什么事都做的出。”
大少爷哑然失笑,“我何尝不知道杨峰是什么人。”他眉宇间隐隐带着担忧,顿了半会,决定道:“我会想办法找他谈谈。”
我自然是一口应了,阮东徐和大少爷的心结不解,怕会成隐患。
马车徐徐行驶,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就回了林府。
累了一整天,我带着水佩与他们分别,直奔韶颜楼。
芷岚一看到我,喜道:“二小姐可回来了?”
“怎么了?”我坐下来,拿着桌上的糕点吃着,一路奔波,在酒楼也没怎么吃,真饿了。
芷岚犹豫的没有出声,我才想起临走时,三少爷吐血昏迷。急得立马蹭起来,一面往偏房去,一面道:“三少爷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找温伯来?”
“二小姐别急,三少爷没事,他醒来看你不在,就回去了。”
闻言,我稍稍冷静了些,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不是这事,那你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捻了块桂花糕含在嘴里, 一股熟悉的味道萦绕舌尖。
“是萧大娘来过了。”芷岚一口气说道。
我心中一惊,嘴里咬着的桂花糕还没下咽就掉了,胸中苦涩激荡,喃喃道:“我娘她来,说了什么?”
芷岚默然,过了一会儿,才道:“奴婢都听说了,萧大娘和二小姐在厨房那事?”
我眼圈一红,咬着嘴唇忆起那件事,越想越觉得委屈,不一会儿视野就模糊了,几乎要掉下泪来。
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七章 蠢蠢欲动
第一百五十七章 蠢蠢欲动
此时,有人掀开帘子走进来,我听到动静,细听脚步声,才知道是娘,便立刻站起来,朝芷岚挥了挥手。
娘慢慢的走进,面容十分憔悴,毫无光泽。好一会儿,她叹息一声,语气缓慢道:“平儿。”
听到娘的声音,眼泪终于忍不住要掉下来了,扁着嘴抽出手帕一把擦了,泪水却止不住地不停往外冒。
“娘……”我上前哽咽的抱着她的腰身,不过大半个月光景,娘的腰身就细了一圈,可想日夜吃了多少苦头。这样一想,鼻尖更酸了,“对不起娘,对不起,对不起……”
千言万语的对不起脱口而出,以为心里会好受些,却是更加难受了。
“平儿,你这孩子……”娘眼角的鱼尾纹沟壑深深,她抹去我的眼泪,“你长大了,怎么还是这么爱哭呢?”
我抽泣的抿紧嘴角,强颜露出一丝笑容,“娘原谅平儿了吗?”
她拍着我的背,凄怆道:“你是娘的亲生女儿,哪里会有原谅不原谅的。就算有天大的事,娘都不会生平儿的气。”
娘的语气平缓坚定,眼中却隐隐有泪光,我强忍住胃中翻涌的酸,“娘”
她拉着我坐下,看着我落在桌底的桂花糕,笑道:“娘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我知道,这种味道只有娘做的出。”
她抚弄我垂下的发丝,静静的看着我,良久都没说话,最后轻轻一笑,“你真的长大了,常言道女大不中留,你有自己的心思和打算,娘不懂,也不能强留你在身边,只要你好好的,娘都由着你。”
我缓缓点头,伤感不已。
“可是你到底跟那……那九王爷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府里私下的人都是怎么说你的吗?你怎么会那么傻那么傻啊……”娘紧皱着眉头,话语中的无奈和心疼听的我心猛烈一揪。
我凄然摇头,“那不是真的,娘要相信平儿。外面说平儿故意勾引了九王爷,那都不是真的。娘放心,平儿是不会嫁给九王爷的,平儿定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她长叹,“你同他都……你怎么还说这样的傻话。”
话一出口,腿也有些酸软了。我知道古代女子贞洁比性命还重要,失贞就意味着你只能嫁给那男子,不然就会遭万人唾骂。
此时,我能说什么,反驳什么。如果是现代,这根本不成问题,可是在传统的古代,由不得我做选择呵
我身心俱是疲惫,闭上眼睛思忖良久,才决心缓缓道:“如果要平儿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平儿宁可一辈子遭人唾骂,一辈子不嫁。”
“你……”娘一惊,骤然变了色,“你怎么会这样犟。既然九王爷有心娶你,你就……”
“娘……”我用力唤她,肃然道:“娘不会明白平儿的心情。”
永远都不会明白的我们隔的是几千年的文化鸿沟,这道坎不会有人明白。
她凝神看着我,眼睛里的哀思流露,只怔怔的一动不动看着我的脸,又不像是在看我,仿佛是透过我的脸再看别人。
屋子里如此静默,静的连呼吸都听得到,她长叹一气,那叹息沉重得如巨石压在我心上,她才郑重道:“娘能明白。”
心口僵了一僵,心思冉冉转动,却也不说话。陡然想起了夭桃的话来。
娘和林府的二老爷?
想知道真相的我此刻蠢蠢欲动,终于忍不住试探道:“娘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平儿在?”
娘红了眼圈,握住我的手,道:“娘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能不能劝解你?”
我心中巍巍一动,只做不知,“娘是要告诉平儿什么?”
她略略沉吟,方才道:“这事藏在娘的心里十五年了。”她似乎难以启齿的顿了顿,却也不再看我,“你知道为何你很小就不爱说话吗?”
我一时心乱,不知从何答起,忙摇了摇头。
“你一直以来问娘,你的亲爹是谁,娘都只说他死了。其实因为……他是林府的二老爷。”
话音未落,屋中的乌檀木雕嵌心镜屏风后宝蓝裙裾一晃,盈然是芷岚的身影,她脚一缩,就退了下去。
“娘这么多年守着这个秘密过活。忍气吞声,被所有人贱骂,都心甘情愿……只求你没事,平安快乐的长大成|人,你就是娘的命根子啊”
她的声音有些断续,只是紧紧抓着我的手,“哪知八年前的一晚,守德来找娘询问你的情况。十五年来,都是他一直默默的帮咱们。可那晚,他无意间提到了这件事,但你当时是睡着的啊……不想你小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扯着嗓子嘶吼,问娘,守德说的是不是真的。娘看你那样子怕惊扰了别人,就承认了。”
我咬一咬唇,就是因为清平听到这个,所以她怕自己说出去了,才导致以后她再也不想说话了吗?
“你听到自己是二老爷的女儿,兴奋的简直不敢相信。你说要告诉别人,你不是丫鬟,你是小姐。你说要告诉所有人,你不会再受人欺负了,你是小姐。”
娘眼神有些许的游离,而我听到此处,竟有些迷惑,原不是我想的那样。小清平得知这件事,是要说出去,她要诏告所有人,她不是卑微小丫鬟,她的身份是高贵的。
可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她会这样想?
“娘当时不敢相信你会有这样的举动,娘追着你,不许你到处嚷,捂着你的嘴巴,说不能告诉别人,不让你会死的。娘紧紧的捂着你的嘴巴不停的说着,不能告诉别人,不让你会死的……”
她的泪水滴落在地上,用力捂着的手心泛起殷红,嘴里反复念叨着那句话。
我心里只觉得一层一层发凉,娘的描述,清平幼时情景,历历如在眼前,栩栩生动难以忘却。
我心底苦涩难言,仿佛生生咀了一片黄连在口中,那样苦,舌尖都是麻木的涩。
静了半日,我颤抖的伸手握住她的手抚慰,“娘,不要再想了。”
“啊不”她抬头,凄然道:“娘当时急坏了,捂着你的嘴巴没有放,你奄奄一息。幸好守德发现,娘才知你背过去了。娘一时太急,险些就活生生的把你……把你捂死了啊”
她仰天长哭,“娘差点就把你捂死了……”
我心下一惊,身子便挣了一挣,她依旧说下去,却仿佛不是她自己的声音一般,有些恍然的飘渺和压抑的痛楚,“之后,你再也不想说话了,你害怕想起那晚的事。娘才知道,你在埋怨娘,埋怨娘不让你说出去,还险些害死了你。”
闻得此话,眼皮灼然一跳,似被火苗烫了一般。
这其中的缘故我只猜了些,却原不是那样。可是娘陡然这样亲口告知与我,我更多的是惊异。
这样的真相,我自己揣度知晓个大概也就罢了。真正面对这样血淋淋的真相,真正听娘告知与我,仍是觉得不堪想像和回味。
我垂首,伤感不已,道:“都过去了,平儿从来是没有埋怨您的,平儿知道您这样做是为平儿着想。”
她脸色愀然,紧紧的抱着我,“你失忆不记得过去了,可娘清楚,你真的在埋怨娘。”
我抿一抿嘴,自己也猝然心惊起来,小清平再不说话就是在反抗吗?
“这些年,除了那件事外,日子倒也安稳。”娘静了静,没有刚才那般激动,“直到三个月前,你落水昏迷半月,醒来却什么都不知了,还完全变了样子。娘也怀疑过你,但真的不想看到你还是以前的模样,想想你醒来变得活泼聪明倒也好。不记得过往娘也不必成日提心吊胆,怕你有个闪失。”
有惘然的深思,我脱离她的怀抱,故作淡然道:“娘可不可以告诉平儿,娘跟……二老爷的过往?”
她一惊,指尖颤了颤,“你是不是忆起这些了。”
这下,轮到我傻眼了,娘看我表情就猜测我知道。
可我怎么告诉她是夭桃告诉我的,她还威胁着我呢?
心思百转千回,现下得到娘的亲口承认,证明夭桃说的不是假话。但我不能告诉娘这些全都是夭桃告诉我的。
夭桃的目的不单纯,就是一颗随时会爆得不定时炸弹。
在不能确信她不会说出去的情况下,不想娘太多心,我只好守口如瓶,低声撒谎道:“其实……刚刚娘说那些的时候,脑中就有一些片段闪过,似乎我慢慢记起了以前的事。”
娘一听,脸色瞬间白了,“你终究是记起来了。娘一直希望你就这样失忆,什么都不记得的好。就让那些灰暗的过去烟消云散,你永远都快快乐乐的长大。”
我黯然一笑,心底默叹一声,才道:“娘别担心,平儿只记得一点,其他的也都不记得。”
她看我不像作假的神色,稍稍放宽心,“唉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你真的大了,有了心思也都不跟娘说了。连你是被姜展凤推下水,还有几次被毓汐陷害,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娘说一点,只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承受,吃了这么多苦。”
我苦笑的摇头,惘然叹息。
“娘还不相信你,以为你贪慕虚荣,认做二夫人为干娘。却不知你藏着心思,就是要找证据。”
我低头哑然,这些亦是我心底深藏而难言的顾虑。
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八章 雷人桥段
第一百五十八章 雷人桥段
时近黄昏,天气的燠热却丝毫未减,反而热得愈加难受。昭示着夏日的热浪将袭。
我望着半透明的冰绡窗纱只是出神。
娘用绢子点一点眼角,疲倦地笑一笑,“事已至此,娘再多说也没用。老爷器重你,指你去玉福临学习,你就好好学学吧”
我唇角微动,道:“娘还没有告诉平儿,您和二老爷的过往?”
“娘告诉你这么多,是想要劝解你,有些时候真的不能太倔,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娘走过的路,不想看你再重蹈覆辙。”她拿着绢子擦眼角,却怎么也擦不完似的。
我仔细体味娘的话意,却猜不上,她和二老爷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怀有清平这个女儿,但是府里没人知道这回事?
良久,她半是感概半是叹息,“这都是孽啊”她恍惚的站起来,“娘以为这些事会永远吞在肚子里,埋到棺材也不会有人知道。可今日,却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
我微微蹙眉,满腹愁绪化作良久的默默无声。
“当年,娘也是你这般大的时候,就是林府的家生子,被分配到厨房做活。因会烧得好菜,很快管了小灶台……”
她慢慢的回忆过去的时光,神态迷离。
“厨房的小丫鬟都要为少爷们送膳,娘就每日送膳给二少爷,也就是二老爷。他是个很善良的人,很会关心人。外面络绎不绝的有小姐请人来林府说媒,可他只喜欢一位小姐。他的屋子里都是那位小姐的画像,那画上的人真是漂亮啊”
我神色一黯,脑海一阵白光闪过,蓦地想起一些零星的碎片。
又是画像?那画像上的女子会是谁?
再看一眼娘,她默默的走在冰绡窗纱前,黄昏中的身影投射在屋中一角,硕长而朦胧,半近透明的侧脸微微带着一丝异样的光彩。
而且这样的画面,陡然让我联想到一人
屋子里焚着檀香,幽幽一脉宁静,我只闻着那香气阖目发怔。
过了半会,娘转身轻道:“那位小姐就是大夫人”
我悚然止了气息,背靠在桌边一角,心口跳的奇快。心中早有所想,但亲耳听到还是难以置信。
她慢慢的朝我走来,夕阳的映射下,娘的那张脸与我所看到大少爷屋里墙上的那幅画,竟是如此契合的相似。
难怪我第一次看到那副画像的时候就觉得似曾相识。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大少爷看我的眼睛会想起她的娘,而林老爷看到我也露出迷惑的神思。
就因为我的脸长的像我娘,而我娘长得像大夫人
之后的事情,娘不用说我也能猜明白,就是狗血老套的三角恋。
大致的版本是:十几年前,林府的大少爷和二少爷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女子,这个女子就是大夫人。而大夫人当时爱的是二少爷,因为姜展凤死前曾说了大夫人是被迫嫁给大老爷的,而且她还有了心上人。
所以,林老爷横刀夺爱抢走了大夫人,后又夺赢林府的家业,将二老爷的一家赶出了林府,二老爷则被他的儿子气死了但林老爷有没有参与其中还有待考证。
至于我娘是怎么会和二老爷发生关系,大概就是我娘常去他那送膳,二老爷一日意乱情迷,看我娘和大夫人长的几分相像,就酿成了祸端,还怀上了清平。
我叹气,内心的惊恸繁复如滚滚的雷雨。
真是雷人的剧情啊
娘走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悲伤道:“那时娘蠢,直到最后才晓得。二少爷看着娘的眼睛,原来看的一直是大夫人。可是娘不可自拔的爱上他了啊”
她垂泪叹息,“仅仅只是那一次的情迷,娘陷进去了……后来才知有了你。”
她定一定神,目光中攒起清亮的火苗,在有些昏夜里灼灼明耀,“娘隐忍那么久,一直守着那秘密,哪怕是用腰绳系住日渐隆起的小腹,也不愿被他看到怀了他的骨肉。因为娘的怨恨,娘发誓要把你生下来,就算再幸苦,娘都要让你长大,你也是林家的孙女,娘要让他痛苦,为他所做的事痛苦……”
她温热的泪水一滴一滴滑落在我的肌肤上,伸手拢住我,悲泣道:“平儿,娘那时候真是恨啊恨的盲目了,一心要报复他,可是,娘有多恨他就有多爱他。后来,你奶奶看出娘的肚子大了,问是跟那个男的生的,娘执意不说,生生气死了她老人家……”
她骤然爆发出裂帛般的哭声,“娘年少无知,冲昏了头,气死了自己亲娘,被爹抛弃,成了人尽可夫的扫帚星。”
她复又大哭不止,呼号道:“这就是娘的下场啊”
娘的哭声如一击击重拳击在我心上。我心中一软,强忍了半天的泪意再也忍耐不住,伏在她怀里放声大哭,“娘,不要再想了,这么多年都熬过去了。”
“娘也以为都可以挺过去,但娘的肚子终于是要暴露了。那时候的林府家规森严,娘要说不出是跟谁的孩子,就要浸猪笼,带着你一起死。”她渐渐沉静下来,仿佛沉溺进往事的河流之中,“走投无路,娘只能去求二少爷,只有他能帮娘。可是,他竟然完全不记得那晚的事?你教娘情何以堪啊”
“我怀着的是他们林家的骨肉,可是他们却要我死。多么可笑啊”她痛哭的眼睛红肿不堪入目,“娘看穿了二少爷的面目,伤心欲绝就要带着你一起去死,却被守德救下。他还知道娘和二少爷有了关系,孩子也是二少爷的。可你知道娘当时看着他的表情,真恨不得一头淹死在水里。就算他要收房,娘也决计不同意。因为他从来不会爱娘。”
她哀戚的面容上透出一点光芒的意气,“娘没有被赶走,顺利留在林府,还生下你,但之后的日子生不如死林府没人知道你是二少爷的孩子,她们对娘还是对你都是各种辱骂。那段日子娘无数次有轻生的念头,可是看着你还那么小,娘都忍下了。”
沉默了良久,她重重的叹息,捂上我的两颊,她手上的厚茧磨的刺刺疼,“平儿,到现在,我穷其一生才明白,什么爱啊恨啊并不可靠,唯有权力……娘不希望娘的路你重走一次。娘也知道,你,是不一样你的路你都会有好的抉择,是吗?”
我陡地一惊,沉吟道:“娘还是希望平儿嫁给九王爷吗?”
她渐渐平息了那股伤心,微微摇头:“娘只是告诉你,娘能明白你的想法。你跟娘年轻的时候太像了,都是这样的倔强,但娘远没有你机智。娘相信,就算你不嫁给九王爷,你也会过的好。”
我屏一屏气息,静静道:“娘的过去让平儿感触良多,平儿会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是该想想,你将要争夺林府的大权,日后也许能为自己做主。”她拉着我的手,眉眼间有灰色的忧虑,“你本就是林府的子孙,二老爷是你爹,就算没人承认,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你若真的想要掌管林家,娘一定会支持你。”
我有些惊讶,看了她好一会儿。那句话从娘的口中说出来,怎么就是听不懂?
我以为娘又会劝解我远离这些纷扰,不争不抢,但现在的她居然支持我争斗,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我十分费解。
“娘是不是还有事瞒着平儿?”
她神色微微一松,“娘有的时候真怀疑你还不是娘的亲生女儿,这双眼睛什么都得出?”
我微笑,“不是平儿看的出,而是娘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而且刚刚娘说要支持平儿,本就有些问题,平时娘是不会这么说的?”
她眼眸牢牢盯着我,揩去泪渍苦笑道:“娘只是在做娘认为对的事,你是娘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娘能忍心不管你吗?就算娘劝你放弃,依你的性格,你也不会同意。”
“知女莫如母,平儿就算十来个心窍也逃不过您的法眼。”我憨笑的依偎在她怀里,撒娇般的道:“只要有娘的支持,平儿更有决心,一切都会好转。平儿曾发誓,要让您过上好日子,那个目标不会太远了。”
她紧紧搂着我,“娘知道你有把握,可是娘就是担心。这林府许多假象,娘真怕你不小心掉进了别人的陷阱里。”
我蹭了蹭,笑道:“不会的,林府是个什么情况说不定我比娘还清楚,我会想尽一切办法保护自己的同时,还得到自己想要的。”
最后一句话我说的很轻微,既是对娘的安慰,也是暗下决心。
她松开了手,垂下眼帘,“好,必要时,你还需说出自己的身世,承认你是林家的子孙。”
我乍听之下遽然变色,“娘是要我以林家子孙的身份去争夺林府家权?”顿了顿,我惊呼道:“娘是不是对二老爷还没死心?”
娘微微恻然,恳切道:“你唯有这个法子才能有资格。林老爷怎会真的把大权交给一个与林府毫无血缘的人身上,他那么多心机赶走了二老爷,正是要夺这家权。他说你同大少爷一起进出玉福临,无非是要激励大少爷。娘都看得出,那府上他人同样看的出,以你的聪明,怕早也知道。你是被利用了啊?”
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九章 强求说媒
第一百五十九章 强求说媒
日头默落,凉风习习,带着水汽的郁郁清新,将窗外的百花清芬一浪浪浮过来,清凉安适。
我本自伤心,屋内扫去闷热变得清蕴生凉,此时只觉得寒风森森,如堕冰窖之中。
娘能看的出我是被利用,那么府里的其他人也都知道。我要打赢这场战比我想象中要难上许多。
林老爷居心叵测,九王爷又布下了陷阱,让我往里跳,还有对玉福临现状的危机,这一系列的困难重重压上来,怎么都觉得又是一场更大的阴谋。
娘看我久久不出声,轻叹道:“二老爷死后,娘早就断了让你认祖归宗的念想。可是,经过这么多年和事,娘算是看明白了。以为不去想,安守本分的过日子便能平安过完这一辈子。可是,你不去想不去争,不代表别人都这样想啊娘在林府三十年,什么人都见过。攀高走低,两面三刀的都有,所以,你的想法娘都知道。”
我鼻尖微酸,“谢谢娘的谅解。”
“傻孩子。”她轻声安抚我,“要是娘连自己女儿的决定都不支持,那娘还有什么用。你真的要决定了,就往那个方向走。守德知道真相,还有二老爷留下的字迹,都能证明你是他的女儿。只要寻适当的机会,你就能认祖归宗了。”
她从袖口里拿出一个香囊,有一个卷成的书信,“这是二老爷分家后要守德寄给娘的信,上面的字迹和印章都能证明。”
我翻?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