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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昏君 作者:樱桃
正戳在他心头,继续道:“追随孟士准为师,赌注虽大,赢了却是本万利。你于诗文上天资平平,走科举之路势必无望,又不愿生籍籍无名,所以冒险拜孟士准为师,与他同找寻朕。若朕有朝日回到京城,你便有了拥立之功,入朝为官不在话下,平步青云也未可知。”我顿道,“朕说得对吗?”
夏炎不答,然而脸色发白,显然被我说中心事。这不奇怪,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孟士准与我年君臣,我还能信他目的纯直,夏炎?呵。
“人各有志,你能豁出命去,出人头地,也不失磊落。”我缓缓道,“既然你想立功,朕这里有份天大的功劳,你要不要?”
夏炎抬头道:“臣要,陛下请吩咐。”
他竟不问功劳是什么,可见心情急切。我要的就是这份急切,沉声道:“朕将朕的快马借给你,你骑着它,去找个人,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朕要你三天内把他请来……”
转眼,三日之期已过,我坚决不降,石英将十名俘虏束手缚脚,押上城头。
我知石英阵前杀俘有两个目的,来是为动摇军心,二来是为辱我。我自称帝王,却连士兵的命都救不了,他不光要打我耳光,还要次打十个,打得我军心涣散,无力再战为止。我不知他从哪儿学来这样的招数,他祖父石栋不屑,师叔卫明不懂,还有位曾教过他兵法的,若是身在此处,只怕暴脾气上来能单枪匹马杀上城楼,打死这混小子。
而我处于劣势,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军战俘十人如两脚羊般被推上城楼,并排开。
我军大营就在花洲城外,今日石英杀俘,我军同仇敌忾,于营外列阵以待。我身戎装,骑马立于阵前,与城头遥遥相望。风声呼啸,吹得城头旌旗猎猎作响,添悲凉。
那十人之中没有我最担心的面孔,可个个都是我同生共死的同袍兄弟。我见他们被强迫面朝我军,身后各手持利刃的刀斧手,不由心中大恸,这时却见城楼上突然走出个身穿赤色锦花战袍的青年将军,腰系战刀,满脸阴鸷,对我喊道:“逆贼,你投不投降!”
那副模样丝毫不像他所崇敬的卫明大将军,不及其祖父石栋万。
我不理他,耳边风声刮过,仿若众女啼哭。我远远地望着城楼上那张张脸孔,自左边看到右边,仔仔细细,将每张脸孔记在心上。
他们当中,有相貌清秀者,亦有相貌普通者,年纪最大的许有四五十岁,年纪小的看起来仍是个孩子。
他们本可留在乡里,或做点小生意,或耕种祖上留下来的几亩薄田,今日却要在这里,为我句”不降“而送上性命。
我单手握紧马缰,狠狠吸了口气,扬声道:“众将士听令!此十人乃为朕而死,为我军而死,为武将荣耀而死!记住他们,便是我军战至最后人,也要为他们报仇!”
“报仇!”
“报仇!”
“报仇!”
身后的呐喊震耳欲聋,石英恼羞成怒,声令下,长刀刺穿名俘虏胸膛,那人口吐鲜血,身子只晃了晃,便如折翼之鸟般从城楼坠了下去。
石英每杀人,我军便喊声“报仇”,呐喊响彻天际,震起远处片飞鸟。我双手紧握马缰,死死盯着城楼,几乎目眦尽裂,眼见他杀至最后人,那人突然屈膝下跪,于高耸城墙之上,远远向我叩了个头。
“陛下乃天命之君,绝不可为我等小人向篡位谋权之贼低头!仰赖陛下开仓放粮,小人才能救活家中老母小儿,此来从军之前早已安顿家中切,这条命交给陛下,就随陛下处置!可惜今日小人要先走步,不能为陛下杀上京城了。小人就用这条命求皇天庇佑陛下得政还朝,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纵身跃,跳了下去。
城墙足有数层楼高,这跳摔得他脑浆迸裂,肉碎骨散,来日便是有人想为他收尸,都收不回来了。
我心中悲凉已极,怒目瞪着城墙上的石英。兵败之恨,哈丹被俘之忧,同袍惨死于前之仇……种种涌上心头,我手至身后擎过重弓,手从身前的箭袋中抽出支羽箭。此弓为哈丹所有,极重极沉,除哈丹外,任何人都无力拉动。今早我出营之前眼扫到,不知怎的,竟执意将它挂在马上。此时我怒血上涌,根本忘了自己拉不动这张弓,手中羽箭搭于指间,拼了全身气力,张弓引箭,对准城头上的石英箭射了过去!
羽箭极快,霎时间飞至石英面门,石英未料到此箭如此之快,情急之下竟楞在原地,眼见便要被射死,身边人猛地将他扯,箭镞贴着他的侧脸没入城墙之上。
鲜血瞬时从伤口流出,染红石英侧脸至颈间片。事后我方知,我悲愤之下射出的这箭没入城墙三寸,去势已尽,箭身仍不断颤动,发出“瓮瓮”之声。
“石英!”我直视城头之人,厉声叫道,“今日之仇,朕铭记于心。来日城破,你杀朕人,朕杀你十人,定要尔全军陪葬!”
直回到营中,我手中仍紧紧攥着那张重弓,下马,行路,入帐。帐中早有人在等我,我俩彼此对了眼,他快步上来,把将我手中的弓接了过去。
“去拿药酒!”他对随我进来的夏炎道,“快!”
我的两手臂已经失去知觉,重弓在手还能勉力撑出三分,回到帐中,重弓下,我的手臂抖若筛糠般。夏炎很快将药酒拿来,那人叫我坐下,撕开我的衣袖,倒了半瓶药酒在我手臂上。
“陛下恕臣不敬之罪。”
他跪在我脚边,两手边个,夹住我手臂使劲地搓。他这样搓,我的手臂该很快就发红发烫才是,我却没有点感觉。那人急得额上冒出了汗,将剩下的药酒全数倒了上去,又叫夏炎去拿。如此搓了很长时间,我才有了点知觉。
我道:“戚卿,别跪着了,坐下吧。”
戚长缨长出口气,这才搬来凳子,坐在我面前。
他虽坐着,却不敢坐实了,只将小半边屁股挨着椅子,边为我顺经脉边道:“陛下要是再像刚才似的逞能,这两条胳膊就别要了。”
我不由笑了:“你都看见了?”
“没看见,听说了。”戚长缨嗤道,“臣还寻思呢,陛下以前三两弓都拉不动,怎的几年不见变这么厉害了?原来是逞能!”
我又笑了。
石英共有三位师父,第位便是他的祖父石栋老将军。去世得早,只留给他屋子兵书;第二位是卫明大将军,没教他少就被我卸了军权只能在家擦长戈;戚长缨是第三位,当年他郁郁不得志,淮江之战时我钦点他上阵领兵,并把石英派去给他帮手。石英名为帮手,实为徒弟,跟着戚长缨委实学了不少东西。