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涂 作者:御年糕

    ，路途遥远。我本可以施法瞬移回去，难得可以离澄镜这么近，四方都是雨幕，留出伞下小小的空间。

    我享受着得来不易的机会，告知他自己的决定：“刚才我也想过了，等回到天庭以后我会心向佛，潜心祈祷，度化那些冤死在我手中的妖精。”

    “你积下的业障太，侥幸成仙，迟早会报，你早做准备也好。”

    “你别误会，我不是想为自己洗脱罪孽。若有报应，我甘愿承担。我只是觉得那些亡魂着实可怜，想做点什么。”还有点我没说，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加理所当然地在极乐天逗留，跟在澄镜身后请教佛学。

    “这很好，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澄镜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淡淡道。

    闲谈之间，留宿的寺庙已经近在眼前。

    “不说我了，你刚才顿悟了什么？”

    他略迟疑，缓缓道：“我之前不是告诉你，佛助人也要看缘分吗？”

    “嗯，你还说用食物投喂狌狌……”

    “我现在明白了，佛祖的意思，并不是有食物就喂，没食物就不喂，而是有食物就喂，没食物就以身饲之。”

    我的脚步顿，卧伞的手几乎脱力：“这狌狌连神仙都吃？”

    “不，狌狌是吃素的。”

    “那你……”

    他侧过头，脸上浮起个静谧的笑容：“那只是个比喻。”

    这笑容宛若七宝池上盛开的莲花，洁白无瑕，优雅素净。为了躲雨，他的肩膀时不时剐蹭着我的胸口，勾起股无名的燥热。他的脸与我相距那么近，呼吸柔柔拂过我的脸颊，清新典雅的莲花香气，钻入鼻息，沁进心口。

    我心下动，像是被蛊惑了，在七宝池边，伸手想去采摘朵莲花。

    “澄镜，我……”

    他垂下眼眸，疾行几步，从我的伞下躲开，闪进禅房。

    雨水顺着屋檐成串地滴落，在我与他之间隔开道雨帘。我撑着伞，怔怔地看着他。

    在房门即将合拢之前，他的声音沿着缝隙逸出，轻飘飘消散在空中：“明日早，我便回极乐天。”

    禅门悄然关上。幕天席地之间，只剩下我和满世界的雨声。

    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杀快结束了呢……

    ☆、佛曰

    次日清晨，我在禅房门口等澄镜。

    夜的雨水，洗尽了尘世间的阴霾，碧空愈发显得澄澈空灵。偶尔有几朵云彩飘过，不知又是哪位仙家在匆匆赶路。

    这家寺庙在院内种了许松柏，雨水从枝干汇总到叶尖，聚成摇摇欲坠的滴。松软的泥土散发着雨后的清新，树底下新冒出几根菌菇，伸出小伞探头探脑，煞是可爱。

    说起来好笑，我在人间的时候躲在深山修炼，无暇顾及尘世的风景，倒是成仙之后，反而开始留恋这转瞬而逝的景象。

    大概是因为天庭亘古不变的景色实在是太无聊了吧。有些妖精可能不适合成仙，我就是其中个。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早早看透未来，人生在世，又有什么乐趣可言？就算是神仙，也算不出自己是寿与天齐还是身消道陨，何况凡人？既来之则安之，说得只不过是在天道的夹缝中勉强求生存找乐子罢了。

    正胡思乱想着，禅房门悠悠打开，澄镜踱步走了出来。

    此时正是早春清晨，露水正浓，初阳将升，他逆光而来，背后是万丈霞光，映红了半边苍穹。看到他的刹那，我鼓噪的心忽而沉淀下来，像皱起的棉布被轻柔地抚平。

    幸好，天庭值得我留恋的理由，还有这最后个。

    我此刻突然觉得，他这样美好，我若能与他同留在这样美好的地方，该好。我便热切地推销起来：“你看，人间是不是也挺美的？”

    他抬眼四顾，点了点头：“确实美不胜收。”

    “那我们以后常下凡来，好不好？”

    他看了我眼，不置可否，只是垂眸道：“走罢，该动身了。”

    我寻思着来日方长，他急着赶回去必然有要事要向佛祖汇报，也不再说，跟他上了莲台。

    再睁眼，就是极乐天的景色了。

    澄镜与我在七宝池旁道别，他微微点头，拂袖而去。我目送他的背影，忽而涌上阵莫名其妙的情绪，仿佛他脚下的桥变成了地府的奈何桥，旦走过，便与我天人永隔。

    我想也不想地喊住他：“澄镜！”

    他转过身来，侧头看着我：“何事？”

    我快步上前，与他并肩在池旁，绞尽脑汁想着话题。我本想与他约下次见面的时期，话到口边却变成了：“澄镜，水灯上你写的‘悟’，是想悟什么？”

    “佛祖说我未经七情六欲，难以悟道。”他幽幽说道：“我愿渡爱欲之关，得世圆满。”

    池中锦鲤欢腾，池上仙气蒙蒙，我看不清他的面容。

    我咽了咽口水，心底燃起丝雀跃的希望：“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我眼，视线轻飘飘从我脸上扫过，“你也是神仙。”

    “那又怎样？”

    “神仙是不能动凡心的。”

    心底那点儿微弱的希望被无情浇熄，我复又觉得成仙着实没甚么好处，不能动凡心，便是连□□也无法体会。

    我试探着问道：“如果我……不做神仙了呢？”

    听到我的话，他的眼眸微微睁大，像是不确定我说了什么般，蹙眉审视我。

    我面不改色心不跳任他看着。

    他盯了半响，收回视线，静静道：“别闹。”

    说完，他继续垂眸看七宝池空灵的池水，莲叶接天，荷花映日，伊人独立桥边，这本是副很美的画面，偏生让我读出几分伤感。

    我颓然丧气。是了，我既然成了仙，便是与□□绝缘。澄镜过不了□□这关，便悟不得道。

    丽麂江畔我们二人许下的愿望，竟个也无法达成。

    我心中凄然，时间想要做些什么的念头汹涌澎湃，我不管不顾地说出：“天庭有个诛仙台……”

    他终于将视线从七宝池移到我身上，定定地看着我，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在这目光的审视下竟然生出几分怯意。我转过头，不去看他，执拗地把话说完：“我在想，若是我跳了诛仙台，不再是神仙，是不是就可以与你生出段情缘，助你大彻大悟。”

    他怔在原地，像是被我的话镇住了，久久不能回神。我暗自得意，我本来就不想再做神仙，这下只需受些皮肉之苦，便可了却两人的心愿，岂不两全其美？

    终于，他动了动，苦笑了下，道：“别说那些不可能的事，诛仙台跳不得。”

    “哪里不可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