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老板第5部分阅读
客栈老板 作者:淘肉文
”
莫离身形一颤,抬起头来,看着韩子绪的眼睛。
“或许,不过……”
莫离顿了顿:“为了证明你无比的真心,请你把龙晶还给我。”
韩子绪听言,神色一凛。
“莫离,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虽然心在昨日,早已被这个男人千刀万剐,但此时此刻,痛感却如此深入骨髓。
莫离眼中含泪,道:“这便是你说的真心,韩子绪。”
看到莫离眼中的悲怆,韩子绪着急道:“离儿,我是有苦衷……”
莫离道:“我不想听!也不要听!!”
泪水滑落双颊:“无论是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掩盖不了你欺骗我的事实!这也便罢了,而你现在却要用我父母留给我的仅有的东西,去伤害其他更多的人!”
韩子绪怒道:“那些人都是无恶不作的邪道中人,今日不除他们,以后便有更多善良的人会因此受到伤害!”
莫离冷笑道:“所以你就可以伤害我了?”
一句话,堵得韩子绪什么都说不出来。
莫离道:“罢了,便当我是瞎了眼。那龙晶,既然已经送给了你,便就是你的东西,你想怎么用是你的事。”
“我现在对你,只有一事相求,只要你答应,便当是还了我救你之恩。”
韩子绪听言道:“何事?”
莫离伸出手,“我要醍醐丝的解药。”
韩子绪握剑的手顿时一紧。
片刻之后,他从腰带中取出一蓝色瓷瓶,交给莫离。
莫离收下,转过身去。
“以后,我们便是陌路之人。我不会请我的朋友们帮我报仇,这点你大可放心,也请你千万不要再来找我。”
韩子绪见莫离转身要走,急唤道:“离儿。”
莫离忽然停住脚步,又转回身来。
“差点忘了一件事。”
莫离走回韩子绪身边,从脖子上取下韩子绪送的御龙令。
“物归原主。”
将玉诀放在韩子绪手上,莫离再无牵挂,只是潇洒地再次转身,迈步远行。
韩子绪知道,他这次伤莫离甚深。
如果就这样让莫离离开,可能他们这生,便会像莫离刚才所说的那样,再无瓜葛。
虽然,他明明知道,自己如果与莫离有所牵扯,对他,对莫离,对天道门来说,都不会是一件好事。
但就让他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温柔似水的人儿走离自己的生命,理智上或许可以说得过去,但情感上他无论如何是无法接受。
莫离放在他手心上的御龙令,还带着他淡淡的体温和味道。
韩子绪一下发狂,飞身向前将莫离拥进怀中。
扑入鼻尖的,是熟悉的皂角的清香。
那是他韩子绪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味道。
“离儿,离儿,离儿……”
将脸埋在那人的肩窝,韩子绪一遍遍地唤着莫离的名字。
莫离仰起头来,让泪水不要落下。
所谓挥剑断情,其实质也只是在自己心上割刺罢了。
许久之后,莫离才淡淡地说了句:“放手吧。”
意识到莫离的决绝,韩子绪心中如排山倒海般翻腾。
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莫离这样淡出他的世界。
轻易地钳制住莫离,韩子绪动作神速地将手腕上的捆仙索解下,穿过御龙令,又再次系回到莫离颈间。
莫离在韩子绪怀中挣扎着,但二人力气相差悬殊,莫离无法撼动他分毫。
“干什么,给我放开!”
待韩子绪放开他时,莫离便疯狂地要将再次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御龙令扯下来。
韩子绪连忙制住莫离如若自残的行为。
他将莫离整个向后扯进自己怀里,莫离的背紧贴着他的前胸。
将莫离拉扯链子的双手拉开,“离儿,你别扯了,这是千年寒铁所制的捆仙索,已经被我扣上了,这如意连环结,除了我,谁也打不开,就是利剑也无法斩断。”
莫离听言气极,挥开韩子绪的手,转身便在他脸上甩了个耳光。
“卑鄙!”
韩子绪的脸被打偏过一边。
韩子绪从未受过这种对待。
即使是苍龙门将他擒住,对他施以酷刑的时候,也骇于他的霸气,不敢打他的脸。
而今天,莫离却做了这破天荒的头一着。
怎么说,韩子绪都是一个心气极高之人,脸色即刻阴霾下来。
他扯住莫离的手,一字一句道:“我也再说一次,既然东西送了你,就是你的,一辈子,都别想摘下来!”
韩子绪眼神中的执着,让莫离感到阵阵寒意。
韩子绪凑近他的耳边,“你,是我的人,一辈子也都是。”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韩子绪,莫离禁不住有些微微发抖。
按着莫离双肩的韩子绪,感觉到莫离情绪的波动,知道莫离已经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才回复到先前那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别害怕,离儿。”
韩子绪的手,轻柔地为莫离整理鬓边的乱发。
“这阵子,我这边太过于混乱,不久之后,与那一言堂,也还有一场苦战要打。这里危险,你先回客栈去,有神相与药郎相护,比在我身边安全很多。”
韩子绪的拇指,轻轻摩挲着莫离的脸庞。
“但是,除了客栈,你哪儿都不许去。”
停顿了一下,韩子绪转念又说:“不过你最近可能不太愿意听我话,不过也没关系。等我收拾了一言堂,有的是精力去寻你。但是,如果逃了又再被我抓到,那你便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自由了。”
韩子绪盯着莫离脸的眼,霎那间仿佛闪出狼性的绿光。
“所以,乖乖在客栈等我,我很快就会去接你的,知道吗?”
将吓到发傻的莫离拥进怀里,韩子绪抬起莫离的下巴,吻上他的唇。
直到湿热的气息侵入,莫离才从一片混沌中反映过来。
他狠狠地咬了韩子绪一口,将他推开。
莫离自己猛地退后好几步,却被草丛中的乱石绊倒,往后摔坐下去。
韩子绪没有拉住莫离,只是走向前去,站在莫离脚边。
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他,莫离有些惊慌地抬头。
韩子绪道:“你解了醍醐丝也无所谓,你的心,迟早我也要拿回来。”
韩子绪将手伸向莫离。
压迫感太大,莫离下意识地闭紧眼睛。
韩子绪伸手点了莫离的昏睡|岤,莫离双眼一翻,便失去了意识。
抱起瘦削的莫离,韩子绪走至凉亭,将他交给程久孺。
“这段时间,便先劳烦神相你。”
莫离与韩子绪的孽缘,程久孺早便预料到过,对韩子绪的反应,程久孺已见怪不怪。
程久孺道:“韩门主,有时候太执着于一个人,只会让他成为你的弱点。”
韩子绪眉目低垂,只是视线从来没有离开程久孺手上抱着的人儿。
“我知道,所以我必须站在顶端,这样,才足够强大,可以护他周全。”
程久孺道:“可是你明白,这不会是他想要的。”
韩子绪终于将眼神从莫离身上移开。
“我知道。”
韩子绪的手,轻轻抚过莫离的脸。
“只是此刻,我已经没有退路。”
说罢,便转身而去。
程久孺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走远,无奈地摇了摇头,把昏睡的莫离,抱上了回程的船。
秋风卷起残叶,落在船舷上。
程久孺吩咐了一声,船夫便摇动双桨。
小船划开本就不平静的江面,翻起更深的涟漪。
那一叶孤舟,便逐渐远去了。
23我的名字叫阿忘1
北方的秋天实在是短暂的,从汴京回到客栈没多久,小镇上的第一场雪便下了。
到处都是银装素裹,莫离拿着雪铲子,将客栈门口的积雪扫开,清出一条道来。
石板路上封了冰,走起来很是滑溜。
莫离在路上撒了盐,以免哪家小孩子走过给滑倒了。
掀开门口挂着的厚重围布,莫离扫完积雪,走进门来。
幸好有围布把客栈的大门挡住,不然那凛冽的寒风从外面灌进来,能生生将人冻死。
坐在火炉边烤了烤冻红了的手,莫离搓了几下,才把僵硬的指节给活动开了。
对于这没有暖气的古代社会,漫长的冬天对怕冷的莫离来说,很是难熬。
身上穿了厚厚的棉服,虽然外表依旧朴素,但内里却是填充了上好的天鹅绒,是药郎给他弄来的。
将衣领扯得高了点,莫离在火炉前缩成一团发呆。
回到客栈已经两个多月了。
时令进入冬季,客栈的生意也渐渐冷清下来。
这大冷天的,除非不得已,没人会愿意为了吃一顿饭而走个老远。
虽然莫离的火锅远近闻名,但多数人也只是选择在中午比较暖和的时段过来吃,到了下午,基本上就没有客人了。
药郎现在住在程久孺那儿,两人腻歪得紧,来客栈的次数也比之前少了很多。
程久孺毕竟是个细心体贴之人,除了做菜比不上莫离之外,其他方面都无可挑剔。
之前,药郎他们二人也不是没想过多在客栈陪陪莫离,但那两人“新婚燕尔”,没了之前的芥蒂,虽然也一如既往地小斗下嘴,可你打我闹的暧昧动作也不少,这对刚刚结束一段恋情的莫离来说,无疑是一个过大的刺激。
虽然莫离身上的醍醐丝已解,但沉痛的心结早已生根,不是简单地服一两颗解药便能消除的。
幸而,莫离再不会莫名其妙地产生关于韩子绪的幻觉,晚上也渐渐地能睡得安稳了。
对于韩子绪这个人,莫离不想过多地考虑太多。
既然像他说的那样,就是躲起来藏起来,也逃不过遍布天下的天道门的眼线,莫离觉得没有必要。
他已经将客栈当成自己的家,不会为了一个外人,连自己的家都不敢回了。
至于韩子绪说的那些话,莫离没当真。
因为等他有朝一日将黑道势力铲除殆尽,又稳坐武林盟主宝座的时候,可能早已不知将他忘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而且正如李肖所说的那样,以韩子绪今时今日的地位,犯不着为了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而作贱自己的名声。
思量了许久,莫离下了决心,便也安安稳稳地在客栈呆了下去。
隆冬腊月,天色早早地就暗了,风刮得很厉害,糊窗的纸都被吹得刷刷直响。
莫离将客栈打烊,在地窖里选了几壶上好的酒,与烤好的鸭子,盐焗鸡之类的一起放进竹篮。
随便拿了个灯笼,莫离罩上挡风的斗篷,就要出门。
程久孺与药郎邀莫离到他们家里一聚,莫离也难得地开心,中午就将菜准备好,就等着到客栈打烊的时间了。
跨出客栈门槛,莫离转身将门板拴上。
灯笼发出的灯光晦暗,莫离险些连锁孔都看不清楚了。
费了半天功夫将缺乏润滑的锁扣上,莫离弯腰拾起暂时放在地上的竹篮,转身要走。
刚迈开两步,莫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顿了顿。
犹豫了一下,莫离转回身来。
小心翼翼地走向客栈的转角,莫离边走边瞪大了眼睛。
那里,好像有一抹不寻常的黑色。
是什么东西?
莫离的心跳有些不正常起来。
鞋在颇深的积雪中踩出细微的声响,有时会传出雪下残枝被压断的清脆。
蹒跚着走近,莫离将手中的灯笼往那不明物体凑过去。
借着灯光,莫离再细看了看。
好像,是个人?
用手将那人身上覆盖的积雪扫开,莫离凭着经验,摸出了那人的脸。
估计他在这冻得有些时候了,浑身都是冰凉透彻的。
探了探鼻息,虽然微弱,但还有气。
昏倒的人,有一张刀削斧凿的脸,虽然眼睛没有睁开,嘴唇又冻得青紫但这样的容貌已经足够惊人。
再往那人头部以下看去,从衣裳毁坏的状态可以看到打斗的痕迹。
翻开那人右手的长袖,莫离吓了一跳。
那人的手,直至整个前臂上,装着寒铁所制的鹰勾。
如果被这种阴毒的武器伤到,不知会是怎样一个下场。
莫离站起身,叹了口气。
又是一个武林落难人士,救是不救?
救了,搞不好这人又是第二个韩子绪,不仅不会感恩,还要倒打一耙反咬一口。
不救,要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这样死去,实在不是他的良心所能承受的。
站在那人身边许久,莫离迟迟下不了决心。
就算不救他,这人要是放在雪地上冻上一晚,不死也难了。
莫离抬头看看天上纷扬的鹅毛大雪,皱了皱眉头。
重新打开客栈的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莫离才将那昏倒在雪地的黑衣人拖进了柴房。
大冷天的,这番剧烈运动下来,莫离竟也出了薄汗。
也难怪,这黑衣人的身形比莫离高大不少,在没有外人帮忙的情况下,能将他搬进屋子,已经是完成了一件对莫离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了。
柴房虽然也四处透风,但对于外面的冰天雪地来说,实在好得太多。
莫离不住地自言自语道:“这样便好了,不要再多惹麻烦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将黑衣人独自留在柴房中,莫离赶紧赶去程久孺家里。
阖上门的时候,莫离在心中祈祷着,希望从程家回来的时候,那黑衣人已经醒来并自行离去了。
被意外事件耽搁了不少时间,莫离赶到程久孺家的时候,收到了药郎的两颗大白眼。
程久孺替莫离取下披风,在入门处将上面的残雪抖掉。
“药郎等你等到胃疼了。”
莫离安慰了药郎几句,立刻动手将菜热了上来。
莫离带来的加上程久孺早就准备好的,各色菜肴摆了满桌。
药郎顾不得发脾气,坐在桌边大快朵颐。
程久孺与莫离久不久搭上一句话,气氛温馨。
吃了几口饭菜,莫离的心思,却没来由地往自己家的柴房飘去。
不知道那人醒了吗?
希望他不要死。
会不会有人来客栈寻他?
万一有人来问,到底是说见到他了还是没见到?
“小离?”
“小离!”
“呃……什么事?”
药郎给莫离斟了杯酒。
“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程久孺道:“有心事?”
莫离怕程久孺看出什么,慌忙避开视线,垂下头来。
“没,没什么。”
将手中的碗筷放下:“我,我忽然记起来,厨房灶子上还温着汤,我怕水烧干了,惹了火灾就麻烦了。”
药郎咋呼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我给你回去把炉子熄了吧?”
莫离赶紧站起身道:“不,不用了,我也该回去了,若是药郎你过去,待会儿不也还要回来,不用麻烦了。”
将挂在入门处不远的外罩披上,莫离点了灯笼,便匆匆走了。
药郎送走了莫离,回到屋中。
“今天小离真奇怪,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程久孺将药郎扯进怀里,喂他喝了杯酒。
“怎么了,不是说不让我喝酒的?”
药郎年轻气盛,贪杯是常事,经常因为偷着喝酒被程久孺“家法伺候”。
程久孺道:“今天太冷,多喝点没关系。”
药郎粗枝大叶,被程久孺这番扰乱视听,刚才的事,立马便忘得一干二净。
在药郎尚未注意的片刻,程久孺饶有深意地看了看莫离离去的方向。
“一步错,注定了步步都会错……”
药郎喝了酒,脸色红润。
回过头来,“你刚才说什么……”
程久孺啄了啄他的唇,“没什么,多吃点菜。”
24我的名字叫阿忘2
顶着刺骨的寒风,莫离在滑腻的雪地上磕磕碰碰,花了不少功夫才赶回了客栈。
等不及将斗篷扯下,莫离点上蜡烛,走进柴房。
那黑色的身影还是倒在地上,姿势与刚才自己离开时没有变化,说明他尚未有任何要清醒过来的迹象。
昏暗的柴房里,因堆积如山的柴火,估计还有耗子在里头做窝,散发出一股不好的气味。
但莫离实在没有办法在没有他人帮助的情况下将这病号抬上客房,只能估摸着明天再叫些人来帮忙。
莫离先把周围挤占空间的柴火搬出去一些,再从房间里扯下厚实被褥给病号垫上,而对于柴房漏风的缝隙,也摸索着用纸糊了一下,再把自己平日用的火盆给搬了过来。
阴冷的柴房这才渐渐有了些暖意。
莫离不知如何将那人手臂上的鹰爪卸下,只能翻出他另外一只手号脉。
脉象有些乱,但终归还算正常,只是冰冷的身体开始发出高热,脸色依旧苍白,但唇色发紫。
莫离用银针刺探了几个|岤位,未发现有中毒的迹象。
最严重的伤,是在那人胸前的一处深可见骨的剑伤。
将那人的黑衣剪开,莫离用沾了酒精的棉花洗去创面的血迹。
由于天气寒冷,破裂的血管中的血液早已冻结,血是止住了,但是却有部分肌肉被因冻而坏死。
如果要做缝合处理,就必须先将死肉切除。
到底要不要帮这人做手术,莫离也不是没有犹豫的。
如果因此惹祸上身也就罢了,到时候再连累到无关的人可就不好。
但是,如果这人是除j扶弱的好人,就这样见死不救,事后知道了真相的话,自己肯定会一辈子后悔。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不是好人吧,那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怎么说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考量了许久,莫离终究是过不了良心这道坎,将几粒消炎的抗生素药给那人灌了进去。
将手术刀与针线消毒,莫离在心理嘀咕着:这次救了这人,只要他醒了就让他赶快离开。
只要不和他有过多接触,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麻烦了。
当然,这自然是莫离想当然的结局,此又乃后话。
莫离并非麻醉师,对麻药的剂量掌握不好,而且他见那人尚处在深度昏迷的状态,应该用不着麻醉了。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简单地固定了那人的手脚,以免他在手术过程中醒来,挣扎了坏事。
拿起手术刀,许久没有动过手术的莫离吸口气,刚要将刀落下。
忽然,身体莫名其妙地僵硬起来,似乎是被某种杀气给冻结起来一般。
莫离手中的刀顿了顿,下意识地抬起眼睛。
视线对上两道诡异的目光。
在光亮中,那似乎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暗红色?
惊异于这般魔性的眸子,莫离手上一慌,闪着银光的手术刀落地。
“你……”
话还未来得及说,莫离已被一股蛮力扑倒在地上。
在电光火石的霎那,莫离甚至没有解释的时间,只能瞪大眼睛看着那锐利的鹰爪往自己的脖子抓来。
在骇人的鹰爪即将碰到自己身体的时候,那黑衣人的身形猛地一晃,眼中的红色好像更加黯淡起来。
莫离反应过来,趁着黑衣人僵住的半晌,赶紧向后爬着退了几步。
那黑衣人见莫离有所动作,本想继续追击,但估计是伤势过重,才移动了一下脚步,便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血沫飞溅到莫离脸上,莫离不由自主地闭紧了双眼。
很不甘心地,但那人的眼睛却渐渐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高大的身形在莫离面前摇摇晃晃了许久,才十分不干脆地倒下,重重地压在莫离身上。
虽然被那人沉重的身躯压着,莫离也未敢马上有所动弹。
惊魂未定地等了许久,莫离这才颤抖着用手掀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避到一边的角落去。
莫离被忽然清醒的黑衣人吓得魂不附体,险些就要放弃了救人的想法,只想着是不是再将那人拖出雪地上扔掉算了。
莫离战战兢兢地走到那人身边,想大概试探一下他的反应再做决定。
在自己的手触碰到那黑衣人的脸的时候,却被紧紧抓住。
莫离一惊,赶紧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谁知那人死不肯放松,嘴里还咕哝着说些胡话。
莫离本没有心情去理会那人说些什么,但在手许久抽不出来,两人只能僵持着的那段时间,倒是听出一些内容来了。
“娘,不要杀……”
“很冷……”
“……”
莫离一听,顿时又起了恻隐之心。
想着既然决定要救人,便也只能送佛送到西。
摸到刚才带进来的药箱,翻了许久,才找到了乙醚。
虽然只能单手操作,但莫离还是做到了。
将乙醚泼在纱布上,他用沾满乙醚的纱布捂到了黑衣人的口鼻上。
感觉到那人的手渐渐脱力,莫离知道药效发作了,才慢慢将自己的手从那人巨大的掌握中抽了出来。
趁着乙醚发挥药效的时间,莫离手脚利落地给那人处理了伤口。
待莫离将沾血的衣布棉花,还有用过的器具等收拾好时,东方的天际已经泛白。
莫离探了探那人的体温,虽然还是有点烧,但总的来说还是降下来了。
松了口气,捶了捶自己发酸的肩膀,莫离才拖着疲累的身子回房合一下眼。
25我的名字叫阿忘3
模模糊糊地睡了几个时辰,差不多到了中午开店的时间,莫离才撑着发胀的脑袋爬了起来。
幸好今日客人不多,将存在地窖的配菜洗切好,再送去早已调配好的酱料,便也就能顺利完成任务了。
招呼好客人,莫离也不似往常去收拾前厅,只是赶快去叫附近的农户帮忙将病号转移地点。
村子里的人都纯朴老实,对客栈里忽然出现这么个伤重病号也没有过多猜测,只是埋头帮忙罢了,连莫离给的谢钱也不肯收。
好不容易把那人安顿好,又将来帮忙的村民招呼走了,莫离擦擦额上的汗,又继续给那人检查伤情。
那人尚在昏睡之中,对大幅度地搬动也没有任何知觉。
莫离拆开他胸前的纱布,还好,缝合的伤口没有裂开。
重新给伤口上了药,莫离煮了些流质状的米糊,试试看能不能灌进那人嘴里。
如果灌不进,就得挂营养点滴了。
轻轻将那人的下颌捏开,莫离舀了一勺米糊喂进去。
将下颌合起,再拍拍那人的劲脖处。
只见那人的喉结上下滑动,看来他还是能吞咽的。
莫离暗喜,便一点一点地将一碗米糊喂完。
到了晚上,那人的高热的体温降下来了,但却似乎降得有些过了头。
对于这样一个恐怖的人,莫离还没有胆大到敢像传统小说桥段那般做出“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别人”之事,只能多给他盖了床被子,将炉火烧旺点,然后又灌了个汤婆子塞到他褥子里。
一感觉到温暖的热源,那人原本紧绷的五官也似乎有所放松。
莫离尽了人事,便也只能将剩下的事情交给天命了。
还好,那人也没有无止尽地沉睡下去,第三天,他终于醒了。
醒来的时候,恰好是深夜。
莫离在自己的卧房睡着,也不知晓隔壁房间发生的事情。
但在听到一声重物坠地的响动之后,莫离即刻清醒起来,外衣都来不及穿,便往隔壁房间跑去。
脚步停在房门前。
到底要不要进去?
是个问题。
还在犹豫的片刻,屋里头又传来刺耳的声响。
莫离来不及多加考虑,便推了门进去。
进了门,看到那人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凶神恶煞地瞪着自己。
莫离的背脊没来由地感到一股恶寒。
“你是在我家外边的雪地上被我发现的你身上有伤又昏迷不醒我救了你你要是有事你就先离开我什么都不知道。”
几乎是没有喘气没有停顿地说完一串话,莫离只希望那人别狗咬吕洞宾便好。
那人听了莫离说的话,似乎没什么反应,还是苦着个脸,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莫离也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与那人尴尬地对峙着。
终于,估计是那人坐在地上感到冷了,他修长的四肢缩了缩。
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话。
“我冷。”
“啊?”
听到这句意料之外的话,莫离有些傻眼。
“很痛。”
那人碰了碰自己的胸口,可怜兮兮地道。
莫离有点惊呆了,因为他在这样一张完美到不可思议的脸上,竟然看到了小孩子闹脾气的表情。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莫离赶紧揉了揉眼睛,再睁大。
那坐在地上的人似乎有些不满。
“你是谁?”
莫离愣了一下,回应道:“我是这家客栈的老板,我的名字叫莫离。”
“莫离?”
那人的眉头皱得死紧。
“那,我是谁?”
听到这句话,莫离的头仿佛被万吨重物砸了一下似的。
难道说,自己如此好彩头,连失忆这事也给碰上了?
声音有些颤抖。
“你,你不记得你自己是谁了?”
那人一脸困惑,“我必须要知道自己是谁吗?”
莫离有些无奈:“正常来说是这样的。”
听了莫离的回答,那人歪了歪头。
“那现在怎么办?”
莫离在心中大吼:我还想问你怎么办呢!
见莫离杵在那儿许久不回答,那人问了句:“你要把我丢掉吗?”
语气中充满了哀怨的味道。
听到这样一句与那人形象极端不符的话,莫离除了吃惊,更多的是心软。
“呃,我没那个意思,如果你愿意的话,在恢复记忆暂时留在我这里也可以。”
那人听了,脸上笑出朵花,俊俏得让莫离觉得晃眼。
“那,你也会帮我找我娘吗?”
莫离走到那人身边,想将他扶起来。
那人趁机抓住了莫离的手,轻轻地问。
莫离笑道:“你连你自己都不记得,难道会记得你娘?”
那人听莫离这么一说,嘴巴一扁,就像要哭出来。
虽然这种表情让一个大男人做了难免有点让人无法接受,但在那人身上出现,却神奇地没有丝毫违和感。
“我不记得了……但小孩子,不是应该都有娘的吗?”
听言,莫离的头仿佛又被雷轰了一下。
“小,小孩子?”
处于下方的人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呃,容我问一句,你多大了?”
被莫离这么一问,那人低下头,张开一只手数着手指。
“一、二、三、四、五……”
只见他摇摇头,“不够……”
将另一只手的手指也展开。
“六、七……”
“对了!”
忽然大喝一声,活活将莫离的小心肝吓掉半截。
“我今年七岁了,我还记得!!”
莫离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七,七岁?!”
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对方还是举着七根手指,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双腿顿感无力,莫离只好也跌坐在那人身边。
那人见莫离坐了下来,用手扯了扯他的衣角。
“如果找不到我娘的话,你做我娘好不好?”
莫离已经对这些“童言无忌”雷到不能再雷了。
莫离无力道:“我是男人,不能做你娘。”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雏鸡效应?
(作者多余注:刚孵出壳的小鸡会把第一眼见到的东西认作自己的母亲)见那人一副被打击的摸样,莫离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那人很高,莫离的手臂要完全伸直,才能勉强碰到他的头。
“别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那人看着莫离,淡淡地笑了笑。
那眉目,那眼角,都荡出幸福的涟漪。
26我的名字叫阿忘4
莫离将那像小孩的人扶到床上,为他盖上被子,估摸着要热些吃的,毕竟他都已经了好长时间了。
那人见莫离要走了,着急地扯住莫离的衣角。
“莫莫,你要去哪?”
莫离一头雾水,“莫莫?”
那人歪歪脑袋,“莫离没有莫莫好听,我要叫你莫莫。”
莫离无奈笑道:“好,好,随你高兴。但是我现在要去给你拿些吃的,不觉得饿吗?”
那人摸摸干扁的肚子,皱起了好看的眉:“好像是饿了……”
“那你扯着我,我走不了,怎么给你拿吃的?”
莫离理解地拍拍那人的手背,小孩子嘛,总是缺乏安全感。
“那你快点回来。”
“嗯。”
莫离走出房间,以少有的速度在厨房生火温粥。
将热粥端进卧室,看到床上的人已经卷着被子蜷成一团,有点昏昏欲睡了。
坐在床边将他拍醒。
那人揉揉惺忪的眼睛,“我困,我不要吃了,我要睡觉。”
莫离将他扶起来:“不行,你现在刚醒,多少要吃一点,伤口恢复也需要营养。”
那人很听话,莫离将勺子递到他嘴边,他虽不情愿,但也还是张开嘴吃进去了。
将一口粥咽了下去,那人忽然瞪大了眼睛。
“好好吃!”
莫离忍俊不禁,这确实是正常人吃到自己煮的食物的第一反应。
用手帕擦掉他嘴边的饭粒,“好吃就多吃点。”
那人猛点头,差点连勺子也给吞了进去。
一碗粥很快就见底了。
“我还要吃!”
莫离将碗放下:“别一下吃太猛了,等会儿该胃疼了。”
“哦……”
将那人再扶着躺下,莫离拿了一旁的空碗便想暂时离开。
“莫莫,你要去哪?”
又是这个问句,这“小孩儿”也忒缠人得紧了。
“我去把碗洗了,干了就不好弄了。”
那人不依。
“不要洗碗。”
抓着莫离衣角的手不肯松开。
莫离没办法,只得坐在他床边。
“好好,那我先陪着你睡着。”
那人抗议道:“不可以,睡着的时候也不准走!”
莫离一脸黑线——这‘“小孩”的占有欲未免也太强了点。
“这……”
看着那人一脸认真,莫离叹了口气,将外衣脱了也钻进被子里。
那人见莫离也躺了下来,这才安心了。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奇怪。
莫离想了一下,道:“呃,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名字还是得有一个的吧?”
那人闭着眼睛,轻轻地嗯了一声。
“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忘记了……”
莫离道:“暂时先叫你阿忘,好吗?”
那人还是闭着眼睛。
“好……”
“阿忘,我的名字叫阿忘……”
念叨念叨着,那人就睡着了。
依旧是英挺的五官,但一旦进入梦乡,都难免地带上很重的孩子气。
莫离笑笑,以这人现在的智商,本来就是一个孩子。
于是,阿忘这个名字,便这样叫下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阿忘能吃能睡,身体恢复得特别快。
没到半个月的功夫,便已经能活蹦乱跳了,这种犹如小强般的生命力让莫离非常之佩服。
相处了一段时日,阿忘这“孩子”,总的来说是乖巧听话的,但,也有一些缺点。
比如——那日,莫离正在忙活客栈里的事情。
今日阳光灿烂,风也小了不少,客栈生意不错。
人一多活也多,莫离也就没注意阿忘的行踪。
等到莫离忙完了,对着内院吼了几嗓子,也没见阿忘回应。
“估计是到后山玩去了吧?”
莫离担心阿忘会被人寻仇,严格禁止他到前厅来。
但是客栈后院也就那么丁点大,能玩的东西早就被精力旺盛的阿忘拿来消遣光了。
莫离没办法,只得带他认识去后山的路,告诉他可以在后山安全的地方玩一玩。
阿忘犹如被放风的囚犯,高兴地直在厚厚的雪堆里打滚。
莫离见他高兴,自己也高兴。
带着他在后山玩了几趟,阿忘便对这里很熟悉了。
莫离得到了阿忘的再三保证会注意安全,才同意他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到后山去。
看着天色都有点暗了,莫离皱了皱眉。
“这回也玩得太疯了,到现在还不回来。”
刚自言自语完,阿忘便兴匆匆地闯进门来了。
莫离抬眼一看,发现阿忘的衣服上溅满了血滴。
莫离心中一紧,将阿忘扯了过来。
“你怎么了?遇上谁了?哪里受伤了?”
阿忘握住莫离在自己身上来回游走检查的手。
“我没事啊,莫莫,这不是我的血。”
听阿忘这么一说,莫离才松了口气。
“那这是怎么回事?”
阿忘眼中闪出精光。
“莫莫,你看!”
将自己身后的一串东西拖了出来,阿忘像耍宝一般摆在莫离面前。
莫离定睛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只见地上有一堆用绳串成一串的动物尸体。
从这个情况看,阿忘应该是去后山打猎了。
可是,问题不在于阿忘去打猎,而是,这些动物的死状,实在是过于惨烈了。
那些动物里,有兔子、狐狸、雪鸡。
兔子是硬生生地被撕裂成了两半,雪鸡的整个头都不见了,只留下狰狞的伤口和白羽上黑褐色的血迹,那狐狸,则是被五爪穿透了身体。
“阿忘,你,你这是做什么?”
阿忘天真的笑笑,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想吃肉啊,肉好吃。”
莫离揉了揉发痛的额头。
“阿忘,你先把绳子放下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阿忘看着神色有些严峻的莫离,倍感奇怪,但对于莫离的话,他也还是听的。
“阿忘,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吗?”
阿忘有些委屈:“是你说我可以去后山玩的。”
莫离道:“不是这个问题。”
阿忘很郁闷:“那是因为不能吃肉吗?但是你之前也有做给我吃的。”
莫离倍感无力,道:“也不是这个问题。”
阿忘抗议道:“那我就没有做错啊!”
莫离道:“不对,你这样对待这些小动物,就是不对。”
被莫离严正地指责,阿忘很不服气。
“为什么,不杀它们,那要怎么吃肉?平日我也见过别人杀猪的,你也没说他们不对。”
莫离道:“是,我们为了生存,确实可以杀掉一些动物,吃他们的肉。但是,你不可以用这样残忍的方法杀它们。”
阿忘小声咕哝道:“不一样都是死吗?啰里巴嗦的。”
莫离怒极,一掌拍在八仙桌上。
“就是死,你也应该给它们尊严。你看看你把它们弄成什么样子!”
被生气的莫离这么一吼,阿忘有些发愣。
看到阿忘傻眼了,莫离也觉得自己的火发得有点大了。
对一个七岁的“小孩子”谈尊严,是过于深奥了。
揉揉阿忘的头顶,莫离语重心长:“阿忘,万物都是有灵性的,就是那一草一木,被人踩了,被折断了,也是会疼的,只是它们不像我们人能发出声音,所以我们不知道它们疼。”
“那些动物们,也是一样的。就算我们要吃它们的肉,但在不得已杀掉它们之前,我们应该为它们祈祷,至少,应该用最人道的方法结束它们的生命。”
阿忘听得似懂非懂:“我也不是故意要这样的,只是我叫它们别跑,但是它们还在跑,我一生气,就这样了。”
“……”
阿忘见莫离一阵沉默,有些慌了,便扯着莫离衣角道:“莫莫你不喜欢我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